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我们只有一副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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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宫满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老夔是短刀会五行八作的船行老大，短刀会的船行已经控制了中土大陆南北水路，生意很大啊！”
老夔没有搭腔，低头喝着酒。
“老夔，王令不可违，不过我有个主意，你看看。就是整个船行投到金衣门门下，我保你生意照旧，税钱我们金衣门替你出，黑水在这里，他可以做个保人！”
老夔缓缓抬起头，看着一旁的黑水居士，炭火映照下，黑水的脸庞忽明忽暗。
黑水居士一生经历坎坷，本是书香门第，家遭大难，被河上的船家收留，船家虽然穷苦，仍然养活了黑水，而那个船家的儿子就是老夔。
黑水天资聪颖，苦读诗书，偶然被路过的一位和尚发现。怜惜其才华，遂带到洛水城，推荐到了京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给府上的少爷当书童。
时光冉冉，船家的孩子在大大小小的河流中长大，险滩，湍流，劫匪，厮杀。终于使得一个年幼瘦弱的船家少年，成长为称霸江河湖海的一代枭雄，天下所有船夫的总舵手。而与此同时，另外那个痴迷在书堆里的少年，除了白天陪着那个顽皮的少爷，剩下的时间悉数花费在书房里。他相信他的少爷从来没有看过那些藏书，可他在十六岁之前都读过一遍了。
他的少爷最终成为了户部的一个官员，当然都是他的父亲上下打点出来的补缺。他也从书童成为随从，他的少爷仍然是京城里的纨绔子弟花心大萝卜，仍然夜夜流连在戏院妓院。他则留在户部衙门，帮助少爷完成繁重的文书工作，核实各种账目，编著各种记录，勤勤恳恳，以至于只有到深夜才有时间，继续阅读他感兴趣的书籍。
黑水居士没有抬头，他知道老夔现在看他的眼神可以杀人，他太了解他这个儿时的兄弟。他只是用拇指摩挲着桌角，没有意识到桌角已经焦黑成炭了。
“看来，对付你们这些穷苦力，还是需要用拳头比较好些。这样吧，明天你们的船再进九门的时候，如果交不出钱来，你们的船和货物就会被没收。今夜你们必须做出选择，为了让你们更愿意接受我们金衣门的提议，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胡宫满狞笑着。
厨房里的黑衣大汉走向前，把赖师傅熬制牛油的一口大铁锅端了起来，大步走到胡宫满面前。胡宫满挥袖打飞了他们面前的火锅，哐当一声，红红的汤底洒满了碎石街道。坐着的船夫们齐刷刷站了起来，每人手里都从腰间挚出闪着寒光的铁钩，整条街道杀气四伏。
金黄色的牛油装满了铜巨大漆黑的铁锅，胡宫满右手掌贴着铁锅，呼吸之间油锅滚沸起来，付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炽热无比，翻腾着恐怖的热气。一把铜钱撒了进去，胡宫满抬头环视了大家，“看到没有？虽然王命不可违抗，但是我们金衣门还是照顾江湖兄弟的，谁从油锅里捞出一个铜钱，我就免了他明天的车船税。一个铜钱一条船。”
站在店内的许戈沉声说道，“胖子师傅，快告诉船夫大哥们，不要上当，这小子是内家高手，他用火真力给油锅加热，现在的油锅温度极高，会烫死人的！”，金胖子早已变色，浑身发抖，吓得半死，“我的乖乖！这可真是让苦力搏命啊！”。
火锅店外一片死寂，所有裸露着胸膛的船夫们呼吸逐渐沉重起来，胡宫满手里的油锅里油花翻滚，根本看不到锅底的铜钱，正如他们逐渐下沉的心。
给老夔倒酒的船夫一直站在老夔身旁，这时上前一步，挽起了衣袖，大家才注意到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船夫，江河湖海的夜风还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左手已经伸进了油锅。
老夔铁青的脸庞抽搐了一下，死死用眼神压制他的黑水居士也脸色骤变。吱啦一声，一股青烟飘起，年轻船夫的左小臂已经伸到了锅底，他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渗了出来，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胡宫满。
一枚沾满油脂的铜钱举在半空中，烛火照映下闪着金光。年轻船夫自烧滚的油锅里捞起了一枚铜钱，可他的小臂已经废了，通红的手臂擅发着热气，肉眼可见手臂上的皮肤已经满是大泡，迅速地溃烂。他的左手指紧紧抓着铜钱，却再也松不开了！
咚的一声，年轻船夫倒在了坚硬的碎石小街上，脑壳摔在地上发出闷响。第二个船夫已经站了出来，走向了油锅。胡宫满脸色更加狰狞，真力全开，烧的铁锅都已经通红，油花破裂发出瘆人的脆响，“好！有种！来呀，大爷我说话算话，一个铜钱一条船，我倒要看看有几个不要命的！”
第二个船夫同样举着铜钱昏厥了过去，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叫喊。不停有人被抬到厨房里，赖师傅含着眼泪，用能够直到的破布给昏死过去的船夫包扎着，嘴唇抖动着，低声用巴蜀土语骂着什么。
空气当中弥漫着烤糊的恶臭，老夔面前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八枚铜钱，而他的身后还站着十几个汉子，没有人退缩，也没有人说话，只是索性脱了上衣，赤着精瘦的上身，嘴里咬着铁钩。
黑水居士此刻反而坐了下来，如此爆裂血腥的场面反而让他走了神，看着年轻的生命如此轻贱于碎石和油锅之间，让他不由想起了那场大雨。
那天夜里下着大雨，他埋头在油灯前编写着一份报告，一个老者恰好经过，见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工作，就走了进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普普通通的老者，以为也是和他类似的师爷，两人就攀谈了起来。他至今也不明白，那天夜里他为什么那么健谈，十几年的积累，使得他对一个王国的治理有着完整的见解，更把这些年为少爷做的文章讲解了一遍。老者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询问一句，直到深夜离开，没有留下什么话。
第二天雨下了一天，愈发大了起来，少爷忽然出现在户部他自己的小房子里，罕见热情地要请他喝酒。这令他受宠若惊，只好跟着少爷来到大运河上的一条船上，那天的雨真大，并不适合在船上喝酒。
几杯酒下肚，少爷拍着他的肩膀说，“黑水，你这些年跟着我，有吃有穿，衣食无忧。你可曾注意到，就在你住的房子窗外，多少人饿死？多少人出卖着灵魂和，就为了一个面饼？”
他只觉得少爷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子越来越软，他不明白。
少爷拿出一叠画着符文的黄纸，润湿了贴在他的脸上，他毫无反抗之力。少爷自顾自说这，“我知道你很有才华，读了很多书，脑子也够用。可是，这都是我给你的。你是不是读书读糊涂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少爷从怀里掏出五枚黝黑的铁钉，在他头顶，双耳和双足按了进去，他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黑水，你那天见到的老者就是当朝户部尚书，他非常赏识你的才华。可是，你知道吗？”，少爷在他的脸上又盖了一张黄纸，他的肺都要炸了，却不能动弹分毫，“他是我的大伯，他连夜到了我的家里，重重的责罚了我！”，少爷给他看手臂上的伤痕，狠狠地将钉子全部按进了黑水的身体里。
“大伯说他会将你所有的文稿整理一下，作为我的奏折上报赵王。还警诫我以后要收敛心性，勤勉做官”，船上只有少爷和黑水，以及一位少爷的护卫，船已经驶进运河一处偏僻的港湾。
“黑水，没办法了，我的好日子没了！都怪你，你也就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了！你知道这个符文和黑钉是怎么回事吗？不要说你家少爷不学无术，这是我家的供奉交给我的密术，叫五鬼拘魂。这是茅山派的符文，这是五枚冤死鬼的棺材钉。”
少爷的眼睛就象河上的渔火，幽幽的闪亮，“黑水，你的魂魄将困在体内，随着你的尸体沉入河底，永不超生！”
扑通的一声，他被少爷推入了河中，水花翻涌像极了今天的油花。无尽无边的黑暗压在他的胸口，压榨出他胸腔里最后一口气，雨夜里的河水真凉啊！
他至今不明白他的少爷为什么用如此歹毒的方法除掉他。正如他不明白这些精壮木呐的船夫为什么把手伸进滚沸的油锅里。
老夔拦住了身旁的一位船夫，挽起了自己的衣袖，淡淡地对双手已经颤抖的胡宫满说，“你打了我的火锅，相当于砸了我的饭碗，这笔账肯定要算的，今晚你走不了了。不过，既然你划下来道，我船行必然接下来，跟你玩到底。我们船夫一贫如洗，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在河上讨生活，勉强养活一家老小”
“我们啥也没有，只有一副肝胆！来取吧！”，老夔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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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夔没有搭腔，低头喝着酒。
“老夔，王令不可违，不过我有个主意，你看看。就是整个船行投到金衣门门下，我保你生意照旧，税钱我们金衣门替你出，黑水在这里，他可以做个保人！”
老夔缓缓抬起头，看着一旁的黑水居士，炭火映照下，黑水的脸庞忽明忽暗。
黑水居士一生经历坎坷，本是书香门第，家遭大难，被河上的船家收留，船家虽然穷苦，仍然养活了黑水，而那个船家的儿子就是老夔。
黑水天资聪颖，苦读诗书，偶然被路过的一位和尚发现。怜惜其才华，遂带到洛水城，推荐到了京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给府上的少爷当书童。
时光冉冉，船家的孩子在大大小小的河流中长大，险滩，湍流，劫匪，厮杀。终于使得一个年幼瘦弱的船家少年，成长为称霸江河湖海的一代枭雄，天下所有船夫的总舵手。而与此同时，另外那个痴迷在书堆里的少年，除了白天陪着那个顽皮的少爷，剩下的时间悉数花费在书房里。他相信他的少爷从来没有看过那些藏书，可他在十六岁之前都读过一遍了。
他的少爷最终成为了户部的一个官员，当然都是他的父亲上下打点出来的补缺。他也从书童成为随从，他的少爷仍然是京城里的纨绔子弟花心大萝卜，仍然夜夜流连在戏院妓院。他则留在户部衙门，帮助少爷完成繁重的文书工作，核实各种账目，编著各种记录，勤勤恳恳，以至于只有到深夜才有时间，继续阅读他感兴趣的书籍。
黑水居士没有抬头，他知道老夔现在看他的眼神可以杀人，他太了解他这个儿时的兄弟。他只是用拇指摩挲着桌角，没有意识到桌角已经焦黑成炭了。
“看来，对付你们这些穷苦力，还是需要用拳头比较好些。这样吧，明天你们的船再进九门的时候，如果交不出钱来，你们的船和货物就会被没收。今夜你们必须做出选择，为了让你们更愿意接受我们金衣门的提议，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胡宫满狞笑着。
厨房里的黑衣大汉走向前，把赖师傅熬制牛油的一口大铁锅端了起来，大步走到胡宫满面前。胡宫满挥袖打飞了他们面前的火锅，哐当一声，红红的汤底洒满了碎石街道。坐着的船夫们齐刷刷站了起来，每人手里都从腰间挚出闪着寒光的铁钩，整条街道杀气四伏。
金黄色的牛油装满了铜巨大漆黑的铁锅，胡宫满右手掌贴着铁锅，呼吸之间油锅滚沸起来，付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炽热无比，翻腾着恐怖的热气。一把铜钱撒了进去，胡宫满抬头环视了大家，“看到没有？虽然王命不可违抗，但是我们金衣门还是照顾江湖兄弟的，谁从油锅里捞出一个铜钱，我就免了他明天的车船税。一个铜钱一条船。”
站在店内的许戈沉声说道，“胖子师傅，快告诉船夫大哥们，不要上当，这小子是内家高手，他用火真力给油锅加热，现在的油锅温度极高，会烫死人的！”，金胖子早已变色，浑身发抖，吓得半死，“我的乖乖！这可真是让苦力搏命啊！”。
火锅店外一片死寂，所有裸露着胸膛的船夫们呼吸逐渐沉重起来，胡宫满手里的油锅里油花翻滚，根本看不到锅底的铜钱，正如他们逐渐下沉的心。
给老夔倒酒的船夫一直站在老夔身旁，这时上前一步，挽起了衣袖，大家才注意到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船夫，江河湖海的夜风还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左手已经伸进了油锅。
老夔铁青的脸庞抽搐了一下，死死用眼神压制他的黑水居士也脸色骤变。吱啦一声，一股青烟飘起，年轻船夫的左小臂已经伸到了锅底，他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渗了出来，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胡宫满。
一枚沾满油脂的铜钱举在半空中，烛火照映下闪着金光。年轻船夫自烧滚的油锅里捞起了一枚铜钱，可他的小臂已经废了，通红的手臂擅发着热气，肉眼可见手臂上的皮肤已经满是大泡，迅速地溃烂。他的左手指紧紧抓着铜钱，却再也松不开了！
咚的一声，年轻船夫倒在了坚硬的碎石小街上，脑壳摔在地上发出闷响。第二个船夫已经站了出来，走向了油锅。胡宫满脸色更加狰狞，真力全开，烧的铁锅都已经通红，油花破裂发出瘆人的脆响，“好！有种！来呀，大爷我说话算话，一个铜钱一条船，我倒要看看有几个不要命的！”
第二个船夫同样举着铜钱昏厥了过去，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叫喊。不停有人被抬到厨房里，赖师傅含着眼泪，用能够直到的破布给昏死过去的船夫包扎着，嘴唇抖动着，低声用巴蜀土语骂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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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居士此刻反而坐了下来，如此爆裂血腥的场面反而让他走了神，看着年轻的生命如此轻贱于碎石和油锅之间，让他不由想起了那场大雨。
那天夜里下着大雨，他埋头在油灯前编写着一份报告，一个老者恰好经过，见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工作，就走了进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普普通通的老者，以为也是和他类似的师爷，两人就攀谈了起来。他至今也不明白，那天夜里他为什么那么健谈，十几年的积累，使得他对一个王国的治理有着完整的见解，更把这些年为少爷做的文章讲解了一遍。老者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询问一句，直到深夜离开，没有留下什么话。
第二天雨下了一天，愈发大了起来，少爷忽然出现在户部他自己的小房子里，罕见热情地要请他喝酒。这令他受宠若惊，只好跟着少爷来到大运河上的一条船上，那天的雨真大，并不适合在船上喝酒。
几杯酒下肚，少爷拍着他的肩膀说，“黑水，你这些年跟着我，有吃有穿，衣食无忧。你可曾注意到，就在你住的房子窗外，多少人饿死？多少人出卖着灵魂和，就为了一个面饼？”
他只觉得少爷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子越来越软，他不明白。
少爷拿出一叠画着符文的黄纸，润湿了贴在他的脸上，他毫无反抗之力。少爷自顾自说这，“我知道你很有才华，读了很多书，脑子也够用。可是，这都是我给你的。你是不是读书读糊涂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少爷从怀里掏出五枚黝黑的铁钉，在他头顶，双耳和双足按了进去，他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黑水，你那天见到的老者就是当朝户部尚书，他非常赏识你的才华。可是，你知道吗？”，少爷在他的脸上又盖了一张黄纸，他的肺都要炸了，却不能动弹分毫，“他是我的大伯，他连夜到了我的家里，重重的责罚了我！”，少爷给他看手臂上的伤痕，狠狠地将钉子全部按进了黑水的身体里。
“大伯说他会将你所有的文稿整理一下，作为我的奏折上报赵王。还警诫我以后要收敛心性，勤勉做官”，船上只有少爷和黑水，以及一位少爷的护卫，船已经驶进运河一处偏僻的港湾。
“黑水，没办法了，我的好日子没了！都怪你，你也就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了！你知道这个符文和黑钉是怎么回事吗？不要说你家少爷不学无术，这是我家的供奉交给我的密术，叫五鬼拘魂。这是茅山派的符文，这是五枚冤死鬼的棺材钉。”
少爷的眼睛就象河上的渔火，幽幽的闪亮，“黑水，你的魂魄将困在体内，随着你的尸体沉入河底，永不超生！”
扑通的一声，他被少爷推入了河中，水花翻涌像极了今天的油花。无尽无边的黑暗压在他的胸口，压榨出他胸腔里最后一口气，雨夜里的河水真凉啊！
他至今不明白他的少爷为什么用如此歹毒的方法除掉他。正如他不明白这些精壮木呐的船夫为什么把手伸进滚沸的油锅里。
老夔拦住了身旁的一位船夫，挽起了自己的衣袖，淡淡地对双手已经颤抖的胡宫满说，“你打了我的火锅，相当于砸了我的饭碗，这笔账肯定要算的，今晚你走不了了。不过，既然你划下来道，我船行必然接下来，跟你玩到底。我们船夫一贫如洗，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在河上讨生活，勉强养活一家老小”
“我们啥也没有，只有一副肝胆！来取吧！”，老夔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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