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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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莉娅监狱，近二十年前多国合资建造的最高联盟监狱，位于m国东海岸的悬崖峭壁上。
奇怪的是，这二十年来，并没有关于这座新监狱和这监狱里的人的任何新闻，大大小小都不曾听闻。
网络上漂浮的市井传言有说，这里面关的大概是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一圈人，以至于他们的名字在国际上都被命令禁止讨论。这种虚无缥缈的鬼话想来也不会太靠谱，而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是这“最穷凶极恶”。
至于这座罪恶之城为什么会取一个如此女性化的名字，就大概只有里面的人才能略知一二了吧。
不过传言始终是传言，就像风刮过谁的耳朵，只会留下那短短几秒的新鲜感。即使三人成虎，大多数也成不了气候。
押送车上漆黑一片，严丝合缝，倒是时不时从前方的驾驶舱传来link的声音。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内容都是有的没的，也许是为了确认我没出什么幺蛾子。
来卡斯莉娅监狱路上的后半程，link并不与我同行，只是在转车上运输机的间隙又与我交谈了两句，大意就是不久之后自然会相见。周围的士兵都在一旁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我们，毕竟我不过是个快要被押送进最高监狱的囚犯，尽管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罪状，可他却在那一瞬间表现得与我关系亲密。
当然我也是对此感到不解的大多数的其中一员，但在某种意义上，那架伴随着几十条人命被炸毁成碎片的a660客机的目的地也是m国，殊途同归的错位感让我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解。
世事无常。
我实在是无法找到更贴合的词来安慰自己。
运输机在不知何时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穿梭，可迟迟听不见雨点砸落在机身上的嘈杂声响。时不时躁郁不堪的螺旋气流在运输机的周身缠绕，颠簸着起起伏伏，让我不免想起那场灾难，恐惧的心悸仍旧散布在我身体里跳动着的血管里。
“准备降落了。”
一个身着蓝白工作服，带着红色鸭舌帽的白人小伙子走过来，和之前那些押送我上飞机，定时巡逻的士兵着装完全不同，大概是运输机上自带的人员。
“再过一会你就能看到帕希斯海岸边上的绝景了。”
他把头瞥向我边上那面窄小的窗子，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
“绝景？”
“是啊，绝景，就算我已经看了这么多次，”他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也不能说这么多次吧，不过对你来说，可能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了。”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许他是对的。
“啊，忘了问一句，你的名字是？我叫karsa。”
我略带疑惑地看了看身边这个带着红色鸭舌帽的年轻人。
他被我看得有些尴尬，呲牙干笑了两声。
“别介意，我只是对每个要进卡斯莉娅的人都想着要去了解一点。”目光再次放远，“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那样的地方的吧。”
他说话的方式很柔和，我却生不出好感，更不知意义所在。试想对一个快要进监狱的人高谈阔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任谁都会有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厌恶。
我闭上眼没想搭理他，可他突然间兴奋起来的口吻依旧在此刻不依不饶。
“快看，就快要到了。”
我不耐烦地睁眼，却被视线所及的景象深深震撼。
层层密布的乌云在此刻为银色的月光让开了道。于高空中盘旋的运输机的机舱之下，是一整片由目光尽头蜿蜒盘旋至此的悬崖峭壁，与海天共色的极远处相交于一点，仿若海面之下的古龙骨堆露出海面的巨型犄角，高高跃起，似要刺破这天地间的黑。崖壁坚冷如刀割，但并不平坦，在月光的映衬下泛出瘆人的寒光。怪石林立之间，是无数凸起的石刺。
诡异的是，悬崖下方的海水竟然如同受到牵引般，狠狠地拍打在崖壁的轴身之上，一浪更比一浪高。与漆黑岩石接触的部分，也异常地发出暗红色的光，在冲向崖壁之后，猛然向两端散开。从运输机上看下去，就像一对张开的血翼。
机舱在激荡的风中愈发不平稳，像置身于暴风中的扁舟，艰难地向着那海天相接的一点靠拢。刺啦一声，不同于暴雨前的闷雷，一道惊雷夹带着尖锐的啸声穿插在云层之间，在天空的另一端消失于无形。
雨，还是没落下。
“喏，那就是卡斯莉娅监狱。”
karsa的手指向我们正在接近的悬崖的尖端。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这座建筑历史仅有二十年的神秘的罪恶之城也慢慢拨开灰色的重雾，显露在我的眼前。但只是一眼，就把我拉回了那场本再也不愿回想起的恐怖梦境里。
记忆被拉扯着重新进入了那个荒诞的环境，那间充斥着血腥气味的封闭房间，那棵怪异的泛着古怪金属色泽的“树”。
而眼前的卡斯莉娅，远远望过去，竟在某种程度上和那棵张牙舞爪，吸食着人类体内的某种物质的“树”如出一辙，只是在规模上却是前者无法相比的庞然大物。
更加厚重的黑色基座，如同一个巨大的圆盘坐落在黑色犄角的最顶部。同样随着诡异频率而不受环境影响的金属色枝叶，覆盖了一整片的天空。由下而上，目测高达近千米的黑色枝干，时不时会划过一道诡谲的白光。
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被称作“卡斯莉娅”的建筑和幻境之中的存在有什么关系，但在至今为止现有的认知里，一定不存在巧合。
“你也很惊讶吧，”karsa大概是看出了我眼里的震惊，煞有介事地问道，“我第一次其实也跟你差不多，实在是想不到这样一个完美的建筑，竟然会是一所监狱。”
“完美？”我忍不住问道。
对我而言，只有血淋淋的恐惧而已。
“是啊，这么多次，我还是会觉得惊艳。”他转头认真看向我，“你不觉得么，虽然只是用建筑材料堆砌出来的，可是你看她的样子，不觉得她是有生命的么？”
黑压压的机舱内，我甚至能看到他眼睛里的光。
“你知道alien么？就是电影里的那种外太空生物。”。
我点点头。
“像那样的完美生物，大概只存在于人的想象力，不过我在卡斯莉娅的身上看到了这种完美的影子。”
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感到一丝惶恐。
“你从来没进去过么？”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我没那个资格。”不知为何，没进过监狱在他的话里变成了一件很遗憾的事，“我不过是负责卡斯莉娅编外的专职运输机员，所以我之前才会对你感兴趣。”
“你负责押送过很多人么？”
“算不上，我也不过是去年才加入到这个项目，来来回回也才不到十次任务而已。”
“那些人，他们都是怎样？”
谈话间，我不懂这个名叫karsa的白人小伙为何如此的不设防，但总的来说，我还是被他勾起了兴趣。
只见他撇了撇头，嘴上吧唧了两下，答道，“还都挺正常的。”
“挺正常么？”
“是啊，有些还挺健谈的，也有一些跟你一样，连个名字都不愿说。”
听他这么说，原本以为能打听些什么的我又再次变得兴趣缺缺。
“不过说起来，上一个人还蛮有意思的。”
他停顿了一下。
“哦？怎么说？”
我强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那个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跟你一样，也是个亚裔，至于具体从哪来倒还真听不出来。他一直笑眯眯地跟我说话，还表示自己出来了一定会来找我，夸我是个有意思的人。”
“出来了？他指的是逃狱么？”
“鬼知道，他也没继续说，反而一直跟我说些生活上的琐事，比如他家里的那只狗。”
“他没说他叫什么么？”
“真名倒是没说，倒是让我称呼他为老贾。”
老贾。
既然也是被押送进卡斯莉娅的人，说不定就会遇见，记着名字也说不定有用。只是这种旧式的姓名在老李的事之后，也没法让我产生同是亚裔的亲切感来。
几句话之间，运输机已经临近了地面，看位置是在卡斯莉娅监狱的正北方。从上面看下来，那里是一块巨大的停机坪。
降落的准备已经就绪。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karsa的这句话问得有点急迫。
我一边用力揉了揉眉头一边说，“jack，我叫j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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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这二十年来，并没有关于这座新监狱和这监狱里的人的任何新闻，大大小小都不曾听闻。
网络上漂浮的市井传言有说，这里面关的大概是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一圈人，以至于他们的名字在国际上都被命令禁止讨论。这种虚无缥缈的鬼话想来也不会太靠谱，而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是这“最穷凶极恶”。
至于这座罪恶之城为什么会取一个如此女性化的名字，就大概只有里面的人才能略知一二了吧。
不过传言始终是传言，就像风刮过谁的耳朵，只会留下那短短几秒的新鲜感。即使三人成虎，大多数也成不了气候。
押送车上漆黑一片，严丝合缝，倒是时不时从前方的驾驶舱传来link的声音。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内容都是有的没的，也许是为了确认我没出什么幺蛾子。
来卡斯莉娅监狱路上的后半程，link并不与我同行，只是在转车上运输机的间隙又与我交谈了两句，大意就是不久之后自然会相见。周围的士兵都在一旁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我们，毕竟我不过是个快要被押送进最高监狱的囚犯，尽管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罪状，可他却在那一瞬间表现得与我关系亲密。
当然我也是对此感到不解的大多数的其中一员，但在某种意义上，那架伴随着几十条人命被炸毁成碎片的a660客机的目的地也是m国，殊途同归的错位感让我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解。
世事无常。
我实在是无法找到更贴合的词来安慰自己。
运输机在不知何时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穿梭，可迟迟听不见雨点砸落在机身上的嘈杂声响。时不时躁郁不堪的螺旋气流在运输机的周身缠绕，颠簸着起起伏伏，让我不免想起那场灾难，恐惧的心悸仍旧散布在我身体里跳动着的血管里。
“准备降落了。”
一个身着蓝白工作服，带着红色鸭舌帽的白人小伙子走过来，和之前那些押送我上飞机，定时巡逻的士兵着装完全不同，大概是运输机上自带的人员。
“再过一会你就能看到帕希斯海岸边上的绝景了。”
他把头瞥向我边上那面窄小的窗子，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
“绝景？”
“是啊，绝景，就算我已经看了这么多次，”他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也不能说这么多次吧，不过对你来说，可能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了。”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许他是对的。
“啊，忘了问一句，你的名字是？我叫karsa。”
我略带疑惑地看了看身边这个带着红色鸭舌帽的年轻人。
他被我看得有些尴尬，呲牙干笑了两声。
“别介意，我只是对每个要进卡斯莉娅的人都想着要去了解一点。”目光再次放远，“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那样的地方的吧。”
他说话的方式很柔和，我却生不出好感，更不知意义所在。试想对一个快要进监狱的人高谈阔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任谁都会有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厌恶。
我闭上眼没想搭理他，可他突然间兴奋起来的口吻依旧在此刻不依不饶。
“快看，就快要到了。”
我不耐烦地睁眼，却被视线所及的景象深深震撼。
层层密布的乌云在此刻为银色的月光让开了道。于高空中盘旋的运输机的机舱之下，是一整片由目光尽头蜿蜒盘旋至此的悬崖峭壁，与海天共色的极远处相交于一点，仿若海面之下的古龙骨堆露出海面的巨型犄角，高高跃起，似要刺破这天地间的黑。崖壁坚冷如刀割，但并不平坦，在月光的映衬下泛出瘆人的寒光。怪石林立之间，是无数凸起的石刺。
诡异的是，悬崖下方的海水竟然如同受到牵引般，狠狠地拍打在崖壁的轴身之上，一浪更比一浪高。与漆黑岩石接触的部分，也异常地发出暗红色的光，在冲向崖壁之后，猛然向两端散开。从运输机上看下去，就像一对张开的血翼。
机舱在激荡的风中愈发不平稳，像置身于暴风中的扁舟，艰难地向着那海天相接的一点靠拢。刺啦一声，不同于暴雨前的闷雷，一道惊雷夹带着尖锐的啸声穿插在云层之间，在天空的另一端消失于无形。
雨，还是没落下。
“喏，那就是卡斯莉娅监狱。”
karsa的手指向我们正在接近的悬崖的尖端。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这座建筑历史仅有二十年的神秘的罪恶之城也慢慢拨开灰色的重雾，显露在我的眼前。但只是一眼，就把我拉回了那场本再也不愿回想起的恐怖梦境里。
记忆被拉扯着重新进入了那个荒诞的环境，那间充斥着血腥气味的封闭房间，那棵怪异的泛着古怪金属色泽的“树”。
而眼前的卡斯莉娅，远远望过去，竟在某种程度上和那棵张牙舞爪，吸食着人类体内的某种物质的“树”如出一辙，只是在规模上却是前者无法相比的庞然大物。
更加厚重的黑色基座，如同一个巨大的圆盘坐落在黑色犄角的最顶部。同样随着诡异频率而不受环境影响的金属色枝叶，覆盖了一整片的天空。由下而上，目测高达近千米的黑色枝干，时不时会划过一道诡谲的白光。
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被称作“卡斯莉娅”的建筑和幻境之中的存在有什么关系，但在至今为止现有的认知里，一定不存在巧合。
“你也很惊讶吧，”karsa大概是看出了我眼里的震惊，煞有介事地问道，“我第一次其实也跟你差不多，实在是想不到这样一个完美的建筑，竟然会是一所监狱。”
“完美？”我忍不住问道。
对我而言，只有血淋淋的恐惧而已。
“是啊，这么多次，我还是会觉得惊艳。”他转头认真看向我，“你不觉得么，虽然只是用建筑材料堆砌出来的，可是你看她的样子，不觉得她是有生命的么？”
黑压压的机舱内，我甚至能看到他眼睛里的光。
“你知道alien么？就是电影里的那种外太空生物。”。
我点点头。
“像那样的完美生物，大概只存在于人的想象力，不过我在卡斯莉娅的身上看到了这种完美的影子。”
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感到一丝惶恐。
“你从来没进去过么？”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我没那个资格。”不知为何，没进过监狱在他的话里变成了一件很遗憾的事，“我不过是负责卡斯莉娅编外的专职运输机员，所以我之前才会对你感兴趣。”
“你负责押送过很多人么？”
“算不上，我也不过是去年才加入到这个项目，来来回回也才不到十次任务而已。”
“那些人，他们都是怎样？”
谈话间，我不懂这个名叫karsa的白人小伙为何如此的不设防，但总的来说，我还是被他勾起了兴趣。
只见他撇了撇头，嘴上吧唧了两下，答道，“还都挺正常的。”
“挺正常么？”
“是啊，有些还挺健谈的，也有一些跟你一样，连个名字都不愿说。”
听他这么说，原本以为能打听些什么的我又再次变得兴趣缺缺。
“不过说起来，上一个人还蛮有意思的。”
他停顿了一下。
“哦？怎么说？”
我强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那个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跟你一样，也是个亚裔，至于具体从哪来倒还真听不出来。他一直笑眯眯地跟我说话，还表示自己出来了一定会来找我，夸我是个有意思的人。”
“出来了？他指的是逃狱么？”
“鬼知道，他也没继续说，反而一直跟我说些生活上的琐事，比如他家里的那只狗。”
“他没说他叫什么么？”
“真名倒是没说，倒是让我称呼他为老贾。”
老贾。
既然也是被押送进卡斯莉娅的人，说不定就会遇见，记着名字也说不定有用。只是这种旧式的姓名在老李的事之后，也没法让我产生同是亚裔的亲切感来。
几句话之间，运输机已经临近了地面，看位置是在卡斯莉娅监狱的正北方。从上面看下来，那里是一块巨大的停机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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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karsa的这句话问得有点急迫。
我一边用力揉了揉眉头一边说，“jack，我叫j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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