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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5楚国公童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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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已至,夜空中仍像是有着隐隐的雷鸣,楚国公童贯站在同口不算高大的城墙上,望着北面延绵而去的锦绣河山,神情肃然而安静,稀疏的灯火在原野上朝着远处蔓延,东线北面的三关已经被完颜宗望击破了,西线的雁门关也频频告急。

    这位已经七十一岁的老人称得上戎马一生,虽然身体残缺,但他的身形高大魁梧,即便念过七旬,后背也没有丝毫佝偻,气势从未减弱。

    在过去的十年里,自宋金海上之盟,狠辣又铁腕的童贯被从内庭转而统军之后,整个大宋朝的军政已经牢牢的被抓在他的手里。他参与了十年来大宋朝一切的军政大事,内平方腊,外收燕云,制衡杨家,种家等将门,威慑西夏c大理诸国等等等等。

    哪怕去年从枢密院退下,以国公身份直接接手西北骑军,在实际上,童贯对于军队的掌控,也并未减弱过。由于辽金开战事件的影响,大宋推出招安诏,众人又在疯狂地收编辽人的溃兵,在北面组成义胜军,为求心安,去年下半年,大宋道君皇帝赵喆再度启用童贯,让他前往太原,宣抚河东c燕云两地,实际上,就是希望以童贯的楚国公身份,威临北地,震慑宵小,也是因此,当金人入侵的消息,递来的战书传至太原,这位实质上的黄河以北最高长官,要比京城更早地知道这一切。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频繁地出抵抗的命令,同时也让人以最高的礼节款待金国传战书的使者,谋求和平。每天夜里,他来到城墙上往北望,风吹过来时。看在随从的眼中,这位老人的身形高大伟岸,只有在童贯的心里,能够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这一次,不是开玩笑了。血浪已经从北面滚滚而来。

    虽然此时此刻,在西线战事还只是在北面的锋线上爆,虽然在这由南往北数百里乃至上千里的道路上,有着雁门雄关,有着高城重镇,还有数十万的军队在严阵以待,然而只有童贯明白。那一批纵横北地。以几年的时间横扫了整个辽国的女真部队,有着怎样的意义。

    望着夜色下这一片祥和的黑暗,他在心中,只感觉到了战栗。

    西线的完颜宗望已至雁门关。东线的完颜宗翰已经突破了三关进入汴梁附近。和勤王的麟州火山军展开如火如荼的厮杀。纵然消息来得迟钝。童贯也能大概地预估到局势。虽然部下已经有了要去援助火山军的声音,而就在这天夜里,他已决定回京!

    半年前,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晚上,大宋朝的东京汴梁满天没有一丝乌云,夜色明媚,仿佛透着希望的上弦月正放出冷玉般的光芒,星光点点,聚成如玉带一般的广袤银河。夜色下的城池中仍旧热闹,集市c青楼c大大小小的宅院中灯火仍旧通明。城中最热闹的御街一直通往皇宫正门宣德门,从这里望过去,宽广的街道,满城的灯光,那边高耸的皇城也笼罩在一片灯火之中。

    皇城的门虽已经闭了,不过那边的风貌每晚都是如此,很少有人知道,有一项极其秘密的重大事件,正在这个晚上的皇城中,悄然发生着。

    中书门下,如今朝堂之中炙手可热的一些大臣们此时正聚集在这,蔡京c李纲c吴敏c唐恪c耿南仲c张邦昌c秦桧c高俅等。当然,如今这些人的官职也是有大有小,也有各自的小团体,此时乃是一项秘密而重大议事的休息时间,三人两人的聚在一旁,一边喝茶休息,一边议论着一些事情,声音虽小,实际上心中的激动无法抑制。

    “辽人前不久递来国书,要求再议岁币之事,甚至愿放弃岁币,央我大宋朝出兵一同伐金。这事情,想必你那边的路子他们也走了吧?”

    “确有此事,那辽使央我在上朝之时帮忙说些好话,送来诸多礼品,其中一些礼品委实名贵,其余的呵呵呵,也就不过寥寥了。”

    “这事太过危言耸听,女真人太少,一旦灭辽,其举国上下,可用之兵怕也不过十万之数,还得维持局势,岂能千里兵伐,再攻我大宋?”

    “辽人急了,要等到他们急,真不容易啊”

    “唇亡齿寒,我还是认为此次不当出兵,女真人如今占了上风,一旦灭辽,焉知下一个不是我大宋?”

    “种师道如今也是这等看法,其与人言,不当连金伐辽,此次当连辽而伐金,只因辽国与我大宋朝兄弟之邦已有百年,如今这金国才是虎狼之邦,另外还有一些军镇的将佐也是此等看法,例如白梃军主杨可世。”

    “胡说,远交近攻,自古如此,哪有远攻近交的道理?这些武夫懂得什么,此次收复燕云指日可期,数百年了啊。若能成事,我等都将名垂青史”

    “种师道那才是真的糊涂了”

    “辽国气数已尽,我等当顺应天命行事,大宋朝将要大兴了。”

    “可惜童大人最近准备离京处理方腊之事,还将白梃军也带了去。”

    “一介阉人和些许武夫。”

    “闭嘴!小声些!”

    嗡嗡嗡嗡的声音,各自议论。但无论如何,当初由童贯在明面上推动的连金伐辽提议,此时已然度过了最初的阶段,进入细节商议的环节。

    真正的伏笔或许在七年前的金宋的海上之盟就已经定下,特别是在四年前,辽国天祚帝亲率七十万大军伐金,结果被完颜阿骨打两万战士几乎全歼于护步达冈之后,连金抗辽的呼声在国内就一直高涨。虽然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大宋朝不应当参与此次战争,或者该连辽抗金,例如西北名将种师道,例如白梃军主杨可世。

    甚至杨帮麒也曾为此进言,大意是:“什么‘兼弱攻昧’,我看正应该’扶弱抑强‘。如今国家兵势不振,财力匮乏,民力凋敝,这局面人人皆知,但无人敢言。我不明白:与强金为邻,难道好于与弱辽为邻?”

    朝鲜国王则偷偷捎话说:“辽为兄弟之国,存之可以安边;金为虎狼之国,不可交也!”

    当然,在如今,保持这种观念的也只是小众了。自大汉奸儿皇帝石敬瑭丢失燕云十六州以来已有两百余年,能够收回燕云十六州,这样的诱惑是哪个皇帝都抗拒不了的。

    尽管如今察觉到危机的辽人也开始向大宋朝求助,甚至愿意以取消岁币为条件央求大宋朝与之联手抗金。但从几年前开始,大宋朝便一直派人自海路与金人联系,往返几次,这一次金人派来几名使节,终于有了相对确切的答复,接下来也便是这边商议好谈判条件,随后派人过去,大抵已经进入正式谈妥的环节。

    这次过来的金国使节只是表达了点头的意向,没有一条条商议拍板的权力,这边商议好之后,还是得派人去金国,亲自与完颜打骨打面谈。此时众人还在皇城之中商议,位于御街附近的一家酒楼上,两名金国使节团中的人员此时正在喝酒,其中一名是看来大概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另一名则仅有二十来岁,身上都有着女真人的那种剽悍之气,只是中年人望着外面热闹街道的目光有些复杂。他们两人看来只是使节团中的随行之人,没什么地位,这时也未跟着进宫,但此时对话之间,意味却颇不寻常。

    “谷神大人此次既来,为何不干脆现身,早日签了那约定。如此一来,大宋朝挥军北上,那些契丹狗必然左支右拙,我们这边,也好减些负担。”

    如果是真正通晓金国情况的人过来听见这称呼,大概会被“谷神”二字给吓到。欢都之子谷神,又名完颜希尹,乃是完颜阿骨打身边最重要的谋士之人,此人从阿骨打起兵反辽以来,诸多大事都有他的参与,不仅军略极强,而且也是女真有名的文士。早几年阿骨打称帝,认为女真没有自己的文字,让他造一套女真文字,他仿照汉人楷书在去年将这套文字造了出来,如今已经开始推行金国境内,此时他望着外面的灯火,却是摇了摇头。

    “虽然我等在起兵之初就考虑过大宋朝的援手,但这事乃是大宋朝首先提出,既是大宋朝有求于我等,我等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迫切。我此来中原,只为看看这大宋朝繁华c东京汴梁的风貌这时所见,已然不虚此行了。你看这东京景象,辽国五京与之相比,仍然大有不如啊。”

    “没里野倒觉得太过奢靡,软绵绵的没半点剽悍之气。谷神大人,其实此次跟随过来的队伍中有些人说,这大宋朝,除了奢靡之外,其余实在无甚可取之处,他们被辽人欺压百年,毫无建树,我们便算与之结盟,怕也没什么大的益处,虽然也可吸引些许视线,但实在可有可无,便没有他们,我女真将士也可拿下辽国,此时平白被他们分一杯羹去而已”

    “勿要自大。”那完颜希尹皱了皱眉,“大宋朝居中原之地,地大物博,我女真还未出现之前,汉人便在这里生息千年,他们这些年虽然看来被辽人欺压,可若真是积弱到那种程度,辽人岂不早吞并了他们?哪里还能由得他们发展至此等程度?”

    他摇了摇头,其实目光之中,也有些不确定的成分:“我这几年造字,专研汉人文化,越是深研,越是敬佩其底蕴之深不可测。没里野,便是陛下c二国政大人,说起这宋朝之时,也是心存敬畏,中原之国,不可小觑。一旦我等联手攻下辽国,彼此接壤,便可能成为敌人,对于你的敌人,岂能心怀轻视?”

    名叫没里野的年轻人低头沉思着,若是旁人怕是怎样说也不能改变他的认知想法,但眼前的谷神大人不同,他不光有着过人的武勇,军略c智慧也是超群,他说的话,必然都是有道理的。完颜希尹说完这些,目光再度投向外面的繁华夜景。想起了白天在皇宫的所见所闻。

    在大宋最奢华的皇宫之中,完颜希尹在等待觐见途中有的内急,便让宫人引路去如厕,在如厕完毕回去继续等待的时候,无意间经过一座宫殿,朝窗边看去,有一个身穿宫装的少女半躺在窗边奢华的美人靠上,可能是刚刚结束午睡,正在慵懒的舒展着充满生机的身体,阳光穿过花叶间顺着她肩背的优美线条流淌到美丽弧度的腰臀,再到笔直圆润的大腿,俏生生的脚丫,细腻的肌肤愈发雪白晶莹,漆黑的发丝仿佛有着流转的光芒,饱满的面颊如美玉般温润,粉粉的嘴唇仿佛是一瓣樱花落在上面。

    这个本该圣洁得不食烟火的仙子在完颜希尹的眼中,却是注定在不久的将来被自己这个凡夫俗子染指玷污,可能是刚刚午睡还有点意犹未尽,宫装女子软软的靠在窗口,那优雅的卧姿,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小腹,这样的画面就预示着她将来的命运吧,在一个礼教廉耻,甚至律法都无法真正约束的地方,她的未来极有可能就是在不同年纪的男人身下哀婉承欢,受孕生子。想到这里,完颜希尹的心中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方腊以及一些义军在大宋朝东南的造反影响开始广泛波及出去了,皇帝等着收复燕云,还我河山,童贯在提倡联金伐辽的同时,率领着白梃军等精锐部队打算以雷霆之势将这些泥腿子扫平,然后再挥军北上。等到金瓯完整再慢慢的励精图治,此时身处汴梁的完颜希尹,身处抗辽前线的完颜阿骨打,都在考虑着大宋朝北伐会产生的助力以及今后的局势,女真的人口c军队都太少了,如果拿下辽国之后,他们要怎样才能维持住与大宋朝的平衡,让自己接下来不至于被大宋朝吞噬

    属于开封的这个夜晚,多年之后,或许会被人记起,在史书上占有一席之地。当然,这也只是接下来许多年中发生的诸多事情的一个小小插曲,人们此时都在做着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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