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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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洛阳的时候,张朝阳与张元光来送行。杨不谋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躲避着张元光的目光。胡定春去过张家,张元光大概明白杨不谋是在为何躲避自己,他将杨不谋拉到一边,对杨不谋说道:『不谋,你想多了。我家在洛阳,也是长生殿的人,这是我应该承担的一份责任。你这样优柔寡断,可不适合成为未来的长生殿主。』杨不谋回他道:『我会让长生殿成为守护所有人自由的保护伞。』张元光笑道:『我们一起努力将这个梦想实现。』

    两个少年的手紧紧的抓在一起。张朝阳看着儿子,不知道该悲还是喜。王平说道:『我是看着不谋长大的。王平会竭尽全力保护好他们。』张朝阳继续沉默,但是他开始有种憧憬,少年便是未来,自己该做的就是送他们一程。

    一别之后几天,杨不谋的心情一直不错,当他再次想念起小花的时候,他的情绪又低落下来。王平笑着摇摇头。少年多惆怅。

    春秋阁,菩提院内。

    小花面对外人的时候依然是个快乐的少女,只有在自己的独处的时候才会将所有的心情释放出来。文道先生来到小院,看到小花正在偷偷抹眼泪。老先生走到她身边安慰道:『谁敢惹我宝贝徒弟,说出来,老夫去卸了他的腿。』小花破涕为笑,说道:『杨不谋,师父你快去。』文道先生哈哈一笑,说道:『王平来信了,此刻那小子应该在回老山寨的路上。』小花狐疑的看着文道先生,小声的说道:『师父您同意我去老山寨了?』文道先生叹气道:『我会让剑痴跟你一起去。师父可不敢再让你偷跑出去。上次你可把师父吓坏了。』小花扑到文道先生怀中,说道:『师父最好了。是世上最好的人。』文道先生说道:『可不敢这么说。心内没少骂师父吧。』小花娇羞道:『小花怎么会呢。谁敢骂师父,小花就跟谁拼命。』文道先生说道:『师父仇家虽然都快死光了,但他们有后人,骂师父的人肯定不少。小花去帮师父清净耳根吧。』小花站起身子,豪气的说道:『本女侠重出江湖,只要见到一个就杀一个。』文道先生笑道:『花女侠,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小花说道:『不急,先让那小子等几天。』文道先生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徒弟从未了解过。

    杨不谋身上的负重铠甲已经达到了五百斤,他还想增加,不过王平拒绝了。王平说到此就可以了,炼成四肢发达看上去也不美观。杨不谋听后哭笑不得。

    路过秦岭山脉,王平带着杨不谋去了碧煌宫。见到碧煌宫杨不谋不断发出惊叹,在这深山之中建一座不小于皇宫的城池,其花费的财物人力必将非常巨大,也唯有长生殿才能有此实力。王平告诉他这是第四代长生殿主陈化龙所建,也因为他的时代刚好处于一个改朝换代的混乱时期,所以才有机会找到这么多的人力。

    碧煌宫城高三丈,左右宽一百五十丈,前后长两百四十丈。常居人口约三千,流动人口一千左右。当年修筑碧煌宫的劳力在修建完工之后就留了下来,城里大部分常居人口就是他们的后人。剩下的便是过来做生意的商人,或者是背着各种原因来此躲避的人,还有一些则是慕名而来,类似于旅游观光。

    城里很是热闹繁华,街上行人不绝。杨不谋置身其中感觉与所去过的襄阳c姑苏并无差异。原本杨不谋还以为碧煌宫是一坐真正的宫殿,哪想到王平带他来到西北角一处宅院前,并告诉他这就是碧煌宫。杨不谋有些失望的看着王平。王平笑道:『起先的确有座宫殿,不过被我拆了。』杨不谋问道:『为什么要拆掉?』王平说道:『不小心一不留神就拆了。』杨不谋说道:『是被师父与人打架毁的吧?』王平摸着杨不谋的脑袋,笑道:『真聪明。』

    知道王平来了,整个宅子上下都都轰动了。认识王平的都来打招呼,没见过的王平的就一起挤在门口往里瞄。宅内的成员组成很复杂,有仆役,有长生殿的人,也有不是长生殿的人。老管家多年未见王平,话说着就抹起眼泪来,太多人说话,王平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保持微笑,对每个人点头示意。杨不谋被一群人围着喊少殿主,这种氛围让他很不自在。老管家收拾好心情,喊着众人都散去,自己领着王平与杨不谋去了后院。

    未见陈胖子,老管家告诉王平说他回了汉水。从进入后院瞬间,杨不谋便感应到了两股很奇怪的气息,并不是这两人比杨不谋弱,而是杨不谋的功力又精进了许多。王平感觉到了杨不谋的警惕,于是解释道:『他们是赵昌和孙无柳。两人都是彭老的弟子。』杨不谋说道:『我能察觉到他们,但是感觉自己应该还不是他们的对手。』王平说道:『这段时间你进步不小。空了我让他们给你切磋一下。』杨不谋立刻来了精神,一脸的期待。王平笑笑没再继续说话,而是加快了步伐,往右边的房间走去。

    刘劲的伤势到现在才算基本恢复,如果不是王平今天来了,他打算明天就离开去老山寨。王平先替刘劲检查了一下身体,确认他恢复情况后便问道:『刘兄可否将当日的情况跟我讲一遍。』刘劲脸色一阵变幻,最后恢复平静后,他说道:『我能活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凶手故意为之。当日凶手第一个便是对我下手。我重伤倒地后亲眼见着她将我家人一个个残杀。我无能为力。』刘劲高估了自己,他还是没忍住,回想起当日的画面就如它此刻正在眼前发生,他愤怒羞愧。

    王平在等待刘劲情绪稳定,在他一旁静静坐着。这时,烟红推开门走进房间。王平知道她早就在门口了。烟红走过去抚摸着刘劲的肩膀,说道:『刘兄,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仇,我们一起帮你报。』王平顿时感到胸中一阵剧痛,刘家人是因为他王平而丧生,王平面对刘劲的时满心的愧疚却无从说起,他不能说,只能去做。

    刘劲慢慢再次恢复平静,他继续说道:『她杀完所有人后又来到我面前,她知道我还活着,但是并未将我结果,而是笑了两声便走了。』

    王平问道:『凶手是男是女?』

    刘劲回道:『是个女人,个子很高。』

    王平心中困惑起来。他其实很害怕刘劲说出凶手是个女人。但是个子很高这就有点不对。不过王平心中还是不确定,关于高个子也许这是刘劲在当时情况下的一种错觉。杨不谋发现王平的脸上表现出一丝愤怒,但很快就消失了。杨不谋也曾怀疑过杀害刘家人的凶手可能是那位周长生,但是听到刘劲的回答,他有了与王平同样的困惑。只是他不知道王平曾问过周长生,而她的回答是否定,所以他不明白王平的那一丝愤怒是从何而来。

    王平说道:『刘兄,这个人应该也是李广济的徒弟。我曾在襄阳遇见过一位李广济的徒弟,也是位姑娘,但是个子并不高。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

    刘劲咬着句一字一句道:『李广济,我刘劲余生只做一件事情,取你狗命,为我刘家四十三条人命复仇!』

    只有在晚上,人都散去,烟红才来找王平。王平牵着她的手出了宅子,来到街上随着人流闲逛着。烟红没有去问王平这些时间遇到了什么,做了什么,有王平陪在身边她就很满足。她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少女一般对街上商贩摆卖的所有物件都觉有趣。自从王平消失之后,烟红便打扮起妇人的妆容,在她心里不管王平是否承认,自己已经是他的妻子。她就是这么一个任性又倔犟的女孩。

    王平背着手,跟在烟红后面,看着她左挑右选却未买下一件东西。这条街似有无尽长,行人的脸上也始终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很多人都会对王平点头行礼,有些他有印象,有些则完全陌生。烟红逛累了,她回到王平身边,挽起他的胳膊,说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吧。』说完她就拉起王平的手开始跑起来。王平被她带动着也跑起来。烟红越跑越开心,都要忍不住大叫起来,她的笑声是那么的快乐。

    在离碧煌宫南门最近的地方有一个茶楼,名叫等风来。烟红带王平上到茶楼顶层,在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下。烟红看着南门说道:『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看着那个方向等你。』王平说道:『今天怎么错过了?』烟红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昨晚做了一个关于你的噩梦,害得人家失眠。今天等得久了,实在困得不行,就回去休息了一会。哪里知道就这样错过了。』烟红说着失落起来,王平不知道她坐在这里等自己的时候幻想了多少个再见时的场景,以及她想说的话。针对不同的场景她们都会有不同的对白。甚至她都做了最坏的假想,她看到有人带着王平的尸体回来,那么她就要穿起丧服,成为王平的未亡人。想着烟红又笑了起来。王平不知所以,不过看到她一个人傻笑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烟红佯怒道:『你笑话我。』王平连忙止住笑容,说道:『我哪里笑话你了?』烟红哼了一声,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有多想你。』王平道:『我明天就要离开回山寨了。』烟红低下头,细声说道:『就不能让人家多享受一下此刻的快乐吗。』王平坐到烟红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离开你。』烟红依偎在王平的怀里,拿起王平的手玩弄起来,一会握在自己手里,一会比大小,一会掐一下,一会闻一下,又会去忍不住亲一下,她像是玩不腻,越玩越开心。

    王平想让刘劲随他回山寨,但他有自己的打算。在知道李广济可能在洛阳,刘劲便决定去洛阳。分开的时候,王平告诉刘劲,去了洛阳可以去回春堂找胡定春,在洛阳有事情可以让胡定春协助。刘劲点头应答,双方互相道尊重后便分开各自前去。

    烟红没有为王平送行,她一早来到了等风来,坐在自己熟悉的位子上,看着王平出城门,再到望不见。她在等风来待了一整天,这个位子茶楼老板已经留为她的专属,不管她来与不来,位子从此就属于她了。

    晚间离开等风来,茶楼老板将她送到门口,他看着烟红远去。烟红是他的贵客,自从知晓烟红的身份,老板便经常与人吹嘘,茶楼从此就人满为患生意火爆,不过能到顶层的客人不多,无礼无财的人都会被老板禁止。烟红在等风来的消费从未给过银两,老板也自觉的不开口。烟红是他的财神,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碧煌宫是属于谁的。

    出了秦岭山脉,杨不谋回头再望了一眼,回头对王平说道:『师父,将来我要将碧煌宫的名字改成欢乐城。你看怎样?』王平笑道『等你当了长生殿主,随你怎么折腾。只要不去折腾老山寨就成。老山寨是我和你爹娘养老的地方,不能给你。』杨不谋嘿嘿笑道:『师父,我以后也会住在老山寨。』王平说道:『这可不成。等你有儿子了,我们又要遭罪,让我们清净清净吧。』杨不谋开始低头丧气。王平笑笑没去理会。

    快到汉水时,杨不谋问王平要不要去见老陈,王平说需要赶快回山寨,所以就不去见了。二人回程很赶,杨不谋不知道王平为何如此。

    过江的时候王平跟杨不谋讲述了一下关于漕运帮派的事情。控制长江与黄河流域的两个帮派分别是亨通商会和鲫鱼帮,有意思的是控制黄河的鲫鱼帮帮主出自南方,而亨通商会的会长是北方人。鲫鱼帮在北方,目前遇见的机会不多,而亨通商会王平希望杨不谋能知晓一下。

    长生殿曾经也想参与到漕运当中,但是这两个帮派的背后实际是朝廷在控制,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长生殿的那些附属所有产业和商贸往来都离不开漕运,与亨通商会打交道最多。亨通商会会长名叫马远伯,原是北方燕人,年轻时得罪仇家,逃难到了南方,有幸遇到了后来的户部尚书马子空,两人既是同姓本家,又一见如故,于是成了知交好友。待到马子空当了户部尚书之后,马远伯也在长江流域组建了自己的势力,经马子空的谋划,皇帝同意扶持马远伯控制长江流域,这是一个双赢,马远伯也没理由拒绝。于是在朝廷暗中支持下,亨通商会快速扩张最终控制整个长江流域,也成为朝廷的重要财政来源,更重要的是牢牢掌握了连接南北的重要的通道。

    杨不谋眼界再次扩大。世界远不是他想像的那般简单,江湖也不是那么自由。

    张元光再次出现在淮扬楼,得到了众贵族子弟的热情欢迎。原本已经玩腻的游戏又被他们的奇思妙想变换出新花样。今天他们不再拔姑娘们的衣服,而是让她们穿上厚厚的棉衣,然后下注赌哪位姑娘先出汗,赢者通吃,输的就承担今晚的花销。张元光在一旁轻笑了一声,不管谁输谁赢,最后都会是自己来买单。

    远离这些荒唐的公子哥,张元光发现今晚的宋景玉显得很消沉。张元光走到宋景玉身边,说道:『景玉小姐今天似乎心情不好。』宋景玉看来张元光一眼,又继续低下头摆弄自己的裙角,嘴里说道:『爷爷打算辞官告老还乡。』张元光看着宋景玉,心中百感交集。宋景玉并不是因为宋宰相要辞官而不开心,她害怕爷爷告老后自己无能的父亲无法给她同样的风光。宋景玉从出生便活在世人眼中,无论去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不是她宋景玉有多貌美,这一切都是得益于她的爷爷。有一个当宰相的爷爷是宋景玉此生最大的骄傲。如果这个骄傲没了,她知道眼前的风光也会随着消失。她的父亲仅仅是个礼部侍郎,爷爷离开后她就会成为侍郎的女儿,地位将不再高贵。

    张元光想离开,但是他不忍心,于是坐到了宋景玉的一旁,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就这样陪着她或许能给她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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