第五章 菊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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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署，署长办公室。
冯令君叼着个空烟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冯妙观开门进来，看见一地散乱的卷宗，把门一合，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把我这儿当家里了？翻也就翻了，那你好歹收拾一下嘛！让外人看见了，我这署长的面子往哪儿搁？”
冯令君把报纸一折，随手扔在茶几上，人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这不还没人看见嘛！就算看见了他们又能怎么样？我问个正经事啊，信芳园里死了人，你们查过没有？”
冯妙观最看不得自家弟弟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又管不了他，只好背过身蹲下去收拾卷宗，眼不见心不烦。
“哥！问你话呢！怎么又不搭理我？”冯令君瘪瘪嘴，烟斗在手指间转得飞快：“你不说我也知道，跟哪家扯上关系了？”
冯妙观估摸着他要没事找事，忙道：“你别多管闲事！过段时间宋家小姐要结婚了，你正好回去一趟，歇个几天，少在这里惹事。维扬不是津门，你闯了祸我可兜不住。”
冯令君敷衍地答应了，只当做耳旁风。
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自家兄弟什么熊样，做哥哥的心里会没点数吗？冯妙观听他那句轻飘飘的回应就知道这小子贼心不死。于是，冯令君一出门，刚睡醒的苏棠就接到了冯妙观打来的电话——
“您好，请帮我找一下苏棠。”
睡眼惺忪的苏棠一下就打起了精神：“原来是冯署长！找我有何贵干啊？”
说话的人带着纨绔子弟特有的油腔滑调，跟苏棠打过交道的冯妙观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攥紧听筒，字斟句酌：“不敢当。我是来赔个礼的。信芳园闹出了人命，本来已经结了案，证据确凿，死者是自杀。但舍弟顽劣，看了几本闲书就想过过侦探的瘾，在我办公室里胡闹的时候见着了卷宗，对这桩事上了心，只怕到时候要给苏先生添麻烦了。若他惹了事，还望苏先生看在我的薄面上，通融一二。”
“令弟贵庚？”
“十九，还在读书呢。家父老来得子，被家里宠坏了。”
苏棠笑道：“让他来好了。男孩子嘛，有哪个是不爱闹腾的？干脆让他多带几个要好的人来，玩累了我请他们吃最好的维扬菜！”
冯妙观闻弦歌而知雅意：“叫苏先生破费了。那我在此先替舍弟谢过苏先生了。改日我做东，我们小酌一杯，如何？”
“一言为定。”
挂上电话，苏棠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弭。
信芳园死了人，照理算不得什么大事。在那种腌臜地方，隔三差五死个把人司空见惯，情杀仇杀买凶杀，纵使你三头六臂也没工夫桩桩件件管过来。更何况，谁知道你是不是天王老子的三姑六婆，一不留神拔出萝卜带出泥，丢饭碗都是轻的。再者，瞿婆子很懂规矩，过年过节、生日升迁，从上到下的红包是不会怠慢的。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大家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于是，但凡信芳园的事情，警署都大开方便之门。
苏棠早上在茶馆对信芳园死了人这宗事有所听闻，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一觉醒来，三姨太太锦书昏迷，找人细问缘由，居然还与信芳园里死的人有所关联。事关家人，那么便有必要寻个水落石出了。
但苏棠又不能直接上手彻查。在外人看来，瞿婆子依附于苏家，实则不然，信芳园另有靠山，苏家和信芳园一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更何况苏棠的父亲苏晏如自命清高，表面上谦逊有礼，实则打心底里看不起瞿婆子这种下九流的人物。
当然，信芳园里的事情苏棠不是不能插手，唐素和瞿婆子相交于微时，靠着这重关系，他就算卖了信芳园瞿婆子也绝无二话。但他毕竟还是苏家的长子，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苏家的态度。要是放在以前，他不会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依他的个性，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跑到瞿婆子面前，仗着老一辈的宠爱肆意妄为。但今时不同往日，在五姨太太的孩子出世前，一切都要小心为上。苏棠以前横行无忌，不过是仗着苏家这一代就他一个男孩，他父亲苏晏如再怎么看他不顺眼都只能忍着。可一旦有了别的选择，很难说苏晏如会不会改变主意。毕竟再培养一个继承人可要不了多长时间。
苏棠正愁找不到人去打探，冯妙观就送来了机会。
冯令君其人，苏棠听袁衍三说起过。此人爱憎分明，为人仗义，很有点侠士气魄，只要脾气对他胃口，不难与他交上朋友。
苏棠拟了一张菜单，遣人送到见鬼别院：“去跟袁先生讲，我要请冯家幺儿吃饭，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改好了直接给白老板。”
说来也巧，袁衍三正抱着个哈巴狗儿晃晃悠悠地走进来。苏棠见了，也不起身，歪在榻上招呼道：“老三啊，刚刚还念叨着你呢，怎么就来了？眼前有个要紧事，麻烦给瞧瞧。”
袁衍三道：“有什么要紧的。白家太太新送了我只哈巴儿，特意给你三姨娘带来压压惊。”
“什么卦？算得这么准。”
“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袁衍三把他往里挤了挤，占了半张榻侧着。
苏棠把菜单子甩他怀里：“那你给我算算，是吉是凶？”
袁衍三扫了一眼，就懒得再看：“没大毛病，记得改成聚丰楼就好了。鹿鸣苑去不得，冯令君和鹿家兄弟不对付。”
“这梁子结得远了。鹿家什么时候都跟津门的人家杠上了？”
“你懂什么？鹿惊竹生活上不太检点，冯令君虽然也是个混账东西，但好歹上过军校，骨子里是很正派的，自然看不惯他。”
苏棠坐起来，一连串地吩咐下去。袁衍三被吵得心烦，索性跑锦书的房里看大夫诊脉去了。
锦书听人报三少爷要来，药也顾不上喝，急急忙忙地换了衣服，挣扎着下了床。
袁衍三见她面色惨白，步态虚浮，像是病入膏肓一般，心下叹了口气，嘴上问道：“给姨娘问个安。上回见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瞧过大夫了吗？”
锦书凄然一笑：“人有旦夕祸福。大夫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吊着口气罢了，治得病治不得命。”
袁衍三像是听着了什么笑话，道：“姨娘你平白无故地吓我做什么？我可见过阿九了，他说你刚病倒，一天都没到呢。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又不是坐飞机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没得治了。”
袁衍三好说歹说，总算哄得锦书伸出手腕诊了一脉。他沉吟了一会儿，提笔写了个普通的温养方子。
锦书不懂这些，只因为和大夫开的方子出入甚大，忍不住多了句嘴：“怎么三少爷和别人开的不一样？”
“姨娘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依我看是平日疏于调养，一时不察糟了小人暗算。拣一个培本固元的方子耐心吃上一段时间也就好了。我等会儿让人做了丸子送来，每日早晨服一粒就行了，也不费事。吃完了跟我说一声，我再送就是了。”
“这也太麻烦您了。家里那些大夫整天吃空饷，给他们找点事做做也好。您留个方子让他们忙活就好了。”下人换了新盘子上来，摆满了反季节的果子。锦书招呼他吃，袁衍三不太喜欢冷冰冰的东西，礼节性地拿了个芦柑慢条斯理地剥。
“姨娘，恕我多嘴，您这病来的蹊跷啊。难不成是撞了邪？”
锦书道：“三少爷还真的是神机妙算。家里那个讨债鬼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回来了，我一激动就病倒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得很，就像一棵被蛀空的树，表面看着光鲜罢了。”
袁衍三笑而不语。
锦书其实早已乱了阵脚，从袁衍三进门开始，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心下着了慌。虽然袁衍三在人前温和有礼，又不失幽默风趣，很讨苏府上上下下人的喜欢，但锦书可没有忘记无锡袁家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卜筮之术。袁衍三称只学得些皮毛，可谁人不知这是他的自谦之词？不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为何对他趋之若鹜？
她急于送客，又不知如何开口。
袁衍三这个人精立刻给她解了围。他吃完手里的芦柑，一本正经地又拿了一个：“苏棠好没意思，有这么好的果子心里只想着姨娘，我在别苑里吃的那都是什么呀。宋小姐不介意我带几个走吧？”
“哦，没事。我叫人来拿。”锦书得偿所愿，脚步轻快地张罗起来，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
袁衍三没等她出来，自顾自地离开了。临走前他告诉门口坐在台阶上翻绳玩的两个小丫头：“传个话给你们三姨太太，就说谢过宋小姐款待了，以后有用得着袁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丫头里有个叫素馨的，好奇地仰着圆圆的脸盘子：“宋小姐是谁啊？”她头上扎了两个金黄的蝴蝶结，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看上去格外讨喜。
袁衍三一脸笑意地蹲下来跟她平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随便讲给别人听。你三姨太太娘家姓宋，认真算起来还跟津门宋家沾亲带故呢。”
“津门宋家是什么呀？”
袁衍三听到急匆匆地脚步声，故意提高了声音：“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那可是你们姨太太的本家啊！”
锦书站在门槛内，不知所措。
芦柑撒了一地，有几个滚下了台阶，有几个摔得稀烂。
清甜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微微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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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令君叼着个空烟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冯妙观开门进来，看见一地散乱的卷宗，把门一合，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把我这儿当家里了？翻也就翻了，那你好歹收拾一下嘛！让外人看见了，我这署长的面子往哪儿搁？”
冯令君把报纸一折，随手扔在茶几上，人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这不还没人看见嘛！就算看见了他们又能怎么样？我问个正经事啊，信芳园里死了人，你们查过没有？”
冯妙观最看不得自家弟弟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又管不了他，只好背过身蹲下去收拾卷宗，眼不见心不烦。
“哥！问你话呢！怎么又不搭理我？”冯令君瘪瘪嘴，烟斗在手指间转得飞快：“你不说我也知道，跟哪家扯上关系了？”
冯妙观估摸着他要没事找事，忙道：“你别多管闲事！过段时间宋家小姐要结婚了，你正好回去一趟，歇个几天，少在这里惹事。维扬不是津门，你闯了祸我可兜不住。”
冯令君敷衍地答应了，只当做耳旁风。
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自家兄弟什么熊样，做哥哥的心里会没点数吗？冯妙观听他那句轻飘飘的回应就知道这小子贼心不死。于是，冯令君一出门，刚睡醒的苏棠就接到了冯妙观打来的电话——
“您好，请帮我找一下苏棠。”
睡眼惺忪的苏棠一下就打起了精神：“原来是冯署长！找我有何贵干啊？”
说话的人带着纨绔子弟特有的油腔滑调，跟苏棠打过交道的冯妙观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攥紧听筒，字斟句酌：“不敢当。我是来赔个礼的。信芳园闹出了人命，本来已经结了案，证据确凿，死者是自杀。但舍弟顽劣，看了几本闲书就想过过侦探的瘾，在我办公室里胡闹的时候见着了卷宗，对这桩事上了心，只怕到时候要给苏先生添麻烦了。若他惹了事，还望苏先生看在我的薄面上，通融一二。”
“令弟贵庚？”
“十九，还在读书呢。家父老来得子，被家里宠坏了。”
苏棠笑道：“让他来好了。男孩子嘛，有哪个是不爱闹腾的？干脆让他多带几个要好的人来，玩累了我请他们吃最好的维扬菜！”
冯妙观闻弦歌而知雅意：“叫苏先生破费了。那我在此先替舍弟谢过苏先生了。改日我做东，我们小酌一杯，如何？”
“一言为定。”
挂上电话，苏棠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弭。
信芳园死了人，照理算不得什么大事。在那种腌臜地方，隔三差五死个把人司空见惯，情杀仇杀买凶杀，纵使你三头六臂也没工夫桩桩件件管过来。更何况，谁知道你是不是天王老子的三姑六婆，一不留神拔出萝卜带出泥，丢饭碗都是轻的。再者，瞿婆子很懂规矩，过年过节、生日升迁，从上到下的红包是不会怠慢的。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大家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于是，但凡信芳园的事情，警署都大开方便之门。
苏棠早上在茶馆对信芳园死了人这宗事有所听闻，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一觉醒来，三姨太太锦书昏迷，找人细问缘由，居然还与信芳园里死的人有所关联。事关家人，那么便有必要寻个水落石出了。
但苏棠又不能直接上手彻查。在外人看来，瞿婆子依附于苏家，实则不然，信芳园另有靠山，苏家和信芳园一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更何况苏棠的父亲苏晏如自命清高，表面上谦逊有礼，实则打心底里看不起瞿婆子这种下九流的人物。
当然，信芳园里的事情苏棠不是不能插手，唐素和瞿婆子相交于微时，靠着这重关系，他就算卖了信芳园瞿婆子也绝无二话。但他毕竟还是苏家的长子，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苏家的态度。要是放在以前，他不会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依他的个性，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跑到瞿婆子面前，仗着老一辈的宠爱肆意妄为。但今时不同往日，在五姨太太的孩子出世前，一切都要小心为上。苏棠以前横行无忌，不过是仗着苏家这一代就他一个男孩，他父亲苏晏如再怎么看他不顺眼都只能忍着。可一旦有了别的选择，很难说苏晏如会不会改变主意。毕竟再培养一个继承人可要不了多长时间。
苏棠正愁找不到人去打探，冯妙观就送来了机会。
冯令君其人，苏棠听袁衍三说起过。此人爱憎分明，为人仗义，很有点侠士气魄，只要脾气对他胃口，不难与他交上朋友。
苏棠拟了一张菜单，遣人送到见鬼别院：“去跟袁先生讲，我要请冯家幺儿吃饭，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改好了直接给白老板。”
说来也巧，袁衍三正抱着个哈巴狗儿晃晃悠悠地走进来。苏棠见了，也不起身，歪在榻上招呼道：“老三啊，刚刚还念叨着你呢，怎么就来了？眼前有个要紧事，麻烦给瞧瞧。”
袁衍三道：“有什么要紧的。白家太太新送了我只哈巴儿，特意给你三姨娘带来压压惊。”
“什么卦？算得这么准。”
“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袁衍三把他往里挤了挤，占了半张榻侧着。
苏棠把菜单子甩他怀里：“那你给我算算，是吉是凶？”
袁衍三扫了一眼，就懒得再看：“没大毛病，记得改成聚丰楼就好了。鹿鸣苑去不得，冯令君和鹿家兄弟不对付。”
“这梁子结得远了。鹿家什么时候都跟津门的人家杠上了？”
“你懂什么？鹿惊竹生活上不太检点，冯令君虽然也是个混账东西，但好歹上过军校，骨子里是很正派的，自然看不惯他。”
苏棠坐起来，一连串地吩咐下去。袁衍三被吵得心烦，索性跑锦书的房里看大夫诊脉去了。
锦书听人报三少爷要来，药也顾不上喝，急急忙忙地换了衣服，挣扎着下了床。
袁衍三见她面色惨白，步态虚浮，像是病入膏肓一般，心下叹了口气，嘴上问道：“给姨娘问个安。上回见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瞧过大夫了吗？”
锦书凄然一笑：“人有旦夕祸福。大夫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吊着口气罢了，治得病治不得命。”
袁衍三像是听着了什么笑话，道：“姨娘你平白无故地吓我做什么？我可见过阿九了，他说你刚病倒，一天都没到呢。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又不是坐飞机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没得治了。”
袁衍三好说歹说，总算哄得锦书伸出手腕诊了一脉。他沉吟了一会儿，提笔写了个普通的温养方子。
锦书不懂这些，只因为和大夫开的方子出入甚大，忍不住多了句嘴：“怎么三少爷和别人开的不一样？”
“姨娘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依我看是平日疏于调养，一时不察糟了小人暗算。拣一个培本固元的方子耐心吃上一段时间也就好了。我等会儿让人做了丸子送来，每日早晨服一粒就行了，也不费事。吃完了跟我说一声，我再送就是了。”
“这也太麻烦您了。家里那些大夫整天吃空饷，给他们找点事做做也好。您留个方子让他们忙活就好了。”下人换了新盘子上来，摆满了反季节的果子。锦书招呼他吃，袁衍三不太喜欢冷冰冰的东西，礼节性地拿了个芦柑慢条斯理地剥。
“姨娘，恕我多嘴，您这病来的蹊跷啊。难不成是撞了邪？”
锦书道：“三少爷还真的是神机妙算。家里那个讨债鬼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回来了，我一激动就病倒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得很，就像一棵被蛀空的树，表面看着光鲜罢了。”
袁衍三笑而不语。
锦书其实早已乱了阵脚，从袁衍三进门开始，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心下着了慌。虽然袁衍三在人前温和有礼，又不失幽默风趣，很讨苏府上上下下人的喜欢，但锦书可没有忘记无锡袁家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卜筮之术。袁衍三称只学得些皮毛，可谁人不知这是他的自谦之词？不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为何对他趋之若鹜？
她急于送客，又不知如何开口。
袁衍三这个人精立刻给她解了围。他吃完手里的芦柑，一本正经地又拿了一个：“苏棠好没意思，有这么好的果子心里只想着姨娘，我在别苑里吃的那都是什么呀。宋小姐不介意我带几个走吧？”
“哦，没事。我叫人来拿。”锦书得偿所愿，脚步轻快地张罗起来，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
袁衍三没等她出来，自顾自地离开了。临走前他告诉门口坐在台阶上翻绳玩的两个小丫头：“传个话给你们三姨太太，就说谢过宋小姐款待了，以后有用得着袁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丫头里有个叫素馨的，好奇地仰着圆圆的脸盘子：“宋小姐是谁啊？”她头上扎了两个金黄的蝴蝶结，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看上去格外讨喜。
袁衍三一脸笑意地蹲下来跟她平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随便讲给别人听。你三姨太太娘家姓宋，认真算起来还跟津门宋家沾亲带故呢。”
“津门宋家是什么呀？”
袁衍三听到急匆匆地脚步声，故意提高了声音：“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那可是你们姨太太的本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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