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日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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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28日
下午五点钟左右的时候，我和彭扉的老婶在路边随意地走着，我们都要找工作。她是为养家糊口，我也是为糊口养家。这里是村子南边的一片工业区，不同行业的公司一家挨着一家。再过一个星期学校就要放暑假了，我想找一份兼职，挣点外快。
我们走到龙曦纸业的大门口，老婶说，这个厂子招人呢。电动门旁边的立柱上挂着一块纸板，上面只用粉笔写着三个字——“招普工”，除此外没有任何补充说明。我们要进去，门卫不让，那个人趾高气昂地说，你们干不了。
我气了，反问道，我们还没干呢，您怎么知道干不了？
你们非要进来，那就试试吧。他把旁门打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着，试也白试。
我们进去以后我就对那个人说，谢谢您。
哼！不用说啦。肥肥胖胖的这个中年男人一副狡猾的嘴脸，秃头，面色黑红，态度很是粗鲁，难看的大龅牙，黄黄得很可耻的样子。他撇撇大嘴，扯开破锣嗓子道，你们去找置罔啊！
找谁？我听得不太清楚。
置罔——他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一个戴眼镜的胖老头儿。这不，他来啦。他冲远处的一个人喊，置大爷，有人来应聘。
在空旷的大院子中走着一位身量儿较高的老人冲我们笑，好嘛，跟我过来。
来人一张嘴，我就听出他是天津口音，很纯正。
我和彭扉老婶走进办公楼的大厅，坐在圆桌旁。具体都做了些什么，我当时有些发蒙，差不多给忘干净了。只想起置大爷对老婶说，昨嘛你来过了，这活儿你干不了，太累嘛。我一看，就瞧出你身子骨不济。
彭扉老婶似乎不甘心地又问，您看公司里面还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呢？
目前没有嘛——前些天倒是缺一个打扫卫生的，可是现在已经有人了。
您这儿以后要是有好的事儿就先考虑我成不成，我愿意跟近边边儿地干。再说，这厂子里面我们有人
那么你以前是干嘛的？置大爷冲着我问。
我是在村小代课的老师。学校要放暑假了，我想找一份兼职。
有文化的人儿嘛——置大爷轻轻地推推眼镜，笑道，那你就做我们的库管员吧。
好啊！那我什么时间可以上班？我当时心里就非常高兴，没想到刚一找工作就有这么好的机会给我了。
明天来吧，行嘛？
行行行。我心里舒畅无比。因为从去年放暑假开始我就打算做一名库房管理人员，可惜寻找不到途径。今天这个偶然的巧遇，竟让我梦想成真了。
明天你8点钟来嘛，我带你去上岗。
我回到家很快就打电话跟校长请假了，当时我说的是活话，如果我不能够在那家公司上班的话就在后天继续把学校的工作干完，如果我能够适应的话就不回学校了。那一晚，孩子又病了，不过，我们还是妥了过去。换一个环境，认识新的人，挣到更多的钱，这是我的当务之急。
母亲早从彭扉老婶那里听说了我找到工作的好消息，仔细盘问了一下，当着我的面就给李矣堪姑姑打电话，“上回你跟我说咱们俨栒在咱家门口哪一家公司当会计主管的，是不是叫什么龙曦的？啊，啊，啊——今个儿偊旖跟彭扉老婶也去看看了，结果那个管事儿的只要了咱们偊旖，说是要当一个库房管理员，你看看这是多好的事啊！你叫俨栒跟上头说说，这丫头傻，别回头好不容易找个事再给踩下来——”
我没等母亲把话说完就去抢她的电话，“您这是干啥呢？我这还没上班呢，您就又给我安排好后路了——”
母亲拿大巴掌就给了我的后背一下子，“死丫头，你妹子是会计主管，在你们那个龙曦可是一个重要角色，你就不能给我跟人家亲近亲近，将来也好有个发展？”说着从我手中夺过电话就走，“快去给孩子吃药去，我刚给她喂完一碗面条，黑介别给我开灯看书啦，多摸着点孩子，别回头发烧你都傻子似的不知道呢。刚才我摸她后背潮呼呼的，应该后半夜烧不起来。”
“您不许再给俨栒打电话了。”我扔下一句话就走。
“你呀，别管我，就你这样房顶开门六亲都不认，孤家寡人的咋生存啊！”
我不搭母亲这个话茬，径直回到西厢房，只见孩子有滋有味地在床上叠自己的小被子呢。“芃芃，过来，把药吃了。”
“又让我吃药。”她撅起了小嘴巴。
“不想吃药的话就别生病。”我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明天你不用上学了，就跟你姥姥在家玩吧，妈要去公司上班，暂时先不回学校了。”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她乖乖地坐到床边上来。
我把几粒胶囊放到她的小手掌里面，让她自己吃。“今年你的暑假就提前开始吧。”
她一下子就把小身子扑倒在我身上，“好啊好啊——可以不上学喽！”
“留神，别把药给我掉地下。”我坐下来把她抱在腿上，刚要给她喂水，就被孩子抢了过来。
“我要自己吃。”她一手拿杯子，一手往嘴里送药。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许去抱小猫小狗，听到没有？如果被它们咬到的话是要去打防疫针的。”
孩子别着头根本不搭理我。药一吃完，她马上爬上写字台，关上台灯，“睡觉，不许看书。”
看看，现在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家长，她的这个意愿今天我还真不能违抗，回头母亲在外边看见我总开着灯，又要开骂了。
这一晚我睡得并不好，都到凌晨1点钟了还没有丝毫的睡意呢，大脑总是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之中。实在控制不住了，起身把孩子的小身子歪向了里面，我伸手开了灯，抱过那一本《白话容斋随笔》看了起来。
还没看几行，孩子就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妈你干啥呢？”
我马上关上了灯把孩子搂过来就开始睡觉了。她倒睡得快，没一会儿工夫儿就呼呼的了。
2007年6月29日
早上我是不到七点半钟就在办公大厅等着的，八点钟整，置大爷带我去库房，让我跟着一个女工学入库。随生产线工作时间走，我是从早8点干到晚8点，两班倒。面对那些各种楞型和款式的纸板，我很是糊涂，接受起来比较费劲。库房里面很热，心里起躁，糊里糊涂地猴儿学“戏”。就从这一天开始，我永远地离开小学校了，再没有回去过啦。
2007年7月30日
1号下午，当时我们储运部的队长仰均又叫我学发货了。发货时间并不很长，前后没有十几天吧。
工作刚开始就有发生一次事故，这让我怎么也不能够忘记。
给客户黉陉发自提的货物时，我给人家落下了一大垛，害得人家又单独跑来了一趟。那个提货的司机对我讲，你是干什么吃的，我要找你们老总去。
我当时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认为这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直接告诉他，去吧，怕你的。
后来，仰均在早晨的例会上批评了我，并没有点名，可我知道那次事件说的就是我，什么工作态度不认真，发货时没有核对入库数量，给客户造成了一定的损失，而且又没有很好的认错诚意。为此，我心里比较不舒服。
仰队长是南方人，我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哪一个省市的，人长得高大挺拔，会纸板分切，还会开车，娶了一个很漂亮的天津小媳妇儿，在此我就不再多提了。怕他以后知道我写了他会不好意思啊。
可能是我有了一些年纪，性格又比较稳重吧，后来仰队长基本上就让我一直做入库这项工作了。那时，库房入库是这种形式，生产部门专门有一个挂单的，纸板被生产出来以后，先由大线把每一垛的出货标签挂上，再由我经过核查无误以后再挂一张入库单。一垛上面有两个标签，目的是为了达到一种快速无误的工作标准。
从1994年9月4号，我第一次登上三尺讲台开始，到2007年6月28日的结束，工资从一开始的不到一百元涨到最后的五百元，这里面的辛酸不言尽。我到龙曦第一个月就拿到了一千元，薪水比过去一下子涨了两倍，可是劳累程度不是能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在这里，我要感谢彭扉的老婶，是她带我去了龙曦纸业，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满大街去找工作的。我还要感谢那个门卫，他就是郝师傅，是他放我们进去的。从素不相识到后来成为同事，我都比较讨厌他的。一个老光棍儿，好吃懒做，花花肠子不少。如果当初郝师傅一定不让我们进去，我肯定会作罢的，依我的性格而言是最不会死皮赖脸的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许多故事了。还有，我更要感谢置罔置大爷，是他老人家让我无意间做了这份工作，并且改变了我的一生。
这都是现实生活中存在过的人。并不想多浪费笔墨写他们。随缘就对了。
孩子又感冒了，发烧，咳嗽。
给她输液吧，打针肯定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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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钟左右的时候，我和彭扉的老婶在路边随意地走着，我们都要找工作。她是为养家糊口，我也是为糊口养家。这里是村子南边的一片工业区，不同行业的公司一家挨着一家。再过一个星期学校就要放暑假了，我想找一份兼职，挣点外快。
我们走到龙曦纸业的大门口，老婶说，这个厂子招人呢。电动门旁边的立柱上挂着一块纸板，上面只用粉笔写着三个字——“招普工”，除此外没有任何补充说明。我们要进去，门卫不让，那个人趾高气昂地说，你们干不了。
我气了，反问道，我们还没干呢，您怎么知道干不了？
你们非要进来，那就试试吧。他把旁门打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着，试也白试。
我们进去以后我就对那个人说，谢谢您。
哼！不用说啦。肥肥胖胖的这个中年男人一副狡猾的嘴脸，秃头，面色黑红，态度很是粗鲁，难看的大龅牙，黄黄得很可耻的样子。他撇撇大嘴，扯开破锣嗓子道，你们去找置罔啊！
找谁？我听得不太清楚。
置罔——他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一个戴眼镜的胖老头儿。这不，他来啦。他冲远处的一个人喊，置大爷，有人来应聘。
在空旷的大院子中走着一位身量儿较高的老人冲我们笑，好嘛，跟我过来。
来人一张嘴，我就听出他是天津口音，很纯正。
我和彭扉老婶走进办公楼的大厅，坐在圆桌旁。具体都做了些什么，我当时有些发蒙，差不多给忘干净了。只想起置大爷对老婶说，昨嘛你来过了，这活儿你干不了，太累嘛。我一看，就瞧出你身子骨不济。
彭扉老婶似乎不甘心地又问，您看公司里面还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呢？
目前没有嘛——前些天倒是缺一个打扫卫生的，可是现在已经有人了。
您这儿以后要是有好的事儿就先考虑我成不成，我愿意跟近边边儿地干。再说，这厂子里面我们有人
那么你以前是干嘛的？置大爷冲着我问。
我是在村小代课的老师。学校要放暑假了，我想找一份兼职。
有文化的人儿嘛——置大爷轻轻地推推眼镜，笑道，那你就做我们的库管员吧。
好啊！那我什么时间可以上班？我当时心里就非常高兴，没想到刚一找工作就有这么好的机会给我了。
明天来吧，行嘛？
行行行。我心里舒畅无比。因为从去年放暑假开始我就打算做一名库房管理人员，可惜寻找不到途径。今天这个偶然的巧遇，竟让我梦想成真了。
明天你8点钟来嘛，我带你去上岗。
我回到家很快就打电话跟校长请假了，当时我说的是活话，如果我不能够在那家公司上班的话就在后天继续把学校的工作干完，如果我能够适应的话就不回学校了。那一晚，孩子又病了，不过，我们还是妥了过去。换一个环境，认识新的人，挣到更多的钱，这是我的当务之急。
母亲早从彭扉老婶那里听说了我找到工作的好消息，仔细盘问了一下，当着我的面就给李矣堪姑姑打电话，“上回你跟我说咱们俨栒在咱家门口哪一家公司当会计主管的，是不是叫什么龙曦的？啊，啊，啊——今个儿偊旖跟彭扉老婶也去看看了，结果那个管事儿的只要了咱们偊旖，说是要当一个库房管理员，你看看这是多好的事啊！你叫俨栒跟上头说说，这丫头傻，别回头好不容易找个事再给踩下来——”
我没等母亲把话说完就去抢她的电话，“您这是干啥呢？我这还没上班呢，您就又给我安排好后路了——”
母亲拿大巴掌就给了我的后背一下子，“死丫头，你妹子是会计主管，在你们那个龙曦可是一个重要角色，你就不能给我跟人家亲近亲近，将来也好有个发展？”说着从我手中夺过电话就走，“快去给孩子吃药去，我刚给她喂完一碗面条，黑介别给我开灯看书啦，多摸着点孩子，别回头发烧你都傻子似的不知道呢。刚才我摸她后背潮呼呼的，应该后半夜烧不起来。”
“您不许再给俨栒打电话了。”我扔下一句话就走。
“你呀，别管我，就你这样房顶开门六亲都不认，孤家寡人的咋生存啊！”
我不搭母亲这个话茬，径直回到西厢房，只见孩子有滋有味地在床上叠自己的小被子呢。“芃芃，过来，把药吃了。”
“又让我吃药。”她撅起了小嘴巴。
“不想吃药的话就别生病。”我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明天你不用上学了，就跟你姥姥在家玩吧，妈要去公司上班，暂时先不回学校了。”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她乖乖地坐到床边上来。
我把几粒胶囊放到她的小手掌里面，让她自己吃。“今年你的暑假就提前开始吧。”
她一下子就把小身子扑倒在我身上，“好啊好啊——可以不上学喽！”
“留神，别把药给我掉地下。”我坐下来把她抱在腿上，刚要给她喂水，就被孩子抢了过来。
“我要自己吃。”她一手拿杯子，一手往嘴里送药。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许去抱小猫小狗，听到没有？如果被它们咬到的话是要去打防疫针的。”
孩子别着头根本不搭理我。药一吃完，她马上爬上写字台，关上台灯，“睡觉，不许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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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看几行，孩子就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妈你干啥呢？”
我马上关上了灯把孩子搂过来就开始睡觉了。她倒睡得快，没一会儿工夫儿就呼呼的了。
2007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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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号下午，当时我们储运部的队长仰均又叫我学发货了。发货时间并不很长，前后没有十几天吧。
工作刚开始就有发生一次事故，这让我怎么也不能够忘记。
给客户黉陉发自提的货物时，我给人家落下了一大垛，害得人家又单独跑来了一趟。那个提货的司机对我讲，你是干什么吃的，我要找你们老总去。
我当时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认为这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直接告诉他，去吧，怕你的。
后来，仰均在早晨的例会上批评了我，并没有点名，可我知道那次事件说的就是我，什么工作态度不认真，发货时没有核对入库数量，给客户造成了一定的损失，而且又没有很好的认错诚意。为此，我心里比较不舒服。
仰队长是南方人，我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哪一个省市的，人长得高大挺拔，会纸板分切，还会开车，娶了一个很漂亮的天津小媳妇儿，在此我就不再多提了。怕他以后知道我写了他会不好意思啊。
可能是我有了一些年纪，性格又比较稳重吧，后来仰队长基本上就让我一直做入库这项工作了。那时，库房入库是这种形式，生产部门专门有一个挂单的，纸板被生产出来以后，先由大线把每一垛的出货标签挂上，再由我经过核查无误以后再挂一张入库单。一垛上面有两个标签，目的是为了达到一种快速无误的工作标准。
从1994年9月4号，我第一次登上三尺讲台开始，到2007年6月28日的结束，工资从一开始的不到一百元涨到最后的五百元，这里面的辛酸不言尽。我到龙曦第一个月就拿到了一千元，薪水比过去一下子涨了两倍，可是劳累程度不是能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在这里，我要感谢彭扉的老婶，是她带我去了龙曦纸业，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满大街去找工作的。我还要感谢那个门卫，他就是郝师傅，是他放我们进去的。从素不相识到后来成为同事，我都比较讨厌他的。一个老光棍儿，好吃懒做，花花肠子不少。如果当初郝师傅一定不让我们进去，我肯定会作罢的，依我的性格而言是最不会死皮赖脸的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许多故事了。还有，我更要感谢置罔置大爷，是他老人家让我无意间做了这份工作，并且改变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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