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吸血乌鸦

    天色已晚，海面上吹来的风都带着丝丝凉意，沁入人的骨子里，料峭春寒最是冻人，何况是在海上？

    嬴政在船舷上站了片刻便回了船舱，然而铁面人却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像一截木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感知，静静的伫立着。如果有西方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联想到那座长城，此时的他，就像是守护嬴政和这艘岌岌可危的旧船的钢铁长城。

    与外表的破烂不同，白船内部装设豪华到了极致，金银玉器，五彩琉璃，地毯是各种珍奇猛兽的毛皮，东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桐弓，然而整艘船上都不可能寻的出一只箭矢，其余三面墙壁上全都绘满了图形，各种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仿佛从墙壁上活了过来，有头生三目的烛龙张牙舞爪，有飘逸如云的飞仙歌舞升平，巨人手持一柄利斧开天辟地，神人怒挽一张桐弓杀戮金乌。仔细看去，神人手中并无弓箭，仅仅是做出了射日的姿势而已，这一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正东方那张弓，是从画中取来的一般。

    弓箭下首摆放着两处座椅，分别雕刻着真龙真凤的图形，略显奇怪的是凤椅被放置在了正东，龙椅却在偏位。此时龙椅上空无一人，嬴政微微欠身朝着凤椅一拜，说道：“老祖宗，给您请安了。”坐在凤椅上的女子满脸怒容，本是极美的女子，纵使生气也不见得丑恶到哪去，可这女子的脸面不知为何时时变换着，前一刻还是二三十岁的妙龄少妇，转眼就变作了一个七八十岁的丑老太婆，那时她的怒色就显得十分狰狞了。

    被女人如此呵斥，嬴政也不显愠怒，这是和声安慰着：“老祖宗再忍耐几日，我们就快到了。”一面说着一边割破自己的手指，一道血线流出，却不坠入地面，而是在空中漂浮着，不多时血线凝聚成一颗拳头大小的血珠，被老妇状态的女子一口吞入腹中。

    恢复妙龄女子模样的妇人心境平稳了许多，淡淡道：“好，你退下吧。”嬴政退了出去，妇人起身拿下墙壁上的桐弓抚摸片刻，桐弓始终毫无声响，她幽幽叹道：“圣人之器，你为什么就不选择政儿呢？”把弓箭放回原处，眼神重新变得冷淡起来，张口吐出一道乌光，未及落地就幻化成一只乌鸦向海岸线飞去，妇人站立不稳，瘫坐在凤椅上，容貌又开始枯老起来。

    那只乌鸦离了白船，就一直朝着鲲城的方向飞渡，终于在天亮之前飞到了海岸上，仿佛气力用尽，那只乌鸦安静的趴在岸边，原本漆黑如墨的羽毛也变得黯淡无光。

    次日有渔夫发现了这只奄奄一息的乌鸦，就想着顺手带它回家。谁知刚一触碰，乌鸦忽然解体，化作一道乌光钻入渔夫的窍穴中。

    两只通体漆黑如墨，羽毛焕发光泽的乌鸦继续昨日的航线，飞向鲲城，海面上只留下了一句枯萎的尸体，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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