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至交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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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黑的透了皇家寝宫的灯还亮着，崔昭匆匆忙忙的又被召了回来，基本上也猜到了拓跋同想找自己做什么了。
“崔老师，”拓跋同看见崔昭进屋，赶紧招呼，“有新上贡的好茶，特意叫你来尝尝。”
真是绕好大一个弯子，崔昭叹气，却不好意思戳破圣上的小心思，只是感慨，明明贵为天子，居然现在却表现的是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想要先讨好事主似的。当今圣上是个谦和讲理的人，这一点着实不易，想来年少时期的境遇对人的影响也是一生的，当年孱弱的少年应该没少担惊受怕，才换来今日的谨小慎微。
侍婢伺候了茶盏，拓跋同很干脆的屏退了下人，然后偷偷抬眼看着一言不发只是抿茶的崔昭。
“崔老师，”拓跋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今天，天铄所提一事，你怎么看？”
“回稟陛下，征伐刘宋一事，以臣本心来说，”崔昭放下茶盏，没有抬眼，声音平缓但是很肯定，“并不愿战。”
“果然啊，”拓跋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我晓得你们毕竟系属同源”
“陛下，”崔昭头一次打断了拓跋同的话，“臣效忠陛下就不会再考虑什么宗族渊源了，请陛下信任臣的忠心。”
拓跋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臣不赞成征伐刘宋在于，臣认为这一场战很可能打不赢，”这个时候的崔昭抛弃了温和，多了几分自信和坚决，“北有柔然压境西有赫连骚扰，西境北境并不够安定，而且西北二军无论打法还是兵员配置都不适合南线作战，于情于理于攻于防都不可以动。所以能抽调的只有东军和禁军，东军职责是协防柔然护卫京畿，也不可大动，即使抽员增补，也得益有限，禁军虽然战力强劲，臣也在对柔然的平定中看出尔朱将军骁勇善战了，但以禁军一支精锐想要征服整个刘宋？臣不看好。”
拓跋同听崔昭如此一说，也是有点迟疑了，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没有动过开疆拓土的心思，但现下以尔朱云为首的鲜卑将领的表现格外出色，禁军配置也越来越光鲜，这么一条猛虎是不可能按住他不动的。
“但是陛下，”崔昭观察到了拓跋同的犹疑和失望，很快的补上了一连串话。
“臣以为，托陛下的仁义和才智之福，我魏国风调雨顺十几年，兵强马壮百姓安定富足，这一仗，并不是输不起。”
“托陛下识人之明，魏国近年来英杰辈出，也应该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历代帝王没有不想开疆拓土的，陛下有此心念也是期望恩泽广施。”
“臣久不在朝不敢妄下定论，此战该不该打，臣谨遵陛下决定，总之臣确定，”
说到这里崔昭深行一礼，缓缓表达出心意，
“若陛下决意要征伐刘宋，臣并将全力以赴支持陛下主张。禁军勇武在前，臣虽不能披甲上阵，但必定力保北境安定民生祥和，绝无后顾之忧。”
“崔老师”拓跋同又惊又喜，他原本想了很多话来说服崔昭，但崔昭确实完完全全已经都替他想过了。
老贵族的大户里一样灯火亮得很，外厅的陈设浓浓的暴发户感，墙面上满满的熊皮鹿头和镶满了宝石弓箭马刀，老一辈家主端着酒碗看着妩媚的女子扭动着身姿，不等一曲罢了，就急不可耐上前去把温香软玉搂了满怀。
另一边的朴素的偏房里，却是一片冷清，只有好友的细聊。
“陛下还是犹豫么？”贺拔凉仗着亲戚的身份赖在尔朱云家里到晚上了，喝光了尔朱云的存货以后，才开了正题，“我看今天堂上似乎也没说什么啊？”
“陛下没有明确下诏，那就是还在观望，”尔朱云对于这个发小的粗线条很无奈，“事前我已经探过很多次口风了，本以为今天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谁知道原来还是拖延。”
“真是麻烦，”贺拔凉耸肩，“陛下和那些汉人走得越来越近，性子也你别这样看着我，这里就咱们俩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了，”尔朱云明显谨慎得多，“静观其变吧。”
“好好好，就等着看吧，”贺拔凉一碗酒下肚，偷瞄了一下尔朱云家里的陈设，一眼就看到了尔朱云手边的册子，“好哇，想不到你小子居然在看书，我说你现在讲话怎么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很奇怪么？”尔朱云随手把册子扔到了台面上，“宇文家的人都能看，我不能看么？你也别守着之前那套想法了，大势变了，现在的世道不是靠拳头打天下的世道了。”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贺拔凉不以为然摇摇头，“反正几家里面就属你最厉害，我就跟着你混了。”
听到这句话，尔朱云眨眨眼睛，先是无奈笑笑，然后又是正色道：“汉人里面卧虎藏龙，世道真的变了。”
“怎么这么认怂了？”贺拔凉听着尔朱云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毛毛的，大巴掌糊他背上打算给自己壮壮胆，“那些人也就是嘴皮子功夫，真刀真枪还得咱们来，拳头硬就行了。”
“你啊”尔朱云被他大巴掌呼的背疼，很不耐烦的把他的巴掌掀走，“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讲。”
“咦，你才回来多久又要乱跑？”卢弦看着正在备马和整理包裹的崔昭有点好奇，“陛下已经宣布起兵南征了，这会儿乱跑不合适吧？”
“就是因为南征的事情定了，我才要跑，”崔昭一边精细的清点着包裹一边解释，“鲜卑大将骑兵的事情不可能过问我们这些文官的意见的，骑兵也不需要内务掺和太多，现在抽身出去反而避嫌，何况，”崔昭拈出来一个小包裹，精细的打开，赫然一枚精致的白玉簪子，“你家里女儿多，帮我看看工艺，年轻女孩家喜不喜欢？”
卢弦满腹狐疑的接过了簪子，簪子简单但细看却是工艺精良，上好的羊脂白玉整料精工雕刻出一个完整的玉兰花，花瓣栩栩如生形态雅致，表面莹润光滑没有一点瑕疵，不是名家的姑娘怕是没这个福分一看。
“嗯，东西确实是上好的东西，”卢弦反反复复对着日光下看着白玉莹润的光泽，自己都有一点点眼馋，“送徒弟？够舍得的啊。”
“小家伙到出嫁的年龄了，估计一段时间回不去了，就算是预备的嫁妆吧，”崔昭看着卢弦眼馋的样子赶紧夺了回来，“也不知道那野丫头几时能嫁得出去。”
“自己外甥女儿也没见这么上心啊，”卢弦看他紧张，也是打趣道，“那给我们家老二备什么礼啊？”
“放心，做婆家人亏不着你家二千金，”崔昭包好簪子揣回包裹，突然抬头，感激的冲卢弦笑笑，“多谢了。”
卢弦知道崔昭在谢什么，反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老二嫁得很好，她也很喜欢。”
“我出去几天，错开尔朱云整军的时候，”崔昭之前打招呼的时候拓跋同是满心的不愿，可崔昭反复借口有些事情需要安顿，作为难得的温和明主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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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师，”拓跋同看见崔昭进屋，赶紧招呼，“有新上贡的好茶，特意叫你来尝尝。”
真是绕好大一个弯子，崔昭叹气，却不好意思戳破圣上的小心思，只是感慨，明明贵为天子，居然现在却表现的是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想要先讨好事主似的。当今圣上是个谦和讲理的人，这一点着实不易，想来年少时期的境遇对人的影响也是一生的，当年孱弱的少年应该没少担惊受怕，才换来今日的谨小慎微。
侍婢伺候了茶盏，拓跋同很干脆的屏退了下人，然后偷偷抬眼看着一言不发只是抿茶的崔昭。
“崔老师，”拓跋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今天，天铄所提一事，你怎么看？”
“回稟陛下，征伐刘宋一事，以臣本心来说，”崔昭放下茶盏，没有抬眼，声音平缓但是很肯定，“并不愿战。”
“果然啊，”拓跋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我晓得你们毕竟系属同源”
“陛下，”崔昭头一次打断了拓跋同的话，“臣效忠陛下就不会再考虑什么宗族渊源了，请陛下信任臣的忠心。”
拓跋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臣不赞成征伐刘宋在于，臣认为这一场战很可能打不赢，”这个时候的崔昭抛弃了温和，多了几分自信和坚决，“北有柔然压境西有赫连骚扰，西境北境并不够安定，而且西北二军无论打法还是兵员配置都不适合南线作战，于情于理于攻于防都不可以动。所以能抽调的只有东军和禁军，东军职责是协防柔然护卫京畿，也不可大动，即使抽员增补，也得益有限，禁军虽然战力强劲，臣也在对柔然的平定中看出尔朱将军骁勇善战了，但以禁军一支精锐想要征服整个刘宋？臣不看好。”
拓跋同听崔昭如此一说，也是有点迟疑了，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没有动过开疆拓土的心思，但现下以尔朱云为首的鲜卑将领的表现格外出色，禁军配置也越来越光鲜，这么一条猛虎是不可能按住他不动的。
“但是陛下，”崔昭观察到了拓跋同的犹疑和失望，很快的补上了一连串话。
“臣以为，托陛下的仁义和才智之福，我魏国风调雨顺十几年，兵强马壮百姓安定富足，这一仗，并不是输不起。”
“托陛下识人之明，魏国近年来英杰辈出，也应该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历代帝王没有不想开疆拓土的，陛下有此心念也是期望恩泽广施。”
“臣久不在朝不敢妄下定论，此战该不该打，臣谨遵陛下决定，总之臣确定，”
说到这里崔昭深行一礼，缓缓表达出心意，
“若陛下决意要征伐刘宋，臣并将全力以赴支持陛下主张。禁军勇武在前，臣虽不能披甲上阵，但必定力保北境安定民生祥和，绝无后顾之忧。”
“崔老师”拓跋同又惊又喜，他原本想了很多话来说服崔昭，但崔昭确实完完全全已经都替他想过了。
老贵族的大户里一样灯火亮得很，外厅的陈设浓浓的暴发户感，墙面上满满的熊皮鹿头和镶满了宝石弓箭马刀，老一辈家主端着酒碗看着妩媚的女子扭动着身姿，不等一曲罢了，就急不可耐上前去把温香软玉搂了满怀。
另一边的朴素的偏房里，却是一片冷清，只有好友的细聊。
“陛下还是犹豫么？”贺拔凉仗着亲戚的身份赖在尔朱云家里到晚上了，喝光了尔朱云的存货以后，才开了正题，“我看今天堂上似乎也没说什么啊？”
“陛下没有明确下诏，那就是还在观望，”尔朱云对于这个发小的粗线条很无奈，“事前我已经探过很多次口风了，本以为今天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谁知道原来还是拖延。”
“真是麻烦，”贺拔凉耸肩，“陛下和那些汉人走得越来越近，性子也你别这样看着我，这里就咱们俩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了，”尔朱云明显谨慎得多，“静观其变吧。”
“好好好，就等着看吧，”贺拔凉一碗酒下肚，偷瞄了一下尔朱云家里的陈设，一眼就看到了尔朱云手边的册子，“好哇，想不到你小子居然在看书，我说你现在讲话怎么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很奇怪么？”尔朱云随手把册子扔到了台面上，“宇文家的人都能看，我不能看么？你也别守着之前那套想法了，大势变了，现在的世道不是靠拳头打天下的世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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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尔朱云被他大巴掌呼的背疼，很不耐烦的把他的巴掌掀走，“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讲。”
“咦，你才回来多久又要乱跑？”卢弦看着正在备马和整理包裹的崔昭有点好奇，“陛下已经宣布起兵南征了，这会儿乱跑不合适吧？”
“就是因为南征的事情定了，我才要跑，”崔昭一边精细的清点着包裹一边解释，“鲜卑大将骑兵的事情不可能过问我们这些文官的意见的，骑兵也不需要内务掺和太多，现在抽身出去反而避嫌，何况，”崔昭拈出来一个小包裹，精细的打开，赫然一枚精致的白玉簪子，“你家里女儿多，帮我看看工艺，年轻女孩家喜不喜欢？”
卢弦满腹狐疑的接过了簪子，簪子简单但细看却是工艺精良，上好的羊脂白玉整料精工雕刻出一个完整的玉兰花，花瓣栩栩如生形态雅致，表面莹润光滑没有一点瑕疵，不是名家的姑娘怕是没这个福分一看。
“嗯，东西确实是上好的东西，”卢弦反反复复对着日光下看着白玉莹润的光泽，自己都有一点点眼馋，“送徒弟？够舍得的啊。”
“小家伙到出嫁的年龄了，估计一段时间回不去了，就算是预备的嫁妆吧，”崔昭看着卢弦眼馋的样子赶紧夺了回来，“也不知道那野丫头几时能嫁得出去。”
“自己外甥女儿也没见这么上心啊，”卢弦看他紧张，也是打趣道，“那给我们家老二备什么礼啊？”
“放心，做婆家人亏不着你家二千金，”崔昭包好簪子揣回包裹，突然抬头，感激的冲卢弦笑笑，“多谢了。”
卢弦知道崔昭在谢什么，反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老二嫁得很好，她也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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