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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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夫妇回到武安君府，两人整理了一些行礼物件，又重新坐入驷马大车。
马车复向王宫驶去，司马靳骑马跟在车边，车后有四名侍从看护着玄海c绯焰这两匹宝驹。
到了王宫门外，白起夫妇走下车，司马靳等人下马，静候片时，秦王嬴稷的仪仗队与金厢辂车自宫中出来，众人朝辂车叩拜行礼。
寺人蔡牧打开车窗，嬴稷微笑着让众人平身，随后下令队伍启程。
仪仗队高举旗幡，声势隆重的引领车队东行。有官员告示咸阳城民：“入秋少雨，城中甚燥，大王赴离宫安养，武安君夫妇伴驾。”
嬴稷到了离宫后，降下一道御旨，从咸阳军营调拨一万甲士增援长平，命一员名叫张唐的公乘带兵。
第二天黎明，张唐与一万甲士开赴长平。
白起夫妇与司马靳c博士及十名侍从皆乔装成外出采办的厮役，套了三辆马车，离开离宫，沿小路前往长平北。
隐伏在咸阳城内外的赵国谍者并未察觉个中疑端，便确信武安君身在离宫c秦王只委派张唐支援长平秦军，于是就此返回邯郸复命。
数日逾过，白起夫妇与部众们抵达长平北。
山路崎岖坎坷，马车行速减缓，车厢却仍强烈的摇晃颠簸。
白起稳稳的搂着婷婷。婷婷伏在他坚实有力的怀抱中，始终甚感舒适。
太阳升高，空气中渐渐有热意弥散开来。
婷婷伸手掀启窗帘，双眸向外瞻眺。只见层峦迭嶂c山深林密c岚雾迷蒙，当真是一片奇崛险峻c不易通行的野岭。
“这样的地方，简直像迷宫似的，常人也许走不了百步就已迷路了。”婷婷喃喃低语，“只有久住于此的山民才能认得路吧，但这里又不像是有人居住的。”
白起笑道：“婷婷勿忧，我们虽是初来乍到c不熟地形，但我们不会迷路。在深山老林里行走，只要掌握了窍门，便能避免迷路。”
婷婷轻轻翻了个身，仰首看着白起，好奇的问道：“什么窍门？”
白起笑着回答：“就是先找到水流。只要沿着水流走，不管是顺流而下或是逆流而上，均有一个确定的方向，既不会迷失，也不会兜圈子，极有可能走出山岭。”
婷婷认真思量须臾，灵动的乌眸闪烁出别样璀璨的光芒，笑赞道：“老白你真了不起！你说的这个‘窍门’，听起来比沿途做记号还管用呢！”
白起望着婷婷明艳绝伦的面庞，又听得褒奖之语，不禁脸色涨红，满心愉悦的笑道：“婷婷过奖啦！我小时候常常在山岭中打猎，所以懂得这个窍门！”
婷婷依然那样双目闪闪亮亮的注视白起，道：“那你就更了不起了，小小年纪竟懂得这么多！”
白起胸口热气上冲，全身火烧也似的发烫。若非顾及着场合不宜，他必定已将婷婷压在身下c尽情疼爱！
婷婷知晓白起此刻的状况，雪颊嫣然飞红，羞涩的垂首。
白起喘一口长气，勉强平静心神，嘴唇在婷婷眉心亲了一吻。
婷婷两只小手握住白起一手，柔声道：“老白，我虽然不如你懂的多，但这一次我们来探路，我应该也是可以帮到你的。”
白起笑道：“你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令我时时刻刻心旷神怡，自然就是在帮我。”
婷婷道：“我说的是除此之外的。”
白起温和的道：“那些粗重活，不必婷婷费力。”
婷婷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暂且不言。
过了片时，车队停止前行，原来众人已深入山岭，四面八方坡谷岔道颇多。
白起走出车厢，司马靳与十名侍从聚到车下听命。白起将如何寻找水流c如何在野岭判断方向c如何应付野兽等等技法一一详细相告。
婷婷兀自坐在车厢里，娇躯稍探出车窗，笑吟吟的唤道：“大凤，大鸮，四猫，五猫，六猫。”
大凤和大鸮从车顶飞下，三只雄虎自车队后方奔来，俱温顺的站在婷婷跟前，听候指示。
婷婷道：“请你们帮着大家找路，并保护大家的安全。”
大凤扑翅大叫道：“谨诺！谨诺！我等愿为小仙女效劳！”
三只雄虎立刻昂首长啸，高亢的声音响彻山岭。不一会儿，便有野虎接二连三的回应，向这边奔跑而来，没多少工夫，已来了八只野虎，皆善意十足的伏在车窗下，眼睛乌溜溜仰望婷婷。
大鸮和大凤似不甘示弱，展翅在树林中疾飞一圈，也带回十余只雕鸮。
那博士目睹婷婷呼唤号令飞禽走兽，惊异道：“老夫治学数十载，竟不知飞禽走兽能这般的听人使唤！”
侍从们俱是行伍出身，一贯知道婷婷能与动物结友，此时也就见怪不怪了，向博士笑道：“飞禽走兽只听武安君夫人的使唤，若旁人随便去使唤，它们才不会听哩！”
博士微微点头：“哦”心中直感叹：“怪道大王总称呼武安君夫人为‘小仙女’！武安君夫人不仅拥有仙女的姿貌，还有仙女的本领啊！”
婷婷向野虎和野鸮交代了几句，野虎c野鸮们仿佛听懂了，走着飞着去和侍从们站到一处，列队齐整。
侍从们信任婷婷，因此并不畏惧这些陌生的猛禽猛兽。司马靳遂将侍从们分成五组，配给足够的水c干粮c工具。
诸事安排妥当后，侍从们携着野虎和野鸮，分头去探路。白起夫妇c司马靳c博士四人留在原地。
白起回入车厢，执着婷婷的手儿笑道：“多谢婷婷相助！”
婷婷莞尔：“但愿那些飞禽走兽朋友真能帮上忙。”
白起道：“婷婷放心，鸟兽都是善于发现水流的，有它们相助，我们寻路必然事半功倍。恩，我们一定很快就能找出一条好路来。”
婷婷浅浅一笑，低下头，唇间逸出一缕清幽的叹息。
白起晓得婷婷是在担忧赵括，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身调制了一杯蜂蜜水，又切了一盘椒麻牛肉干细条儿，端过来哄婷婷饮食。
下午，司马靳和博士就地搭建了两顶帐篷。
白起从马车上取了铺盖和一些衣物，搬进其中一顶帐篷内。
婷婷玉立在树荫下，双眸平视前方的密林，如是在观赏景致。微风徐徐，拂动她轻软柔亮的青丝，却吹不散她眉间隐隐的清愁。
“吱！”一只棕黄毛色的松鼠忽然跃至婷婷肩上，小小的爪子高捧一枚红彤彤的鲜枣，要给婷婷品尝。
婷婷不禁启颜，彬彬有礼的道：“多谢你。”洁白的纤指接过红枣。
便在此时，树林中又有好几只松鼠来至，雀儿c小鹿c野兔也纷纷从密叶茂草中窜出，数十小禽小兽围绕着婷婷，有的衔花c有的送果，叫唤蹦跳，很是热闹！
婷婷喜爱这些生灵，于是舒雅的坐在草地上，语笑亲切的与它们玩耍。
白起原本十分厌恶这类不请自来c乱献殷勤的动物，但现下婷婷心中忧郁，正需各种方式排遣，他便暂且不去和动物们计较，大步走到婷婷身畔，安静端坐。
两天后，十名侍从陆续归来，他们共找到两条去往东方的通路。
白起根据汇报，选择了一条略微迂回c却适合于军队行进的道路。车队遂又沿着此路出发，再度察访一遍，博士仔细观测沿途的山势地形，绘制成图。
婷婷和白起并肩坐在车厢外，眼前石滩崎岖延伸，身侧河水“哗哗”奔流。
婷婷抬头瞧了眼太阳，道：“我们是在往东北方向而去。”
白起揽着婷婷纤腰的手臂紧了一紧，朗笑道：“不错，婷婷真聪明！”
婷婷微微一笑，又问道：“赵军的营地在东南方，我们该在哪里转向呢？”
白起答道：“往前不远有一座高山，应该就是上党的名山‘仙公山’，乃丹水源头所在。我们到了那里，便朝东南转折。”
车队依此路线前进，过了一天，果真绕至赵军大营后方的高岭上，岭下远方密密层层的营帐与旌旗已然可见。
博士顺利的绘制完地图，司马靳和十名侍从击掌喝彩，欢声笑道：“太好了！我军从这条山路掩杀过来，赵贼决计不防，届时我军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婷婷眺望赵营，乌眸一瞬不瞬的搜索主帅大帐。然而距离太远，遍野营帐的排布又非常密集，她目力再强，也无法寻觅到大帐的位置，焦急之下，不觉眼圈胀红c泪光盈眶。
白起默然不语，温暖的大手轻轻摩挲婷婷的玉肩。
婷婷心情更沉重。
“即使我这会子看见了阿括的大帐，甚至是看见了阿括本人，又能怎样我是秦国的武安君夫人，我岂可向赵军主帅透露我军的计策而我若试图劫走阿括，赵军四十五万将士又岂会容我趁愿”
言念及此，泪珠滚滚淌落，沾湿殷红的布衣。
白起将婷婷搂入怀中，温存抚慰。
且说赵国谍者回到邯郸，向赵王赵丹禀奏道：“武安君夫妇陪着秦王在离宫避燥，秦王遣张唐率军一万增援长平。”
赵丹闻讯自是欢喜，却又心生狐疑，对平原君赵胜c平阳君赵豹等人道：“秦王怎么只派了个没名气的武将支援长平？他怎不派白起出战？”
赵胜想了想，道：“也许是秦王生怕白起再立大功，功高震主而难以辖制，因此铁了心要王龁打赢这一战。”
赵丹笑道：“嬴稷这么小心眼，倒是给我们赵国帮忙了！”
赵豹问赵胜道：“仲兄，依你之见，秦王为何只出了一万援军？”
赵胜道：“秦王在上党投入的兵力，先后已有三十余万之多，国内再要迅速调动大批兵马，绝非易事。而且秦军素来自负骁勇，自大轻敌也是有的。”
赵豹点首道：“仲兄言之有理。”
赵丹兴高采烈的哈哈一笑，道：“既知敌情若此，寡人便可放心了。寡人打算亲自去长平看望括兄，叫他全力以赴c尽速攻克秦贼大营，驱逐敌寇c收复国土！两位叔父也随寡人同去，如何？”
赵胜和赵豹实也惦记着赵括，听到君上之言，当即躬身礼揖道：“微臣遵旨！”
赵丹又道：“寡人昨天收到括兄的书信，他说如果我军要渡丹水攻打秦营，最好是能再得一支偏师支援。这支偏师可从晋阳守军中抽调，自北方突入上党，潜行至长平秦营背后，与我军主力两面夹击秦贼，如此一来，我军作战便能事半功倍。”
赵胜捋须而笑，赞叹道：“阿括的谋略果然周密！”
赵丹也笑道：“这是当然！寡人一直都相信括兄的才智，寡人岂会看错人呢！”说话之时，两眼故意瞟了一瞟蔺相如。
蔺相如低着头，不吱声。
赵丹嘴角上扬，一脸得意，再问赵胜和赵豹：“两位叔父，寡人该从晋阳调出多少人马？”
赵胜c赵豹两人商议了会儿，赵胜道：“回大王，阿括既然写明了是偏师，那么通常两三万人也就够了。若要出动更多的军力，恐怕不妥。一则晋阳离秦国近，守军不可薄弱，故而无法往异地调派大量兵马，二则太多人马行进，容易打草惊蛇。”
赵丹支颐思忖，颔首道：“胜叔父说得对。那寡人就命晋阳令出三万兵马协助括兄。”旋即提笔蘸墨，写下一道御旨，令信使飞马送去晋阳。
次日清晨，赵丹c赵胜c赵豹动身前往长平，车队中除了必要的仪仗和侍卫，还有赵丹奖励将士的物品c邯郸官民募捐的粮草。赵丹又特地从邯郸守军中抽出一万精兵增援长平，补充赵军先前损失的兵力。
三天过后，车队到达长平军营。
赵括和冯亭一早接到使者通传，已在辕门外迎候，两人见着赵王的金厢辂车，一齐下跪施礼，周围的士卒也伏地叩拜国君。
宦者令开启车门，赵丹走出一步，抬臂道：“免礼平身。”这句说完，他笑眯眯望着赵括道：“马服君与寡人同乘。”
赵括推辞道：“微臣不敢。”
赵丹笑道：“马服君切勿拘礼，寡人正有要紧之事与你计议。”
赵括听闻此言，方健步走至辂车之下，复施一礼，抬足登车。
赵丹携起赵括一手，带他进车厢。其时平原君赵胜c平阳君赵豹亦在车厢内，赵括和两人见礼毕，端严落座。
外头的冯亭骑上一匹黄膘骏马，引领车队驶向大帐。沿途将士军吏人人挺背伫立，待辂车经过，渐次垂首行礼。
赵豹慨然笑道：“将士们似比往昔更为精神抖擞啊！”
赵胜道：“打了胜仗，大家当然士气高涨c信心倍增！”
赵丹握着赵括之手，脸上满是喜悦之色，道：“这是括兄领兵有方之功！”
赵括谦笑道：“此乃全军之功c国家之功，微臣之绵力不足一提。”
赵丹道：“哎，括兄不必这般自谦。国家和军队再如何强盛，倘使让才智不济又恇怯不前的凡庸之辈挂帅领兵，我军也是取不到胜果的。”这话显是在讥讽廉颇。
赵括长眉微搐，缄默不言。
赵丹继续说道：“括兄，我军须得再接再厉，冲过丹水，把秦贼驱逐干净！寡人已着人打探清楚了，秦王只派了一个叫张唐的武将领一万兵马支援长平，未派白起上阵。白起和你师父都跟着秦王在离宫避燥养身呢，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打王龁！”
赵括静静的听着，蓦然心底一动，好像一潭止水忽被轻风吹起涟漪。
“秋燥的确令人不适，不知师父怎样了？待在离宫也不见得能避燥啊。我倒是会烹调几道润燥养荣的甜汤，偏偏我此时却不能去咸阳侍奉师父”
但这丝愁绪仅盘桓了一瞬，赵括很快回过神，向赵丹询问道：“那魏国可会襄助秦贼？倘若魏国借道给秦贼，秦贼恐会奇袭我军后方。”
赵胜笑道：“阿括不用担心，我新近出使了魏国，魏王虽不肯协助我们赵国，但也不会去帮衬秦贼。我猜他是要坐山观虎斗，只等我们与秦国两败俱伤。”
赵丹冷笑道：“哼，寡人便要魏圉那厮瞧瞧，这场大战的终局必是秦贼惨败，我们赵国定将大获全胜c威震海内！”说话之间，他将赵括的手握得更紧，双眼的精光灼灼如火炬，道：“括兄想要从晋阳调一支偏师突袭秦营，寡人已为此下了谕令。括兄的部署周密如斯，我军一定会赢！”
赵括郑重的点一点头，道：“多谢大王。微臣定当竭力而为，以期不负君恩c不负袍泽c不负家邦！”
赵丹激动的张臂拥抱住赵括，朗声道：“寡人相信括兄！括兄必定能助寡人成就大业！”
辂车在大帐前停稳，赵括请君上入帐歇息。冯亭指挥一队士卒在大帐旁边搭起一座王帐。
贾亶c朱呈c季攸三人将新增的一万精兵分编入各营。带领一万精兵前来的军官是一名都尉，叫郑臧，是赵括的表兄，平日与贾亶c朱呈c季攸也是熟识的。
待全军吃过午饭，众将士齐至广场集结列队。
赵王赵丹亲自登上点将台观师，见数十万将士军容俨然c气势如虹，他浑身热血澎湃，内心的兴奋实难用言语描叙，恍惚自己又乘上了神龙c朝着九霄云巅急遽腾飞！
而对将士们来说，国君能亲临战地慰问三军，乃是极隆重的鼓舞，因此人人振奋非常，心中充满了荣誉之感，斗志愈发高昂。
只听赵丹高声道：“金门镇一役，我军得胜，凡杀敌立功者，寡人皆予进爵赏金之奖！今日寡人已将进爵文书悉数带至，而黄金沉重，不便携带，只送往诸位壮士家中，令诸位的家眷同沐荣光！”
话音一落，参加金门镇之战的九万将士齐齐上前一步，跪下叩首道：“谢大王隆恩！”
赵丹粲然道：“诸位平身！”
九万将士又齐齐的站起。
赵丹抬头挺胸，慷慨激昂的道：“今次未得封赏的壮士无需心羡，只要大家跟随马服君，奋勇出力，杀秦贼c保疆土，来日建功，寡人定然论功行赏，绝不亏负大家的血汗辛劳！”
这句话说完，广场上数十万将士立刻振臂高呼：“杀秦贼！保疆土！杀秦贼！保疆土！”声响如雷，震天动地。
赵丹十分满意c十分得意，侧首望向侍立一旁的赵括。
赵括疏朗的眼眸中凝聚着坚毅的光芒，英气勃勃的抱拳一揖。
当晚，赵丹在王帐中设宴，与赵括c赵胜c赵豹c冯亭共饮。
赵括和冯亭因肩负军务，不可醉酒误事，两人遂只喝了一杯酒表达敬意，之后换上茶水，以茶代酒。赵丹大赞两人恪尽职守。
待赵丹喝得微醺，他坐到赵括旁边，搂着赵括的肩膀道：“括兄，寡人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志愿，便是成为赵国的武安君！你既有宏愿，寡人就定要助你遂愿！等你这趟大胜而归，寡人便将你的封号由马服君改为武安君！那马服君的封号，可给你的胞弟承袭。君无戏言！”
赵括谦恭的一笑，道：“微臣感谢大王美意。微臣必将竭尽所能，使自己堪配‘武安君’之号。”他虽对“武安君”的荣称仍怀有憧憬，但心境已较从前淡泊了许多。
他所崇仰的白起c所敬爱的婷婷，都是心境淡泊之人。
赵丹c赵胜c赵豹在营地歇宿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便返回邯郸。
阳光之下，黄土官道沙尘迤飏，为离别平添了几分凄迷萧索之意。
赵丹依依不舍的望着赵括，恳挚的道：“括兄珍重，寡人在邯郸等你班师回朝！”
赵括双手抱拳，庄严礼揖。
赵丹怔怔的出了会儿神，转身登上辂车。
赵胜c赵豹笑呵呵的来同赵括道别，随后也走上辂车，陪在君王左右。
车轮驶动，大队启行。
赵丹忽觉双眼不适，酸酸痒痒的要溢出泪水。
“许是方才有沙子落进眼睛里了。”赵丹自言自语，伸手揉擦眼角。
他打开车窗，探出头颈，想再看一看赵括。
但车队已然距营地很远，他视野中的赵括，仅是一袭微小的c模糊不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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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复向王宫驶去，司马靳骑马跟在车边，车后有四名侍从看护着玄海c绯焰这两匹宝驹。
到了王宫门外，白起夫妇走下车，司马靳等人下马，静候片时，秦王嬴稷的仪仗队与金厢辂车自宫中出来，众人朝辂车叩拜行礼。
寺人蔡牧打开车窗，嬴稷微笑着让众人平身，随后下令队伍启程。
仪仗队高举旗幡，声势隆重的引领车队东行。有官员告示咸阳城民：“入秋少雨，城中甚燥，大王赴离宫安养，武安君夫妇伴驾。”
嬴稷到了离宫后，降下一道御旨，从咸阳军营调拨一万甲士增援长平，命一员名叫张唐的公乘带兵。
第二天黎明，张唐与一万甲士开赴长平。
白起夫妇与司马靳c博士及十名侍从皆乔装成外出采办的厮役，套了三辆马车，离开离宫，沿小路前往长平北。
隐伏在咸阳城内外的赵国谍者并未察觉个中疑端，便确信武安君身在离宫c秦王只委派张唐支援长平秦军，于是就此返回邯郸复命。
数日逾过，白起夫妇与部众们抵达长平北。
山路崎岖坎坷，马车行速减缓，车厢却仍强烈的摇晃颠簸。
白起稳稳的搂着婷婷。婷婷伏在他坚实有力的怀抱中，始终甚感舒适。
太阳升高，空气中渐渐有热意弥散开来。
婷婷伸手掀启窗帘，双眸向外瞻眺。只见层峦迭嶂c山深林密c岚雾迷蒙，当真是一片奇崛险峻c不易通行的野岭。
“这样的地方，简直像迷宫似的，常人也许走不了百步就已迷路了。”婷婷喃喃低语，“只有久住于此的山民才能认得路吧，但这里又不像是有人居住的。”
白起笑道：“婷婷勿忧，我们虽是初来乍到c不熟地形，但我们不会迷路。在深山老林里行走，只要掌握了窍门，便能避免迷路。”
婷婷轻轻翻了个身，仰首看着白起，好奇的问道：“什么窍门？”
白起笑着回答：“就是先找到水流。只要沿着水流走，不管是顺流而下或是逆流而上，均有一个确定的方向，既不会迷失，也不会兜圈子，极有可能走出山岭。”
婷婷认真思量须臾，灵动的乌眸闪烁出别样璀璨的光芒，笑赞道：“老白你真了不起！你说的这个‘窍门’，听起来比沿途做记号还管用呢！”
白起望着婷婷明艳绝伦的面庞，又听得褒奖之语，不禁脸色涨红，满心愉悦的笑道：“婷婷过奖啦！我小时候常常在山岭中打猎，所以懂得这个窍门！”
婷婷依然那样双目闪闪亮亮的注视白起，道：“那你就更了不起了，小小年纪竟懂得这么多！”
白起胸口热气上冲，全身火烧也似的发烫。若非顾及着场合不宜，他必定已将婷婷压在身下c尽情疼爱！
婷婷知晓白起此刻的状况，雪颊嫣然飞红，羞涩的垂首。
白起喘一口长气，勉强平静心神，嘴唇在婷婷眉心亲了一吻。
婷婷两只小手握住白起一手，柔声道：“老白，我虽然不如你懂的多，但这一次我们来探路，我应该也是可以帮到你的。”
白起笑道：“你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令我时时刻刻心旷神怡，自然就是在帮我。”
婷婷道：“我说的是除此之外的。”
白起温和的道：“那些粗重活，不必婷婷费力。”
婷婷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暂且不言。
过了片时，车队停止前行，原来众人已深入山岭，四面八方坡谷岔道颇多。
白起走出车厢，司马靳与十名侍从聚到车下听命。白起将如何寻找水流c如何在野岭判断方向c如何应付野兽等等技法一一详细相告。
婷婷兀自坐在车厢里，娇躯稍探出车窗，笑吟吟的唤道：“大凤，大鸮，四猫，五猫，六猫。”
大凤和大鸮从车顶飞下，三只雄虎自车队后方奔来，俱温顺的站在婷婷跟前，听候指示。
婷婷道：“请你们帮着大家找路，并保护大家的安全。”
大凤扑翅大叫道：“谨诺！谨诺！我等愿为小仙女效劳！”
三只雄虎立刻昂首长啸，高亢的声音响彻山岭。不一会儿，便有野虎接二连三的回应，向这边奔跑而来，没多少工夫，已来了八只野虎，皆善意十足的伏在车窗下，眼睛乌溜溜仰望婷婷。
大鸮和大凤似不甘示弱，展翅在树林中疾飞一圈，也带回十余只雕鸮。
那博士目睹婷婷呼唤号令飞禽走兽，惊异道：“老夫治学数十载，竟不知飞禽走兽能这般的听人使唤！”
侍从们俱是行伍出身，一贯知道婷婷能与动物结友，此时也就见怪不怪了，向博士笑道：“飞禽走兽只听武安君夫人的使唤，若旁人随便去使唤，它们才不会听哩！”
博士微微点头：“哦”心中直感叹：“怪道大王总称呼武安君夫人为‘小仙女’！武安君夫人不仅拥有仙女的姿貌，还有仙女的本领啊！”
婷婷向野虎和野鸮交代了几句，野虎c野鸮们仿佛听懂了，走着飞着去和侍从们站到一处，列队齐整。
侍从们信任婷婷，因此并不畏惧这些陌生的猛禽猛兽。司马靳遂将侍从们分成五组，配给足够的水c干粮c工具。
诸事安排妥当后，侍从们携着野虎和野鸮，分头去探路。白起夫妇c司马靳c博士四人留在原地。
白起回入车厢，执着婷婷的手儿笑道：“多谢婷婷相助！”
婷婷莞尔：“但愿那些飞禽走兽朋友真能帮上忙。”
白起道：“婷婷放心，鸟兽都是善于发现水流的，有它们相助，我们寻路必然事半功倍。恩，我们一定很快就能找出一条好路来。”
婷婷浅浅一笑，低下头，唇间逸出一缕清幽的叹息。
白起晓得婷婷是在担忧赵括，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身调制了一杯蜂蜜水，又切了一盘椒麻牛肉干细条儿，端过来哄婷婷饮食。
下午，司马靳和博士就地搭建了两顶帐篷。
白起从马车上取了铺盖和一些衣物，搬进其中一顶帐篷内。
婷婷玉立在树荫下，双眸平视前方的密林，如是在观赏景致。微风徐徐，拂动她轻软柔亮的青丝，却吹不散她眉间隐隐的清愁。
“吱！”一只棕黄毛色的松鼠忽然跃至婷婷肩上，小小的爪子高捧一枚红彤彤的鲜枣，要给婷婷品尝。
婷婷不禁启颜，彬彬有礼的道：“多谢你。”洁白的纤指接过红枣。
便在此时，树林中又有好几只松鼠来至，雀儿c小鹿c野兔也纷纷从密叶茂草中窜出，数十小禽小兽围绕着婷婷，有的衔花c有的送果，叫唤蹦跳，很是热闹！
婷婷喜爱这些生灵，于是舒雅的坐在草地上，语笑亲切的与它们玩耍。
白起原本十分厌恶这类不请自来c乱献殷勤的动物，但现下婷婷心中忧郁，正需各种方式排遣，他便暂且不去和动物们计较，大步走到婷婷身畔，安静端坐。
两天后，十名侍从陆续归来，他们共找到两条去往东方的通路。
白起根据汇报，选择了一条略微迂回c却适合于军队行进的道路。车队遂又沿着此路出发，再度察访一遍，博士仔细观测沿途的山势地形，绘制成图。
婷婷和白起并肩坐在车厢外，眼前石滩崎岖延伸，身侧河水“哗哗”奔流。
婷婷抬头瞧了眼太阳，道：“我们是在往东北方向而去。”
白起揽着婷婷纤腰的手臂紧了一紧，朗笑道：“不错，婷婷真聪明！”
婷婷微微一笑，又问道：“赵军的营地在东南方，我们该在哪里转向呢？”
白起答道：“往前不远有一座高山，应该就是上党的名山‘仙公山’，乃丹水源头所在。我们到了那里，便朝东南转折。”
车队依此路线前进，过了一天，果真绕至赵军大营后方的高岭上，岭下远方密密层层的营帐与旌旗已然可见。
博士顺利的绘制完地图，司马靳和十名侍从击掌喝彩，欢声笑道：“太好了！我军从这条山路掩杀过来，赵贼决计不防，届时我军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婷婷眺望赵营，乌眸一瞬不瞬的搜索主帅大帐。然而距离太远，遍野营帐的排布又非常密集，她目力再强，也无法寻觅到大帐的位置，焦急之下，不觉眼圈胀红c泪光盈眶。
白起默然不语，温暖的大手轻轻摩挲婷婷的玉肩。
婷婷心情更沉重。
“即使我这会子看见了阿括的大帐，甚至是看见了阿括本人，又能怎样我是秦国的武安君夫人，我岂可向赵军主帅透露我军的计策而我若试图劫走阿括，赵军四十五万将士又岂会容我趁愿”
言念及此，泪珠滚滚淌落，沾湿殷红的布衣。
白起将婷婷搂入怀中，温存抚慰。
且说赵国谍者回到邯郸，向赵王赵丹禀奏道：“武安君夫妇陪着秦王在离宫避燥，秦王遣张唐率军一万增援长平。”
赵丹闻讯自是欢喜，却又心生狐疑，对平原君赵胜c平阳君赵豹等人道：“秦王怎么只派了个没名气的武将支援长平？他怎不派白起出战？”
赵胜想了想，道：“也许是秦王生怕白起再立大功，功高震主而难以辖制，因此铁了心要王龁打赢这一战。”
赵丹笑道：“嬴稷这么小心眼，倒是给我们赵国帮忙了！”
赵豹问赵胜道：“仲兄，依你之见，秦王为何只出了一万援军？”
赵胜道：“秦王在上党投入的兵力，先后已有三十余万之多，国内再要迅速调动大批兵马，绝非易事。而且秦军素来自负骁勇，自大轻敌也是有的。”
赵豹点首道：“仲兄言之有理。”
赵丹兴高采烈的哈哈一笑，道：“既知敌情若此，寡人便可放心了。寡人打算亲自去长平看望括兄，叫他全力以赴c尽速攻克秦贼大营，驱逐敌寇c收复国土！两位叔父也随寡人同去，如何？”
赵胜和赵豹实也惦记着赵括，听到君上之言，当即躬身礼揖道：“微臣遵旨！”
赵丹又道：“寡人昨天收到括兄的书信，他说如果我军要渡丹水攻打秦营，最好是能再得一支偏师支援。这支偏师可从晋阳守军中抽调，自北方突入上党，潜行至长平秦营背后，与我军主力两面夹击秦贼，如此一来，我军作战便能事半功倍。”
赵胜捋须而笑，赞叹道：“阿括的谋略果然周密！”
赵丹也笑道：“这是当然！寡人一直都相信括兄的才智，寡人岂会看错人呢！”说话之时，两眼故意瞟了一瞟蔺相如。
蔺相如低着头，不吱声。
赵丹嘴角上扬，一脸得意，再问赵胜和赵豹：“两位叔父，寡人该从晋阳调出多少人马？”
赵胜c赵豹两人商议了会儿，赵胜道：“回大王，阿括既然写明了是偏师，那么通常两三万人也就够了。若要出动更多的军力，恐怕不妥。一则晋阳离秦国近，守军不可薄弱，故而无法往异地调派大量兵马，二则太多人马行进，容易打草惊蛇。”
赵丹支颐思忖，颔首道：“胜叔父说得对。那寡人就命晋阳令出三万兵马协助括兄。”旋即提笔蘸墨，写下一道御旨，令信使飞马送去晋阳。
次日清晨，赵丹c赵胜c赵豹动身前往长平，车队中除了必要的仪仗和侍卫，还有赵丹奖励将士的物品c邯郸官民募捐的粮草。赵丹又特地从邯郸守军中抽出一万精兵增援长平，补充赵军先前损失的兵力。
三天过后，车队到达长平军营。
赵括和冯亭一早接到使者通传，已在辕门外迎候，两人见着赵王的金厢辂车，一齐下跪施礼，周围的士卒也伏地叩拜国君。
宦者令开启车门，赵丹走出一步，抬臂道：“免礼平身。”这句说完，他笑眯眯望着赵括道：“马服君与寡人同乘。”
赵括推辞道：“微臣不敢。”
赵丹笑道：“马服君切勿拘礼，寡人正有要紧之事与你计议。”
赵括听闻此言，方健步走至辂车之下，复施一礼，抬足登车。
赵丹携起赵括一手，带他进车厢。其时平原君赵胜c平阳君赵豹亦在车厢内，赵括和两人见礼毕，端严落座。
外头的冯亭骑上一匹黄膘骏马，引领车队驶向大帐。沿途将士军吏人人挺背伫立，待辂车经过，渐次垂首行礼。
赵豹慨然笑道：“将士们似比往昔更为精神抖擞啊！”
赵胜道：“打了胜仗，大家当然士气高涨c信心倍增！”
赵丹握着赵括之手，脸上满是喜悦之色，道：“这是括兄领兵有方之功！”
赵括谦笑道：“此乃全军之功c国家之功，微臣之绵力不足一提。”
赵丹道：“哎，括兄不必这般自谦。国家和军队再如何强盛，倘使让才智不济又恇怯不前的凡庸之辈挂帅领兵，我军也是取不到胜果的。”这话显是在讥讽廉颇。
赵括长眉微搐，缄默不言。
赵丹继续说道：“括兄，我军须得再接再厉，冲过丹水，把秦贼驱逐干净！寡人已着人打探清楚了，秦王只派了一个叫张唐的武将领一万兵马支援长平，未派白起上阵。白起和你师父都跟着秦王在离宫避燥养身呢，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打王龁！”
赵括静静的听着，蓦然心底一动，好像一潭止水忽被轻风吹起涟漪。
“秋燥的确令人不适，不知师父怎样了？待在离宫也不见得能避燥啊。我倒是会烹调几道润燥养荣的甜汤，偏偏我此时却不能去咸阳侍奉师父”
但这丝愁绪仅盘桓了一瞬，赵括很快回过神，向赵丹询问道：“那魏国可会襄助秦贼？倘若魏国借道给秦贼，秦贼恐会奇袭我军后方。”
赵胜笑道：“阿括不用担心，我新近出使了魏国，魏王虽不肯协助我们赵国，但也不会去帮衬秦贼。我猜他是要坐山观虎斗，只等我们与秦国两败俱伤。”
赵丹冷笑道：“哼，寡人便要魏圉那厮瞧瞧，这场大战的终局必是秦贼惨败，我们赵国定将大获全胜c威震海内！”说话之间，他将赵括的手握得更紧，双眼的精光灼灼如火炬，道：“括兄想要从晋阳调一支偏师突袭秦营，寡人已为此下了谕令。括兄的部署周密如斯，我军一定会赢！”
赵括郑重的点一点头，道：“多谢大王。微臣定当竭力而为，以期不负君恩c不负袍泽c不负家邦！”
赵丹激动的张臂拥抱住赵括，朗声道：“寡人相信括兄！括兄必定能助寡人成就大业！”
辂车在大帐前停稳，赵括请君上入帐歇息。冯亭指挥一队士卒在大帐旁边搭起一座王帐。
贾亶c朱呈c季攸三人将新增的一万精兵分编入各营。带领一万精兵前来的军官是一名都尉，叫郑臧，是赵括的表兄，平日与贾亶c朱呈c季攸也是熟识的。
待全军吃过午饭，众将士齐至广场集结列队。
赵王赵丹亲自登上点将台观师，见数十万将士军容俨然c气势如虹，他浑身热血澎湃，内心的兴奋实难用言语描叙，恍惚自己又乘上了神龙c朝着九霄云巅急遽腾飞！
而对将士们来说，国君能亲临战地慰问三军，乃是极隆重的鼓舞，因此人人振奋非常，心中充满了荣誉之感，斗志愈发高昂。
只听赵丹高声道：“金门镇一役，我军得胜，凡杀敌立功者，寡人皆予进爵赏金之奖！今日寡人已将进爵文书悉数带至，而黄金沉重，不便携带，只送往诸位壮士家中，令诸位的家眷同沐荣光！”
话音一落，参加金门镇之战的九万将士齐齐上前一步，跪下叩首道：“谢大王隆恩！”
赵丹粲然道：“诸位平身！”
九万将士又齐齐的站起。
赵丹抬头挺胸，慷慨激昂的道：“今次未得封赏的壮士无需心羡，只要大家跟随马服君，奋勇出力，杀秦贼c保疆土，来日建功，寡人定然论功行赏，绝不亏负大家的血汗辛劳！”
这句话说完，广场上数十万将士立刻振臂高呼：“杀秦贼！保疆土！杀秦贼！保疆土！”声响如雷，震天动地。
赵丹十分满意c十分得意，侧首望向侍立一旁的赵括。
赵括疏朗的眼眸中凝聚着坚毅的光芒，英气勃勃的抱拳一揖。
当晚，赵丹在王帐中设宴，与赵括c赵胜c赵豹c冯亭共饮。
赵括和冯亭因肩负军务，不可醉酒误事，两人遂只喝了一杯酒表达敬意，之后换上茶水，以茶代酒。赵丹大赞两人恪尽职守。
待赵丹喝得微醺，他坐到赵括旁边，搂着赵括的肩膀道：“括兄，寡人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志愿，便是成为赵国的武安君！你既有宏愿，寡人就定要助你遂愿！等你这趟大胜而归，寡人便将你的封号由马服君改为武安君！那马服君的封号，可给你的胞弟承袭。君无戏言！”
赵括谦恭的一笑，道：“微臣感谢大王美意。微臣必将竭尽所能，使自己堪配‘武安君’之号。”他虽对“武安君”的荣称仍怀有憧憬，但心境已较从前淡泊了许多。
他所崇仰的白起c所敬爱的婷婷，都是心境淡泊之人。
赵丹c赵胜c赵豹在营地歇宿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便返回邯郸。
阳光之下，黄土官道沙尘迤飏，为离别平添了几分凄迷萧索之意。
赵丹依依不舍的望着赵括，恳挚的道：“括兄珍重，寡人在邯郸等你班师回朝！”
赵括双手抱拳，庄严礼揖。
赵丹怔怔的出了会儿神，转身登上辂车。
赵胜c赵豹笑呵呵的来同赵括道别，随后也走上辂车，陪在君王左右。
车轮驶动，大队启行。
赵丹忽觉双眼不适，酸酸痒痒的要溢出泪水。
“许是方才有沙子落进眼睛里了。”赵丹自言自语，伸手揉擦眼角。
他打开车窗，探出头颈，想再看一看赵括。
但车队已然距营地很远，他视野中的赵括，仅是一袭微小的c模糊不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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