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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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走了很久，方岩才发现自己依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密码箱里没有惊喜，主要是没有满满一箱子钱。
他很失望，真的很失望。
秃鹰公司太不近人情，旗下员工再怎么犯错再怎么造成巨大损失，也不能这样，毕竟是脑子坏掉失去民事能力的人，最起码的人道关怀不能丧失。
是不是应该穿上一件写满黑字的白衣服到公司总部门口维权，或者爬到总部大厦顶上假装跳楼？
方岩马上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头。
那个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提旅馆里的尸体，也没有说自己就地退休跟那两具尸体有什么关联，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死几个人对于秃鹰公司的雇员们来说就像捏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
如此一来，让自己活着退休的确是公司最大的善意。
得陇望蜀要不得，人要学会知足，知足常乐。
几个小时前还躺在火葬场的炉子里悲伤绝望，尔后又为了两具尸体惊慌失措，转眼之间就开始斤斤计较。
斗米恩升米仇，真是人性啊。
死后重生，已经是命运最大的恩赐了。
方岩很容易说服自己，二十五六岁退休本身就不合情理，那么还需要计较什么呢？
密码箱里只有两样东西。
一张身份证。
拿出钱包里的身份证比对，照片变了，号码也变了，名字却没有变，还叫张二毛。
方岩比较恼火这个名字，他认为自己千头万绪的重生生活，首先就是想办法把名字改掉。
然后就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金属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方岩折腾了半天都没有办法打开，仔细琢磨，不仅哑然失笑。
原来盒子上镶嵌的那块绿色塑料片并不是装饰物，而是扫描指纹用的，只是颜色较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图案是两枚并列的大拇指。
尝试着将自己的大拇指印上去，果然听到咔塔一声，严丝合缝的盒盖自动弹起，立刻从缝隙间冒出一阵冷飕飕的白烟。
“应该是液氮，干冰容易爆炸。”
原本密封在盒子里的液氮与外面的空气相遇会沸腾汽化，同时吸收热量，在周围形成一个低温场，除了凝聚水汽，可能还会结冰。
为了防止刚刚打开的盒子被冻住，方岩冒着手指冻伤的危险快速的把盒盖拿开。
底部有薄薄的一层液氮，上面有一张金属箔密封的面具，可能跟面膜差不多。
盒盖内侧有一行红字——请务必在开启封装十五分钟内佩戴，否则面具的生物分子将会死亡，佩戴前务必将面部胡须毛发污垢清理干净。
“我艹，难怪用液氮。”
方岩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这说明书应该写在盒子外面啊，谁特么知道开了盖子会坑爹？
其实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迫切的需要洗个热水澡，头痛病发作，全身都是臭汗，头发和风衣都被火燎了，相当狼狈。
然后就是肚子非常饿，进火葬场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当然那个已经被烧成灰的生物体跟现在的生物体无关，但是他真的很饿。
只有十五分钟时间，他做不了其他事情。
记得旅行包里有剃须刀，真的比较庆幸，车起火爆炸之前没把包拉下，赶紧把剃须刀拿出来快步走进后面的卫生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超大的按摩浴缸，在这个格局紧凑的小屋里出现这么大一个浴缸非常突兀，很让人想入非非。
“那个女人真是会享受生活啊！”
“可惜她是一只燕子。”
方岩对着镜子刮脸，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不是他有卫道士一般的偏见和所谓的道德情操，只是做为一名没有任何实操经验的年轻人，内心里会有一道坎，过了那道坎才会百毒不侵。
刮好脸，清洗几次之后，回到客厅，金属盒子里的液氮并没有挥发完，时间应该来得及，看着那张浸泡在白色烟雾中用金属箔密封的面具，方岩有一些疑虑。
为什么要换脸？
就算秃鹰公司没有任何特殊背景，开除一个违反公司规定并且带来巨大财产损失的员工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方岩当然不会认为用免费退休代替炒鱿鱼的说法是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
那个女人在加入秃鹰公司之前是军情局的燕子，自己以前的内部代号为鬣狗——就是非洲草原上那种经常跟着猎物死缠烂打，最擅长的招数是**的恶心动物，据说那种丑陋的家伙并不是狗而是猫，真不知道是哪些傻叉的动物学家分的类。
如果一个公司旗下都是这种雇员，那么就不要指望公司有白莲花般的情怀。
同样，方岩也不认为自己的价值取决这张脸，如果是梁朝伟另当别论。
换脸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原来的脸肯定暴露了，那么换张面孔防止被人认出来。
接下来，方岩必须认真思考自己的价值所在。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这句台词经常出现在侦破片和谍战片里。
秃鹰公司对一个犯下大错的雇员如此贴心，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可能掌握着一些令他们忌惮，或者舍不得灭口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呢？
该死的原始记忆，要是有原始记忆，自己就不至于在特殊情况下进退维谷，一脸懵逼。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完全一无所知。
不管怎样，脸还是要换。
如果不换，肯定比那个女人的红头发还醒目，除非像老鼠和蟑螂一样永远躲在黑漆漆的洞里，否则到处都是暗箭和撩阴腿。
很短的时间里，方岩理清了一个基本的头绪。
他捏着一团纸巾小心翼翼的将金属箔密封的面具从盒子里拿出来，既然盒盖上写明十五分钟必须佩戴完成，而且有液氮冷冻，显然面具的生物分子保质期非常短。
强忍着触指的寒冷，方岩将金属箔撕开，里面的面具比想象的要厚一些。
生物分子是个什么东西，方岩不太明白，但是想到有效期十年，可以完美的融合皮肤表面，不会带来任何不适，或许还不会影响胡须和汗毛的生长，那么这个东西一定非常高级。
如果这个东西真的能够改头换面，肯定会给棒子的整形医院带来致命打击。
方岩仰面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像贴面膜那样将面具均匀的贴在脸上，对于那种刺骨的寒冷，他有心理准备，毕竟刚刚从液氮里捞出来。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发明面具的人显然考虑到人的忍耐极限，或许这个面具原本就是依照指定人物的脸型配置的，往脸上一放，严丝合缝，根本不需要去抚平什么。
仅仅几秒钟时间，那种意料中的刺骨寒冷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种更为深刻的痛苦。
有人说生孩子是疼痛的最高等级。
方岩认为自己的头痛病发作就像一下子生出几百个孩子，但是现在他承认戴这个奇怪的面具所承受的痛苦就如同生几百个孩子的时候头痛病发作。
实际上头痛病发作最痛苦的时候是开始脑仁像被锤子猛砸那一下，尔后人事不省的昏厥状态根本感受不到痛苦。
而现在他的大脑是清醒的，异常清醒，人在清醒的时候痛苦呈几何倍数增加。
所以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种痛苦并非来自液氮冷冻后的刺骨寒冷，而是面具本身。
就像一张烧红的铁丝网猛地扣在脸上，然后深深的钳进肉里，或者更像被人泼了一碗浓硫酸，接着几万只蚂蚁一起拼命的往毛孔里钻。
面具是活的。
方岩总算明白高仿真生物面具如何改变人的面貌，就像给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镀锌，强大的附着力直接让镀层跟金属表面完全融合，所以这种面具不需要胶水，而是直接长在脸上。
十年后脱落的时候，脸上的皮肤还在吗？
难以言喻的痛楚让方岩的身体剧烈颤抖，身体不由自主的弓起来，翻滚到地上，不能前功尽弃，也不清楚将尚未完全长在脸上的面具揭下来会导致什么不良后果，他只能拼了老命的忍耐。
过程却是如此的缓慢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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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码箱里没有惊喜，主要是没有满满一箱子钱。
他很失望，真的很失望。
秃鹰公司太不近人情，旗下员工再怎么犯错再怎么造成巨大损失，也不能这样，毕竟是脑子坏掉失去民事能力的人，最起码的人道关怀不能丧失。
是不是应该穿上一件写满黑字的白衣服到公司总部门口维权，或者爬到总部大厦顶上假装跳楼？
方岩马上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头。
那个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提旅馆里的尸体，也没有说自己就地退休跟那两具尸体有什么关联，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死几个人对于秃鹰公司的雇员们来说就像捏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
如此一来，让自己活着退休的确是公司最大的善意。
得陇望蜀要不得，人要学会知足，知足常乐。
几个小时前还躺在火葬场的炉子里悲伤绝望，尔后又为了两具尸体惊慌失措，转眼之间就开始斤斤计较。
斗米恩升米仇，真是人性啊。
死后重生，已经是命运最大的恩赐了。
方岩很容易说服自己，二十五六岁退休本身就不合情理，那么还需要计较什么呢？
密码箱里只有两样东西。
一张身份证。
拿出钱包里的身份证比对，照片变了，号码也变了，名字却没有变，还叫张二毛。
方岩比较恼火这个名字，他认为自己千头万绪的重生生活，首先就是想办法把名字改掉。
然后就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金属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方岩折腾了半天都没有办法打开，仔细琢磨，不仅哑然失笑。
原来盒子上镶嵌的那块绿色塑料片并不是装饰物，而是扫描指纹用的，只是颜色较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图案是两枚并列的大拇指。
尝试着将自己的大拇指印上去，果然听到咔塔一声，严丝合缝的盒盖自动弹起，立刻从缝隙间冒出一阵冷飕飕的白烟。
“应该是液氮，干冰容易爆炸。”
原本密封在盒子里的液氮与外面的空气相遇会沸腾汽化，同时吸收热量，在周围形成一个低温场，除了凝聚水汽，可能还会结冰。
为了防止刚刚打开的盒子被冻住，方岩冒着手指冻伤的危险快速的把盒盖拿开。
底部有薄薄的一层液氮，上面有一张金属箔密封的面具，可能跟面膜差不多。
盒盖内侧有一行红字——请务必在开启封装十五分钟内佩戴，否则面具的生物分子将会死亡，佩戴前务必将面部胡须毛发污垢清理干净。
“我艹，难怪用液氮。”
方岩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这说明书应该写在盒子外面啊，谁特么知道开了盖子会坑爹？
其实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迫切的需要洗个热水澡，头痛病发作，全身都是臭汗，头发和风衣都被火燎了，相当狼狈。
然后就是肚子非常饿，进火葬场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当然那个已经被烧成灰的生物体跟现在的生物体无关，但是他真的很饿。
只有十五分钟时间，他做不了其他事情。
记得旅行包里有剃须刀，真的比较庆幸，车起火爆炸之前没把包拉下，赶紧把剃须刀拿出来快步走进后面的卫生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超大的按摩浴缸，在这个格局紧凑的小屋里出现这么大一个浴缸非常突兀，很让人想入非非。
“那个女人真是会享受生活啊！”
“可惜她是一只燕子。”
方岩对着镜子刮脸，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不是他有卫道士一般的偏见和所谓的道德情操，只是做为一名没有任何实操经验的年轻人，内心里会有一道坎，过了那道坎才会百毒不侵。
刮好脸，清洗几次之后，回到客厅，金属盒子里的液氮并没有挥发完，时间应该来得及，看着那张浸泡在白色烟雾中用金属箔密封的面具，方岩有一些疑虑。
为什么要换脸？
就算秃鹰公司没有任何特殊背景，开除一个违反公司规定并且带来巨大财产损失的员工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方岩当然不会认为用免费退休代替炒鱿鱼的说法是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
那个女人在加入秃鹰公司之前是军情局的燕子，自己以前的内部代号为鬣狗——就是非洲草原上那种经常跟着猎物死缠烂打，最擅长的招数是**的恶心动物，据说那种丑陋的家伙并不是狗而是猫，真不知道是哪些傻叉的动物学家分的类。
如果一个公司旗下都是这种雇员，那么就不要指望公司有白莲花般的情怀。
同样，方岩也不认为自己的价值取决这张脸，如果是梁朝伟另当别论。
换脸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原来的脸肯定暴露了，那么换张面孔防止被人认出来。
接下来，方岩必须认真思考自己的价值所在。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这句台词经常出现在侦破片和谍战片里。
秃鹰公司对一个犯下大错的雇员如此贴心，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可能掌握着一些令他们忌惮，或者舍不得灭口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呢？
该死的原始记忆，要是有原始记忆，自己就不至于在特殊情况下进退维谷，一脸懵逼。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完全一无所知。
不管怎样，脸还是要换。
如果不换，肯定比那个女人的红头发还醒目，除非像老鼠和蟑螂一样永远躲在黑漆漆的洞里，否则到处都是暗箭和撩阴腿。
很短的时间里，方岩理清了一个基本的头绪。
他捏着一团纸巾小心翼翼的将金属箔密封的面具从盒子里拿出来，既然盒盖上写明十五分钟必须佩戴完成，而且有液氮冷冻，显然面具的生物分子保质期非常短。
强忍着触指的寒冷，方岩将金属箔撕开，里面的面具比想象的要厚一些。
生物分子是个什么东西，方岩不太明白，但是想到有效期十年，可以完美的融合皮肤表面，不会带来任何不适，或许还不会影响胡须和汗毛的生长，那么这个东西一定非常高级。
如果这个东西真的能够改头换面，肯定会给棒子的整形医院带来致命打击。
方岩仰面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像贴面膜那样将面具均匀的贴在脸上，对于那种刺骨的寒冷，他有心理准备，毕竟刚刚从液氮里捞出来。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发明面具的人显然考虑到人的忍耐极限，或许这个面具原本就是依照指定人物的脸型配置的，往脸上一放，严丝合缝，根本不需要去抚平什么。
仅仅几秒钟时间，那种意料中的刺骨寒冷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种更为深刻的痛苦。
有人说生孩子是疼痛的最高等级。
方岩认为自己的头痛病发作就像一下子生出几百个孩子，但是现在他承认戴这个奇怪的面具所承受的痛苦就如同生几百个孩子的时候头痛病发作。
实际上头痛病发作最痛苦的时候是开始脑仁像被锤子猛砸那一下，尔后人事不省的昏厥状态根本感受不到痛苦。
而现在他的大脑是清醒的，异常清醒，人在清醒的时候痛苦呈几何倍数增加。
所以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种痛苦并非来自液氮冷冻后的刺骨寒冷，而是面具本身。
就像一张烧红的铁丝网猛地扣在脸上，然后深深的钳进肉里，或者更像被人泼了一碗浓硫酸，接着几万只蚂蚁一起拼命的往毛孔里钻。
面具是活的。
方岩总算明白高仿真生物面具如何改变人的面貌，就像给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镀锌，强大的附着力直接让镀层跟金属表面完全融合，所以这种面具不需要胶水，而是直接长在脸上。
十年后脱落的时候，脸上的皮肤还在吗？
难以言喻的痛楚让方岩的身体剧烈颤抖，身体不由自主的弓起来，翻滚到地上，不能前功尽弃，也不清楚将尚未完全长在脸上的面具揭下来会导致什么不良后果，他只能拼了老命的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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