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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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鬼们笑, 徐景珩也笑,兴王欲哭无泪——他这都是为了谁?好,他是为了讨好皇上保住自己的脑袋, 他活该。

    兴王可怜兮兮的坐下来, 自个儿用茶点。奈何皇上还没表演结束。

    皇上对兴王一副忒嫌弃的模样儿, 一转头,扬起脑袋,拉着徐景珩的衣袖,忒懂事:“徐景珩放心, 朱载垣吩咐下去,南海人、河套人、交趾人,都和大明良民一样, 可以科考。不好直接科举做官,先科举做工官。大明广纳世界各国的手工艺者。”

    兴王叫一口茶呛到。

    鬼鬼们鬼哭狼嚎。

    要不说徐景珩就是定力高,就能在皇上这般无赖的模样下, 人还是安安静静的, 特配合地一个嘴角上挑一个浅笑, 目光亲切温柔、信任骄傲……

    皇上顿时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量, 拳打西洋,脚踢奥斯曼。

    皇上从刚刚听懂的只言片语顿悟,治理大国,要有秩序,要有立法,要海纳百川,能容。陆炳挨个箱子打开,皇上拿起其中一本书一看, 眼睛亮的好似小太阳。

    这都是易卜拉欣帕夏整理的书籍,上面还有他的读书心得。

    奥斯曼的道德维护是靠宗教和立法、契约精神;大明的道德维护,是官本位和儒释道三家。奥斯曼和西洋都宗教高于皇权,但实际上,宗教的统治力都在削弱,从上到下开始主张“人性化”。

    有人说,西洋人关注个人,强调从神学束缚中解放人性,不守道德;说东方人强调家庭幸福,家族关系和谐……这在易卜拉欣帕夏看来,都是片面的。

    华夏文化在春秋战国时期,“以民本思潮、君权为两翼的百家争鸣”;秦汉以后“以儒学为主导,兼纳百家、融汇释道”;再到现在,微弱的江南市民文化,挣扎在压死人的理学下……

    两千年前的希腊哲学家、智者派的普罗泰戈拉,提出一个著名的命题:“人是万物的尺度”,认为事物的存在是相对于人的感觉而言,人的感觉怎样,事物就是怎样。由此又断定“知识就是感觉”,主张借助感觉,获得知识,对传统宗教神学提出怀疑。

    西方的人性,是对知识的追求,是对“自由、平等、博爱”的双向契约追求,于家庭方面,他们也有自己的保守和珍重……

    皇上看得不服气。

    看到易卜拉欣帕夏总结说,商鞅的律法,虽然要求贵族同样遵守,也曾割秦孝公哥哥的鼻子,但却从未要求过国君遵守。而割秦孝公哥哥的鼻子,也是因为不能割太子的鼻子,类似包拯打龙袍……一场闹剧。

    商鞅的法,无不从国家争雄的需要出发,国君的利益出发。商鞅被五马分尸后,秦国恢复贵族们的部分特权。然而,国家和国君争不争雄,同民众实在没有多大关系,民众最需要有安全保障、财产保障、律法保障……

    而西洋,从古希腊的柏拉图开始,就一直要求法居于君王之上。和孟子的“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相同,又不相同。轻重如何说?有实在的律法保障,才是日常根本,而不是一直到被逼到活不下去,只能拿起武器造反……

    皇上又气不起来。

    徐景珩摸摸皇上的总角头,皇上抬头看他。

    “华夏文化,儒释道、法家的韩非、商鞅,儒家的孟子、荀子,其目的都从来没有离开过‘富国强兵’,这是一种功利性。当权者拿这个目的导向,教书育人,肆无忌惮地要求国人付出牺牲。”

    皇上吸吸鼻子:“然后老百姓领悟了,做人,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有本事的人,是不需要守规矩律法的人,最守规矩律法的人,是卑微的升斗小民,是傻瓜。”

    徐景珩沉默。

    对于权利和功利,华夏文化,可谓是发展到极致。

    皇上问:“徐景珩,西洋那?”

    “西洋文化 ,继承古希腊古罗马文化。奥斯曼也是在阿拉伯的商人文化上,融入东罗马文化。和华夏文化不同,古希腊的圣人,都强调法治和人文。蛮族入侵统治欧洲后,一度失落,但蛮族也向往古罗马文化,所以现在有一个神圣罗马帝国。

    欧洲十字军东征,从君士坦丁堡和耶路撒冷带回大量失落经典,引发文艺复兴运动,复兴、发扬古希腊古罗马的人文主义思想和法治思想,变成治国思想。”

    “所以,西洋必然兴起?”

    “对。”

    “那西洋人有缺点吗?”

    “民族主义、宗教狂热、欧洲中心排他论。”

    皇上简直要哭出来。

    儒家天天口号“内诚于己,外信于人”,都要补上一句“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纵观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道家的无为是从上到下的,最爱民;墨家的平民意识和法治意识,最强。可道家变成治国的边角料,墨家被打压两千年,奄奄一息。

    皇上的眼泪真要下来:“墨家的传人,因为亲儿子无辜杀人,绑去衙门。儒家的传人,因为亲儿子要改革,亲生女儿要长大脚,动家法打杀。可朱载垣是天底下最大儒家传人。”

    徐景珩目光安静:“皇上,不是打算从南海开始?这方法很对。南洋,是混居之民最多的地方,最好开始的地方。南海发展好了,给予改革之人一个去处,给大江南北一个缓冲。两千年形成的文化,深入骨髓,可能再有两千年也无法改变,可总是会改变。”

    两千年!!!皇上的泪珠子掉下来,眼泪汪汪:“徐景珩,朱载垣能活两千年吗?徐景珩,我要他们修改《大明律》,他们改来改去,还是规定私奔者应该死刑。私奔的人没有杀人放火,他们要杀。真正杀人放火的罪大恶极的,处罚银子了事,明明他们没有道理,还说朕年龄小,不懂。”

    徐景珩一句“慢慢来”,说不出来。

    太~祖皇帝刚要教导朱载垣不能乱动这一条……

    兴王听了一会儿,觉得徐景珩和小皇帝都疯了。

    鬼鬼们一起嚷嚷:“老朱你规定的私奔者死罪?老朱你不光规定女子小脚,你还规定私奔者死罪,你要干嘛?”这次宋朝皇帝也不站在大明太~祖的一方:“老朱啊,那宋朝也有人合离,也有寡妇再嫁。那范仲淹的亲娘,不就是再嫁?继父养大他?”

    大明太~祖顾不得朱载垣,听得火大:“那范仲淹为何后来改回来范姓?那李清照合离,明明是因为她再嫁夫婿做了投降之人,为何人人骂李清照?”

    汉朝皇帝们气势起来:“我们大汉有‘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公主再嫁、寡妇再嫁不要太正常,看看你们,非要一棵歪脖子树上掉死。歪脖子树死了,还要殉葬。老朱你干人事不?你们宋朝也是?不是自己亲父亲,就不认了?白养了?”

    宋朝皇帝焉巴。大明太~祖终于有一天发现,他的不肖子孙们也有优点:“大明殉葬礼仪已经取消了。那私奔者死罪,是我规定的吗?虽然大明理学严格,但是私奔者死罪是大唐规定的,小脚是南宋开始的!”

    大唐皇帝们立马嚷嚷:“我们那规定只是规定。你这不光规定律法,那宗族都是刽子手。”

    南宋皇帝们也给自己找到理由:“我们那是南宋。你老朱知道南宋一半江山的苦楚吗?啊?”

    大明太~祖气啊,偏偏他有再多的道理,他也说不出来。

    下人抬进来一个书架,陆炳将一本本书籍分类放好,徐景珩坐下来看书,皇上一边看书,一边听他们的谈话,实在听不下去,大喊一嗓子。

    “历史上元朝统治一百多年,那就是统治一百多年。历史是存在的,只有胆小的懦夫才不敢正面。元朝也是华夏历史的一部分。飞鱼服是元朝的质孙服而来;大明皇帝喜欢养豹子,也是蒙古人的爱好。大明的户籍制度,根本上也是来自元朝!”

    大明太~祖瞬间哑巴。

    汉南北魏晋唐宋所有鬼鬼一起鬼哭狼嚎,隋文帝说大实话:“一个人,越穷越弱越小家子气。一个国家也一样。只有底气不足的人,才可怜兮兮地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守着自己的家产,自以为规矩礼仪,连女子都给长小脚。”

    唐高祖作为一辈子不被华夏世家认可的外族人,也跟着大喊:“老朱你恢复那门子的华夏衣冠?你就不能大声喊出来‘大明衣冠’?!”

    唐太宗也说道:“我们也是一半鲜卑血统。不一样创造大唐盛世?什么是华夏人?什么是大明人?老朱你要想清楚。”

    宋朝皇帝瞬间精神:“就是就是。南北魏晋五胡乱华,那大唐人就能创造大唐盛世。你折腾一百五十年瞎折腾,守着这么大的国土,瞎折腾什么?我们没有燕云十六州,还失去北宋,我们好歹发展商业和文化了。你看你一个理学,还是宋朝就有的。”

    大明太~祖叫他们气得鬼眼通红,又叫朱载垣的一嗓子喊得,憋屈又痛苦,疯了一般大声地呐喊:“大明衣冠!大明盛世!大明衣冠!大明盛世!大明衣冠!大明盛世!”

    鬼鬼们鬼哭狼嚎。

    皇上眉眼弯弯地乐。皇上鄙视一眼兴王,和徐景珩呱呱呱:“华夏的血统论越发畸形,女子喜欢长小脚,男子自私地不承认养恩。但也不全是白养啊。周世宗柴荣就是一直跟着养父姓,从不考虑改姓氏。”

    兴王:“!!!”当头一刀插在兴王的心口上,兴王憋得脸通红,还不能给自己辩解一言一语。

    徐景珩配合皇上:“皇上说的是。可惜宋朝没有继承周世宗柴荣的大气,不光打压武将,还任由皇帝不认嗣父。”

    兴王:“!!!”书房里他待不下了,他要出去透透气。

    陆炳听到这里,只笑,皇上问陆炳:“陆炳你有何看法?”

    陆炳说实在话:“宋仁宗没有子嗣,要过继。过继的皇帝要尊亲生父亲做皇帝……小臣的理解是,华夏文化逐渐发展,变成‘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是亲的打杀也是亲的’。导致天下人面对亲生的和不亲生,或者说面对家人,家族人,和外人,愈发界限分明,都想要亲生的,而不是去培养最好的继承人。”

    皇上小胖脸一肃:“陆炳说得对。宋仁宗是一个好皇帝,可是人提起他的时候,都说,可惜,他没有儿子。有没有儿子,是所有人的第一标准,好像没有生儿子,就那啥一样,还说女儿不算自家人,是别人家的。”

    陆炳沉思:“皇上,臣也不是很懂。臣知道蒙古的铁木真,面对被掳走的妻子,不确定长子是不是自己儿子的情况下,抚养长大,给予兵权和封地。”

    皇上眉开眼笑。皇上对陆炳很看好,有前途。

    华夏男人认为,自家的女子给人看一眼,就是吃亏,女子要自尽以全贞洁。还认为,华夏女子嫁给外国人,是他们的屈辱。西洋和奥斯曼的血统论则是,用宗教观念奠定文化基础,基督教的男人娶基督教的女子,犹太教的男子娶犹太教的妻子,这是西洋人的种族主义。

    皇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和徐景珩又呱呱呱:“徐景珩,我明白了。我就是我,不管是不是朱载垣,都是世间的一个生灵。狭隘的父权血统论、狭隘的宗教血统论,都是狭隘。”

    徐景珩为皇上骄傲:“皇上很好。万物生灵,存在就是合理。皇上存在,就是皇上,不论来处,不分去处。”

    皇上在床上又蹦又跳——他的存在就是美好。

    “徐景珩,我不能强迫天下人改变观念。”

    “自得其乐,也是一种快乐。”

    “先发展墨家文化,发展大明工艺技艺啊?”

    “墨家文化、法家文化、兵家文化、道家文化……儒释道,皇上都可以用。”

    “知道~~~”

    皇上拉着长长的小尾音,表示自己的开心。熄灯时间到,他躺好了盖好被子还有话说:“徐景珩,西洋有女皇。丹麦的玛格丽特一世、西班牙的伊莎贝尔一世,都是明君。”

    皇上的大眼睛在夜色里亮若繁星,徐景珩:“……”实在不好回答——将来如果需要,大明宗室中的男儿不够好,可以从女子里面选一个。

    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会有这样的想法。皇上是不是考虑,将来他就算娶妻生子,如果孩子资质不够好,也不选为继承人?他发现,他把自己绕进一个千古难题里面。

    “……不同的文化制度。她们都是公主出身。即使西洋人口中的‘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也是公主,受父亲遗嘱和弟弟共同执政,进而做国王。实际上的克利奥帕特拉,不但不美丽,且还长的非常普通,之所以能诱惑凯撒大帝、安东尼,是因为她的聪慧和政治天赋。

    “而华夏,历朝历代的公主都没有皇位继承权。而且女子不同于男子,女子有嫁人和生育孩子的阻力,女子能执政,除了不好带兵以外,基本上都要足够聪明。”

    皇上揉揉眼睛,知道徐景珩是提醒他,选女子做继承人,更要慎重:“朱载垣明白……”眼一闭,人就睡了过去。

    徐景珩,毫无睡意。

    天下人才辈出,最不缺的就是想当皇帝的人,想当官的人。

    他本也对改朝换代没有在意,大汉、大唐、大宋……都没有区别,一样的争斗,一样的体制。

    他的印象里,先皇在皇位上挣扎一生,在世人的眼里,荒淫无度、日日笙歌就一个长不大的大孩子。还是大明群臣离德、万民离心,因为挣扎失败,进一步使得文臣变权臣的罪人。先皇临终告诉唯一的儿子,什么也不要管,谁惹你不开心,你砍谁的脑袋。

    皇上一开始也是这么做。可皇上到底天性霸道。皇上看透皇权,悟透皇位不需要贪恋,更知道他不能改变天下人的观念,也不能强行实施自己的想法,做不到不管也不能大肆杀戮,干脆放下执念,只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这样很好。

    他之前迷茫过,犹豫过,可他还是确认,皇上这样,很好。

    人的一生,到底价值和意义在哪里?

    世上的人,都说不成亲不生子的人白活一辈子,都说多子多福气,都说血脉后人才是真正的传承……

    他的目光落在头顶的星空藻井上,所有的事情都在脑海里翻涌。

    若皇上将来不生子,如何?若皇上将来生子后不满意,要另选继承人,又如何?

    若皇上打定主意要修炼,要捅破这层天去报仇,要去天界的天界看玉帝的模样,又如何?

    他想了很多,最终还是确认,皇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痛苦也是开心,那就,还是很好。

    他检查一遍皇上的被子,闭眼就睡。

    嘴巴张大又合上,欲言又止的鬼鬼们:“!!!”徐景珩!你怎么能睡觉?你怎么能睡着?

    鬼鬼们因为叫皇上这最后几句话折腾的,呆若木鸡。叫徐景珩的心大,吓得鬼魂要散。

    西洋有女王,大明皇家若没有好儿郎,那就去从公主里面选,不是吕后、武皇后那样的!是要公主名正言顺地做继承人!他们没有理解错误?

    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哪个鬼鬼敢去叫醒徐景珩,汉太~祖一脚踹倒碍眼的刘彻,结结巴巴:“老朱,你家祖坟青烟直冒,要捅破天了!”

    大明太~祖今儿受到的刺激太大,已经鬼眼翻白。

    唐高祖叹气,也叹的有气无力:“老朱能管得了他们的哪一个?”

    宋太~宗晚年天天为了他哥儿子,自己儿子,哪一个该继承皇位折腾,此刻真的醍醐灌顶:“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将来皇上做的比奥斯曼皇家还彻底,干脆自己不娶妻,不生子,看宗室里面那个有天赋,就选做继承人?”

    他还郑重备注:“不分男女!”

    一干鬼鬼们鬼影晃悠,就感觉这信息量太大,自己承受不来。

    又是好久好久,宋太~祖长长地叹气,面对大宋一朝的继承人纠葛……他只能叹气:“老朱别想太多,反正都是你的子孙。”那意思,你总没有我这要老命的糟心弟弟?

    好,这么一句还不如不说,一说,众位鬼鬼一起沉默,大明太~祖简直要哭出来。

    大明太~祖真心觉得,死后有一个魂魄,亲眼目睹子孙荒唐,大明这番折腾,他宁可去投胎当猪。

    此刻的大明太~祖,所有的鬼鬼们都吓住,都不知道,将来皇上会做的事情。现在他们接受不了,到那个时候,他们又感觉,当年的皇上太可爱,当年的自己太天真。

    四月中的夜空蓝的水洗一般,月亮圆圆,群星璀璨。

    北京城,皇上的小肚子一鼓一鼓,睡得香甜。

    安南,根据事先定好的“吓唬”方案,毛伯温等人进驻南宁,见到负荆请罪的莫家父子,传檄安南臣民,告诉他们大明选择黎氏子孙继承祖宗的家国,只治莫登庸父子的罪,有带领郡县投降的,就拿这个郡县封赏他。

    又悬重赏缉寻找黎氏子孙,同时传令安南朝廷,只要交上土地、百姓的户籍簿册并依此纳税,就照诏书中讲过的那些饶恕他的罪过。

    安南朝廷犹豫不决。

    交上土地、百姓的户籍簿册,交趾还存在吗?

    毛伯温出发前和皇上立下军令状,保证一箭一炮不发,就去策反莫登庸。

    “要么,交趾改名安南州,莫登庸你当都统使,世代相承,安南境内分设十三个县,朝廷派知府和官员来。”

    “要么,我这大炮一轰,直接把安南轰平了,老林子一把火烧了,全杀光,移民。你选一个。”

    莫登庸果然被吓住。他能这么利索投降,就是赌大明朝廷不会真动手,毕竟大明朝廷距离这里太远。一发现大明朝廷的反应超过预期,他就吓得没有魂儿。

    “皇上仁慈,你骗我,你骗我!”莫登庸嘶生大喊,拒绝去相信这个事实。

    毛伯温严肃脸:“皇上仁慈,皇上年幼一片赤子之心。你以为,朝廷直接接受南海,会留着交趾、缅甸这些地方,留给奥斯曼和西洋?

    还是说,奥斯曼和西洋来打,你们能誓死不投降?你要能,我立马给皇上上书。”

    莫登庸一屁股跌坐地上。

    他们这些小国家,一直以来,在几个大国之间左右逢源。可一旦大国动真格的,他们就是最直接的炮灰。他已经丝毫不怀疑毛伯温的话——皇上年幼仁慈,但内阁阁老们人老成精,一定不会给大明的南海留下隐患。

    莫登庸不甘心失去权利,做虚名的都统使:“我要封王。你和皇上上书,我要做黔国公那样的王。”

    毛伯温看他,那眼神,差点以为他疯了。

    “黔国公那样的王爷?你也敢想。”毛伯温的目光直接是看死人,“你知道第一代黔国公是开国王爷?大明将士的孤儿,太~祖皇帝和马皇后的义子?干脆的,我直接用大炮轰,好歹有点功劳。”

    毛伯温的意思,你疯了,我要跟你一起发疯,打安南的功劳都没了,还要被内阁大骂一顿,我跑一趟何必那?莫登庸一看他起身要走,一把抓住,急切地问:“没有王爷,侯爷、伯爷?”

    毛伯温冷笑:“莫登庸,你以为大明土地改革,侯爷、伯爷不值钱了是吗?你知道这些爵位更难册封了吗?因为封一个就要给土地!”

    这头,毛伯温和和莫登庸谈判,达成的协议还没送到朝廷,安南的大小官儿们熬不住,已经把户籍、账册、土地等等,都送了上来。毛伯温发八百里加急进京,两广、福建、湖广狼土官兵们,一看,仗没得打了,嗷嗷叫着闹腾。

    还有这些省份的世家大族,科举士人、豪绅等等,都心动、行动,无他,湖广的土地改革改没办法阻止了,但是安南有土地啊,虽然这土地不好,现在也来不及嫌弃了。

    湖广武昌巡抚衙门,桂萼刚刚经过一场刺杀,伤了胳膊,好在刀上毒性不大,他提前服用一些解毒药物。张璁急急忙忙地来看他,他倒是稳重得很。

    “小事。”

    张璁不同意:“是谁下的手?”

    “不外乎是那几个世家大族、科举士人、豪绅宗室。”桂萼看得很淡,叮嘱道:“也是我一时心软,一看到孩子就放松警惕,你切记这个教训。”

    张璁熬夜熬得血红的眼睛更红,这些人,连孩子都利用,太可恨。

    桂萼想起那个孩子天真的眼神,心里一叹:“不用在意他们。我收到皇上的来信,还有王阁老的来信,你看看。”

    张璁一愣,朝北京方向行礼,接过来皇上的信件一看,呆住。

    “皇上确定要出巡这么久?还要来湖广?”

    “这个你不用想了,等皇上来到湖广,估计两年后。”

    张璁再看,更震惊:“刘成学要来湖广,做工科学院的院长?”

    桂萼眉心紧皱,他也想不通:“……估计是,刘健刘阁老活这么大岁数,真看开了。”

    张璁喊出来:“奥斯曼,奥斯曼要和大明签订合约。皇上要朝交趾派官员去,这次不光册封安南国王,还要派去安南知府总管安南事务。”

    下人端来药汁,桂萼一口气喝完,苦的龇牙咧嘴:“据说是,几位阁老被奥斯曼刺激的。奥斯曼国土大,文化也好,大明端不出来大国上国的架子,心灵受伤……”

    “心灵受伤就要拿下来交趾?”张璁简直不敢相信,“阁老们都成老小孩不成?”

    “大明如今蒸蒸日上,皇上又大度,安养晚年一定的,他们还有什么烦恼?”桂萼也觉得挺那啥,“皇上是看中安南的位置,生怕大明不打,西洋或者奥斯曼去打。”

    张璁摸着下巴思考:“这么一看,交趾的位置,比日本和高丽重要。毕竟牵扯到南海安定。”他又喊出来:“皇上说南海的情况有变化,要我们配合,皇上要派谢丕去南海?”

    桂萼也挺不舒坦:“我还想着,朝里你争我斗的,不若就在外头做事儿。”

    张璁瞄他一眼:“我也想着,湖广的事情结束,去南海。”

    两个人一起郁闷。

    张璁打开王守仁的来信——王守仁和桂萼在大同、宣府的时候处过一些日子,彼此的友谊挺好,信件写的也挺亲切。

    王守仁说,他如今进了内阁,虽然可以做更多的大事情,可也怀念以前在外做事的时光。还说,再过几年,内阁交接完毕,他要去广西开始改革。

    张璁一脸无语地看桂萼——南海谢丕去了,王守仁要去广西。

    桂萼倒是看得开:“我记得,刚到大同的时候,遇到两军打仗,各自有五六千多人,都是骑兵冲杀,草原上地动山摇,那真是残肢断臂一起飞,满天血光。我吓得两腿打战,王守仁从容部署,清理战场后和我喝酒,说……”

    “人和人的争斗,国家和国家的争斗,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死我活。你再聪明,你死了,那就是死了。”

    桂萼躺在躺椅上,受伤的胳膊夹板固定着,微微眯眼:“人的力量,国家的力量,是最原始的力量。广西那地方,除了王守仁、指挥使,其他人很难拿下来。”

    张璁眼睛都直了:“是不是土司们养的狼兵?”

    “狼兵。”桂萼给予肯定,“广西和湖广狼兵不同。你没见过战场,根本想不到战争的力量。这次朝廷出兵安南,用狼兵,很好。这么好的兵力,对外打,才是正道。而且,广西狼兵打安南,双方多少有点仇恨,省的哪天他们又去安南借兵。”

    张璁头疼,拿起茶杯用一杯水,倒一杯,再一口气喝完,还是不甘心。

    “那西南四省的苗人势力,我听说他们那圣姑,恨我们指挥使恨得要下蛊?”

    “不是恨得要下蛊,是真的下蛊。”桂萼想起来就想笑,“我这消息属实,那圣姑没舍得,结果另外一个女子偷了蛊虫,结果又给另外一个女子发现了,三方人大打出手。”

    张璁:“!!!”

    张璁简直服了指挥使:“还是普通女子好。”

    桂萼倒是不奇怪:“我也觉得。我猜,指挥使在外头,那可能真的,和文老先生的故事一样,经常被江湖美女追杀……”桂萼说了一半,侍卫进来,送来安南的快信,桂萼一挤眼,那意思八卦待会儿说。

    张璁立即接起来看完,给桂萼看,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冷笑。

    商议一番,张璁主张:“这些人的脑子动的真快,要预防。但也不能逼得他们太紧。”桂萼同意。

    桂萼用一口蜜饯,好歹去去苦意:“我们指挥使那不是风流,就是长得太好,长得太好的烦恼啊。将来,皇上长大,你看。为了皇上将来安心娶妻生小娃娃,内阁六部九卿都同意,大明女子放脚,你家的几个姑娘,什么情况?”

    提起这个事情,张璁胃痛、牙疼。

    “大女儿的脚都裹好了,我要小女儿不裹脚,家里的老太太,夫人,都不同意,又哭又闹。说什么,反正我们家的官位,女孩子一定不能嫁进皇家,千万不能放脚。合计着,放脚了就不能嫁给其他人家,嫁不出去一样。”

    桂萼也头疼:“我家的大女儿也已经裹成了,小女儿倒是不裹脚。就是夫人每次来信都说可惜可惜,问我能不能官位低一点儿,给自家姑娘一个机会。”

    张璁咬着后槽牙:“是不是说,她们有一次在作坊里、在大街上、在斗鸡场……看到皇上和指挥使,说自家姑娘将来要是能嫁给皇上,那才是祖坟冒青烟。”

    桂萼点头,和他心有戚戚焉,一样为人父亲的悲伤。

    万一皇上将来和指挥使一样,万花丛中飞过,就知道交朋友……不会,不会,皇上那么爱看美人儿。两个忠心大臣一起安慰自己。

    晚上张璁和桂萼听八卦,给皇上回信,皇上好奇他们为何询问将来纳妃的事儿,回信说他立志要做柳下惠。

    四月二十二日,皇上出发南下的日子。因为北京城事务太多,这一去时间太长,除了三个玩伴,太监八虎,内阁六部九卿的老臣、大臣都不跟去,倒是年轻官员、学子带了三十多个。

    皇上想去南京,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临出发的前几天,他反而舍不得了。

    皇上去看刘健刘阁老,刘健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人了,都要一百岁的老人了,只抓着皇上的手,一直抖。

    皇上知道他的意思,和他承诺:“阁老放心养身体,朕一定好吃好睡好好长大,长大后做大皇帝。”

    刘健动动嘴巴,模糊不清地说:“皇上,好……好……”

    皇上你好好,就是大明好好。刘健的眼泪出来,皇上也忍不住哭了一场。

    “阁老你好好的,等着朕给你送来南海的海鲜,江南的烟雨。”皇上抱抱刘阁老,给他顺背顺气,“朕到了南京,去看爹,刘阁老你要等着,等着朕去拜祭爹。”

    刘健更激动,皇上担心他过于激动,一直用内力安抚,一直到刘健睡着。

    皇上因为刘健难过,临出发的前两天晚上,更睡不着。

    “徐景珩,离开北京城这么久,留下邓继坤、余庆、陆炳负责锦衣卫,不会和内阁打起来?”

    “不会。他们反而会生出一种,留守之人的同命相怜。”

    “那,徐景珩怕不怕?”皇上到底是问出来。

    徐景珩眼里全是笑儿:“皇上,他们会适应,大明没有徐某的存在。”

    “臣知道,皇上在布置一些事情。皇上,这些,有必要,也不是必须。”

    皇上瞪大眼睛,生气。

    “世人健忘。可能四年后,都忘记大明的徐景珩。”他说着话,灯火下的眉眼,和往常一样安静。

    皇上不同意:“绯衣门主叔叔和青衫客叔叔说,服用新的药方,有五成的把握。”

    “好。那就五成的把握。熄灯时间了,快睡。”

    “不睡。锦衣卫、徐家、南京、江南,朱载垣都照顾好,徐景珩要活着,好好活着。”

    “……皇上要活两千年,臣岂不是要活两千年多,做老妖怪?”

    “不是老妖怪。四年后,说不定有更多的把握。”皇上气鼓鼓的,非要他答应不可。

    “……游历全国后,皇上会明白。到时我们再讨论,好不好?先睡觉。”

    皇上眉心一跳,直觉四年后会有事情发生。决定找机会去问绯衣门主叔叔和青衫客叔叔。

    最后一天,皇上再次去看望刘健,送走易卜拉欣帕夏一部分使节,安排好留下来的一部分奥斯曼文人。朝里的事情都有内阁六部九卿负责,只批红一项,还是要送给他。

    再次和祖母亲娘确认,都不跟去,又哭了一场。

    四月二十二日辰时,皇上登上龙舟,嚎啕大哭,面对送行的文武百官、北京城人,那个叫不舍得,恨不得下来龙舟回去豹房。

    到了下午,浩浩荡荡的龙舟队伍航行到深海,他什么烦恼都忘了。

    第二天,大海再深处,温柔的海风拂面,阳光透过海水蓝盈盈的发光,他躺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晒着小太阳,脱光光在海里和海豚玩耍,更是什么都不记得。

    第三天,又是一个好天气,风平浪静,皇上又要出去玩耍,还要下深海游玩,还召唤来一群大海豚,要徐景珩也去。侍卫们吓得半死,却又拦不住皇上,一起看指挥使。

    指挥使在甲板上,专心折腾章怀秀设计的手磨机,要磨易卜拉欣帕夏送的黑豆,兴王、杨博、严世蕃所有人都围观,看到皇上拉开的架势,随口回答:“皇上,乾坤琅琅,长大的人,不能随意光溜溜的。”

    顿了顿,用小称称好比例,“皇上是小孩子,但皇上需要学习。”

    皇上仰着脑袋等,等来“学习”,顿时大大的不乐意:“要再玩两天!”

    “皇上昨天的大字没写。”

    皇上气得哇哇叫。

    皇上被迫玩乐一个上午,还是只能围绕着龙舟,不能走远,气啊。下午还要补功课,更气。

    鬼鬼们跟着皇上,也体验一把大海游玩,那个刺激。都对徐景珩要带皇上出海的目的好奇。

    本性就自由、霸道、骄傲……的朱载垣,又有徐景珩的教导和影响,将来会如何,谁也不敢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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