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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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七十二州之中,就数临州最为清秀。地处大陆西南,一年四季,皆是春意盎然,绿意深重。就算如今已是临近腊月,依旧是满山遍野的野花绿草。山连着山,林挨着林,从高空俯瞰,便好像是一张万里长的毯子,绿的沁人心脾。

    在一片矮山之中,一条小溪慢慢地穿过一片片树林,不知道从何处来,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一张竹筏顺流而下,竹筏上一位灰衣白发的老人悠然侧卧。水流激荡也不曾打湿半点衣裳,白发白须,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看不出是多少年纪,一副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模样。此人便是那临州仙道鼎鼎大名的三山五宗之首的岳阳山的四长老——许阳。修道三千年来,已是神游境顶尖高手,数年前闭关之中心血来潮,冥冥之中的感应,让他从十年的闭关之中破关而出。许阳自知天赋平庸,故而更加发奋努力,三千年来又奇遇连连,硬生生的走到了神游境这个当世一流高手的层次。但是限于资质低下,闭关十年,突破之事一直没有丝毫进展,神游与返虚之间的巨大沟壑,让他实在无力。数年前,他冥冥中感觉突破之机缘必然出现在这林安县之中。故而数年来在这临安县辗转流连寻找机缘,虽偶遇数次同道中人,交流之中尽管有了不少启发,但一直无突破。前几日偶遇紫云宗的十四长老带领二代弟子出山游历,一番交流之下,感悟颇深,遂乘竹筏顺流而下,一边自在的游山看水一边巩固所悟。遥想前几日所见紫云宗的二代弟子,虽大多只是俗物,天资平凡,仙路堪忧。但为首的两男一女,却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世间罕见的一品道根,竟一口气出现了三位,其中一人应该还有天赋神通。

    “紫云宗好大的运道,若非这十四长老手持紫云宗镇宗至宝紫云浮尘,又是神游境中期修为,老道我真有可能忍不住出手将那三个娃娃抢来收做关门弟子,可惜喽.....”许阳老道无奈的对着远方的山水喃喃自语“想想十数年前,我闭关之时好像听说大长老和掌门各收了一位关门弟子,也是那一品道根,至于有没有天赋神通倒是不曾了解。啧啧啧,这个世道要变了啊”。

    日头慢慢偏中,临州冬日的阳光最是和蔼。晒在身上懒洋洋的,纵使神游顶峰的许阳,也好似被晒的窝在竹筏上昏昏欲睡。

    “嗯?”三百年修道的本能让许阳立刻惊醒过来,如今自己已是神游境神仙般的人物,若不是自己执意睡去,根本不存在困乏一说。警惕之心提升至顶峰,庞大的灵识瞬间笼罩方圆百里,百里之内任何强大生物均逃不过许阳的监视。但依旧毫无危险或者强大的力量靠近。只是,在这百里之内几乎所有生物都陷入了沉睡,一丝虫鸣鸟叫也没有,就连泥土中的蚯蚓、水中的鱼虾、甚至连水草都安静的睡下了,水流也愈来愈慢,估计十数息后就会归于静止。周围一片安静,静的有些可怕。可能是许阳太过强大的原因,遂坚持的时间较久。周围这古怪的现象让许阳体内灵力疯狂涌动,百丈之内的灵力也被带动的如沸水般翻涌,随时可能发出开天辟地的一击。但随着灵力运行俞快,困意便愈发深重。许阳自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右手一挥,一柄古朴的青色长剑飞出,剑气纵横。许阳纵身一跃,立于飞剑之上,正欲御剑飞行,越出这古怪之地。突然,不知怎的,眼前一黑,一切便了无知觉。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许阳悠悠醒来。温暖的阳光流进刚刚睁开一丝缝的眼眶,显的有些刺目。眨眼之后,缓缓适应了一切。许阳懵然的环顾四周,蓦然惊醒。灵力四射,溪流炸起,身下的竹筏被磅礴的力量轰成碎片,四散而去。周遭生物更是遭了池鱼之灾,纷纷在灵压之下化作一片血泊。青色古剑悬于身前,发出百余剑气围绕在许阳周身,摧毁一切有形之物。灵识再次散出,笼盖千丈之地,地毯式扫过,一切如常,好似之前的事并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散出百里,依旧是无没任何发现。

    “怎么可能,以我神游境巅峰的实力,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力量,让我毫无知觉的陷入沉睡”。许阳警惕的看着周遭,心中不安的想着。

    灵识在百里之内,刮地而搜。尽管神游境顶峰灵识可覆百里,也只是对百里之内一个大概的扫描,力量稍强大的均逃不过神识监控。但是,若要连草木鱼虫尽皆审视,却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对元神的负担也是相当大的。

    “嗯?此地怎会有这般凡人”。灵识扫过数十里外的一片毫无特色的树林时,发现了一个看着至少有70余岁的老乞丐。衣衫褴褛,面容枯槁,身形瘦弱,头发苍白干枯,昏倒在在一棵大树之下,气息微弱,看样子,若无救治半日之内定是没有活路了。

    许阳一挥长袖收起剑气,踩上青色古剑化虹而去。不过数息,便从数十里之外降临那老乞丐身旁。临近定睛一看,到不像是一个乞丐了。虽然衣衫褴褛,满身泥垢,但是手上并无老茧,身上也没有新旧伤痕,五脏六腑也仅仅是岁月积淀下的衰败,并无疾病。倒像是凡人中的富贵老人,只是寿元将尽罢了。

    “面相倒也和善,只是这方圆百里以内几无人烟。这般模样至少也是县城以上的富贵家了。最近的县城也在数百里以外,一个将死之人怎会出现在这里”。许阳巡查四周,“周围也没有移动的痕迹,不像是走过来,倒像是凭空出现的。难道..........”。

    许阳灵识一扫,直探老人丹田处。丹田处不像是寻常凡人蒙昧不清,倒是一片开阔,虽毫无灵力,但如此开阔之丹田,至少也是灵韵境以上的修道之士了。

    “果然如此,仙道漫漫,凶险至极,如你这般寿元将尽的老死之人确实少见”。见惯了风风雨雨,死死生生的许阳不有感叹一句,“如你这般,当时何其窝囊,何其有幸啊”。

    仙路挣扎,几乎绝大多数的修道之士,都不会满足于自任寿元走到尽头。那些无望之人,多数会在临死前数年开始背水一战,临死一跃。若成功拼命度过眼前瓶颈,突破成功,寿元自然延长,可再活一段岁月。若是失败,便是当场暴毙,灵消命陨。但无论如何总有一线机会,绝大多数的人会如此选择,如眼前这般,真是万里难挑一啊。但是就算突破也不过是终生闭关,何来活着一说,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罢了。话虽如此,能看透生死的又有几人呢?故而此老者能看破生死,也是幸运啊。

    百里之内只有这老人一个活人,预欲知刚才所发生之事,只有询问与此人了。只见许阳左手捏了一个道印,气息流转,一道青色灵力从左手道印之中如水流般流淌而出。在空中几个回旋,便注入到老人的百会穴之中。青色灵力在老人经络之内运行。许是寿元将近,油尽灯枯,经络血肉对于灵力的吸收,几近于无。灵力再一转,涌进老人丹田之内。转瞬之间,丹田便充盈将溢。

    灵力依旧循环,整整一刻钟后,老人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许阳倒是有些不耐烦了,轻哼一声,一丝波动击打在老人后背之上。

    “噗.....”一声轻响,老人身上褴褛衣物竟化作飞灰,如是经历了无尽岁月的侵蚀,所有结构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一击,直接将一切化作虚无。

    这一幕的出现,倒是惊了许阳一身冷汗。细想之下,那身衣物虽然破损,但是衣物款式却是从未见过,古老异常,不像是近代的产物。而刚刚衣物化灰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嘶——”许阳倒吸一口冷气,左手一顿,停止了灵力传输。身形再闪便已是出现在百丈之外,青色飞剑再次放出数百剑气,如临大敌。

    “此人衣物至少经历了千年以上,灵力干涸至此,难道我如此不幸,就当真遇到了闭死关的返虚大能”。百丈之外的许阳冷汗琳琳,心中惶恐不安。

    倒也不怪许阳大惊小怪,毕竟返虚的主要特征就是排除体内灵力,身与天地和,一动一静均是天地动天地静,体内不再需要灵力。灵力拔除越干净,返虚修为越深。这老人体内灵力如此稀少,衣物又经历了千年之久,以如此稀少灵力存活了上千年的人,且许阳正处于神游顶峰,下一境界便是返虚,且刚才又发生那种事情,惯性思维之下,不得不将之想象成闭死关的老怪物,而自己又运道不好的闯入人家闭关之所。若真是返虚境的大能,恐怕此次凶多吉少了。

    “若真是返虚前辈,以我之实力,恐怕十死无生。若不是,以我实力,就算是神游顶峰也不可能瞬杀我。”想到此处,许阳再一挥袖,收齐了四处飞舞的剑气和青色飞剑。单手捏道印,朗声微微躬身道“晚辈岳阳山四长老许阳,见过前辈,打扰前辈清修还望海涵。此次孟浪行径,实在是糊涂中救人心切,望前辈见谅。”

    声传四野,百丈之外依旧是清晰可闻。然而那老人依旧是伏在地上,没有任何动弹。若非修道之人耳聪目明,可以清晰看到老者依旧有丝丝气息,当是以为已然死去。

    见老者依旧没有动静,许阳沉思一下,深深躬身又道“既然前辈不言语,想来便是还在闭关或者不在意晚辈作为。那晚辈便不再打扰,这就告辞。”说吧,也不见许阳放出飞剑,只是稍稍提气,身形便拔地而起,下一刻便要化虹而去。就在此刻,百丈之外的老者,却轻咳了一声。

    声音虽小,却在许阳耳中如惊雷炸起,惊的僵在空中许久,不敢动弹。终于,许阳仗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老者,只见那伏地之老者,双手挣扎撑地,正费力的想让自己坐起。许是身体太虚弱了,刚刚起身一点点,又重新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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