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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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叶宝懿准时出现在LFL的会议室。LFL全体员工也踩着点进来坐好，行政部接好电脑投影，调试好了远程会议设备。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曾怀仁才拿着自己的手提电脑过来。
两名股东的信号连上了，会议开始。曾怀仁脸色很严肃，他点开的第一个文件，是LFL过去三年的财报。图表显示，LFL成本高达68％，毛利率徘徊在5％—8％之间，十分低。
;过去的三年，是LFL发展得最好的三年。我们接了不少大宗客户，里面不乏如谢明明这样的名流。曾怀仁看着报表，表情十分冷漠，;然而，这三年却是LFL利润最低的三年。执行部的同事，我想问一句，财务部说你们是整个公司花钱最大的部门，你们是怎么做的成本把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转过头去望着执行部的主管师明，师明脸色一白，;我们也是按照设计部出的图来去找材料。曾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执行部吃回扣，导致成本增大？
大概是看到明晃晃的锅就要甩在自己头上，师明有点口不择言，;我话摆在这里了，我们执行部执行的每一个婚礼，买的每一朵花，都有发票。你们可以去看。我们也不是没有提出过建议，什么非要外国进口的花，本地花能便宜20％。还有，有些异形造型，用亚克力就可以做到，非要做实木模型，这都是成本不是？我们一个末端执行的，只能按着图去做。怎么？今天是要清算责任？
曾怀仁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师大，你冷静一些。这并不是清算责任，只是想给大家找到问题所在。
视频里头的小股东之一也开了口：;就是。看着LFL怎么也不像是这么不赚钱的公司，利润竟然这么低。你们很应该找找原因。
曾怀仁低下头，调出第二份文件，是过去三年LFL处理过28个婚礼的设计图册。他盯着现任的宴会设计师唐晓宁：;我发现，这三年的设计图，都十分异想天开。除了谢明明婚礼上的玫瑰回旋木马，我们还做过中东花园，做过镜阵婚礼，你们甚至出过一版方案，要把整个非洲大草原搬到婚礼现场。
曾怀仁用激光笔点着那一份设计稿：;你们想将草种在酒店里，虽然，最后执行部找到了以仿生草代替的方案，但也耗费大量成本。执行部是末端部门，他们拿到方案的时候，客户已经签纸确认了。这就是说，无论方案再怎么荒诞，他们也要不计成本的将图片效果呈现出来，这样我们才不算毁约。
唐晓宁嘴角往下一撇，露出了不屑的样子。这种不屑转瞬即逝，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变成了懵懂茫然：;曾老板，我是简单走了之后才升的首席设计。之前都是跟着简单做事，我们接到创意简报，然后按照要求做出简报上的需求效果而已。为什么把创意做得这么复杂，老板，我觉得你问Chirs比较实际吧。
她哼了一声：;毕竟策划部可以能拿老板来压我们的哟。
唐晓宁说的第二个老板，明显不是曾怀仁。她故意提了Chirs，很明显是要将责任甩到叶宝懿头上。叶宝懿也听明白了，开口问曾怀仁：;为客户设计独一无二，一生难忘的婚礼，是LFL的宗旨。也是我创办LFL的理念，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今年才把这件事拿出来讨论。
;小侄女，LFL之前这么做，利润一直都还行。这三年客户大了，单宗项目的费用大了，利润却下降了，连分到我们手上的钱都少了三倍多，再不说，我怕你整个公司都在给那些权贵在打白工。电脑那边的股东开口，叶宝懿看了曾怀仁一眼，曾怀仁对她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
难道是小股东给压力怀仁了？
叶宝懿还看不透这个会议是主要想做什么，便决定静观其变。曾怀仁又放出了一份文件：;这几天，我对过去的二十八个客户做了回访，发现他们的口径都比较统一。那就是，在提出自己的部分要求之后，他们就对LFL采取绝对信任的态度，没有干预我们做婚礼的创意策划。
;也就是说。他目光转过来，望着叶宝懿：;婚礼是不是要做到这种奢靡浪费的程度，完全可以由我们来把控。而我们负责这部分的同事，没有把控。甚至在策划的时候，没有想过成本和执行实际。是不是。
叶宝懿看着他，好一会儿后，不得不承认：;是。
曾怀仁听了她这句话之后，点开了一个自媒体界面。正是上午叶宝懿看到的那一个。曾怀仁望着会室里的所有人，将这个帖子念了一遍，连热门留言也没有放过。
;这个报道虽然是在攻击LFL，但有一个观点，他写得很对。那就是——真正的感情不需要用金钱堆砌，不需要奢华的堡垒，也不需要奇珍花品，只要它存在，它就能感动人。我觉得LFL的主要策划团队，正在落入一个思维定势，那就是把创意和钱挂钩。我认为，过去三年的这些婚礼，你们展现的并不是客户的感情，而是客户的身价。
;你说什么？
叶宝懿微微有些发怒，;我这儿的每一个婚礼，都是结合了客户独有的人生经历设计出来的。这是金钱堆砌？
曾怀仁望着她：;你刚才已经承认了，在策划的过程中，没有考虑过成本和执行实际。而且，这个自媒体公众号发出了一份问卷调查，从昨晚开始到今天，总共收到了近十万的问卷答复。很多人都认为婚礼上，最重要的是人，而不是那些路引、堆头、流程等等，只要亲人都在，就算是在最简陋的祠堂请客，也无所谓。烧钱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呈现出来给人看，只是少部分有钱人想玩的游戏。
叶宝懿嚯的站了起来，她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望向曾怀仁，声音有些颤抖，更多的是不愿相信：;这篇文章，是你找人发出去的？
曾怀仁没有回答她。他也站了起来，对着全部员工说：;LFL作为业内上升得最迅速的婚庆策划公司，自从踏入高奢定制婚礼行业，我们没有给大家涨过工资，但工作强度却在日益增加。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吐槽过，客户越来越难伺候，面对这些顶尖阶层，你们觉得自己就像是出来卖笑的一样。
Chirs皱起眉：;曾总，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师明和唐晓宁同时轻蔑的笑出了声。唐晓宁讽刺Chirs说：;你们策划部当然不知道了，你们只负责前期听听需求，然后做创意简报。我们呢？亲自对着那些客户……哦，还不是客户，是客户下面那些狗仗人势的助理，天知道这些人有多不尊重人。我们这边哄住了客人，那边你们又发飙，一句’叶总只会要这种要求’，就将我们压得死死的。你是叶总亲兵，你美滋滋，所以没这么想过。我这可是一线，我天天这么想。
叶宝懿转头看着唐晓宁：;既然你心里有这么多的怨气，为什么不及时沟通？
;沟通有用吗？叶总你不是才把赵简单开了？他对你忠心得跟条狗似的，你扔他也是扔条狗似的。有些话我还是不说为好。还有，Chirs，你跟了叶总这么久，她教过你怎么做婚礼策划？她都是自己做了，再给你细化。你在LFL有三年了吧？高级婚礼策划师职位在手了，我倒是问问你，你试过从头到尾跟进过一个婚礼，里面所有环节都全归你管的那种。没有吧？工作固化，无从学习提升，再加上平台发展为零，Chirs，我这是心痛你才说的。你难道就不觉得，面前的这位叶总，在把你往零件工具方向培训？啧啧，再这样下去，我瞧你的职业生涯也该看到头了。
Chirs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驳斥她：;你乱挑拨什么？
;那你说一下呗，过去三年二十八个婚礼，哪一个你全程跟进了？像你这个资历的婚礼策划师，早都能独当一面了。你？估计连去哪里订花材都不晓得吧。唐晓宁看笑话似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叶宝懿和Chirs，慢慢地翻了个白眼：;曾总，你今天才来开这个会，迟了。
曾怀仁十分和煦，笑意融融地看着她：;我知道晓宁已经和喜道签了合作协议。所以趁着今天我挑出这件事，你就把心里的怨气说出来了。没问题，LFL不会留难你的，你可以过去喜道。LFL还会多算你两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所有决定去喜道的同事，都拥有同等福利。
他话音一落，会议室里便响起一片嗡嗡嗡的讨论声，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只有叶宝懿满脸震惊，她再忍不住，走到曾怀仁面前，啪的关掉了他的电脑。
;曾怀仁，你这个会议，到底要说什么？
曾怀仁替她将耳边碎发挽到耳后，温柔地说：;我早上不是和你说过了？我想LFL好。希望你能支持我。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叶宝懿面前：;这是我和另外两个小股东的决定，即时免去你LFL首席执行官的职务。你在过去三年里，在工作上有重大失误，刚才你自己也看见了。
叶宝懿将文件拿过来，震惊不已地看着。这些文字她都认识，但由于事情发展太过突然，导致她没有一个字能看懂。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思绪稳定下来，逐字逐句去看。
文件很简单，主要是陈述了叶宝懿任职LFL执行总裁的三年间，LFL的毛利率急剧下降的事实。三个股东合起来共有55％股权，压了叶宝懿的45％股权一头。
叶宝懿脑子里嗡嗡作响，失去首席执行官这个职位，那就代表着，她只是LFL一个策划总监，在项目上没有最后决策权。她的方案可以被拿去修改、简化、甚至制作成模块……
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转过头去看，只见曾怀仁半边脸又红又肿，叶宝懿竟然当众打了他一巴掌！
;你架空我？
叶宝懿质问他，;买通营销号，写LFL的黑软文，好哇，曾怀仁。为了拿到LFL的决策权，你都做了些什么！
曾怀仁吸了一口气：;我说了，我是想LFL好！喜道已经签下近一百个物料供应商了，叶宝懿，你能不能不要再天真？你知道什么叫资本碾压吗？你以为你搞那个什么婚策联盟，就能螳臂当车？还有，没错，LFL的黑软文是我发出去的，我就是想让你看到！什么是市场的声音！市场压根就没有个你你这种烧钱的、谈理想的婚礼太大的生存空间，你是在梦里迷失了自己。你根本不懂客户，也不懂婚礼，却自认为只有你最懂。你太幼稚了，LFL在你手上，只会逐步走向死亡。只有我！才能出手救LFL！
他一步一步紧逼，越说越兴奋，越兴奋，双眼越红，叫人十分恐惧。叶宝懿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曾怀仁，心里有些害怕。突然之间，曾怀仁出手钳住了她的肩膀，手上力气之大，让叶宝懿肩骨生痛。
;阿懿。男人狂热地说：;支持我。我们带着LFL一起加入喜道，我可以创造一个新的婚庆行业模式，我会成功的！支持我，阿懿！
;你……弄痛我了。叶宝懿挣扎着，想逃离曾怀仁的控制。曾怀仁怎么都不愿放手：;你无从选择，我们的股权比你大。为什么这样了，你都不愿支持我？你还是我的妻子吗！
叶宝懿手上用力，终于将曾怀仁甩开。她喘着气，看着眼前几近疯狂的丈夫，还有在会议室里雅雀无声的员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现场一片静寂。
足有一分多钟，叶宝懿调整好呼吸，恢复优雅，才开口说话：;我从来不知道，因为我的工作理想，给各位同事带来了那么多的怨气。在这里，我给大家道歉。你们愿意离开，我不会拦着。祝各位天高海阔，远大前程。
她回头，看着曾怀仁，眼里有些悲凉：;曾怀仁，你今天的手段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同枕这么多年，竟然对我瞒得滴水不漏，就是为了算计一个职位。好，你的意思是，作为你妻子，必须支持你。既然这样，为了我自己的梦想，我只好不做你的妻子。
;我们离婚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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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女，LFL之前这么做，利润一直都还行。这三年客户大了，单宗项目的费用大了，利润却下降了，连分到我们手上的钱都少了三倍多，再不说，我怕你整个公司都在给那些权贵在打白工。电脑那边的股东开口，叶宝懿看了曾怀仁一眼，曾怀仁对她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
难道是小股东给压力怀仁了？
叶宝懿还看不透这个会议是主要想做什么，便决定静观其变。曾怀仁又放出了一份文件：;这几天，我对过去的二十八个客户做了回访，发现他们的口径都比较统一。那就是，在提出自己的部分要求之后，他们就对LFL采取绝对信任的态度，没有干预我们做婚礼的创意策划。
;也就是说。他目光转过来，望着叶宝懿：;婚礼是不是要做到这种奢靡浪费的程度，完全可以由我们来把控。而我们负责这部分的同事，没有把控。甚至在策划的时候，没有想过成本和执行实际。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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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怀仁听了她这句话之后，点开了一个自媒体界面。正是上午叶宝懿看到的那一个。曾怀仁望着会室里的所有人，将这个帖子念了一遍，连热门留言也没有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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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明和唐晓宁同时轻蔑的笑出了声。唐晓宁讽刺Chirs说：;你们策划部当然不知道了，你们只负责前期听听需求，然后做创意简报。我们呢？亲自对着那些客户……哦，还不是客户，是客户下面那些狗仗人势的助理，天知道这些人有多不尊重人。我们这边哄住了客人，那边你们又发飙，一句’叶总只会要这种要求’，就将我们压得死死的。你是叶总亲兵，你美滋滋，所以没这么想过。我这可是一线，我天天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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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一下呗，过去三年二十八个婚礼，哪一个你全程跟进了？像你这个资历的婚礼策划师，早都能独当一面了。你？估计连去哪里订花材都不晓得吧。唐晓宁看笑话似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叶宝懿和Chirs，慢慢地翻了个白眼：;曾总，你今天才来开这个会，迟了。
曾怀仁十分和煦，笑意融融地看着她：;我知道晓宁已经和喜道签了合作协议。所以趁着今天我挑出这件事，你就把心里的怨气说出来了。没问题，LFL不会留难你的，你可以过去喜道。LFL还会多算你两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所有决定去喜道的同事，都拥有同等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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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怀仁吸了一口气：;我说了，我是想LFL好！喜道已经签下近一百个物料供应商了，叶宝懿，你能不能不要再天真？你知道什么叫资本碾压吗？你以为你搞那个什么婚策联盟，就能螳臂当车？还有，没错，LFL的黑软文是我发出去的，我就是想让你看到！什么是市场的声音！市场压根就没有个你你这种烧钱的、谈理想的婚礼太大的生存空间，你是在梦里迷失了自己。你根本不懂客户，也不懂婚礼，却自认为只有你最懂。你太幼稚了，LFL在你手上，只会逐步走向死亡。只有我！才能出手救LFL！
他一步一步紧逼，越说越兴奋，越兴奋，双眼越红，叫人十分恐惧。叶宝懿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曾怀仁，心里有些害怕。突然之间，曾怀仁出手钳住了她的肩膀，手上力气之大，让叶宝懿肩骨生痛。
;阿懿。男人狂热地说：;支持我。我们带着LFL一起加入喜道，我可以创造一个新的婚庆行业模式，我会成功的！支持我，阿懿！
;你……弄痛我了。叶宝懿挣扎着，想逃离曾怀仁的控制。曾怀仁怎么都不愿放手：;你无从选择，我们的股权比你大。为什么这样了，你都不愿支持我？你还是我的妻子吗！
叶宝懿手上用力，终于将曾怀仁甩开。她喘着气，看着眼前几近疯狂的丈夫，还有在会议室里雅雀无声的员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现场一片静寂。
足有一分多钟，叶宝懿调整好呼吸，恢复优雅，才开口说话：;我从来不知道，因为我的工作理想，给各位同事带来了那么多的怨气。在这里，我给大家道歉。你们愿意离开，我不会拦着。祝各位天高海阔，远大前程。
她回头，看着曾怀仁，眼里有些悲凉：;曾怀仁，你今天的手段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同枕这么多年，竟然对我瞒得滴水不漏，就是为了算计一个职位。好，你的意思是，作为你妻子，必须支持你。既然这样，为了我自己的梦想，我只好不做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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