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谋财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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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叔叔名叫李二,他爹自然就是李大,李白原来也不叫李白,他爹给他起的名字叫做‘李甲’,山沟里没几个识字的,只能起这样的名字,除了李大李二,李甲李乙,还有王大王二,张甲张乙,只求顺口,没人计较这个。
李白这个名字,是他自己改的,为了纪念前世。他是一朵云成仙,当他产生灵识,第一次看到映照在瑶池中自己的样子,就是一朵白云。当他改名的时候,山沟的孩子都觉得拗口,好一阵子都不叫他的新名字。起初李白还一遍一遍纠正,后来纠正得烦了,就只回应叫他李白的人,叫别的,他只当做没有听到。久而久之,也就都改了。但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变成了山沟孩子中的异类,孩子们很少主动找他玩。孩子们的家长也背地里告诉自己的孩子不要搭理李白,因为他竟然改了他爹给他起的名字,太过大逆不道。这种事情,鸡鸣山古往今来,只此一例。
因此,当李二与他的婆娘苛刻李白的时候,村民们虽心里觉得做得有些过分了,却也没人站出来过。事不关己,何必惹麻烦呢?李白倒也不介意,他是仙人,这一村都是凡人,仙人和凡人较什么真,难道堂堂仙人,要指望区区凡人替自己出头么?
尽管村里的人对他不冷不热,甚至保持距离,但李白却从未对村里人有过记恨,对待每一个人,他都是一样的态度,没有亲近,也没有疏远。理由也还是那个,仙人和凡人,计较什么?左右在这红尘里走一遭,左右也没成仙得道的希望,恨啊,爱啊,除了添烦恼,还有何用处?
直到日头彻底看不见,李白才从树杈上跳下来,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揉了揉肚子,心里想家里那个泼妇会不会留饭。今天得罪了她,多半不会留。要是留了,就吃一口,没留就等到明天去王老爷府上工的时候,领馒头再吃。一夜而已,怎么都挺过去,睡着就不饿了。
来到这个人间十五载,李白没有和人发生过冲突,他总觉得自己是仙,不能欺负人,胜之不武。实际上,他在天庭也没和仙发生过冲突,他是最低等的小仙,御马监的马都比他等级高,能惹得起谁?
前世惹不起,这世不忍欺,两世为人,李白都‘没脾气’。修仙无望,意志也就慢慢被消磨掉了,只剩下最本能的身体需求。他那泼妇婶婶说得倒也不错,‘混吃等死’四字来形容他现在的样子,确实再合适不过。
回到家里,径直踏入厨房,掀开锅盖,锅里什么也没有,但是分明可以闻到菜包子的味道。李白抽了下鼻子,走到东屋窗边往里一看,泼妇婶子正吃呢,酱油蒜末,米醋香油俱全,看到他就着窗缝往里瞧,泼妇婶子冷哼一声,斜楞他一眼,也不同他说话,走过来嘭地一下把窗关死。这下好了,香味也闻不到了。
李白摇了摇头,也懒得跟她她吵,转身回到自己的西屋,倒在炕上衣裳也不脱,拉过被子盖了肚子,就这么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李白忽然睁开了眼睛。虽然被贬凡间,法力消散,与凡人无异,但他毕竟仙骨尚在,六识天生比普通人敏锐得多。他的叔叔李二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烧鹅。
“想必今天是赢了钱吧。”李白心里想着,肚子更饿了。但他也没想过去要一口吃,身为仙,怎能向凡人乞求?正要翻个身继续睡,忽然他眉头一皱,从炕上爬起来竖起了耳朵。
此时东屋,李二夫妇正压着嗓子,低声交谈。
李二婆娘洗了手,接过烧鹅三两下掰开,舔了下手指的油,腻声道:“当家的,今天赢了不少?这烧鹅是镇上鑫福楼的吧?我一尝就是!”
“不不,跟手气没关系。倒酒!”李二婆娘赶紧倒上,李二端起酒盅先焖了一口,道:“今儿我办成了一件大事儿!开心!”
“呿!”李二婆娘掰了一个烧鹅腿啃,含混不清道:“你能办成什么大事,烂赌鬼一个。”
“竟敢瞧不起我?”啪!一声响,李二在他婆娘屁股上拍了一记。李二婆娘吃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是看在烧鹅的面上没有发作,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行,我不跟你卖关子。你知道我今儿干嘛了?我跟你说,我去找马三儿了。”
李二婆娘嗤笑道:“马三?那个泼皮?”
“什么泼皮?现在可不得了了!你可知道马三儿有个姐姐,不知走了什么运气,被咱县太爷看中,月前娶了做第七房,正得宠。”李二又喝了一杯,叹道:“这马三儿立时就得了势,前几日放出话来,只要是咱们县内的事,不管是大事小事,能办的不能办的,好办的难办的,只要好处给到,他都能帮着张罗。我琢磨了又琢磨,今日就去寻他了。”
李二婆娘迷糊道:“你找他作甚?咱又没什么事情求他。”
“没什么事儿?”李二又在他婆娘屁股上拍了一记,道:“说我是烂赌鬼,你又好到哪儿去,脑子里就一个吃字儿,什么都不记着!还能什么事儿,当然是房,地!还能是什么?”
李二婆娘恍然,顿时急切,道:“这种事情,他也能办?”
李二道:“我把事情同他一讲,他自然说难办。我一咬牙,许他五两银子,当下就不难了。”
“五两!”李二婆娘吸了口冷气,满脸肉疼,要知道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当年李大建造时前后也不过花了七两,对农户人家来说,至少是两年的收入了。不过要是事情真的能成,倒也还是合算,李二婆娘忧心忡忡道:“那房契地契都有签押指印,官府还有备案,他不过一个泼皮,就算有县太爷的关系,主簿又怎么会为了他去更改文书?当家的,你怕不是被骗了吧。”
“不不不,你不知细情。其实马三儿放出的话,就是咱们这县太爷授意的。主簿不得听县太爷的?只是有一点,马三儿说了,房契地契都可以改,没有苦主上告就行,民不举官不究么。”
李二婆娘急道:“这不是废话么,那小子若是肯,直接立个文书送给咱们不是省事?他定然不肯,一定会去上告。”
“所以啊,马三儿又给我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
李二咬着牙齿,语气森森:“把那小子弄死,一了百了!马三给了我一包迷药,明天你做饭的时候倒进饭里。等到夜半子时,马三就带人过来。趁夜色丢进河里,神不知鬼不觉,到时苦主没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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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这个名字,是他自己改的,为了纪念前世。他是一朵云成仙,当他产生灵识,第一次看到映照在瑶池中自己的样子,就是一朵白云。当他改名的时候,山沟的孩子都觉得拗口,好一阵子都不叫他的新名字。起初李白还一遍一遍纠正,后来纠正得烦了,就只回应叫他李白的人,叫别的,他只当做没有听到。久而久之,也就都改了。但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变成了山沟孩子中的异类,孩子们很少主动找他玩。孩子们的家长也背地里告诉自己的孩子不要搭理李白,因为他竟然改了他爹给他起的名字,太过大逆不道。这种事情,鸡鸣山古往今来,只此一例。
因此,当李二与他的婆娘苛刻李白的时候,村民们虽心里觉得做得有些过分了,却也没人站出来过。事不关己,何必惹麻烦呢?李白倒也不介意,他是仙人,这一村都是凡人,仙人和凡人较什么真,难道堂堂仙人,要指望区区凡人替自己出头么?
尽管村里的人对他不冷不热,甚至保持距离,但李白却从未对村里人有过记恨,对待每一个人,他都是一样的态度,没有亲近,也没有疏远。理由也还是那个,仙人和凡人,计较什么?左右在这红尘里走一遭,左右也没成仙得道的希望,恨啊,爱啊,除了添烦恼,还有何用处?
直到日头彻底看不见,李白才从树杈上跳下来,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揉了揉肚子,心里想家里那个泼妇会不会留饭。今天得罪了她,多半不会留。要是留了,就吃一口,没留就等到明天去王老爷府上工的时候,领馒头再吃。一夜而已,怎么都挺过去,睡着就不饿了。
来到这个人间十五载,李白没有和人发生过冲突,他总觉得自己是仙,不能欺负人,胜之不武。实际上,他在天庭也没和仙发生过冲突,他是最低等的小仙,御马监的马都比他等级高,能惹得起谁?
前世惹不起,这世不忍欺,两世为人,李白都‘没脾气’。修仙无望,意志也就慢慢被消磨掉了,只剩下最本能的身体需求。他那泼妇婶婶说得倒也不错,‘混吃等死’四字来形容他现在的样子,确实再合适不过。
回到家里,径直踏入厨房,掀开锅盖,锅里什么也没有,但是分明可以闻到菜包子的味道。李白抽了下鼻子,走到东屋窗边往里一看,泼妇婶子正吃呢,酱油蒜末,米醋香油俱全,看到他就着窗缝往里瞧,泼妇婶子冷哼一声,斜楞他一眼,也不同他说话,走过来嘭地一下把窗关死。这下好了,香味也闻不到了。
李白摇了摇头,也懒得跟她她吵,转身回到自己的西屋,倒在炕上衣裳也不脱,拉过被子盖了肚子,就这么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李白忽然睁开了眼睛。虽然被贬凡间,法力消散,与凡人无异,但他毕竟仙骨尚在,六识天生比普通人敏锐得多。他的叔叔李二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烧鹅。
“想必今天是赢了钱吧。”李白心里想着,肚子更饿了。但他也没想过去要一口吃,身为仙,怎能向凡人乞求?正要翻个身继续睡,忽然他眉头一皱,从炕上爬起来竖起了耳朵。
此时东屋,李二夫妇正压着嗓子,低声交谈。
李二婆娘洗了手,接过烧鹅三两下掰开,舔了下手指的油,腻声道:“当家的,今天赢了不少?这烧鹅是镇上鑫福楼的吧?我一尝就是!”
“不不,跟手气没关系。倒酒!”李二婆娘赶紧倒上,李二端起酒盅先焖了一口,道:“今儿我办成了一件大事儿!开心!”
“呿!”李二婆娘掰了一个烧鹅腿啃,含混不清道:“你能办成什么大事,烂赌鬼一个。”
“竟敢瞧不起我?”啪!一声响,李二在他婆娘屁股上拍了一记。李二婆娘吃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是看在烧鹅的面上没有发作,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行,我不跟你卖关子。你知道我今儿干嘛了?我跟你说,我去找马三儿了。”
李二婆娘嗤笑道:“马三?那个泼皮?”
“什么泼皮?现在可不得了了!你可知道马三儿有个姐姐,不知走了什么运气,被咱县太爷看中,月前娶了做第七房,正得宠。”李二又喝了一杯,叹道:“这马三儿立时就得了势,前几日放出话来,只要是咱们县内的事,不管是大事小事,能办的不能办的,好办的难办的,只要好处给到,他都能帮着张罗。我琢磨了又琢磨,今日就去寻他了。”
李二婆娘迷糊道:“你找他作甚?咱又没什么事情求他。”
“没什么事儿?”李二又在他婆娘屁股上拍了一记,道:“说我是烂赌鬼,你又好到哪儿去,脑子里就一个吃字儿,什么都不记着!还能什么事儿,当然是房,地!还能是什么?”
李二婆娘恍然,顿时急切,道:“这种事情,他也能办?”
李二道:“我把事情同他一讲,他自然说难办。我一咬牙,许他五两银子,当下就不难了。”
“五两!”李二婆娘吸了口冷气,满脸肉疼,要知道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当年李大建造时前后也不过花了七两,对农户人家来说,至少是两年的收入了。不过要是事情真的能成,倒也还是合算,李二婆娘忧心忡忡道:“那房契地契都有签押指印,官府还有备案,他不过一个泼皮,就算有县太爷的关系,主簿又怎么会为了他去更改文书?当家的,你怕不是被骗了吧。”
“不不不,你不知细情。其实马三儿放出的话,就是咱们这县太爷授意的。主簿不得听县太爷的?只是有一点,马三儿说了,房契地契都可以改,没有苦主上告就行,民不举官不究么。”
李二婆娘急道:“这不是废话么,那小子若是肯,直接立个文书送给咱们不是省事?他定然不肯,一定会去上告。”
“所以啊,马三儿又给我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
李二咬着牙齿,语气森森:“把那小子弄死,一了百了!马三给了我一包迷药,明天你做饭的时候倒进饭里。等到夜半子时,马三就带人过来。趁夜色丢进河里,神不知鬼不觉,到时苦主没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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