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静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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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静安坊，昨夜起了一场大火。
秋后的长安，天干物燥，一场火算不得什么大事。
田斌是禁卫。长安禁卫分天、地、玄级。天级悬三爪金龙令，地级悬二爪银龙令，玄级悬一爪铜龙令。
长安皇城以外，又分一百一十六坊，及东西两市。
天级禁卫负责皇城周围治安。
地级禁卫巡侍护龙渠内三十六坊，及东西二市。
玄级禁卫常年游走于长安其余八十坊，巡查治安。
静安坊属于护龙渠内三十六坊之一，地级禁卫的巡查范围。今早田斌一人前去记述案情。
原本起火这种小事只要上报靖安府，自会有靖安府的人来处理，但火场发现的四具尸体震动了禁卫。
上头有人要知道详尽，地级禁卫的田斌也只能跑腿去一趟。
四具死尸都是死于锐器伤，由于伤口太多并且驳杂不一，当场实在分不清凶器究竟是何种，只能等详尽的鉴定文书。尸体已送去京兆府衙，顶多一日便可得出结果。户部的登记册内找到了小院的主人，据说归属某位富商名下，只可惜那富商常年跟随商队在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人。
最让田斌放不下心的是黑石油，小院焚毁殆尽的主因。
自乾元王朝之始，有许多物类编归入库，由朝廷统一管理。比如民间不可贩卖私盐，达到一定斤量足可被判死问斩。
黑石油几乎和乱世划上等号。
乾元开朝之前的乱世，西梁、西楚、东晋三国连年征战不休，死伤者不计其数。黑石油是攻城最常用的利器。遇火即燃，不烧尽便不灭。
乾元开朝之后，已将众多囤积的黑石油一并处理，并也将之列入严禁生产和交易的品类册，民间不应再存如此大量的黑石油，至少从小院的焚毁程度来说，黑石油至少有数百斤之量。
数百斤黑石油，不是大事，却也不小。
田斌从中闻到了某些东西。
不安的气息。
//
静安坊的火灾和死尸并未掀起风浪。
放在寻常，护龙渠内二十四坊的命案或是火灾，都足以在朝会上引出诸多争议。
静安坊的火灾一案，户部的登记册太草率，工部救援不力导致火势整夜不休，御史台的老家伙定会弹劾他们早看不顺眼的官吏。尚枢工部和中枢户部互泼冷水，军枢辅司亦会横插一脚，助涨水火不容之势朝堂之上，定会有此情此景。
但静安坊的火灾一案，没人敢端到台面上说。相比昨夜另两件事，静安坊的火灾案还是烧得太小。即便几百斤黑石油，也没人在乎。
或许半片静安坊烧起来，才够在今日朝会上得了台面。
今早，天还未亮，整个长安半数的为官者被下仆从梦中叫醒。
军枢辅司易青楼和后宫荷妃易荷死于昨夜，皆死后沉入池中。
一夜死了两人，当朝军枢辅司，当朝皇妃。
但凡只死一人，都可震得文武百官哑口无言心惊肉跳。
杀手留了字，众人猜测多半是名字。
在易府正门上和淇荷宫无风亭内。
不笑。
//
昨夜殿前晚宴，皇上与诸多臣子相谈共饮甚欢。
今日殿上朝会，殿内诸臣如一片死鸦，缄默不言。
无人敢做出头鸟。
朝会已过去一柱香，文武百官都跪着，皇上未说一句话，包括平身。
殿内殿外，浩浩荡荡数百人都跪着。
平常三位辅司都免了跪拜之礼，只需略微躬身便可。
今日今时，殿内两位辅司大人都规规矩矩的跪着。
年过古稀的尚枢辅司张齐鸿忽然挪了挪身子，原本极其轻微的动静在此刻的殿内不亚于一道霹雳。
张大辅司轻咳了一声，跪着向前挪动一步，气息沉稳道：“臣——有事上奏。”
以手扶额双目紧闭的皇上不是是否岔了神，还是装作没听见，对于张大辅司的上奏未有回应。
皇上身后的大太监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皇上阴晴不定的模样谁都不敢触霉头，都讨不了好。
“臣——有事上奏。”
“讲。”
“可否容臣平身，老臣膝下皆麻。”张大辅司向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准了。”皇上早已习惯了这位东晋老臣直言的性子。
“臣要上奏之事，事关静安坊的火灾、死尸一案。”张大辅司哪壶不开提哪壶，见皇上没有打断也无反应，这位老臣继续说道：“老臣今早去了趟靖安府，查阅静安坊火灾案，其中诸多疑点事关重大，不得不说。”
“诸臣皆听闻易辅司与荷妃之死。”
“臣以为，静安坊火灾案与‘不笑’此人有诸多关联。”
“据靖安府定案，静安坊火灾案中所用之物有明令禁止流通的‘黑石油’，老臣以为，此批黑石油由军枢辅司的兵部所统管，应是发往兖州以御北疆之蛮。纵火之人与军枢辅司和兵部脱不开干系”
兵部尚书听闻张大辅司提及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跳出来，扑倒在地上大喊道：“下臣冤枉！”
皇上睁开眼，只看了一眼兵部尚书，便冷言道：“拖下去审，重刑，审完斩了。”
可怜这兵部尚书直接撞到了皇上的气头上，成了自乾元开朝之后，皇上最直截下令处死的，连旨意都未多费口舌。
“再有废话，想跟他一样的，大可跳出来，朕的侍卫也省时省力。”皇上接着的一句话直接堵死了所有想要求情的。“爱卿接着讲，这朝中百官不如你一人。”
张大辅司顿了顿头，继续说道：“荷妃本命易荷，军枢辅司易青楼之妹，老臣以为，‘不笑’此人所为有两种可能，一是与朝廷无关，仅事关个人恩怨，与易家的恩怨。”
“可易府上下，仅死易辅司一人。当夜又有静安坊火灾与死尸四人，臣不得不以为是第二种可能：‘不笑’之外，另有他人欲图对长安有所作为，以黑石油纵火长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雇杀手杀易辅司只因事迹败露，静安坊火灾案大有可能因内部分赃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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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的长安，天干物燥，一场火算不得什么大事。
田斌是禁卫。长安禁卫分天、地、玄级。天级悬三爪金龙令，地级悬二爪银龙令，玄级悬一爪铜龙令。
长安皇城以外，又分一百一十六坊，及东西两市。
天级禁卫负责皇城周围治安。
地级禁卫巡侍护龙渠内三十六坊，及东西二市。
玄级禁卫常年游走于长安其余八十坊，巡查治安。
静安坊属于护龙渠内三十六坊之一，地级禁卫的巡查范围。今早田斌一人前去记述案情。
原本起火这种小事只要上报靖安府，自会有靖安府的人来处理，但火场发现的四具尸体震动了禁卫。
上头有人要知道详尽，地级禁卫的田斌也只能跑腿去一趟。
四具死尸都是死于锐器伤，由于伤口太多并且驳杂不一，当场实在分不清凶器究竟是何种，只能等详尽的鉴定文书。尸体已送去京兆府衙，顶多一日便可得出结果。户部的登记册内找到了小院的主人，据说归属某位富商名下，只可惜那富商常年跟随商队在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人。
最让田斌放不下心的是黑石油，小院焚毁殆尽的主因。
自乾元王朝之始，有许多物类编归入库，由朝廷统一管理。比如民间不可贩卖私盐，达到一定斤量足可被判死问斩。
黑石油几乎和乱世划上等号。
乾元开朝之前的乱世，西梁、西楚、东晋三国连年征战不休，死伤者不计其数。黑石油是攻城最常用的利器。遇火即燃，不烧尽便不灭。
乾元开朝之后，已将众多囤积的黑石油一并处理，并也将之列入严禁生产和交易的品类册，民间不应再存如此大量的黑石油，至少从小院的焚毁程度来说，黑石油至少有数百斤之量。
数百斤黑石油，不是大事，却也不小。
田斌从中闻到了某些东西。
不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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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坊的火灾和死尸并未掀起风浪。
放在寻常，护龙渠内二十四坊的命案或是火灾，都足以在朝会上引出诸多争议。
静安坊的火灾一案，户部的登记册太草率，工部救援不力导致火势整夜不休，御史台的老家伙定会弹劾他们早看不顺眼的官吏。尚枢工部和中枢户部互泼冷水，军枢辅司亦会横插一脚，助涨水火不容之势朝堂之上，定会有此情此景。
但静安坊的火灾一案，没人敢端到台面上说。相比昨夜另两件事，静安坊的火灾案还是烧得太小。即便几百斤黑石油，也没人在乎。
或许半片静安坊烧起来，才够在今日朝会上得了台面。
今早，天还未亮，整个长安半数的为官者被下仆从梦中叫醒。
军枢辅司易青楼和后宫荷妃易荷死于昨夜，皆死后沉入池中。
一夜死了两人，当朝军枢辅司，当朝皇妃。
但凡只死一人，都可震得文武百官哑口无言心惊肉跳。
杀手留了字，众人猜测多半是名字。
在易府正门上和淇荷宫无风亭内。
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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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殿前晚宴，皇上与诸多臣子相谈共饮甚欢。
今日殿上朝会，殿内诸臣如一片死鸦，缄默不言。
无人敢做出头鸟。
朝会已过去一柱香，文武百官都跪着，皇上未说一句话，包括平身。
殿内殿外，浩浩荡荡数百人都跪着。
平常三位辅司都免了跪拜之礼，只需略微躬身便可。
今日今时，殿内两位辅司大人都规规矩矩的跪着。
年过古稀的尚枢辅司张齐鸿忽然挪了挪身子，原本极其轻微的动静在此刻的殿内不亚于一道霹雳。
张大辅司轻咳了一声，跪着向前挪动一步，气息沉稳道：“臣——有事上奏。”
以手扶额双目紧闭的皇上不是是否岔了神，还是装作没听见，对于张大辅司的上奏未有回应。
皇上身后的大太监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皇上阴晴不定的模样谁都不敢触霉头，都讨不了好。
“臣——有事上奏。”
“讲。”
“可否容臣平身，老臣膝下皆麻。”张大辅司向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准了。”皇上早已习惯了这位东晋老臣直言的性子。
“臣要上奏之事，事关静安坊的火灾、死尸一案。”张大辅司哪壶不开提哪壶，见皇上没有打断也无反应，这位老臣继续说道：“老臣今早去了趟靖安府，查阅静安坊火灾案，其中诸多疑点事关重大，不得不说。”
“诸臣皆听闻易辅司与荷妃之死。”
“臣以为，静安坊火灾案与‘不笑’此人有诸多关联。”
“据靖安府定案，静安坊火灾案中所用之物有明令禁止流通的‘黑石油’，老臣以为，此批黑石油由军枢辅司的兵部所统管，应是发往兖州以御北疆之蛮。纵火之人与军枢辅司和兵部脱不开干系”
兵部尚书听闻张大辅司提及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跳出来，扑倒在地上大喊道：“下臣冤枉！”
皇上睁开眼，只看了一眼兵部尚书，便冷言道：“拖下去审，重刑，审完斩了。”
可怜这兵部尚书直接撞到了皇上的气头上，成了自乾元开朝之后，皇上最直截下令处死的，连旨意都未多费口舌。
“再有废话，想跟他一样的，大可跳出来，朕的侍卫也省时省力。”皇上接着的一句话直接堵死了所有想要求情的。“爱卿接着讲，这朝中百官不如你一人。”
张大辅司顿了顿头，继续说道：“荷妃本命易荷，军枢辅司易青楼之妹，老臣以为，‘不笑’此人所为有两种可能，一是与朝廷无关，仅事关个人恩怨，与易家的恩怨。”
“可易府上下，仅死易辅司一人。当夜又有静安坊火灾与死尸四人，臣不得不以为是第二种可能：‘不笑’之外，另有他人欲图对长安有所作为，以黑石油纵火长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雇杀手杀易辅司只因事迹败露，静安坊火灾案大有可能因内部分赃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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