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祭：最后一个神》正文 15.青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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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似还鲜活的生命，内里其实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体内经脉就如枯败的朽木，尽数摧残殆尽。
还能这样吊着一口不倒下，实属不易。
长春道人看着这位东乌的公子，安安静静的坐着，一脸平静，一双温润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也不带有期翼，显然他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十分清楚。
一个凡人，竟日日夜夜，硬生生忍受了七经八脉逐渐被摧毁的巨大痛苦，可见其心之坚，能忍常人不能之忍，只是可惜了。
长春道人不禁摇了摇头，流月从容的抚下衣袖，遮住他的手腕，沉默不语。
“道长？”老者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见长春道人收手，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也不避讳流月就在眼前，长春道人只给了四个字。
“必死无疑。”
阿辞听了骇得张大嘴巴，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梨衣站在流月身旁，心中酸楚，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不安的望着流月，流月拉起她的手握住，竟还冲她笑了笑。
“那那”老者看了一眼流月，眼神复杂难以明言。
“那他还能活多久？”
“最多不过三天。”长春道长抱着拂尘，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的希望。
“三天，三天怎么够回东乌啊？”最易激动的大汉瞪着牛大的眼睛，又急又慌的嚷嚷道。
青钰冷眼旁边，他是看明白了，原来这群人根本不在乎这位公子的生死，只是为了某些不可知的原因，即使死也要这公子死在东乌。看来这群人，的确是有所隐瞒。
似乎是为了验证青钰的想法，下一刻就看那老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颤索索的开口祈求：
“道长，有没有办法，能让我这小儿多活几日，怎么样。”他沙哑着声音，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旁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流月，继续说：“也要让他回到东乌，要死也要先回到东乌啊。”
“毕竟，还要让他母亲和祖母看上一眼吧。”
“死在哪里不是死，族长又何必为我费心。”听着大家肆无忌惮讨论自己的生死，流月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始终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不急不缓的说道。
老者被他的话噎到，半响说不出话来。
那个大汉眼中带着隐隐愤怒，捏紧拳头看向流月道：“公子莫要自顾着自己，还是想想东乌数万民众才好。”
“东蒙大哥，流月难道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了？”流月依然轻笑。
原来这个大汉叫东蒙啊，梨衣看他望着流月的眼睛因愤怒而发红，他们不是要救流月吗，为何这般与流月针锋相对。
“你的生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东蒙突然如一头发怒的野兽，看着让人好生害怕。
“大哥别说了。”其余两个左右上来拉住东蒙，眼神躲闪，一眼就能看出这几人藏有不可说的秘密。
阿辞站在几人中间，刚一听说公子活不过三天，心中一阵阵悲伤蜂拥而至，又听族中掌权的几位竟不把公子生死放在眼中，听这意思他们原来是要公子回东乌去死，吗？
不是说好一起来救公子吗？他们怎么突然这样？阿辞脸上还挂着泪水，一脸懵逼。
“族长，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东蒙气的吹胡子瞪眼，继续说道：“我早说这孩子天生反骨，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现如今怎样？”
老者眼神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长叹一口气，突然转身朝流月跪下，苦苦劝道：“流月，你真要这样吗？”
“那可是两三万条人命啊，你就如此忍心？”
梨衣感觉流月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只见他依旧淡淡的反问：“族长，那你们对我，又是如何忍心？”
“我本就无父无母，身无一物，在这天地间，我唯有这一条命而已，您又如何忍心？”
老者望着流月如清风明月般俊逸的脸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老者即便脸皮再厚，面对流月口吻平淡的指责，眼下也狡辩不出来。
“族里好吃好喝供了你二十几年，你就是如此报答的吗？”东蒙急红了眼，若不是左右两人死死拉着他，他恨不得冲过去把流月撕成两半，他这是要故意害死族中所有人。
“道长，实不相瞒。”眼见无法把流月怎么样，东蒙又回头冲长春道长深深鞠了一躬，义愤填膺的说道：“我们来寻流月，就是为了把他活着带回东乌。”
长春道人从刚一开始，便一动不动，和青钰两人冷冷在旁看戏。
看来东乌这几人终于要开始说实话了。
也不等长春道人开口，东蒙呼哧着喘气，继续说道：
“道长有所不知，我东乌之所以如此饶沃富足，每年粮食丰登充盈，以贫瘠之地养活上万余人，皆是有原因的。”
流月嘴角衔着一丝几不可见的讥笑，像再听着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只他握着梨衣的手，关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包裹着梨衣的小手，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心中极大的愤怒。
“东乌土地实在太贫瘠了，即便我们如何辛勤劳作，如何细心侍弄土地，可长出来的麦穗，稻穗，十之八九都是空壳，根本没法食用。”
“只有拿人的鲜血祭祀土地，才能滋养出果实，我们上万的东乌人才能活下来。”
“这个人”东蒙指着流月，满腔的愤怒，继续说：“便是被东乌大地选中的人，我们好吃好喝养着他，只不过是让他在秋收时节流点血，他竟如此不知好歹，置东乌万余条人命于不顾，你说可气不可气？”
原来竟是这样。阿辞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他想到公子每年秋收时节便卧床不起，脸色苍白的可怕，随时像要死去一般，连独自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每到秋季，族中总是派人送来如此多的补品，他们每天夜里拿一个漆黑的大罐子来，早日又派人来取回。
现在想来那带着血腥味的大黑罐子，装的都是公子的鲜血啊！
年复一年，他们每年都来，竟不是真的关心公子，而是来取公子的鲜血滋养土地。
阿辞又想到公子从未踏出过木屋一步，二十余载，除了自己，公子皆是一个人，从不外出，也从没有人探望。
公子手中有神器，听说可以一目千里。公子平日里除了看书，最喜欢的便是对着那神器遥望远方了。
现在想来，并不是公子不爱外出，而是公子根本就无法出门。族中围着公子木屋建造的那几排屋子，原来皆是为了监视囚禁公子。
阿辞想起从前和公子的生活，眼睛忍不住一片湿润，逐渐模糊了视线。
他每每问公子，整日里呆在屋子里，会不会闷，公子总是沉默不语的样子。
好多次，他想方设法引诱公子出门，公子半只脚已踏出门口，却终又收了回去。
可公子从来不限制他外出，他正月出去看花灯，七月出门看河灯，各种节日，他都爱去凑个热闹。
那个时候，公子总是一个人，总是一个人孤独的呆在屋中写字作画。
阿辞越是回忆，越是觉得自己对不住公子，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落下。
阿辞看着对面坐在椅上虚弱的流月，真后悔自己以前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没有认真好好的陪伴他，后悔自己在每年秋收时节，从没有背着他打开那大黑罐子看上一眼，若是早知道，早知道他定会想办法带着公子逃跑的。
凭什么要公子一个人牺牲？
凭什么？
他竟不知道在整个东乌都在为秋收欢呼雀跃，大肆庆祝的时候，他的公子正一个人日日夜夜默默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竟不知整个东乌的繁荣昌盛，皆是拿公子一人不计生命的牺牲换来的。
可族中竟都是早知道的呀，为何族中之人对公子要如此不公平，如此苛刻？
阿辞抽泣着鼻子，满眼仇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族长，他现在又来逼迫公子了。
他的公子，竟是临死做不了一回主么？
阿辞突然伸手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暗恨自己的愚蠢，迟钝，几步跑过去，跪抱着流月的双腿，放声大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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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道人看着这位东乌的公子，安安静静的坐着，一脸平静，一双温润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也不带有期翼，显然他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十分清楚。
一个凡人，竟日日夜夜，硬生生忍受了七经八脉逐渐被摧毁的巨大痛苦，可见其心之坚，能忍常人不能之忍，只是可惜了。
长春道人不禁摇了摇头，流月从容的抚下衣袖，遮住他的手腕，沉默不语。
“道长？”老者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见长春道人收手，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也不避讳流月就在眼前，长春道人只给了四个字。
“必死无疑。”
阿辞听了骇得张大嘴巴，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梨衣站在流月身旁，心中酸楚，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不安的望着流月，流月拉起她的手握住，竟还冲她笑了笑。
“那那”老者看了一眼流月，眼神复杂难以明言。
“那他还能活多久？”
“最多不过三天。”长春道长抱着拂尘，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的希望。
“三天，三天怎么够回东乌啊？”最易激动的大汉瞪着牛大的眼睛，又急又慌的嚷嚷道。
青钰冷眼旁边，他是看明白了，原来这群人根本不在乎这位公子的生死，只是为了某些不可知的原因，即使死也要这公子死在东乌。看来这群人，的确是有所隐瞒。
似乎是为了验证青钰的想法，下一刻就看那老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颤索索的开口祈求：
“道长，有没有办法，能让我这小儿多活几日，怎么样。”他沙哑着声音，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旁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流月，继续说：“也要让他回到东乌，要死也要先回到东乌啊。”
“毕竟，还要让他母亲和祖母看上一眼吧。”
“死在哪里不是死，族长又何必为我费心。”听着大家肆无忌惮讨论自己的生死，流月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始终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不急不缓的说道。
老者被他的话噎到，半响说不出话来。
那个大汉眼中带着隐隐愤怒，捏紧拳头看向流月道：“公子莫要自顾着自己，还是想想东乌数万民众才好。”
“东蒙大哥，流月难道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了？”流月依然轻笑。
原来这个大汉叫东蒙啊，梨衣看他望着流月的眼睛因愤怒而发红，他们不是要救流月吗，为何这般与流月针锋相对。
“你的生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东蒙突然如一头发怒的野兽，看着让人好生害怕。
“大哥别说了。”其余两个左右上来拉住东蒙，眼神躲闪，一眼就能看出这几人藏有不可说的秘密。
阿辞站在几人中间，刚一听说公子活不过三天，心中一阵阵悲伤蜂拥而至，又听族中掌权的几位竟不把公子生死放在眼中，听这意思他们原来是要公子回东乌去死，吗？
不是说好一起来救公子吗？他们怎么突然这样？阿辞脸上还挂着泪水，一脸懵逼。
“族长，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东蒙气的吹胡子瞪眼，继续说道：“我早说这孩子天生反骨，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现如今怎样？”
老者眼神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长叹一口气，突然转身朝流月跪下，苦苦劝道：“流月，你真要这样吗？”
“那可是两三万条人命啊，你就如此忍心？”
梨衣感觉流月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只见他依旧淡淡的反问：“族长，那你们对我，又是如何忍心？”
“我本就无父无母，身无一物，在这天地间，我唯有这一条命而已，您又如何忍心？”
老者望着流月如清风明月般俊逸的脸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老者即便脸皮再厚，面对流月口吻平淡的指责，眼下也狡辩不出来。
“族里好吃好喝供了你二十几年，你就是如此报答的吗？”东蒙急红了眼，若不是左右两人死死拉着他，他恨不得冲过去把流月撕成两半，他这是要故意害死族中所有人。
“道长，实不相瞒。”眼见无法把流月怎么样，东蒙又回头冲长春道长深深鞠了一躬，义愤填膺的说道：“我们来寻流月，就是为了把他活着带回东乌。”
长春道人从刚一开始，便一动不动，和青钰两人冷冷在旁看戏。
看来东乌这几人终于要开始说实话了。
也不等长春道人开口，东蒙呼哧着喘气，继续说道：
“道长有所不知，我东乌之所以如此饶沃富足，每年粮食丰登充盈，以贫瘠之地养活上万余人，皆是有原因的。”
流月嘴角衔着一丝几不可见的讥笑，像再听着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只他握着梨衣的手，关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包裹着梨衣的小手，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心中极大的愤怒。
“东乌土地实在太贫瘠了，即便我们如何辛勤劳作，如何细心侍弄土地，可长出来的麦穗，稻穗，十之八九都是空壳，根本没法食用。”
“只有拿人的鲜血祭祀土地，才能滋养出果实，我们上万的东乌人才能活下来。”
“这个人”东蒙指着流月，满腔的愤怒，继续说：“便是被东乌大地选中的人，我们好吃好喝养着他，只不过是让他在秋收时节流点血，他竟如此不知好歹，置东乌万余条人命于不顾，你说可气不可气？”
原来竟是这样。阿辞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他想到公子每年秋收时节便卧床不起，脸色苍白的可怕，随时像要死去一般，连独自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每到秋季，族中总是派人送来如此多的补品，他们每天夜里拿一个漆黑的大罐子来，早日又派人来取回。
现在想来那带着血腥味的大黑罐子，装的都是公子的鲜血啊！
年复一年，他们每年都来，竟不是真的关心公子，而是来取公子的鲜血滋养土地。
阿辞又想到公子从未踏出过木屋一步，二十余载，除了自己，公子皆是一个人，从不外出，也从没有人探望。
公子手中有神器，听说可以一目千里。公子平日里除了看书，最喜欢的便是对着那神器遥望远方了。
现在想来，并不是公子不爱外出，而是公子根本就无法出门。族中围着公子木屋建造的那几排屋子，原来皆是为了监视囚禁公子。
阿辞想起从前和公子的生活，眼睛忍不住一片湿润，逐渐模糊了视线。
他每每问公子，整日里呆在屋子里，会不会闷，公子总是沉默不语的样子。
好多次，他想方设法引诱公子出门，公子半只脚已踏出门口，却终又收了回去。
可公子从来不限制他外出，他正月出去看花灯，七月出门看河灯，各种节日，他都爱去凑个热闹。
那个时候，公子总是一个人，总是一个人孤独的呆在屋中写字作画。
阿辞越是回忆，越是觉得自己对不住公子，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落下。
阿辞看着对面坐在椅上虚弱的流月，真后悔自己以前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没有认真好好的陪伴他，后悔自己在每年秋收时节，从没有背着他打开那大黑罐子看上一眼，若是早知道，早知道他定会想办法带着公子逃跑的。
凭什么要公子一个人牺牲？
凭什么？
他竟不知道在整个东乌都在为秋收欢呼雀跃，大肆庆祝的时候，他的公子正一个人日日夜夜默默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竟不知整个东乌的繁荣昌盛，皆是拿公子一人不计生命的牺牲换来的。
可族中竟都是早知道的呀，为何族中之人对公子要如此不公平，如此苛刻？
阿辞抽泣着鼻子，满眼仇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族长，他现在又来逼迫公子了。
他的公子，竟是临死做不了一回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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