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娴云白日尽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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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娴云白日尽无涯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从来都知道，虞青山对她没有儿女私情，他对她的好，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古娜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衣带，自从到了桦阳宫之后，她就一直穿着天瀚国的服饰，很久没有碰过赫哲族的衣服了。
“说完了吗？”她淡淡地问道，看不出喜怒。
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她不愿意在他的面前，露出任何可以称之为伤心的表情。
“朕十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所以若是你有什么要求的话，朕会尽力满足。”虞青山定定地看着她，诚恳地说道。
听到这里，古娜扎才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她低头沉思了片刻，才说道“陪我三天。”
“什么？”虞青山一时没有听清，问道。
“陪我三天……”古娜扎伸出三根手指，重复了一遍。
虞青山没有想到，古娜扎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
古娜扎见到虞青山迟疑了，笑得有些落寞：“那我换一个好了。”她见不得他为难。
虞青山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朕陪你。”
古娜扎听到虞青山答应之后，扬唇一笑，说道“谢谢，三日之后，我就会离开天瀚国了。”
虞青山虽然不明白她为何那么着急离开，但还是点点头，之后就离开了桦阳宫。
古娜扎仍然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叹息一声，飘渺得像是来自远方。
翌日，虞青山早早等候在宫门口，他为了方便，穿了一件玄色滚金边长袍。
远远地，他便看到了古娜扎，后者也不顾及什么礼仪，冲他快速跑过来。等到她走过来，虞青山才发现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百蝶裙，甚至还涂了胭脂。
他有些诧异，忽然想到古娜扎对自己的心意，又立刻了然。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对一个对他存有爱意的女子加以利用，将她的喜欢都视若无睹。
虞青山愣愣地出了神，古娜扎见他如此，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你后悔了？”
他回过神来，摇摇头：“答应你的事情，哪有反悔的道理？走，你想去哪？”
古娜扎报了个点心铺的名字，笑着对他说道“我听说这家的点心特别好吃，所以想去试试。”
其实刚入城那会，她就听说了，只是那时候一直想着要攻下天瀚国，所以没有来得及去。
她希望能在天瀚国把所有的愿望全部都实现，毕竟日后她不会再回来了，她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不知道古娜扎心中所想的虞青山闻言点点头，说道“好。”言语中，似有万般纵容。
马车很快驶离了宫门，向着都城中走去。
古娜扎靠在窗边，新奇地看着都城的繁华风景。她自从进了宫以后，便一直待在宫中，再没有出来过。
上一次到都城，还是她们打进来的时候，可那时候大家忙着逃命，门窗紧闭，哪有现在的热闹？
虞青山见她如此模样，便住嘴不再嘲笑她。
两个人来到了点心铺门口，古娜扎如愿以偿地买到了喜欢的点心，笑得很是满足。
然而还不过一瞬，她便又跑开了，只留下虞青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侍卫想要上前拎过他手里的东西，却被拒绝了：“不用。”
虞青山想得很清楚，既然这是她想要的，那么他就给她。
三天一晃而过，这三天里，虞青山对古娜扎有求必应，在旁人眼里，简直是一对恩爱眷侣。
然而只有古娜扎才知道个中滋味。
最后一天的夜里，他们在西郊的河边，泛舟湖上。
船上被人点了灯，在昏暗的烛光下，古娜扎看着虞青山，心里的难受被无限放大。
这就是最后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爱他这件事上踽踽独行，回头一看时，才发现自己走了那么漫长的一段路。
而她也对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爱情感到疲倦了，如今，也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那一夜回到宫里，古娜扎带着宫人们收拾东西，准备再过一天就出发。
翌日。
虞青山正在批改着奏折，忽然之间，有一个侍卫上前，附在耳边说道“皇上，罪妇水浅浅想要求见您。”
虞青山停下手中的毛笔，没有一丝犹豫，饶有趣味地说道“是吗？那朕还真要看看她有什么事。”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在侍卫的带领下，往水浅浅所在的监狱里走去。
监狱里阴暗又潮湿，只有几束光线透进来，就着一点烛火，可以看到监狱的地面全是血渍，甚至还有虫子的死尸。
监狱里的官吏们见到他来，都大惊失色，生怕冲撞了他。虞青山倒是不太在意，只是问：“水浅浅在哪里？”
狱卒连忙把他带过去，虞青山隔着监狱的栏杆，便看到水浅浅窝在一边的稻草边昏睡。
倒也是足够讽刺，这位昔日里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公主，如今却只能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地睡在稻草堆里面，整日和老鼠相伴。
一想到这里，虞青山就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
“让她起来。”虞青山冷冷地说道。
狱卒会意，立刻提来了一桶还冒着汽的热水，他打开狱门，将水泼在水浅浅身上。
“啊！”只听见一声尖叫，原本安睡的水浅浅顿时醒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她蜷缩在角落里，慢慢才缓过劲来。她看向来人，脸上渐渐是震惊之色。
“看来你在这里的日子很惨嘛。”虞青山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他冷眼看着水浅浅，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水浅浅勉强起身，说道“虞青山，你也挺厉害的啊，弑君篡位，这一样不落啊。”
“大胆！”一边的侍卫上前一步，想要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虞青山伸手拦住他，看向水浅浅，说道“你来找朕就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水浅浅看着他，企求道，“求求你放了我。”
虞青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眼角眉梢都是讽刺，他冷冷地说道：“朕凭什么放了你？”
水浅浅满脸的恳求，她上前想要抓住虞青山的衣角，却被他给躲开了，一个趔趄又跌倒在地上。
“我知道皇宫里有宝藏，我可以带你去找……”水浅浅有些疯狂地说，“我还可以做你的妃子，任你摆布，只求你放了我！”
水浅浅这么久以来一直都被金诗碧以非人的手段给折磨着，早就已经丧失了自尊，现在对她来说，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虞青山居高临下地看着几近疯狂的她，面上闪过一丝愉悦。
“你难不成以为，朕会在乎那些东西？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朕愿意让你成为朕的妃子？”他缓缓地开口，不遗余力地摧毁水浅浅最后一丝希望。
听到这话，水浅浅的眼睛变得血红起来，她拼命地朝虞青山冲过去，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他，却被在一边的侍卫给扣住了双手。
“虞青山！”水浅浅厉喝一声，像是来自地狱的鬼魅一样，“你个弑君篡位，滥杀无辜的卑鄙小人！我要诅咒你，我要诅咒你像我一样，爱而求不得！”
话音刚落，虞青山的脸就阴沉了下来，整个人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样。
“水浅浅，你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虞青山抛下这样一句话，便拂袖，转身离开。
只是回到了寝宫之中，他的心也依旧不能平静。
没想到水浅浅已经是命不久矣了，却还要说这种诅咒他的话。虞青山越想，越是怒不可遏。
“来人！”他向在一边伺候的侍卫说道，“水浅浅诅咒皇室，将她处死！”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将前朝皇室的男子都发配去护守皇陵，女子则充作军营舞女！”
古娜扎是在回来的第二天就离开了的。
那天她拿着虞青山给她买下的一众东西，摩挲了半天，踌躇了好久，才又都放了回去。
都是要离开了的人，又何必将东西带回去呢？到了赫哲族中，面对着这些东西，也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
这样一边想着，古娜扎就在侍女的帮助下，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走的时候，并没有和虞青山提起，只是在出宫门的时候，才让人跟他讲了一声。
骑马离开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青瓦红墙的皇宫，然后又毫不留恋地转回来。既然已经选择离开了，那就不要再有什么留恋的了。
虞青山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只是叹息了一声。
古娜扎是他最坚强的左膀右臂，可是唯一可惜的事，他没法给她想要的未来。
不过数日的时间，古娜扎就回到了族中。
“阿莎！”古娜扎从马背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将东西拿下，就急急忙忙地叫了起来。阿莎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
话音刚落，阿莎从帐篷里走出来，一脸困惑：“是谁在喊我……”
刚一出来，阿莎便见到了一身戎装的古娜扎，她的脸上立马就换上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惊喜地道：“娜扎，你可算回来了！”
古娜扎笑着拍拍她的肩，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问：“首领在哪里？我有事情想和他说。”
阿莎佯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嘟起嘴说道“行啊，一回来就见首领，看来是不把我这个朋友放在眼里了啊。”
古娜扎连忙陪笑，告诉她解决完之后就和她一起吃饭。阿莎这才作罢，将首领所在的地方告诉她。
古娜扎来到首领的帐篷里，首领见到是她来，皱了皱眉，问道：“你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古娜扎先是行了个礼，然后就“扑通”一声跪下，说道“首领，是娜扎无能，不能成为天瀚国的皇后。”
首领听到她这样说，先是一愣，接着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个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他并不清楚虞青山的为人。像虞青山那样的人，只要是他不愿意的事情，就算是刀子架在脖子上，他也绝对不会就范。
见到首领是这种态度，古娜扎心中一紧，这样的话，只能据理力争了。
“我无法为后，那么赫哲族就只能与天瀚国互通往来。”她将心中所想一一阐明，“天瀚国虽然现在势力还不显露，但是日后肯定会有一番地位，现在我们不妨先与他们交好。
我知道首领您因为虞青山拒绝了您的要求而生气，但是眼下也不能轻举妄动。
失去后位不要紧，只要我们愿意誓死跟随他，还怕没有庇护吗？所以首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与天瀚国交好，而不是对虞青山下手。”
古娜扎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一时之间紧张万分，暗暗观察着首领的脸色。
首领脸色虽然不悦，但是古娜扎的话也是说到了他心坎上的。
良久，首领才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古娜扎面上一喜，这言外之意就是，不再对虞青山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那首领，我就先告退了。”她站起来，转身刚要往帐篷外面走去，就听到首领叫住了她：“娜扎。”
她回过头来，疑惑地问：“还有事吗？”
“我想，再过几日，就将首领之位传给你。”
这么一句话，却是让古娜扎蹙起了眉。
怎么这么着急？
仿佛是猜到古娜扎心中所想，首领露出一个微笑，解释说道“我也已经老了，很多事情看不透彻。你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信任你。”
古娜扎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被她视作神明的首领，两鬓也已经开始变得斑白。
她忽然有些伤感，胡乱地点了点头，说道“一切听您安排。”说完，她就离开了帐篷。
首领的办事速度很快，三日之后，便是传位仪式。
古娜扎跪在首领面前，高昂着头看着面前的首领，从他手上接过了兵符和象征首领身份的信物。
在接过的那一刻，所有赫哲族的人将右手放在心脏处，鞠躬说道：“愿为新首领鞠躬尽瘁。”
古娜扎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心中忽然生出无限感慨。
她既然是这赫哲族的新首领了，那她的使命从此就只有保护族民，至于那些儿女情长，就任由它消散在岁月里。
登上了首领之位的古娜扎开始变得很忙。
每天她都在考虑如何才能使赫哲族变得更加强大，一向喜爱的骑马也不再去了，只一心扑倒在赫哲族的事务之中。
虽然事情很繁杂，但是古娜扎很满意，只要她的时间被其他的事情给填满，她就没有时间再去想虞青山了。
只是，有些事情，怎么也不遂她愿。
那天，她正在观看着新画的地图，忽然，帐篷外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她还没开口问是何事，一个族人就押着另一个人走了进来，脸色阴沉，手上还提着一只受伤的鸽子。
她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禀报首领……”族人将五花大绑的那人丢在地上，说，“这人是个奸细。”
古娜扎眉头一皱，“可有证据？”
族人将那只还沾着血的鸽子扔到桌子上，说道“首领，这鸽子腿上有信。”
古娜扎闻言自然是忙不迭地将鸽子腿上的信给取了下来，她展开一看，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族人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自己是怎么发现的。
“我打猎的时候，就见到天上有一只白色的鸟，首领你也知道，像咱们这地，能活下来的都是些野鸟，哪有这种金贵的东西啊？
所以我就一箭射中了它，本来以为是放着玩的，结果没有想到，竟然是有人在和别国通信。
我比对了好几个人的字迹，才抓到这个人，就将他带过来了。”
古娜扎很快就将信看完了，只是看完之后，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痛楚。
因为这封信是给天瀚国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虞青山一直都在打赫哲族的主意。
他从很早以前，就对赫哲族有所图谋了。
古娜扎忽然觉得很害怕，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看透过虞青山。而且她最为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
明明娶了她，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赫哲族，可他却拒绝了她，然后转而在族中安插眼线。可见，他是真的不喜欢她。
古娜扎只觉得内心苍凉一片，既然虞青山心意已经这么明白地摆在她的面前了，她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
族人看着脸色晦暗不明的古娜扎，踢了踢那个叛徒，问道：“首领，这个人怎么解决？”
古娜扎掀起眼帘看了还瘫倒在地上的人一眼，冷冽地说道“将他带进牢里面去，严刑逼供，让他把所有有异心的人都指认出来。”
族人点头称是，带着叛徒下去了。
古娜扎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她紧皱着眉头，看着摆在桌案上的书卷，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良久，她才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从来都知道，虞青山对她没有儿女私情，他对她的好，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古娜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衣带，自从到了桦阳宫之后，她就一直穿着天瀚国的服饰，很久没有碰过赫哲族的衣服了。
“说完了吗？”她淡淡地问道，看不出喜怒。
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她不愿意在他的面前，露出任何可以称之为伤心的表情。
“朕十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所以若是你有什么要求的话，朕会尽力满足。”虞青山定定地看着她，诚恳地说道。
听到这里，古娜扎才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她低头沉思了片刻，才说道“陪我三天。”
“什么？”虞青山一时没有听清，问道。
“陪我三天……”古娜扎伸出三根手指，重复了一遍。
虞青山没有想到，古娜扎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
古娜扎见到虞青山迟疑了，笑得有些落寞：“那我换一个好了。”她见不得他为难。
虞青山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朕陪你。”
古娜扎听到虞青山答应之后，扬唇一笑，说道“谢谢，三日之后，我就会离开天瀚国了。”
虞青山虽然不明白她为何那么着急离开，但还是点点头，之后就离开了桦阳宫。
古娜扎仍然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叹息一声，飘渺得像是来自远方。
翌日，虞青山早早等候在宫门口，他为了方便，穿了一件玄色滚金边长袍。
远远地，他便看到了古娜扎，后者也不顾及什么礼仪，冲他快速跑过来。等到她走过来，虞青山才发现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百蝶裙，甚至还涂了胭脂。
他有些诧异，忽然想到古娜扎对自己的心意，又立刻了然。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对一个对他存有爱意的女子加以利用，将她的喜欢都视若无睹。
虞青山愣愣地出了神，古娜扎见他如此，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你后悔了？”
他回过神来，摇摇头：“答应你的事情，哪有反悔的道理？走，你想去哪？”
古娜扎报了个点心铺的名字，笑着对他说道“我听说这家的点心特别好吃，所以想去试试。”
其实刚入城那会，她就听说了，只是那时候一直想着要攻下天瀚国，所以没有来得及去。
她希望能在天瀚国把所有的愿望全部都实现，毕竟日后她不会再回来了，她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不知道古娜扎心中所想的虞青山闻言点点头，说道“好。”言语中，似有万般纵容。
马车很快驶离了宫门，向着都城中走去。
古娜扎靠在窗边，新奇地看着都城的繁华风景。她自从进了宫以后，便一直待在宫中，再没有出来过。
上一次到都城，还是她们打进来的时候，可那时候大家忙着逃命，门窗紧闭，哪有现在的热闹？
虞青山见她如此模样，便住嘴不再嘲笑她。
两个人来到了点心铺门口，古娜扎如愿以偿地买到了喜欢的点心，笑得很是满足。
然而还不过一瞬，她便又跑开了，只留下虞青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侍卫想要上前拎过他手里的东西，却被拒绝了：“不用。”
虞青山想得很清楚，既然这是她想要的，那么他就给她。
三天一晃而过，这三天里，虞青山对古娜扎有求必应，在旁人眼里，简直是一对恩爱眷侣。
然而只有古娜扎才知道个中滋味。
最后一天的夜里，他们在西郊的河边，泛舟湖上。
船上被人点了灯，在昏暗的烛光下，古娜扎看着虞青山，心里的难受被无限放大。
这就是最后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爱他这件事上踽踽独行，回头一看时，才发现自己走了那么漫长的一段路。
而她也对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爱情感到疲倦了，如今，也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那一夜回到宫里，古娜扎带着宫人们收拾东西，准备再过一天就出发。
翌日。
虞青山正在批改着奏折，忽然之间，有一个侍卫上前，附在耳边说道“皇上，罪妇水浅浅想要求见您。”
虞青山停下手中的毛笔，没有一丝犹豫，饶有趣味地说道“是吗？那朕还真要看看她有什么事。”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在侍卫的带领下，往水浅浅所在的监狱里走去。
监狱里阴暗又潮湿，只有几束光线透进来，就着一点烛火，可以看到监狱的地面全是血渍，甚至还有虫子的死尸。
监狱里的官吏们见到他来，都大惊失色，生怕冲撞了他。虞青山倒是不太在意，只是问：“水浅浅在哪里？”
狱卒连忙把他带过去，虞青山隔着监狱的栏杆，便看到水浅浅窝在一边的稻草边昏睡。
倒也是足够讽刺，这位昔日里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公主，如今却只能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地睡在稻草堆里面，整日和老鼠相伴。
一想到这里，虞青山就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
“让她起来。”虞青山冷冷地说道。
狱卒会意，立刻提来了一桶还冒着汽的热水，他打开狱门，将水泼在水浅浅身上。
“啊！”只听见一声尖叫，原本安睡的水浅浅顿时醒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她蜷缩在角落里，慢慢才缓过劲来。她看向来人，脸上渐渐是震惊之色。
“看来你在这里的日子很惨嘛。”虞青山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他冷眼看着水浅浅，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水浅浅勉强起身，说道“虞青山，你也挺厉害的啊，弑君篡位，这一样不落啊。”
“大胆！”一边的侍卫上前一步，想要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虞青山伸手拦住他，看向水浅浅，说道“你来找朕就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水浅浅看着他，企求道，“求求你放了我。”
虞青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眼角眉梢都是讽刺，他冷冷地说道：“朕凭什么放了你？”
水浅浅满脸的恳求，她上前想要抓住虞青山的衣角，却被他给躲开了，一个趔趄又跌倒在地上。
“我知道皇宫里有宝藏，我可以带你去找……”水浅浅有些疯狂地说，“我还可以做你的妃子，任你摆布，只求你放了我！”
水浅浅这么久以来一直都被金诗碧以非人的手段给折磨着，早就已经丧失了自尊，现在对她来说，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虞青山居高临下地看着几近疯狂的她，面上闪过一丝愉悦。
“你难不成以为，朕会在乎那些东西？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朕愿意让你成为朕的妃子？”他缓缓地开口，不遗余力地摧毁水浅浅最后一丝希望。
听到这话，水浅浅的眼睛变得血红起来，她拼命地朝虞青山冲过去，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他，却被在一边的侍卫给扣住了双手。
“虞青山！”水浅浅厉喝一声，像是来自地狱的鬼魅一样，“你个弑君篡位，滥杀无辜的卑鄙小人！我要诅咒你，我要诅咒你像我一样，爱而求不得！”
话音刚落，虞青山的脸就阴沉了下来，整个人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样。
“水浅浅，你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虞青山抛下这样一句话，便拂袖，转身离开。
只是回到了寝宫之中，他的心也依旧不能平静。
没想到水浅浅已经是命不久矣了，却还要说这种诅咒他的话。虞青山越想，越是怒不可遏。
“来人！”他向在一边伺候的侍卫说道，“水浅浅诅咒皇室，将她处死！”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将前朝皇室的男子都发配去护守皇陵，女子则充作军营舞女！”
古娜扎是在回来的第二天就离开了的。
那天她拿着虞青山给她买下的一众东西，摩挲了半天，踌躇了好久，才又都放了回去。
都是要离开了的人，又何必将东西带回去呢？到了赫哲族中，面对着这些东西，也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
这样一边想着，古娜扎就在侍女的帮助下，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走的时候，并没有和虞青山提起，只是在出宫门的时候，才让人跟他讲了一声。
骑马离开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青瓦红墙的皇宫，然后又毫不留恋地转回来。既然已经选择离开了，那就不要再有什么留恋的了。
虞青山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只是叹息了一声。
古娜扎是他最坚强的左膀右臂，可是唯一可惜的事，他没法给她想要的未来。
不过数日的时间，古娜扎就回到了族中。
“阿莎！”古娜扎从马背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将东西拿下，就急急忙忙地叫了起来。阿莎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
话音刚落，阿莎从帐篷里走出来，一脸困惑：“是谁在喊我……”
刚一出来，阿莎便见到了一身戎装的古娜扎，她的脸上立马就换上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惊喜地道：“娜扎，你可算回来了！”
古娜扎笑着拍拍她的肩，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问：“首领在哪里？我有事情想和他说。”
阿莎佯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嘟起嘴说道“行啊，一回来就见首领，看来是不把我这个朋友放在眼里了啊。”
古娜扎连忙陪笑，告诉她解决完之后就和她一起吃饭。阿莎这才作罢，将首领所在的地方告诉她。
古娜扎来到首领的帐篷里，首领见到是她来，皱了皱眉，问道：“你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古娜扎先是行了个礼，然后就“扑通”一声跪下，说道“首领，是娜扎无能，不能成为天瀚国的皇后。”
首领听到她这样说，先是一愣，接着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个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他并不清楚虞青山的为人。像虞青山那样的人，只要是他不愿意的事情，就算是刀子架在脖子上，他也绝对不会就范。
见到首领是这种态度，古娜扎心中一紧，这样的话，只能据理力争了。
“我无法为后，那么赫哲族就只能与天瀚国互通往来。”她将心中所想一一阐明，“天瀚国虽然现在势力还不显露，但是日后肯定会有一番地位，现在我们不妨先与他们交好。
我知道首领您因为虞青山拒绝了您的要求而生气，但是眼下也不能轻举妄动。
失去后位不要紧，只要我们愿意誓死跟随他，还怕没有庇护吗？所以首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与天瀚国交好，而不是对虞青山下手。”
古娜扎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一时之间紧张万分，暗暗观察着首领的脸色。
首领脸色虽然不悦，但是古娜扎的话也是说到了他心坎上的。
良久，首领才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古娜扎面上一喜，这言外之意就是，不再对虞青山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那首领，我就先告退了。”她站起来，转身刚要往帐篷外面走去，就听到首领叫住了她：“娜扎。”
她回过头来，疑惑地问：“还有事吗？”
“我想，再过几日，就将首领之位传给你。”
这么一句话，却是让古娜扎蹙起了眉。
怎么这么着急？
仿佛是猜到古娜扎心中所想，首领露出一个微笑，解释说道“我也已经老了，很多事情看不透彻。你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信任你。”
古娜扎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被她视作神明的首领，两鬓也已经开始变得斑白。
她忽然有些伤感，胡乱地点了点头，说道“一切听您安排。”说完，她就离开了帐篷。
首领的办事速度很快，三日之后，便是传位仪式。
古娜扎跪在首领面前，高昂着头看着面前的首领，从他手上接过了兵符和象征首领身份的信物。
在接过的那一刻，所有赫哲族的人将右手放在心脏处，鞠躬说道：“愿为新首领鞠躬尽瘁。”
古娜扎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心中忽然生出无限感慨。
她既然是这赫哲族的新首领了，那她的使命从此就只有保护族民，至于那些儿女情长，就任由它消散在岁月里。
登上了首领之位的古娜扎开始变得很忙。
每天她都在考虑如何才能使赫哲族变得更加强大，一向喜爱的骑马也不再去了，只一心扑倒在赫哲族的事务之中。
虽然事情很繁杂，但是古娜扎很满意，只要她的时间被其他的事情给填满，她就没有时间再去想虞青山了。
只是，有些事情，怎么也不遂她愿。
那天，她正在观看着新画的地图，忽然，帐篷外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她还没开口问是何事，一个族人就押着另一个人走了进来，脸色阴沉，手上还提着一只受伤的鸽子。
她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禀报首领……”族人将五花大绑的那人丢在地上，说，“这人是个奸细。”
古娜扎眉头一皱，“可有证据？”
族人将那只还沾着血的鸽子扔到桌子上，说道“首领，这鸽子腿上有信。”
古娜扎闻言自然是忙不迭地将鸽子腿上的信给取了下来，她展开一看，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族人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自己是怎么发现的。
“我打猎的时候，就见到天上有一只白色的鸟，首领你也知道，像咱们这地，能活下来的都是些野鸟，哪有这种金贵的东西啊？
所以我就一箭射中了它，本来以为是放着玩的，结果没有想到，竟然是有人在和别国通信。
我比对了好几个人的字迹，才抓到这个人，就将他带过来了。”
古娜扎很快就将信看完了，只是看完之后，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痛楚。
因为这封信是给天瀚国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虞青山一直都在打赫哲族的主意。
他从很早以前，就对赫哲族有所图谋了。
古娜扎忽然觉得很害怕，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看透过虞青山。而且她最为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
明明娶了她，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赫哲族，可他却拒绝了她，然后转而在族中安插眼线。可见，他是真的不喜欢她。
古娜扎只觉得内心苍凉一片，既然虞青山心意已经这么明白地摆在她的面前了，她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
族人看着脸色晦暗不明的古娜扎，踢了踢那个叛徒，问道：“首领，这个人怎么解决？”
古娜扎掀起眼帘看了还瘫倒在地上的人一眼，冷冽地说道“将他带进牢里面去，严刑逼供，让他把所有有异心的人都指认出来。”
族人点头称是，带着叛徒下去了。
古娜扎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她紧皱着眉头，看着摆在桌案上的书卷，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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