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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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区叫阳光绿都，是叶馨从小生活的地方，这里有她少女时代的足印。
当时，叶馨的爸爸叶忠奎还在市林业局上班，妈妈肖琴在市林业招待所做服务主管，大姑叶雨芳已经出嫁到邻县，二姑叶雨婷待字闺中。一家人住在一起，经常有外人过来看巫，拥挤不堪，不得清静。
尽管如此，家里谁都不敢抱怨，因为奶奶是摇钱树，外来人是财神爷。
叶馨在读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奶奶拿出钱来给爸爸和两个姑姑各买一套房子，她着实吓了一跳，原来奶奶能挣这么多钱啊！
后来，爸爸妈妈干脆不上班了，办了个再生塑料颗粒生产厂，听说奶奶又资助了不少钱。
叶馨一心读书，对家里企业经营情况不甚了解，只知道自己从不缺钱用，想不到妈妈今天能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让她愈加明白，家里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了。
二姑叶雨婷结了婚，搬到新居去了。爸爸妈妈装修好了新居，喊奶奶一起走，阿婆死活不肯，她说去吃一两餐饭可以，但是长期住在那儿心里不安逸，还是老房子方便。无奈，二姑叶雨婷又回来照顾阿婆的起居饮食。
叶馨到达奶奶住处屋外，抬右手敲了下门，出来开门的是二姑叶雨婷。这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身材不高，长相一般，但却把自己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有几分精明。
叶雨婷见是叶馨，无声笑笑，随即竖着右手食指压在唇上嘘了一下，然后指向屋内，示意叶馨不要出声。叶馨循着她的指头看去，只见客厅有两个中年妇女坐在奶奶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发问。奶奶正襟危坐，头脸上蒙着一块干净的灰白毛巾，两只脚抖个不停，两只手时而轻轻挥舞着，时而放在膝盖上，嘴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咿呀哼着。她的脚前摆着一碗水，一碗米。水里有烧纸的痕迹；米上插了一柱香，还有一百二十块钱。
叶馨蹑手蹑脚走到一边静静看着，心里忐忑起来。如果奶奶身上的大神真的很厉害，那么看游方濛行踪后岂不是暴露自己与他的恋爱关系了？怎么办呢，要不先拨他的电话看他回来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给游方濛打了电话，然而结果令她失望至极，还是无法接通。她的心情有些郁闷，看来看巫实在很有必要。这时，她莫名心慌，感觉自己糟糕透了。
叶馨悄悄走进自己小时住的房间，里面曾经睡过的单人床依旧，墙上的装饰图片一如从前，一种温馨的回忆弥漫房间。
“馨儿，你怎么过来了？”叶雨婷跟了进来，轻声问道。
“我来看奶奶，二姑，你辛苦了。”叶馨微笑道。
“哦，没事。怎么，你脸色不太好？”叶雨婷有点讶异。
“是吗，可能是昨晚看书太晚了。”叶馨掩饰道，心里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冷静，当下暗暗调整心态。
“以后要注意休息。对了，你先坐一下，我要上街办点事。”叶雨婷语气平静道。
“好的，你去吧。”叶馨似乎松了一口气。二姑不在，如果奶奶在请仙时真像以前说的没有什么印象的话，那自己和游方濛的恋情就不会暴露了。她现在真的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在谈恋爱，那是多尴尬的事。
叶馨在房间里轻轻踱步，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她听见客厅里人声响动，是奶奶起身送客。
过了一会儿，叶馨走出房间，到了客厅。陈氏阿婆正在勾腰捡拾米和钱。
“馨儿，你来了。”阿婆头也不抬，和谒道。
叶馨差点吓了一跳，于是问道：“奶奶，你刚才不是蒙着毛巾在忙吗，怎么知道我来了？”
陈氏阿婆七十多岁，满头银发，打着发髻，穿着黑色和服，一脸慈容，和叶雨婷一般高，有些臃肿，皱纹不多，精神不错。她听了叶馨的疑惑，笑道：“还用看吗，一闻香味就知道是你了！来，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好久不来了，哟喂，我的宝贝，越来越标致了！”
“奶奶说笑了，我不喷香水。”叶馨有点难为情。
“体香，美人的体香味，奶奶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遇上有谁能像你这样呢！真是羡煞老太婆了！”陈氏阿婆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她俩现在单独相处，阿婆显得十分开心，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那么严肃。
“奶奶，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也很高兴。”叶馨真情流露。
“乖乖，你这句话能让奶奶多活十年！”陈氏阿婆笑呵呵道。
“奶奶，我这里有个小事情想劳烦你一下，不知你是否能够安排？”叶馨直入主题。
“哦？说说看，是什么事？”阿婆收住了笑，仰头看叶馨脸上。
“是这样，奶奶，我有一个好姐妹家哥哥一时联系不上，她听说你神通广大，让我过来帮她问问她哥的行踪。”叶馨开口扯谎脸不红心不跳，反正善意的谎言无伤大雅。
“呃”，阿婆沉吟一下，微笑道：“看是可以看，但必须有信物。”
“什么信物？”叶馨好奇道。
“就是要找的那人身上的东西，比如说他经常穿哪些衣服的线头，或者剪出来的指甲，或者戴过的饰品等等。”阿婆耐心解释道。
“衣物饰品没有，不过她给我带来他的一小撮头发，不知可以么？”叶馨拉开了皮包底层，拿出一个白色小样品袋，里面装着一小撮黑亮的头发。其实，这是叶馨和游方濛的结发，这是她俩爱情的信物。
“这个可以。”陈氏阿婆一看头发就知道怎么回事，头发都在你的手上了，除了是你的哥哥还会有谁，肯定与姻缘有关。这鬼妮子，还跟我耍心眼呢！不过，她不再声张，保护年轻人的隐私，就是给自己留下一扇窗，要不然以后谁还敢跟你无话不谈呢？
“奶奶，还需要什么呢？”叶馨问道。
“米、香、纸和钱。”陈氏阿婆回答，这些道具必须有。
“诶，除了钱，其它的我可没有带来。”叶馨有些懊恼道。
“实在不行，你就拿五块钱在这里买米和香纸，这些必须准备好，要不然无法做，做下来也不灵验。”阿婆一本正经，不再像刚才说说笑笑了。
“那好，这是五块先拿去，另外的钱是要一百二十块吗？”叶馨从包里拿出五块钱递给阿婆，她想起刚才人家拿出一百二十块插在米上，那就是看巫费了，于是问道。
“既然是你出面，大神就给一个亲情价，一块二就够了。”阿婆认真道。
“一块二？这年头谁还在花角角钱？拿不出啊。”这大神真搞笑，还能讲亲情价，是叶馨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不是这么严肃的场合，她早就憋不住笑出声来。
“没有角角钱？那就十二块吧。”陈氏阿婆淡淡道，转身进去屋里拿香、纸和米。
阿婆把道具摆好后就去她住的房间请神，因为神坛在里面。只听她念念有词半天，这才出来。她端坐在方凳子上，拿起一张毛巾蒙在头脸上，用麻线拴好，然后把遮在面部的毛巾往脑后掀开，对叶馨道：“你把头发和钱插在米上。”
叶馨依言照做，坐在阿婆面前静静候着。
阿婆从米碗里抓上一小撮米用嘴嚼了一下，然后把剩下的撒入水碗中，低头看了一会儿，又烧香烧纸，纸灰落入水碗，点着的一柱香凑到嘴上猛吸三口便插在米碗上。
一切准备就绪，阿婆对叶馨道：“一会巫神请来各方神圣后，你有话尽管问。”
在叶馨连声应诺后，阿婆便拉下毛巾遮住脸，打了几个嗝，双脚开始抖动起来。稍后，她的鼻子一抽一哼，像要哭的样子，接着咿呀咿呀哼唱了起来。
她唱的音调随着双脚有节奏地踩拍地上而变得抑扬顿挫，同时念出清晰的词调，先邀请东南西北远方诸神，然后呼唤当地山神河神土地菩萨，颂扬蓝天白云高山流水的美景，诉说跋山涉水飞林跨海的艰辛，最后众神来到巫师处报到。
“姑娘，从信物看，这里有一男一女，其中一个就是你。不知要先看谁，不知有什么事，不知是吃不香睡不着或者是头痛拉肚？请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帮你寻根究源排忧解愁？”一个苍老浑厚的男人声音从阿婆嘴里说了出来。
叶馨一愣，倏然意识到自己的头发也在米碗里，当下赶忙道：“巫神，只看男的就行。看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好的，请耐心等待，我们去问一下。”巫神道。
阿婆又是咿呀半天，两脚啪地猛踩地上一下，变成巫神的声音道：“姑娘，我们问了，他从来时的地方来，向去时的地方去。”
叶馨满头雾水，问道：“这话怎么说？”
巫神道：“我们看了他在阳界的生命轨迹，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和消失。”
叶馨心头一沉，轻声问道：“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
巫神沉默半晌，这才娓娓道来：“他姓游，在一个村庄长大，后来到外面读书、参加工作，并和你认识，是你的男人，对吗？遗憾的是，他回到这个村庄后便消失了。”
叶馨一听，顿觉天旋地转，颤声道：“他消失了？怎么消失的？又是消失到哪里去了？”
巫神缓缓道：“是的，他消失了。他在一片耀眼的光亮中失去了踪影。至于他去哪里，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只管阴阳两界，在这两界里，没有他。”
“怎么会？怎么会？”哀伤的泪水夺眶而出，叶馨失声痛哭。不过她是个坚强的人，马上平复了情绪。奶奶曾说，鬼神的事，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假假真真假亦真。不是亲眼所见，仅凭巫神一面之辞就相信濛哥消失了，那未免有些荒唐。但是，巫神说得八九不离十，那又怎么解释？无论如何，最好是亲自跑他的老家一趟
“姑娘，你还需要问么？”巫神问道。
“不，不了。我们回去吧。”叶馨神情黯然，拒绝道。
“且慢，这里有一位幽灵想对你说话。”巫神道。
“哦？”叶馨心里咯噔一下。
“女儿，你可好？我的女儿。”从阿婆嘴里发出一个清脆且激动的女人声音。
“女儿？”叶馨诧异道。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她发懵了。
“对，你是我女儿，跟妈妈走吧。”那声音非常温柔。
阿婆突然伸出右手摸向叶馨的脸庞。
叶馨打了个冷颤，全身像过电一样僵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头栽在地上。
“不好！”叶雨婷刚刚回到门口，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叶雨婷疾步冲向卧室拿出一把大斧头来到陈氏阿婆面前，咚咚咚猛敲地上，咬牙切齿骂道：“何方孤魂野鬼在此作孽！还不快快滚蛋？小心斩鬼斧砍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巫神，巫神，快快回来！”
她又是咚咚地猛击地面，顺手端起水碗喝了一口喷向阿婆头上，又喷向叶馨身上，方才放下。
阿婆打了几个嗝，悠悠醒转来，掀开毛巾，一脸苍白，喘气道：“煞气太重，大神回府。”
叶馨被叶雨婷扶起，微微睁开双目，眼神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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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叶馨的爸爸叶忠奎还在市林业局上班，妈妈肖琴在市林业招待所做服务主管，大姑叶雨芳已经出嫁到邻县，二姑叶雨婷待字闺中。一家人住在一起，经常有外人过来看巫，拥挤不堪，不得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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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爸爸妈妈干脆不上班了，办了个再生塑料颗粒生产厂，听说奶奶又资助了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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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叶雨婷结了婚，搬到新居去了。爸爸妈妈装修好了新居，喊奶奶一起走，阿婆死活不肯，她说去吃一两餐饭可以，但是长期住在那儿心里不安逸，还是老房子方便。无奈，二姑叶雨婷又回来照顾阿婆的起居饮食。
叶馨到达奶奶住处屋外，抬右手敲了下门，出来开门的是二姑叶雨婷。这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身材不高，长相一般，但却把自己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有几分精明。
叶雨婷见是叶馨，无声笑笑，随即竖着右手食指压在唇上嘘了一下，然后指向屋内，示意叶馨不要出声。叶馨循着她的指头看去，只见客厅有两个中年妇女坐在奶奶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发问。奶奶正襟危坐，头脸上蒙着一块干净的灰白毛巾，两只脚抖个不停，两只手时而轻轻挥舞着，时而放在膝盖上，嘴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咿呀哼着。她的脚前摆着一碗水，一碗米。水里有烧纸的痕迹；米上插了一柱香，还有一百二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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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儿，你怎么过来了？”叶雨婷跟了进来，轻声问道。
“我来看奶奶，二姑，你辛苦了。”叶馨微笑道。
“哦，没事。怎么，你脸色不太好？”叶雨婷有点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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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馨在房间里轻轻踱步，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她听见客厅里人声响动，是奶奶起身送客。
过了一会儿，叶馨走出房间，到了客厅。陈氏阿婆正在勾腰捡拾米和钱。
“馨儿，你来了。”阿婆头也不抬，和谒道。
叶馨差点吓了一跳，于是问道：“奶奶，你刚才不是蒙着毛巾在忙吗，怎么知道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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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奶奶，我有一个好姐妹家哥哥一时联系不上，她听说你神通广大，让我过来帮她问问她哥的行踪。”叶馨开口扯谎脸不红心不跳，反正善意的谎言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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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可以。”陈氏阿婆一看头发就知道怎么回事，头发都在你的手上了，除了是你的哥哥还会有谁，肯定与姻缘有关。这鬼妮子，还跟我耍心眼呢！不过，她不再声张，保护年轻人的隐私，就是给自己留下一扇窗，要不然以后谁还敢跟你无话不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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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香、纸和钱。”陈氏阿婆回答，这些道具必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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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行，你就拿五块钱在这里买米和香纸，这些必须准备好，要不然无法做，做下来也不灵验。”阿婆一本正经，不再像刚才说说笑笑了。
“那好，这是五块先拿去，另外的钱是要一百二十块吗？”叶馨从包里拿出五块钱递给阿婆，她想起刚才人家拿出一百二十块插在米上，那就是看巫费了，于是问道。
“既然是你出面，大神就给一个亲情价，一块二就够了。”阿婆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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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请耐心等待，我们去问一下。”巫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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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馨心头一沉，轻声问道：“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
巫神沉默半晌，这才娓娓道来：“他姓游，在一个村庄长大，后来到外面读书、参加工作，并和你认识，是你的男人，对吗？遗憾的是，他回到这个村庄后便消失了。”
叶馨一听，顿觉天旋地转，颤声道：“他消失了？怎么消失的？又是消失到哪里去了？”
巫神缓缓道：“是的，他消失了。他在一片耀眼的光亮中失去了踪影。至于他去哪里，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只管阴阳两界，在这两界里，没有他。”
“怎么会？怎么会？”哀伤的泪水夺眶而出，叶馨失声痛哭。不过她是个坚强的人，马上平复了情绪。奶奶曾说，鬼神的事，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假假真真假亦真。不是亲眼所见，仅凭巫神一面之辞就相信濛哥消失了，那未免有些荒唐。但是，巫神说得八九不离十，那又怎么解释？无论如何，最好是亲自跑他的老家一趟
“姑娘，你还需要问么？”巫神问道。
“不，不了。我们回去吧。”叶馨神情黯然，拒绝道。
“且慢，这里有一位幽灵想对你说话。”巫神道。
“哦？”叶馨心里咯噔一下。
“女儿，你可好？我的女儿。”从阿婆嘴里发出一个清脆且激动的女人声音。
“女儿？”叶馨诧异道。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她发懵了。
“对，你是我女儿，跟妈妈走吧。”那声音非常温柔。
阿婆突然伸出右手摸向叶馨的脸庞。
叶馨打了个冷颤，全身像过电一样僵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头栽在地上。
“不好！”叶雨婷刚刚回到门口，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叶雨婷疾步冲向卧室拿出一把大斧头来到陈氏阿婆面前，咚咚咚猛敲地上，咬牙切齿骂道：“何方孤魂野鬼在此作孽！还不快快滚蛋？小心斩鬼斧砍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巫神，巫神，快快回来！”
她又是咚咚地猛击地面，顺手端起水碗喝了一口喷向阿婆头上，又喷向叶馨身上，方才放下。
阿婆打了几个嗝，悠悠醒转来，掀开毛巾，一脸苍白，喘气道：“煞气太重，大神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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