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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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赵府后,赵琦妍被庄氏关进了祠堂。</p>

    妗云和锦时也不知所踪。</p>

    一直到夜幕降临,也不见有人来送饭。</p>

    赵琦妍虽然饥肠辘辘,但还是双手合十,虔诚的跪在祖宗牌位前。</p>

    祠堂外间,房门“吱呀”一声,一个穿着青色抹胸襦裙,头上梳着丱发,模样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从门缝探头进来。</p>

    见里头没人,她才推开房门走进来,手里拎着食盒和一个小蒲团。</p>

    听到有人进来,赵琦妍回头。</p>

    只看了少女一眼,她便脸色淡漠的收回了视线。</p>

    少女走过来,对着赵琦妍小声喊了句,“五姐姐。”</p>

    等了会儿,见赵琦妍不理她,她便把食盒放在赵琦妍边上,然后将自己带来的蒲团摆到比赵琦妍膝下跪的蒲团靠后的位置。</p>

    跪了下去。</p>

    赵琦妍望着祖宗牌位,脑海中忽而想起前世的她这位六妹妹。</p>

    因她是陈姨娘入府后怀的,按照礼制应该由正房的母亲抚养。但那时在三姐去父亲房里哭诉母亲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后,父亲便找了个由头将小六送给了祖母抚养。</p>

    她的这位祖母,靠着父亲的功名得了不少虚名。穷人乍富,又被许多人吹捧着,竟不满母亲侯府嫡女的做派坚决不同意这桩婚事,但那时父亲执意要娶她母亲忤逆了祖母。</p>

    后来祖母因嫌陈姨娘出身低,不同意父亲抬姨娘父亲又忤逆了她,祖母便与父亲有了隔阂。</p>

    同样是赵府的姑娘,小六的吃穿用度连她身边最下等的女使都比不上,平时不仅要和下人一起干活,还要忍受祖母的折辱打骂。</p>

    父亲为了修复母子关系睁一眼闭一眼,陈姨娘见小六不受父亲喜爱也渐渐对她不闻不问。</p>

    再后来小六也在祖母院子里很少出门,发展到最后,新入府的下人都不知道府里还有个六姑娘。</p>

    就这么个人,从她被父亲罚跪那日起,日日都来陪跪,赶都赶不走。</p>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她对小六的态度实在好不起来。</p>

    ……</p>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狂风大作,吹的门窗直响。</p>

    许久没动静的赵小六垂着的头往前狠狠一栽,差点摔到地上。</p>

    赵琦妍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她,“小六,你困了就回房睡,不用硬撑着。”</p>

    “我不困,我不困。”听到赵琦妍赶人,小六连忙跪直身子。</p>

    “你这么晚不回去,不怕祖母担心吗?”赵琦妍又问。</p>

    “我出来的时候祖母已经睡了。”小六抬头看向赵琦妍,怯生生的目光里带着莹莹期待,“五姐姐,我保证不说话不打瞌睡,就这么待着行吗?”</p>

    赵琦妍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可她一双眼睛清澈真诚,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充满对姐姐的崇拜和喜爱。</p>

    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她是陈姨娘亲生的事实。</p>

    赵琦妍叹了声气,“母亲罚我在这里静思己过,就是想让我一个人对着祖宗排位忏悔自己的错处。你陪我罚跪,若要让母亲知道了,她一定不会轻易原谅我,还不知道要罚到什么时候。”</p>

    “啊!”听到这话,小六诧异惊呼了下,赶紧站起身,抱起自己的小蒲团,“那、那我去外面坐着。五姐姐你不要害怕,我就在门口,我会保护你的。”</p>

    她说完就要转身出去。</p>

    “你保护我?”赵琦妍愣了下,目光复杂的望着她的背影,“你陪我罚跪是怕我一个人害怕?”</p>

    小六回头,目光诚恳的点了点头,“嗯!祖母跟我说这里闹鬼,不过你不要害怕,我就在外面,我会保护你的!”</p>

    这话一听就是祖母吓唬她的,看着她煞有其事的脸色,赵琦妍不由得嗤笑一声,“只听过姐姐保护妹妹,哪有妹妹保护姐姐的?小六,你回去睡吧,姐姐不怕鬼。再说这里摆着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祖宗会保佑我的。”</p>

    “姐姐……”不知是赵琦妍哪句话感动到了小六,小六眼眶微微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有三个姐姐,五姐姐,只有你真心待我,拿我当妹妹看。我不走,我要保护五姐姐。”</p>

    望着小六瘦小的背影,赵琦妍心里五味杂陈。</p>

    她理解小六渴望家人,渴望关怀的心理,但是小六把希望寄托错人了。</p>

    重生之后,她心里装着血海深仇,已经变得麻木不仁。</p>

    她连自己都救不出来,哪里还能救得了别人?</p>

    小六刚出去不久,外面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p>

    屋外廊间的光线打在房门上,赵琦妍看到小六把蒲团举过头顶挡雨,身子还冷的不停发抖。</p>

    赵琦妍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p>

    她不是冷血,只是她自身难保,与其给小六希望,不如让她知难而退。</p>

    赵琦妍本来以为小六冷的受不了了就会离开,谁知道外面雨越下越大,她衣服都被淋湿了却还站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p>

    快入夜的时候,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p>

    赵琦妍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嘴角轻轻扬起。</p>

    终于来了。</p>

    门外,陈氏在看到浑身湿透还傻呵呵站在门口,用个破蒲团挡雨的赵小六时,瞬间刹停脚步,“你怎么在这儿?”</p>

    她问完狠狠皱起眉,“是祖母罚你……”</p>

    “不是不是。”小六慌忙摆手,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p>

    打完喷嚏,她揉揉通红的鼻子,“五姐姐被夫人罚跪,我怕她一个人害怕,就过来陪她。”</p>

    按照礼法,小六应该叫庄氏“母亲”,但因她从小养在老夫人身边。</p>

    老夫人素来与庄氏不合,平日也不让庄氏来跟前请安伺候。小时候小六喊庄氏“母亲”都免不了挨一顿打,久而久之,她便跟着女使们喊“夫人”。</p>

    庄氏本就不在意这些虚名,就由她去了。</p>

    陈氏嫌弃的掩住鼻子,斜眼看她,“这祠堂四周灯火通明的,有什么可害怕的,轮的着你在这儿充好心?”</p>

    许是怕屋里的赵琦妍听到,她把小六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和妍姐儿不一样。她是夫人亲生的,就算受了罚挨了冻,也有好药伺候着。”</p>

    “可是你呢?你若是病了,夫人不会管你,你父亲只会把你交给你祖母,你觉得你祖母会费银子给你买药吗?”</p>

    “我自己有钱买药。”小六低头看着脚尖,意外的反驳了一句,声音懦懦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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