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执拗的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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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从后堂出来的时候，步子不似初时那么匆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他背着手，踱向了柴房。
“咯咯咯”沈夫人捂着肚子，掩着嘴，在床上笑作一团。旁边坐着哭笑不得的沈三郎。
“夫人，唉，芸娘”，沈三郎摇摇头，不住地劝着笑做小女儿状的夫人。
“莫吵，莫吵，让奴笑个痛快。”芸娘花枝乱颤的说道。“我的麒麟儿，能让福伯吃了瘪，真让为娘喜欢的紧。”
“你还笑。昭儿才多大，便生出这许多的名堂。等再大些，怕是不听管束，顽劣的很。到时看你如何笑的出。”沈三郎嗔怪道。
“哼，说甚顽劣。我儿天资聪颖，长大必是个大器之才。断不是那种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的榆木疙瘩。”芸娘骄傲的说道。
沈三郎闻言笑道：“读圣贤书，济世安民，可是大学问。芸娘莫忘了你家九哥，呵呵”。
“哼，这世间有几个他那般人才。便是有，也不逢那番境遇。济世安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芸娘正色道。“咦？说起来，他这个太”
“嘘！莫多言。”沈三郎打断了芸娘的话，芸娘也自觉失言，赶忙捂住了口。
片刻，沈三郎说道：“还是管管眼前的事吧。人已经救下，事便是挑明了。我沈家的意思，想来相干的也都知道了。接下来，便是要看看如何了断。”
“管不了许多了。吃到嘴里没就有吐出来的道理。知趣的，那是给自己留后路。不识趣，哼哼，我倒要看看，谁能拿的走。”芸娘粉面威严，斩钉截铁地说道。
“嗯。是这个道理。刚刚与福伯交待的，还需再详尽些，以防不测。”沈三郎慢条斯理的回答着，语气中却少有的刚毅。
夫妻二人在房中又是一番窃窃私语。
不知不觉中，月光如水，遍地生辉。
可叶觉得自己应该是死掉了。
因为他见到了阿妈和阿姐，她们笑着对可叶说，“可叶，别害怕，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可叶哭了，阿妈和阿姐的仇还没有报，他也死掉了。他不甘心，害死她们的狗贼还活着。他们都是坏人，都该死。可是他却报不了仇了。
他呼喊着她们，想拉着她们的手。可无论他怎么使劲儿，胳膊都抬不起来。阿妈的皮袄上还有斑斑的血迹，阿姐的身上湿哒哒的滴着水。他多想去抱抱她们。可无论他怎么呼喊，她们却一边笑着，一边越走越远。
可叶哭着喊道：“阿妈，阿姐，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黑暗中，她们不见了踪影。何群脸色狰狞却突然出现。他咬牙切齿地大吼一声，“耶耶宰了你！”
可叶的眼前突然看到了光亮。
皎月星疏，风轻云淡。
月光落在可叶的身上，似是为他换上了新装，又像为他打开了一扇窗。
这是一间柴房。四周里寂静无声。只是墙裂中蟋蟀的鸣叫，提醒着可叶。他还活着。
可叶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他只记得冲进了梅花巷，然后被人抓住，堵住了嘴，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对。有件事他记得很清楚。他永远忘不了，趴在墙头上用眼睛和他说话的小郎君。是他救了我？！
可叶在努力回想着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吱呀”，门响了。一个人跻身进来。
可叶猛的坐起，万分警惕的看着来人。可未等来人说话，可叶却愣住了。他手脚间的镣铐，全然不见了。
“你这蛮子，睡了两天一夜，倒是醒了。再不醒，怕是就不用醒了。”来人提着木盒，笑着说道。
他说完，也不待可叶说话。往前两步，把木盒放下，慢条斯理的从中取出几样东西。一盆菜粥，两个鸡蛋，两个小菜，三张饼，还有一壶酒。又摆上一双碗筷，然后看着可叶说：“饿吗？！”
自从福安打开食盒，可叶的肚子就开始叫了。前所未有的饥饿感，充满了全身。可是他更像是一只饿极的狼，纵然发现有倒毙路边的猎物，也要一边嘶叫一边慢慢的靠近。
福全瞥了一眼可叶，哧了一声，抄起那壶酒，大咧咧的躺在柴草上，滋的嘬了一口，美美的咽了下去。接着旁若无人的说道：“要吃赶紧的，不吃俺就倒了去。”
可叶是扑过去的。碗筷都不知道扒拉到哪里去了。他把粥盆咬的咔咔作响，三张饼一口塞进去，吃鸡蛋是不用剥皮的么？
福安觉得，他真要是把饭菜倒掉，这蛮子肯定得把他吃掉。
他被可叶惊住了，都忘记了接着喝酒。
可叶舔完粥盆，直勾勾的瞅着福安。福安喉结一动，说道：“吃完了？！”
“再来些，饿！”可叶毫不客气的回答。
“饿也没有了。小郎君说了，醒了不能多吃，会撑死你的。”福安摇摇头答道。
可叶没跟福安啰嗦，一把夺过酒壶，须臾间，一饮而尽。
福安气的骂道：“果然是个蛮子！一点礼数都没有。耶耶救了你，没见你千恩万谢，倒来抢耶耶的酒。入娘的，耶耶欠你的不成？！”
可叶擦擦嘴角，一把丢过空的酒壶。打了一个酒嗝，直挺挺柴草堆上一倒，斜着眼睛说道：“耶耶可没让你们救。世上还有这般好人？！叫你家主事的来，莫兜圈子。耶耶要睡会儿了。”
福安怒道：“耶耶们才懒得跟你这蛮子废话。若不是小郎君可怜你，你早就被剁成肉酱喂狗了。还容你如此嚣张。”
“切！”可叶从牙缝里挤出个不屑的声音。
“拿去！”福安恨恨地甩过来一个包袱，可叶一把接住。
“里面有衣服和些干粮、钱物。这城墙四下里透着风，几时都走得。”福安说道。
“放我走？”可叶听到福安的话，大感意外的立起身子。
“怎地？耶耶们还要养着你不成？”福安甩甩手，气呼呼的走出了柴房。
可叶呆呆的看着包袱。他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他以为会有人来问他，像何群想要知道的东西一样。
杀我，救我，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这世上的好人只有阿妈和阿姐，可她们已经死了。
可叶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好人了。更不相信，有人还会无缘无故的救他。
“俺便这么走了？”，“不行，俺要问个明白！”可叶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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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着手，踱向了柴房。
“咯咯咯”沈夫人捂着肚子，掩着嘴，在床上笑作一团。旁边坐着哭笑不得的沈三郎。
“夫人，唉，芸娘”，沈三郎摇摇头，不住地劝着笑做小女儿状的夫人。
“莫吵，莫吵，让奴笑个痛快。”芸娘花枝乱颤的说道。“我的麒麟儿，能让福伯吃了瘪，真让为娘喜欢的紧。”
“你还笑。昭儿才多大，便生出这许多的名堂。等再大些，怕是不听管束，顽劣的很。到时看你如何笑的出。”沈三郎嗔怪道。
“哼，说甚顽劣。我儿天资聪颖，长大必是个大器之才。断不是那种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的榆木疙瘩。”芸娘骄傲的说道。
沈三郎闻言笑道：“读圣贤书，济世安民，可是大学问。芸娘莫忘了你家九哥，呵呵”。
“哼，这世间有几个他那般人才。便是有，也不逢那番境遇。济世安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芸娘正色道。“咦？说起来，他这个太”
“嘘！莫多言。”沈三郎打断了芸娘的话，芸娘也自觉失言，赶忙捂住了口。
片刻，沈三郎说道：“还是管管眼前的事吧。人已经救下，事便是挑明了。我沈家的意思，想来相干的也都知道了。接下来，便是要看看如何了断。”
“管不了许多了。吃到嘴里没就有吐出来的道理。知趣的，那是给自己留后路。不识趣，哼哼，我倒要看看，谁能拿的走。”芸娘粉面威严，斩钉截铁地说道。
“嗯。是这个道理。刚刚与福伯交待的，还需再详尽些，以防不测。”沈三郎慢条斯理的回答着，语气中却少有的刚毅。
夫妻二人在房中又是一番窃窃私语。
不知不觉中，月光如水，遍地生辉。
可叶觉得自己应该是死掉了。
因为他见到了阿妈和阿姐，她们笑着对可叶说，“可叶，别害怕，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可叶哭了，阿妈和阿姐的仇还没有报，他也死掉了。他不甘心，害死她们的狗贼还活着。他们都是坏人，都该死。可是他却报不了仇了。
他呼喊着她们，想拉着她们的手。可无论他怎么使劲儿，胳膊都抬不起来。阿妈的皮袄上还有斑斑的血迹，阿姐的身上湿哒哒的滴着水。他多想去抱抱她们。可无论他怎么呼喊，她们却一边笑着，一边越走越远。
可叶哭着喊道：“阿妈，阿姐，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黑暗中，她们不见了踪影。何群脸色狰狞却突然出现。他咬牙切齿地大吼一声，“耶耶宰了你！”
可叶的眼前突然看到了光亮。
皎月星疏，风轻云淡。
月光落在可叶的身上，似是为他换上了新装，又像为他打开了一扇窗。
这是一间柴房。四周里寂静无声。只是墙裂中蟋蟀的鸣叫，提醒着可叶。他还活着。
可叶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他只记得冲进了梅花巷，然后被人抓住，堵住了嘴，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对。有件事他记得很清楚。他永远忘不了，趴在墙头上用眼睛和他说话的小郎君。是他救了我？！
可叶在努力回想着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吱呀”，门响了。一个人跻身进来。
可叶猛的坐起，万分警惕的看着来人。可未等来人说话，可叶却愣住了。他手脚间的镣铐，全然不见了。
“你这蛮子，睡了两天一夜，倒是醒了。再不醒，怕是就不用醒了。”来人提着木盒，笑着说道。
他说完，也不待可叶说话。往前两步，把木盒放下，慢条斯理的从中取出几样东西。一盆菜粥，两个鸡蛋，两个小菜，三张饼，还有一壶酒。又摆上一双碗筷，然后看着可叶说：“饿吗？！”
自从福安打开食盒，可叶的肚子就开始叫了。前所未有的饥饿感，充满了全身。可是他更像是一只饿极的狼，纵然发现有倒毙路边的猎物，也要一边嘶叫一边慢慢的靠近。
福全瞥了一眼可叶，哧了一声，抄起那壶酒，大咧咧的躺在柴草上，滋的嘬了一口，美美的咽了下去。接着旁若无人的说道：“要吃赶紧的，不吃俺就倒了去。”
可叶是扑过去的。碗筷都不知道扒拉到哪里去了。他把粥盆咬的咔咔作响，三张饼一口塞进去，吃鸡蛋是不用剥皮的么？
福安觉得，他真要是把饭菜倒掉，这蛮子肯定得把他吃掉。
他被可叶惊住了，都忘记了接着喝酒。
可叶舔完粥盆，直勾勾的瞅着福安。福安喉结一动，说道：“吃完了？！”
“再来些，饿！”可叶毫不客气的回答。
“饿也没有了。小郎君说了，醒了不能多吃，会撑死你的。”福安摇摇头答道。
可叶没跟福安啰嗦，一把夺过酒壶，须臾间，一饮而尽。
福安气的骂道：“果然是个蛮子！一点礼数都没有。耶耶救了你，没见你千恩万谢，倒来抢耶耶的酒。入娘的，耶耶欠你的不成？！”
可叶擦擦嘴角，一把丢过空的酒壶。打了一个酒嗝，直挺挺柴草堆上一倒，斜着眼睛说道：“耶耶可没让你们救。世上还有这般好人？！叫你家主事的来，莫兜圈子。耶耶要睡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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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可叶从牙缝里挤出个不屑的声音。
“拿去！”福安恨恨地甩过来一个包袱，可叶一把接住。
“里面有衣服和些干粮、钱物。这城墙四下里透着风，几时都走得。”福安说道。
“放我走？”可叶听到福安的话，大感意外的立起身子。
“怎地？耶耶们还要养着你不成？”福安甩甩手，气呼呼的走出了柴房。
可叶呆呆的看着包袱。他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他以为会有人来问他，像何群想要知道的东西一样。
杀我，救我，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这世上的好人只有阿妈和阿姐，可她们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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