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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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
叶宝懿指着马路对面的警察执勤亭，;勒索是严重的刑事罪行，你不怕我喊警察叔叔来吗？
顾献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你是不是都不知道什么叫幽默——
【砰！】
尖锐的炸裂声压过顾献的尾音，撞进了叶宝懿的耳朵。她慌忙抬头去看，发现是小孩子手上的气球爆了，才松了口气。她收回目光，却被身前的顾献吓了一跳。只见顾献双目紧闭，脸色十分苍白，微微有些气促，双手紧紧捏着高跟鞋，青筋暴起，身体直得发僵。
;喂、喂？顾先生？
叶宝懿试探地喊顾献，顾献啊的一声，把高跟鞋扔了，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住地发抖。周围投来疑惑的目光，很快边上便跑来两个辅警：;让开，让开，怎么了这是？
;这位女士，你们认识？辅警问叶宝懿，叶宝懿连忙说：;他是我母亲的租客。
辅警试探地走近顾献，顾献又喊了一声，头埋得更低了，辅警抬头望向叶宝懿，叶宝懿茫然：;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
其中一个辅警将围观的人拦着，另一个走上前，按住顾献：;先生，不要紧张，我们是辅警。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顾献急速的呼吸才慢慢缓了下来，他抬起头，双眼充血，眼神有些散，却能看出人已经没事了。;你能站起来吗？辅警问他。
他点了点头，在辅警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叶宝懿望着他，看到他身上穿的衬衫被汗湿透，脸上现出疲惫与仓皇的神态，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似的。;我没事，我就是有点肚子疼。顾献白着脸，摆了摆手，;吃坏东西了。
;你这……我看不像是闹肚子吧？
叶宝懿狐疑地看着他，想起谢明明结婚那晚，在车库看到顾献，也是这么一副苍白神色，心中不禁升起疑问。他有心脏病吗？辅警又问了他要不要报120，顾献摇头拒绝了，辅警便只好再三确认他身体没问题，才转头对叶宝懿说：;既然你们认识，你就将他送回家去。身体不好就尽量不要往人群密集的地方里去，在家休养休养。
叶宝懿心中轻叹一声，可顾献这幅样子，把他扔下也不是个事，点头应了下来：;我会的。
十五分钟后，叶宝懿穿着断了跟的高跟鞋，一蹦一蹦地拽着顾来到自己的小车前。这一路上，顾献十分沉默，叶宝懿掏出钥匙，车滴的一声开了，就这么一下，也将他吓了一跳。
;你……不至于吧。
叶宝懿觉得他的反应太夸张了，;你是神游天外了吗？这也能被吓一跳。顾献默默开了车门，上车坐好：;不好意思，我胃里不舒服，麻烦叶小姐了。
叶宝懿听着觉得奇怪，心里想，他方才不是说闹肚子，怎么又变成胃不舒服了。不过，她一向不愿多问别人的事，便没说什么，上了车，往简念芝的家开去。车上的沉默气氛令人有点窒息，叶宝懿看了一眼顾献，只见他望着窗外出神，安静得紧——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不闹腾时的样子。
为了化解尴尬，她打开了收音机。正好是电台播报晚间新闻的时间，;新西兰遭遇黑暗一天……抢手……扫射……导致49人丧生，48人受伤，当局正展开——
啪。
顾献伸手将收音机关了，叶宝懿一怔，回过头来看顾献。顾献脸上红了一红，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自来熟，揉着鼻子说：;忙了一整天，别听这些新闻了，惨兮兮的。
;哦……好吧。叶宝懿点了点头，随他了。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开回了简念芝家里。叶宝懿原本打算将顾献放下就回家，简念芝见女儿回来，非要把晚上的汤烧热，让叶宝懿喝一口再走，叶宝懿只好也进了屋。
顾献见到简念芝，倒是精神了一些。他打过招呼，自己回了房，叶宝懿望着他的背影，总感觉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古怪。待简念芝端着汤碗出来，她便打听：;妈，上面这人，你到底是在哪捡的？真靠谱吗？
简念芝嗔着打了她一下：;又乱说话了。小顾是很好的，你不要因为人家外地户口就心里有成见。
叶宝懿哭笑不得：;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他太奇怪了，怕你吃亏上当，才问的。
;街头的，张阿姨，晓得伐？简念芝坐下来，;就隔壁弄堂，开了个免费给老人量血压的店，哎呀，一开始，大家都可高兴，排着队去量了，图他免费么不是。后来就说让买洗脚盆，我瞧着是个坑，就没去了。你张阿姨耳根子软，买了，回来一说，才知道那些洗脚盆啊、浴药啊什么杂七杂八加起来，要十多万哩！你说，这是不是骗人？大伙回过神来，就得去要说法呀。可人家开店的哪里肯认，正好小顾那天来这里附近拍照片，看见了，就去问那个卖洗脚盆的要什么工商证，什么药监局的证之类的，哎哟，我也听不太懂，反正那个人给不出来咯，最后把款给退了。
简念芝说得感慨：;你们这些小的，不爱住弄堂，一个个赚了钱，都搬得老远了。剩下老家伙们在这里，一个不留意，口袋里的钱就被骗光。难得小顾愿意住下来，咱们看见年轻人在眼前晃悠，也跟着添点活力啥的，不挺好。
;你看你说的。叶宝懿皱起眉，;白天还学人家小姑娘用美颜相机自拍，发好友圈呢。晚上就嚷嚷着老了，想哄我回来住，还要拐这么大一个弯。
简念芝被戳穿，耸肩摊手耍起无赖：;那还不是因为你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次。
叶宝懿吐了口气，认真地把今晚遇见顾献的事说了。她敲着桌面，低声对简念芝说：;这位顾先生没稳定职业，身上看着又像是有什么病。你要年轻租客，找谁不是找？楼上这位，我看还是赔点钱，让他去别的地方去为好。什么时候他要是犯了病，这屋子只有你一个，你怎么办？吓着你也耽误他。
;哦，这好说歹说半天，你还是想着要赶人家走？
简念芝发起火来，站起来，叉着腰嚷嚷：;诶，我说叶宝懿，你才当了几年老板，就学人大资本家那套，不讲人情只讲钱了呀？
;妈——，叶宝懿心累：;你这都哪跟哪？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叶小姐的意思。
门口传来了声音，母女俩同时回过头去，看见顾献手里拿着一抽啤酒，站在门框边上。叶宝懿微微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听了多长时间的墙角。顾献现在看上去已经没事了，他对叶宝懿招了招手：;叶小姐，有空的话，聊聊？
叶宝懿想了想，跟着他上了天台。天台上有一套旧沙发，坐下来正好能看到东方明珠。天幕上一片灯火璀璨，时不时的还有激光扫过，大城市的夜空，连星星也要被霓虹灯艳压。
顾献端着酒坐下，叶宝懿坐在他隔壁的位置上。他递了一罐啤酒给叶宝懿，叶宝懿接过来，开了喝下一大口。顾献看得都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喝。
;嗯？叶宝懿看了他一眼，;胃不痛了，开始耍嘴皮子？你喊我上来，是想解决我这个问题的吧。顾左右而言他，会让你失去对谈判节奏的控制，换了是我，我会选择单刀直入。
顾献摇了摇头，;你看问题都这么非黑即白的吗？我只是想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没有别的意思。刚刚说以为你不会喝酒，也是真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片SD记忆卡，递给叶宝懿：;这是谢明明婚礼前一天，LFL犯错的片段。给你了，算是今日的谢礼。
叶宝懿犹豫了一下，接过记忆卡，反问他：;就这样？
;就这样。顾献也开了一罐啤酒，;刚才你和你妈妈说的，我都听到了。你说得很对，如果我突然间怎么了，简美人肯定会被吓着。我明天就去找房子搬。
;你答应搬走？
顾献的干脆让叶宝懿十分意外，要知道，这人前几天还请出了居委大妈，非要赖在这儿不肯走呢。顾献对她抛了个媚眼：;怎么，不舍得我啊？也行，那不走了。
叶宝懿无语。
;诶，房东小姐，别这么不经逗嘛。顾献笑了，;我是考虑到简美人，才答应搬的。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哦，虽然是我主动提出搬走，但该退给我的毁约金和补偿，一分也不能少哦。
叶宝懿沉默了，好一会后，她问：;你……身体有什么状况？我之前有位客人，是做青年公寓的，那边有管家，还有公共娱乐空间，挺适合你。需要我帮你介绍吗？
;别了。顾献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听名字就高大上，我一打零工的，消费不起。其实我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胃痛的老毛病，哦，大概还哮喘？人一多，心情紧张，这小心脏砰砰砰跳起来，呼吸不顺了，胃也揪着痛。就这样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一听就是没有说真话，不过既然拿话搪塞了，便是他不愿告诉叶宝懿真实情况。叶宝懿也知趣，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将酒喝完，就站起来，下楼了，反正顾献答应她，一个月内搬走。
顾献望着叶宝懿的背影，深深舒了一口气。他拿出手机，看到微信上一堆未处理消息。点开一看，首先是尹医生的，说他的情况正在加重，让他快点去复诊。第二条是KEN，收到了他转过去的钱，还附了一张小孩子们笑容灿烂的照片。第三条是沈编问他有没有兴趣去伊朗，跟一个记者团，做摄记。
顾献看一条，关一条，默默的喝着酒。眼前的激光射灯变成了灯光网，橙红色的天空，变成血红色，爆炸声在耳边响起，他害怕得闭上双眼，蜷缩在沙发上，不住发抖。
;为什么妈妈死了，你没有死？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不是质问，没有愤怒。孩子只是无心一问，谁知道，从此就成了他的心魔？
为什么不能早一些发现那个人形迹可疑。
为什么没有大声呼喊，让所有人警备。
为什么那么多人丧生了，而他活下来了。
三年以来，这些为什么一直缠着顾献，让他睡得越来越少，喝酒越来越多。他是从战场上逃回来的懦夫，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他想再一次踏上那片土地，却永远失去了勇气。顾献喝下一口酒，在外滩上，气球爆炸时，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爆炸在眼前突然出现的那天，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忙音，眼前黑漆一片，然后是尖叫声，血腥味，死亡，还有眼泪。他揉了揉眼，忽然，背后响起脚步声，顾献猛的坐了起来，快速回头，手里拿已经举起一罐啤酒，随时准备扔出去防御。
;唉哟，吓着你了？
简念芝端着一杯热牛奶，看到顾献这个样子，连忙上前：;不怕不怕，诶，也怪阿姨，走路没声儿。人吓人，吓死人。阿姨下次提前给你喊一嗓子。
顾献这才放松身子，倒坐回沙发：;大美人这么晚了还不睡，该长皱纹了。
简念芝嘻嘻一笑：;我这两天买了那个什么瘦脸仪，好用得紧，不会长皱纹的。听阿懿说，你胃不好，阿姨给你烧了杯牛奶，养胃的咧。
顾献深深的看了简念芝一眼，低下头说：;谢谢。只是……我不过是个租客，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给你涨租金的。
简念芝推了他一把：;整天就知道给阿姨贫。阿姨看你一个小伙子出来闯，挺累的，能照顾就多照顾一下。这个酒，阿姨收走了啊。胃不好还喝酒，不乖的咧。
她将热牛奶放下，又把酒都拿走了，才转身下楼。顾献端起热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简念芝是个好人。叶宝懿说得对，他不能在这里长住，若是将来发病了，简念芝就算是被他拖累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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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尖锐的炸裂声压过顾献的尾音，撞进了叶宝懿的耳朵。她慌忙抬头去看，发现是小孩子手上的气球爆了，才松了口气。她收回目光，却被身前的顾献吓了一跳。只见顾献双目紧闭，脸色十分苍白，微微有些气促，双手紧紧捏着高跟鞋，青筋暴起，身体直得发僵。
;喂、喂？顾先生？
叶宝懿试探地喊顾献，顾献啊的一声，把高跟鞋扔了，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住地发抖。周围投来疑惑的目光，很快边上便跑来两个辅警：;让开，让开，怎么了这是？
;这位女士，你们认识？辅警问叶宝懿，叶宝懿连忙说：;他是我母亲的租客。
辅警试探地走近顾献，顾献又喊了一声，头埋得更低了，辅警抬头望向叶宝懿，叶宝懿茫然：;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
其中一个辅警将围观的人拦着，另一个走上前，按住顾献：;先生，不要紧张，我们是辅警。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顾献急速的呼吸才慢慢缓了下来，他抬起头，双眼充血，眼神有些散，却能看出人已经没事了。;你能站起来吗？辅警问他。
他点了点头，在辅警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叶宝懿望着他，看到他身上穿的衬衫被汗湿透，脸上现出疲惫与仓皇的神态，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似的。;我没事，我就是有点肚子疼。顾献白着脸，摆了摆手，;吃坏东西了。
;你这……我看不像是闹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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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宝懿心中轻叹一声，可顾献这幅样子，把他扔下也不是个事，点头应了下来：;我会的。
十五分钟后，叶宝懿穿着断了跟的高跟鞋，一蹦一蹦地拽着顾来到自己的小车前。这一路上，顾献十分沉默，叶宝懿掏出钥匙，车滴的一声开了，就这么一下，也将他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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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宝懿觉得他的反应太夸张了，;你是神游天外了吗？这也能被吓一跳。顾献默默开了车门，上车坐好：;不好意思，我胃里不舒服，麻烦叶小姐了。
叶宝懿听着觉得奇怪，心里想，他方才不是说闹肚子，怎么又变成胃不舒服了。不过，她一向不愿多问别人的事，便没说什么，上了车，往简念芝的家开去。车上的沉默气氛令人有点窒息，叶宝懿看了一眼顾献，只见他望着窗外出神，安静得紧——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不闹腾时的样子。
为了化解尴尬，她打开了收音机。正好是电台播报晚间新闻的时间，;新西兰遭遇黑暗一天……抢手……扫射……导致49人丧生，48人受伤，当局正展开——
啪。
顾献伸手将收音机关了，叶宝懿一怔，回过头来看顾献。顾献脸上红了一红，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自来熟，揉着鼻子说：;忙了一整天，别听这些新闻了，惨兮兮的。
;哦……好吧。叶宝懿点了点头，随他了。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开回了简念芝家里。叶宝懿原本打算将顾献放下就回家，简念芝见女儿回来，非要把晚上的汤烧热，让叶宝懿喝一口再走，叶宝懿只好也进了屋。
顾献见到简念芝，倒是精神了一些。他打过招呼，自己回了房，叶宝懿望着他的背影，总感觉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古怪。待简念芝端着汤碗出来，她便打听：;妈，上面这人，你到底是在哪捡的？真靠谱吗？
简念芝嗔着打了她一下：;又乱说话了。小顾是很好的，你不要因为人家外地户口就心里有成见。
叶宝懿哭笑不得：;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他太奇怪了，怕你吃亏上当，才问的。
;街头的，张阿姨，晓得伐？简念芝坐下来，;就隔壁弄堂，开了个免费给老人量血压的店，哎呀，一开始，大家都可高兴，排着队去量了，图他免费么不是。后来就说让买洗脚盆，我瞧着是个坑，就没去了。你张阿姨耳根子软，买了，回来一说，才知道那些洗脚盆啊、浴药啊什么杂七杂八加起来，要十多万哩！你说，这是不是骗人？大伙回过神来，就得去要说法呀。可人家开店的哪里肯认，正好小顾那天来这里附近拍照片，看见了，就去问那个卖洗脚盆的要什么工商证，什么药监局的证之类的，哎哟，我也听不太懂，反正那个人给不出来咯，最后把款给退了。
简念芝说得感慨：;你们这些小的，不爱住弄堂，一个个赚了钱，都搬得老远了。剩下老家伙们在这里，一个不留意，口袋里的钱就被骗光。难得小顾愿意住下来，咱们看见年轻人在眼前晃悠，也跟着添点活力啥的，不挺好。
;你看你说的。叶宝懿皱起眉，;白天还学人家小姑娘用美颜相机自拍，发好友圈呢。晚上就嚷嚷着老了，想哄我回来住，还要拐这么大一个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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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好说歹说半天，你还是想着要赶人家走？
简念芝发起火来，站起来，叉着腰嚷嚷：;诶，我说叶宝懿，你才当了几年老板，就学人大资本家那套，不讲人情只讲钱了呀？
;妈——，叶宝懿心累：;你这都哪跟哪？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叶小姐的意思。
门口传来了声音，母女俩同时回过头去，看见顾献手里拿着一抽啤酒，站在门框边上。叶宝懿微微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听了多长时间的墙角。顾献现在看上去已经没事了，他对叶宝懿招了招手：;叶小姐，有空的话，聊聊？
叶宝懿想了想，跟着他上了天台。天台上有一套旧沙发，坐下来正好能看到东方明珠。天幕上一片灯火璀璨，时不时的还有激光扫过，大城市的夜空，连星星也要被霓虹灯艳压。
顾献端着酒坐下，叶宝懿坐在他隔壁的位置上。他递了一罐啤酒给叶宝懿，叶宝懿接过来，开了喝下一大口。顾献看得都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喝。
;嗯？叶宝懿看了他一眼，;胃不痛了，开始耍嘴皮子？你喊我上来，是想解决我这个问题的吧。顾左右而言他，会让你失去对谈判节奏的控制，换了是我，我会选择单刀直入。
顾献摇了摇头，;你看问题都这么非黑即白的吗？我只是想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没有别的意思。刚刚说以为你不会喝酒，也是真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片SD记忆卡，递给叶宝懿：;这是谢明明婚礼前一天，LFL犯错的片段。给你了，算是今日的谢礼。
叶宝懿犹豫了一下，接过记忆卡，反问他：;就这样？
;就这样。顾献也开了一罐啤酒，;刚才你和你妈妈说的，我都听到了。你说得很对，如果我突然间怎么了，简美人肯定会被吓着。我明天就去找房子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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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献的干脆让叶宝懿十分意外，要知道，这人前几天还请出了居委大妈，非要赖在这儿不肯走呢。顾献对她抛了个媚眼：;怎么，不舍得我啊？也行，那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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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宝懿沉默了，好一会后，她问：;你……身体有什么状况？我之前有位客人，是做青年公寓的，那边有管家，还有公共娱乐空间，挺适合你。需要我帮你介绍吗？
;别了。顾献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听名字就高大上，我一打零工的，消费不起。其实我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胃痛的老毛病，哦，大概还哮喘？人一多，心情紧张，这小心脏砰砰砰跳起来，呼吸不顺了，胃也揪着痛。就这样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一听就是没有说真话，不过既然拿话搪塞了，便是他不愿告诉叶宝懿真实情况。叶宝懿也知趣，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将酒喝完，就站起来，下楼了，反正顾献答应她，一个月内搬走。
顾献望着叶宝懿的背影，深深舒了一口气。他拿出手机，看到微信上一堆未处理消息。点开一看，首先是尹医生的，说他的情况正在加重，让他快点去复诊。第二条是KEN，收到了他转过去的钱，还附了一张小孩子们笑容灿烂的照片。第三条是沈编问他有没有兴趣去伊朗，跟一个记者团，做摄记。
顾献看一条，关一条，默默的喝着酒。眼前的激光射灯变成了灯光网，橙红色的天空，变成血红色，爆炸声在耳边响起，他害怕得闭上双眼，蜷缩在沙发上，不住发抖。
;为什么妈妈死了，你没有死？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不是质问，没有愤怒。孩子只是无心一问，谁知道，从此就成了他的心魔？
为什么不能早一些发现那个人形迹可疑。
为什么没有大声呼喊，让所有人警备。
为什么那么多人丧生了，而他活下来了。
三年以来，这些为什么一直缠着顾献，让他睡得越来越少，喝酒越来越多。他是从战场上逃回来的懦夫，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他想再一次踏上那片土地，却永远失去了勇气。顾献喝下一口酒，在外滩上，气球爆炸时，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爆炸在眼前突然出现的那天，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忙音，眼前黑漆一片，然后是尖叫声，血腥味，死亡，还有眼泪。他揉了揉眼，忽然，背后响起脚步声，顾献猛的坐了起来，快速回头，手里拿已经举起一罐啤酒，随时准备扔出去防御。
;唉哟，吓着你了？
简念芝端着一杯热牛奶，看到顾献这个样子，连忙上前：;不怕不怕，诶，也怪阿姨，走路没声儿。人吓人，吓死人。阿姨下次提前给你喊一嗓子。
顾献这才放松身子，倒坐回沙发：;大美人这么晚了还不睡，该长皱纹了。
简念芝嘻嘻一笑：;我这两天买了那个什么瘦脸仪，好用得紧，不会长皱纹的。听阿懿说，你胃不好，阿姨给你烧了杯牛奶，养胃的咧。
顾献深深的看了简念芝一眼，低下头说：;谢谢。只是……我不过是个租客，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给你涨租金的。
简念芝推了他一把：;整天就知道给阿姨贫。阿姨看你一个小伙子出来闯，挺累的，能照顾就多照顾一下。这个酒，阿姨收走了啊。胃不好还喝酒，不乖的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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