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第一次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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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漫的记忆里，青城有海，有山，有蓝天白云，有绿树红瓦，有坐在小院躺椅上扇蒲扇的爸爸，有手提喷壶细心浇灌花圃的妈妈。妈妈曾说，她小的时候，青城还是个小渔村，家家有渔船，户户燃炊烟，直到后来的某一年，突然有大批游客涌入这里，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原本寄以为生的海洋也被围了起来才发生变化。不过，即使青城变了，她依旧热爱这里，因为这里变得比以前更漂亮，更干净了，外地人络绎不绝地到来，还带来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爸爸和妈妈相差接近五十岁，爸爸离世后，妈妈很多次和路漫讲述过他们的故事，她经常会露出羞涩又怀恋的表情，仍旧像十八岁的少女。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还不能理解什么是爱情，但看着日渐憔悴，只有在提到爸爸才会在面颊上浮起红晕的妈妈，小小的路漫认真的断定，爱情一定是会让人感到快乐的一种感情。
可相比于妈妈，路漫并不是很喜欢青城，虽然学校里的小朋友都很喜欢成绩好人又开朗的她，可那里的大人却总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们母女，仿佛在看着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甚至妈妈病倒的那一天，路漫哭破了嗓子，也没有一个邻居愿意帮一把手，哪怕只是关切地问一句。
从迈进医院大门到离开这个世界，路漫的妈妈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临终时，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带着浓浓的不甘与不舍，她拉着路漫的手，说话断断续续。
她说，我要去找爸爸了，我们两个会很想很想小漫。
她说，在这个可怕的世界，小漫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说，把我留在青城，留在我和你爸第一次遇见的海边。
她说，小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时候，她痛哭起来，虽然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痛哭了，她不停抽噎，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
最后，路母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朋友帮她筹备了简单的葬礼，路家老人，亲戚邻居，无一到场。小路漫抱着妈妈的骨灰，孤独地跪坐在灵堂，遗照里，妈妈笑得特别灿烂，可她笑得越灿烂，路漫心里就越难过，善良的c漂亮的c温柔的c贤惠的妈妈，为什么非要经历如此悲哀的人生。
从那一刻开始，青城，在路漫幼小的心底蒙上了一层黑色的挽纱。
可这次毕业旅行的目的地，好巧不巧，居然正是青城。
从齐老师说出这个城市名开始，路漫的心思就恍惚了起来，从路平带她离开青城到现在，短短四个月时间，她却觉得恍若隔世，青城有她的幸福，也有她的不幸，她对那里的感情太过复杂，以致于她不知该用怎样的情绪面对去青城这件事。
毫不知情的修远倒是乐得不行，青城是有名的旅游城市，他老早就想去看看了。在晚饭的餐桌上，他兴高采烈地向父母报告这个好消息，回应他的，却是父母突然间露出尴尬的脸。
但他此时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有看出父母的异样，修杰却敏感地看出了门道，桌上的五人，三人各怀心事，这个地方，一定和路漫有关。
“怎么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啊？”他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塞到修远的饭碗里。
“你有病啊，我不吃青椒！”
“不要挑食，再挑食下去，脑子会慢慢秀逗，别说第一，第二也要保不住咯~~”
“你”修远语塞，他这个首次丢掉状元位置的消息，看来已经在十五中传开了。
“月考出成绩了？”修母问道。
“恩。”修远轻轻点头。
“怎么样？成绩单呢？这次怎么不是一回家就给我了呢？”修母放下筷子，正色道。
“我”修远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把成绩单拿给我。”
听到母亲严厉的语气，修远垂下头，听话地回到房间，取出了那张被自己捏得皱皱巴巴的成绩单，交到了修母手里。修母展开，只看了一眼，就深深锁起了眉头。
“为什么少了这2分？”她问。
“最后结果算错了，马虎。”
修母看看垂头认错的修远，又看向坐在一边，也放下碗筷的路漫。
她不甘心，那样的女人养出的孩子，怎么能骑在她的宝贝儿子头顶。
路漫对上了修母的眼光，那双犀利的眼里，写满了责备c耻辱与憎恶。
“你别吃了，去阳台站着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马虎吧。”修母把成绩单放在一边，冰冷地对修远说。
“哪有那么严重，第二不也很厉害吗？谁还没个失足的时候？”修父急忙打圆场。
“是啊哥已经很厉害了。”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妈妈，修杰也有点吓楞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提这茬，忙跟着和稀泥。
“我让你出去站着你没听见吗？”可修母却完全没有理会父子二人的话，更加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修远看了看震怒的母亲，乖巧地放下了碗筷，朝阳台走去。
这一餐吃得异常沉默，修杰途中试图藏两个小包子带给修远，被修母眼尖地发现制止。路漫看起来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菜品，却和修杰一样，整餐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在诡异的氛围中吃完了饭，路漫和修杰几乎是在修母回了房间的第一时间冲到三楼阳台，慰问可怜兮兮没饭吃的修远。
“吓死我了，妈从来没这样过，今天是怎么了？”修杰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他说的是实情，从路漫进到修家以来，她眼中的修母，一直对两个儿子疼爱有加，甚至可以说是溺爱，今天的行为太过反常，也难怪修远和修杰一头雾水。
“不知道，我也吓死了。”修远摇摇头，无奈地说：“应该是我这次考了第二让她有落差吧，毕竟之前都是第一，她一直对我都没理由生气。”
路漫看着修远无辜又有点委屈的眼神，淡淡地开口道：“我知道原因。”
“什么？”兄弟两人一齐扭头，非常默契。
“因为她以前对你太溺爱了，这算是那份溺爱的触底反弹吧。”她笑着说。
“啥啊，说了跟没说一样。”修远翻了个白眼，继续垂头丧气起来。
“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你凭什么断定？”
“你要站到什么时候？”路漫却并没有回答修远的话。“老师不是让尽快收拾行李吗？后天下午我们就要出发去青城了。”
“不知道，我妈不开口，我不敢回去，她在气头上，我不惹她。”
“那我先走了，收完行李，我还要整理一下今天的笔记给夏星辰。”
留下这句话，路漫转身离开了阳台，修杰锤了修远的胸口一拳，也跟着离开。
/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安静整理行李的路漫，修杰靠在门边，低声问。
“哪一句？”
“以后都不会了那句，你很笃定。”
路漫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动作。
“我不会再考到修远前面了，修远也就不用再挨骂。”她总是可以和修杰敞开心扉，这次也不例外。
“可是这很不公平，如果修远那个自尊心超强的家伙知道了也不会开心。”
“但我不想让嫂子再骂他了，他很无辜，嫂子只是”说到这，她突然停住。
修杰知道路漫发现了这句话的不妥，他也突然明白，今天修远受的罚，或许只是自己的母亲在针对路漫。他捏紧了拳头，忽得又松开。
他能怎样，即使再面善心狠，那个人依旧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是要去青城吗？听说那里特别美。”他转移了话题。
“恩。”回答他的却只是短小的音节。
“你以前住在青城吗？”
听到这话，路漫猛得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修杰。
“我猜的，因为看修远提到青城时，你有点奇怪。”他没有提起父母的诡异沉默。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成绩那么差？”路漫皱起眉头，疑惑地问。
“呃。”修杰尴尬地挠挠头，扯出一张无力的笑脸：“智商，和情商，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路漫噗嗤一声笑了，和修杰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特别轻松，仿佛这个人有着特殊的气场，可以容纳下她所有的不安与悲伤。
“无法反驳。”
看到路漫笑了，修杰松了口气，他噔噔噔跑回自己的房间，又在路漫好奇的眼神里噔噔噔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盒糖果。
“带着这个，咱俩都爱吃的那个。”他把糖果盒塞到路漫的行李箱里。“可惜我比你们小一级，不能一起去青城，这个糖就是我，如果修远欺负你了，你就拿糖砸他。”
路漫笑得更开了，她唇畔的两滴梨涡如澄澈的湖泊，倒映着月牙般弯弯的双眸。而她清脆的笑声撞碎了那洁白的月光，在修杰的整个世界里，洒下了一片耀眼的波光粼粼。
很久很久以后，修杰恍然回忆起那个瞬间的时候才突然明白。
那才是他的，第一次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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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妈妈相差接近五十岁，爸爸离世后，妈妈很多次和路漫讲述过他们的故事，她经常会露出羞涩又怀恋的表情，仍旧像十八岁的少女。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还不能理解什么是爱情，但看着日渐憔悴，只有在提到爸爸才会在面颊上浮起红晕的妈妈，小小的路漫认真的断定，爱情一定是会让人感到快乐的一种感情。
可相比于妈妈，路漫并不是很喜欢青城，虽然学校里的小朋友都很喜欢成绩好人又开朗的她，可那里的大人却总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们母女，仿佛在看着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甚至妈妈病倒的那一天，路漫哭破了嗓子，也没有一个邻居愿意帮一把手，哪怕只是关切地问一句。
从迈进医院大门到离开这个世界，路漫的妈妈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临终时，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带着浓浓的不甘与不舍，她拉着路漫的手，说话断断续续。
她说，我要去找爸爸了，我们两个会很想很想小漫。
她说，在这个可怕的世界，小漫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说，把我留在青城，留在我和你爸第一次遇见的海边。
她说，小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时候，她痛哭起来，虽然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痛哭了，她不停抽噎，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
最后，路母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朋友帮她筹备了简单的葬礼，路家老人，亲戚邻居，无一到场。小路漫抱着妈妈的骨灰，孤独地跪坐在灵堂，遗照里，妈妈笑得特别灿烂，可她笑得越灿烂，路漫心里就越难过，善良的c漂亮的c温柔的c贤惠的妈妈，为什么非要经历如此悲哀的人生。
从那一刻开始，青城，在路漫幼小的心底蒙上了一层黑色的挽纱。
可这次毕业旅行的目的地，好巧不巧，居然正是青城。
从齐老师说出这个城市名开始，路漫的心思就恍惚了起来，从路平带她离开青城到现在，短短四个月时间，她却觉得恍若隔世，青城有她的幸福，也有她的不幸，她对那里的感情太过复杂，以致于她不知该用怎样的情绪面对去青城这件事。
毫不知情的修远倒是乐得不行，青城是有名的旅游城市，他老早就想去看看了。在晚饭的餐桌上，他兴高采烈地向父母报告这个好消息，回应他的，却是父母突然间露出尴尬的脸。
但他此时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有看出父母的异样，修杰却敏感地看出了门道，桌上的五人，三人各怀心事，这个地方，一定和路漫有关。
“怎么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啊？”他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塞到修远的饭碗里。
“你有病啊，我不吃青椒！”
“不要挑食，再挑食下去，脑子会慢慢秀逗，别说第一，第二也要保不住咯~~”
“你”修远语塞，他这个首次丢掉状元位置的消息，看来已经在十五中传开了。
“月考出成绩了？”修母问道。
“恩。”修远轻轻点头。
“怎么样？成绩单呢？这次怎么不是一回家就给我了呢？”修母放下筷子，正色道。
“我”修远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把成绩单拿给我。”
听到母亲严厉的语气，修远垂下头，听话地回到房间，取出了那张被自己捏得皱皱巴巴的成绩单，交到了修母手里。修母展开，只看了一眼，就深深锁起了眉头。
“为什么少了这2分？”她问。
“最后结果算错了，马虎。”
修母看看垂头认错的修远，又看向坐在一边，也放下碗筷的路漫。
她不甘心，那样的女人养出的孩子，怎么能骑在她的宝贝儿子头顶。
路漫对上了修母的眼光，那双犀利的眼里，写满了责备c耻辱与憎恶。
“你别吃了，去阳台站着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马虎吧。”修母把成绩单放在一边，冰冷地对修远说。
“哪有那么严重，第二不也很厉害吗？谁还没个失足的时候？”修父急忙打圆场。
“是啊哥已经很厉害了。”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妈妈，修杰也有点吓楞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提这茬，忙跟着和稀泥。
“我让你出去站着你没听见吗？”可修母却完全没有理会父子二人的话，更加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修远看了看震怒的母亲，乖巧地放下了碗筷，朝阳台走去。
这一餐吃得异常沉默，修杰途中试图藏两个小包子带给修远，被修母眼尖地发现制止。路漫看起来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菜品，却和修杰一样，整餐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在诡异的氛围中吃完了饭，路漫和修杰几乎是在修母回了房间的第一时间冲到三楼阳台，慰问可怜兮兮没饭吃的修远。
“吓死我了，妈从来没这样过，今天是怎么了？”修杰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他说的是实情，从路漫进到修家以来，她眼中的修母，一直对两个儿子疼爱有加，甚至可以说是溺爱，今天的行为太过反常，也难怪修远和修杰一头雾水。
“不知道，我也吓死了。”修远摇摇头，无奈地说：“应该是我这次考了第二让她有落差吧，毕竟之前都是第一，她一直对我都没理由生气。”
路漫看着修远无辜又有点委屈的眼神，淡淡地开口道：“我知道原因。”
“什么？”兄弟两人一齐扭头，非常默契。
“因为她以前对你太溺爱了，这算是那份溺爱的触底反弹吧。”她笑着说。
“啥啊，说了跟没说一样。”修远翻了个白眼，继续垂头丧气起来。
“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你凭什么断定？”
“你要站到什么时候？”路漫却并没有回答修远的话。“老师不是让尽快收拾行李吗？后天下午我们就要出发去青城了。”
“不知道，我妈不开口，我不敢回去，她在气头上，我不惹她。”
“那我先走了，收完行李，我还要整理一下今天的笔记给夏星辰。”
留下这句话，路漫转身离开了阳台，修杰锤了修远的胸口一拳，也跟着离开。
/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安静整理行李的路漫，修杰靠在门边，低声问。
“哪一句？”
“以后都不会了那句，你很笃定。”
路漫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动作。
“我不会再考到修远前面了，修远也就不用再挨骂。”她总是可以和修杰敞开心扉，这次也不例外。
“可是这很不公平，如果修远那个自尊心超强的家伙知道了也不会开心。”
“但我不想让嫂子再骂他了，他很无辜，嫂子只是”说到这，她突然停住。
修杰知道路漫发现了这句话的不妥，他也突然明白，今天修远受的罚，或许只是自己的母亲在针对路漫。他捏紧了拳头，忽得又松开。
他能怎样，即使再面善心狠，那个人依旧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是要去青城吗？听说那里特别美。”他转移了话题。
“恩。”回答他的却只是短小的音节。
“你以前住在青城吗？”
听到这话，路漫猛得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修杰。
“我猜的，因为看修远提到青城时，你有点奇怪。”他没有提起父母的诡异沉默。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成绩那么差？”路漫皱起眉头，疑惑地问。
“呃。”修杰尴尬地挠挠头，扯出一张无力的笑脸：“智商，和情商，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路漫噗嗤一声笑了，和修杰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特别轻松，仿佛这个人有着特殊的气场，可以容纳下她所有的不安与悲伤。
“无法反驳。”
看到路漫笑了，修杰松了口气，他噔噔噔跑回自己的房间，又在路漫好奇的眼神里噔噔噔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盒糖果。
“带着这个，咱俩都爱吃的那个。”他把糖果盒塞到路漫的行李箱里。“可惜我比你们小一级，不能一起去青城，这个糖就是我，如果修远欺负你了，你就拿糖砸他。”
路漫笑得更开了，她唇畔的两滴梨涡如澄澈的湖泊，倒映着月牙般弯弯的双眸。而她清脆的笑声撞碎了那洁白的月光，在修杰的整个世界里，洒下了一片耀眼的波光粼粼。
很久很久以后，修杰恍然回忆起那个瞬间的时候才突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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