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唇亡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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剌葛明知故问：
“你说为了什么？”
辖底卖关子似地夹起一条雪白的鸡丝冬笋放进嘴里，对小沙弥们道：
“把酒壶放在这儿，你们到外面院子里的树底下接着筛，筛好了放在门口，我们自已取用。”
等小沙弥们搬着炉子和酒具退了出去，辖底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再往下传，等每个人都自己往杯子里倒满了酒，举起杯道：
“干了！为老六全军而还！”
一饮而尽之后，辖底惬意地砸吧了一下嘴，才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皇上想的和咱们这些土包子可不一样，现在契丹的人口土地、兵籍都在贵族领主手里，朝廷要用兵还得通过这些人籍括征发，兵由你们带，仗由你们打，连马匹、装备、粮草都是各部自行解决。打败了是领主自己的损失，打胜了战利品也归领主各自所有，虽说要上贡，其实朝廷就像讨饭的叫花子差不多。这就是为什么过去的可汗大权旁落的原因。皇上为什么不当可汗要当皇帝，难道是为了好听吗？才不是，皇上是要改变这种状况，把大权抓到自己手里。”
寅底石嗤道：
“伯父你人老健忘，这些话早都说过了。现在下中原不许打草谷，而是占住不走，就是为了把土地归于朝廷，有了从那里征收的赋税，皇帝就有钱养军队、官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所有的人包括咱们这些贵族都服服帖帖。还有就是皇帝是子孙继承，不用选举，他的儿子、孙子世世代代继承都是皇帝。可是伯父，说不该南下的是你，说去打幽州分一杯羹的也是你，现在怎么又说这些？”
苏闷闷道：
“要不是抢着去打幽州，哪会有今天的费力不讨好。”
辖底不慌不忙，又啜了口酒，吃了几筷子菜，抹抹下巴说道：
“你们呀，太年轻，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保证神机妙算，句句都对。我本以为中原无主，幽州内讧，得了刘守奇、刘守文的投靠，谁也挡不住皇帝得到幽州了，这才让你们去分一份功劳。可没想到，天命注定，到手的胜利被刘守文那个大蠢蛋放鸽子似地扑啦啦放跑了。可是话说回来，这才证明原来我没说错。天意就不让契丹人南下中原，不然岂会有如此怪事。”
寅底石喝得有些猛，舌头直打卷，拍着大腿说道：
“狗，狗屁天意，明明是人蠢。我倒觉得皇帝想入关也不错，花花世界谁，谁不想要。这次原说我去，二哥非要六弟去，要是我去了，就不会这么窝囊，刘老三败都败了，还不开进他，他娘的幽州城，好歹抢个够，睡它个够，带回大批的战利品，怎......怎么会两手空空臊么答儿地回来。”
说着他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苏的后边，猛拍他的肩膀。苏窝了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朝后猛地一推，骂道：
“你骂谁蠢，你才蠢，你他妈就是个畜生，就知道抢、抢、枪、睡娘们，你去？现在去！别在这儿放空砲！”
寅底石脚底没根，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爬起来抱住苏的脖子，把苏也拽倒，酒杯在身子底下压碎，破瓷片在寅底石的脸上划开了口子。迭剌和安端起来把两人拉开，各自按到座位上坐下。两人犹自怒目相对，寅底石的脸上流着血，苏的眼睛冒着火。剌葛道：
“你们瞎吵吵个啥，吃饱了撑的吗？好好的接风酒不喝，正经话还没说就打架，不怕庙里的人笑话。”
辖底起来走到帐门口，拍拍手唤进小沙弥，打扫了洒在地上的酒菜，重新换上杯子，还拿来一块干净汗巾让寅底石擦干净脸上的血。他亲自执壶给大家斟满酒，坐到位子上说道：
“没事，没事，自己兄弟，小小误会，老四说的蠢人绝不是老六，是姓刘的，老六这些日子受累了，又窝着火，也不是冲着老四。来来来，喝了这杯酒，都是好兄弟。今天老二还有话要对大家说呢。”
寅底石喝了酒嘟囔道：“真是的，无端端朝我发火，谁说六弟你蠢了。”
苏见四哥脸上的口子还在淌血，也有些后悔，喝了杯中酒，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好了，老二，你不是还有正经事要说吗，趁着大家还没醉，赶紧说吧。”
剌葛瞪了辖底一眼，心想，老狐狸就想拿别人当砲使，可是这件事毕竟自己最利害相关，不能不开口，说道：
“皇上登基眼看三年了，谁说当了皇帝就世世代代子孙相传？契丹没有这个规矩。这次南下失败，还不是要回到草原，那就还得按草原的规矩办。咱们要提出进行三年一次的首领选举，大家要齐心，这事才能成。”
闻听此言，弟兄们都不说话了，辖底和迭剌都是参与谋划者，这时只瞪着眼睛看别人的反应，老四、老五、老六虽然多次听到过二哥的话里话外流露出这个意思，但清清楚楚听他说出来还是第一次，都感到有些突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滑哥虽是初次听到这话，心里却立刻乐开了花，恨不能举双手赞成。如果父亲不死，那个位子本应该是自己的，现在尽管选谁也选不上自己，但能搅搅混水也是好的。冷场片刻，迭剌故意问道：
“二哥，别管谁当首领，咱们小弟兄还不一样听喝，有什么关系呢？”
剌葛满意地看了一眼三弟，说道：
“那不一样，只要不是大哥当皇帝，换了别人，就会像过去的大可汗和咱们迭剌部大王一样，不会想要子孙继承，而是要几年一选。那把椅子弟兄们人人都有机会坐。既使不当首领，仍是各自封地的领主，也要分掌一方大权，皇帝也好、可汗也罢，万事都要听大家伙的，谁也不能高高在上为所欲为。”
老四、老五、老六都知道如果进行选举，一定是二哥做龙椅了，各自在心里掂量着这件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和坏处。
安端蔫蔫道：
“这样好是好，只是大哥一定不会同意。现在大哥和过去的可汗不一样，有人有钱有军队，朝廷里的官都替他办事，怎么能让他听咱们的呢？”
苏也附和道：
“五哥说得对，这事要办成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剌葛当然知道这事不简单，也没想过一次成功，和颜悦色地点头说道：
“五弟、六弟说得对，这是关系到契丹前途的大事，当然不容易，但是只要弟兄们齐心，就一定能做到。今天的话就先说到这里，天知地知，咱们七个人知，谁也不能传出去，传出去别怪我不认他。今天是让大家开始有个准备，以后还要再仔细计议。”
再说耶律曷鲁，在大广寺将皇帝、皇后送走之后，立即开始筹划平州的事。他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保住平州，这不单是为了皇帝的功业，更是为了自己的抱负。两年前是他力主变部落联盟为帝国，扶阿保机登基做了皇帝。他是契丹看清天下大势的第一人，明白只在草原征逐，最后不过是像匈奴、突厥、回鹘，不但摆脱不了军事强大、经济贫困的宿命，而且必将在内部纷争中瓦解。只有建立横跨关内、关外，草原、中原的大帝国和中央强权，削弱各自拥兵的部族首领，繁荣文化，招揽人才，契丹才能真正兴旺。他发誓要成为契丹伊尹，辅佐主宰天下的明君。幸而得到阿保机的赏识，君臣同心，经过两年努力，文武兼施，利用策略和制衡，终于不战而收平州、沧州，幽州唾手可得。眼看壮志将酬，却不料功亏一篑，幽州反败为胜，沧州摇摇欲坠，现在只剩下平州。平州是幽州的门户，只要门户不失，幽州就还是契丹的嘴边的肉。一旦丢了，契丹就被关在中原大门之外，难以参加瓜分天下的盛宴了。
曷鲁很想亲自去平州做一番部署，但他是皇帝最为倚重的大厦栋梁，一刻也离不开，他只能选可靠能干的人去执行这项任务。他派人去找萧忽没里。
“忽没里，得到平州你功不可没，现在平州眼看不保，还是只有靠你才能挽救。”
一见面，曷鲁就对忽没里说道。忽没里大惊，问道：
“平州要丢了吗？”
“刘守光围了沧州，刘延祚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留守，州中所有事全由刘守文旧部主持。他们出于忠心也罢出于无奈也罢，不过是尽人事而已。就算他们心比铁坚，小小沧州没有后援，也禁不住刘守光一围。少则三月，多不过半年，沧州必属刘老三。唇亡齿寒，沧州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平州，刘守光不会听任平州留在他人之手。平州对契丹的重要你比谁都清楚，我对皇上立了军令状，丢了平州就拿本人的项上人头谢罪。忽没里，我只有靠你了。”
忽没里又是感动又是为难，感动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丞相这么看重自己，为难的是，平州孤悬关外，近幽州而远契丹。幽州尽失，平州保起来谈何容易。他沉思片刻，蹙眉道：
“平州一定不能丢，蒙丞相看得起，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但在下想，只要守得住沧州，刘守光就不能全力对付平州。刘延祚虽然弱小，但他的背后就是武顺的王镕和魏博的罗绍威，这两镇都恨刘老三入骨，说不定能伸出援手帮他渡过难关。如果真能如此，就可以把刘守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刘守光何等狡猾，怎么能不防着这些虎豹豺狼。他刚一战胜刘守文，就派人分头去了洛阳和太原。他对朱晃说，平定幽州之后，便会出兵围剿太原；对李存勖则说，待一统沧、平，便南下助其灭梁。梁、晋打得正欢，谁也分不出力量来对付他，都对他表面敷衍。据探报说，朱晃封刘守光为燕王的诏书已经发下，等于宣布支持他一统幽州。武顺、魏博现在都臣服于朱晃，谁会伸手援助沧州呢。”
忽没里站起来说道：
“即是如此，我即刻就去平州，整顿兵马，加强防守。”
“那里有五千契丹兵马，够不够？”
“五千兵马说起来不少，但除了守卫平州，还要守燕山几处关隘，其实也只是勉强应付。万一不够，我会派人来再请丞相发兵。”
忽没里想了想又道：
“刘守奇在这边的家眷还要请丞相善为安顿，听说他的夫人又要生了。虽然汉人俗话说，妻子如旧鞋，说扔就扔，总不至于人人如此，有这样一个家在，希望姓刘的不会背叛契丹。”
忽没里一到平州就先来到城堡郊外滦水边上的大营，见留在这里的契丹统领萧里笃。
滦水发源于蒙古高原，在燕山切开一道口子流入关内，从北到南贯穿平州流入大海。这道关口附近就是燕山四大关之一的松亭关。平州境内除了北边燕山，都是四战之地的平川，这条位于城西五十里的滦河就成为守卫平州城的唯一防线。时已入秋，滦河两岸一片金黄黑褐，黄色是谷穗低垂的庄稼，褐色是收割过的裸露土壤，农民正在田里劳作，把庄稼放倒打成捆，装到毛驴和牛拉的车上。挥鞭声、吆喝声、牛喘驴叫声在田野里汇成交响曲，到处是一片忙碌的收获景象。
萧里笃见到老上司喜出望外，一边吩咐伙头官备酒接风，一边扯住忽没里的袖子大声道：
“大帅，你可来了，刘守奇这个兔崽子，我憋了一肚子火想要收拾他，正不知道和谁商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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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为了什么？”
辖底卖关子似地夹起一条雪白的鸡丝冬笋放进嘴里，对小沙弥们道：
“把酒壶放在这儿，你们到外面院子里的树底下接着筛，筛好了放在门口，我们自已取用。”
等小沙弥们搬着炉子和酒具退了出去，辖底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再往下传，等每个人都自己往杯子里倒满了酒，举起杯道：
“干了！为老六全军而还！”
一饮而尽之后，辖底惬意地砸吧了一下嘴，才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皇上想的和咱们这些土包子可不一样，现在契丹的人口土地、兵籍都在贵族领主手里，朝廷要用兵还得通过这些人籍括征发，兵由你们带，仗由你们打，连马匹、装备、粮草都是各部自行解决。打败了是领主自己的损失，打胜了战利品也归领主各自所有，虽说要上贡，其实朝廷就像讨饭的叫花子差不多。这就是为什么过去的可汗大权旁落的原因。皇上为什么不当可汗要当皇帝，难道是为了好听吗？才不是，皇上是要改变这种状况，把大权抓到自己手里。”
寅底石嗤道：
“伯父你人老健忘，这些话早都说过了。现在下中原不许打草谷，而是占住不走，就是为了把土地归于朝廷，有了从那里征收的赋税，皇帝就有钱养军队、官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所有的人包括咱们这些贵族都服服帖帖。还有就是皇帝是子孙继承，不用选举，他的儿子、孙子世世代代继承都是皇帝。可是伯父，说不该南下的是你，说去打幽州分一杯羹的也是你，现在怎么又说这些？”
苏闷闷道：
“要不是抢着去打幽州，哪会有今天的费力不讨好。”
辖底不慌不忙，又啜了口酒，吃了几筷子菜，抹抹下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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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底石喝得有些猛，舌头直打卷，拍着大腿说道：
“狗，狗屁天意，明明是人蠢。我倒觉得皇帝想入关也不错，花花世界谁，谁不想要。这次原说我去，二哥非要六弟去，要是我去了，就不会这么窝囊，刘老三败都败了，还不开进他，他娘的幽州城，好歹抢个够，睡它个够，带回大批的战利品，怎......怎么会两手空空臊么答儿地回来。”
说着他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苏的后边，猛拍他的肩膀。苏窝了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朝后猛地一推，骂道：
“你骂谁蠢，你才蠢，你他妈就是个畜生，就知道抢、抢、枪、睡娘们，你去？现在去！别在这儿放空砲！”
寅底石脚底没根，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爬起来抱住苏的脖子，把苏也拽倒，酒杯在身子底下压碎，破瓷片在寅底石的脸上划开了口子。迭剌和安端起来把两人拉开，各自按到座位上坐下。两人犹自怒目相对，寅底石的脸上流着血，苏的眼睛冒着火。剌葛道：
“你们瞎吵吵个啥，吃饱了撑的吗？好好的接风酒不喝，正经话还没说就打架，不怕庙里的人笑话。”
辖底起来走到帐门口，拍拍手唤进小沙弥，打扫了洒在地上的酒菜，重新换上杯子，还拿来一块干净汗巾让寅底石擦干净脸上的血。他亲自执壶给大家斟满酒，坐到位子上说道：
“没事，没事，自己兄弟，小小误会，老四说的蠢人绝不是老六，是姓刘的，老六这些日子受累了，又窝着火，也不是冲着老四。来来来，喝了这杯酒，都是好兄弟。今天老二还有话要对大家说呢。”
寅底石喝了酒嘟囔道：“真是的，无端端朝我发火，谁说六弟你蠢了。”
苏见四哥脸上的口子还在淌血，也有些后悔，喝了杯中酒，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好了，老二，你不是还有正经事要说吗，趁着大家还没醉，赶紧说吧。”
剌葛瞪了辖底一眼，心想，老狐狸就想拿别人当砲使，可是这件事毕竟自己最利害相关，不能不开口，说道：
“皇上登基眼看三年了，谁说当了皇帝就世世代代子孙相传？契丹没有这个规矩。这次南下失败，还不是要回到草原，那就还得按草原的规矩办。咱们要提出进行三年一次的首领选举，大家要齐心，这事才能成。”
闻听此言，弟兄们都不说话了，辖底和迭剌都是参与谋划者，这时只瞪着眼睛看别人的反应，老四、老五、老六虽然多次听到过二哥的话里话外流露出这个意思，但清清楚楚听他说出来还是第一次，都感到有些突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滑哥虽是初次听到这话，心里却立刻乐开了花，恨不能举双手赞成。如果父亲不死，那个位子本应该是自己的，现在尽管选谁也选不上自己，但能搅搅混水也是好的。冷场片刻，迭剌故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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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也附和道：
“五哥说得对，这事要办成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剌葛当然知道这事不简单，也没想过一次成功，和颜悦色地点头说道：
“五弟、六弟说得对，这是关系到契丹前途的大事，当然不容易，但是只要弟兄们齐心，就一定能做到。今天的话就先说到这里，天知地知，咱们七个人知，谁也不能传出去，传出去别怪我不认他。今天是让大家开始有个准备，以后还要再仔细计议。”
再说耶律曷鲁，在大广寺将皇帝、皇后送走之后，立即开始筹划平州的事。他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保住平州，这不单是为了皇帝的功业，更是为了自己的抱负。两年前是他力主变部落联盟为帝国，扶阿保机登基做了皇帝。他是契丹看清天下大势的第一人，明白只在草原征逐，最后不过是像匈奴、突厥、回鹘，不但摆脱不了军事强大、经济贫困的宿命，而且必将在内部纷争中瓦解。只有建立横跨关内、关外，草原、中原的大帝国和中央强权，削弱各自拥兵的部族首领，繁荣文化，招揽人才，契丹才能真正兴旺。他发誓要成为契丹伊尹，辅佐主宰天下的明君。幸而得到阿保机的赏识，君臣同心，经过两年努力，文武兼施，利用策略和制衡，终于不战而收平州、沧州，幽州唾手可得。眼看壮志将酬，却不料功亏一篑，幽州反败为胜，沧州摇摇欲坠，现在只剩下平州。平州是幽州的门户，只要门户不失，幽州就还是契丹的嘴边的肉。一旦丢了，契丹就被关在中原大门之外，难以参加瓜分天下的盛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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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没里又是感动又是为难，感动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丞相这么看重自己，为难的是，平州孤悬关外，近幽州而远契丹。幽州尽失，平州保起来谈何容易。他沉思片刻，蹙眉道：
“平州一定不能丢，蒙丞相看得起，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但在下想，只要守得住沧州，刘守光就不能全力对付平州。刘延祚虽然弱小，但他的背后就是武顺的王镕和魏博的罗绍威，这两镇都恨刘老三入骨，说不定能伸出援手帮他渡过难关。如果真能如此，就可以把刘守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刘守光何等狡猾，怎么能不防着这些虎豹豺狼。他刚一战胜刘守文，就派人分头去了洛阳和太原。他对朱晃说，平定幽州之后，便会出兵围剿太原；对李存勖则说，待一统沧、平，便南下助其灭梁。梁、晋打得正欢，谁也分不出力量来对付他，都对他表面敷衍。据探报说，朱晃封刘守光为燕王的诏书已经发下，等于宣布支持他一统幽州。武顺、魏博现在都臣服于朱晃，谁会伸手援助沧州呢。”
忽没里站起来说道：
“即是如此，我即刻就去平州，整顿兵马，加强防守。”
“那里有五千契丹兵马，够不够？”
“五千兵马说起来不少，但除了守卫平州，还要守燕山几处关隘，其实也只是勉强应付。万一不够，我会派人来再请丞相发兵。”
忽没里想了想又道：
“刘守奇在这边的家眷还要请丞相善为安顿，听说他的夫人又要生了。虽然汉人俗话说，妻子如旧鞋，说扔就扔，总不至于人人如此，有这样一个家在，希望姓刘的不会背叛契丹。”
忽没里一到平州就先来到城堡郊外滦水边上的大营，见留在这里的契丹统领萧里笃。
滦水发源于蒙古高原，在燕山切开一道口子流入关内，从北到南贯穿平州流入大海。这道关口附近就是燕山四大关之一的松亭关。平州境内除了北边燕山，都是四战之地的平川，这条位于城西五十里的滦河就成为守卫平州城的唯一防线。时已入秋，滦河两岸一片金黄黑褐，黄色是谷穗低垂的庄稼，褐色是收割过的裸露土壤，农民正在田里劳作，把庄稼放倒打成捆，装到毛驴和牛拉的车上。挥鞭声、吆喝声、牛喘驴叫声在田野里汇成交响曲，到处是一片忙碌的收获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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