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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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让王平二人自己进去,自己告辞离开了。王平带着杨不谋推开门直接走入茅屋。杨不谋见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只能知道他的岁数肯定不小,但究竟几何却猜不出来。王平进门便拱手对老者说道:『王平见过老祖。』杨不谋也立即跟随,说道:『晚辈杨不谋,见过老祖。』老者声音洪亮,呵呵笑了几声,说道:『殿主,少殿主不必客气,快来坐下,老夫刚煮好了茶,正是时候。』王平二人走过去,在老者对面坐下。老者倒好茶,给两人分发。王平接过茶杯先是放到鼻前闻了闻,然后小品一口,稍作回味,立即发出感叹,好茶。杨不谋不懂这些,接过茶杯立即一饮而尽。不管是对王平的品茶,还是杨不谋的豪饮,老者都很喜欢,发出爽朗的笑声。

    王平放下茶杯,老者为其添上一些,再替杨不谋倒入半杯。王平开口问道:『老祖可曾见过李广济。』老者回他道:『他半年前来过。当时的谈话中老夫并未发现他有何谋划,所以未告知殿主此事。』王平说道:『李广济思维缜密,如果不是他故意泄露,没人能知晓他的心思。』老者叹息道:『老夫当时应该立即将此事告知殿主,或许就不会出现如今的局势。』王平说道:『想来他定是从消失之后就开始谋划,十多年了,我也早有预料,做了一些防备,但是未想到他的布局如此之大。一个江湖中人竟然参与朝堂之内。他是要利用所有力量来彻底将我击败。』老者说道:『我们在朝廷多年的经营怕是已经被他彻底打破。殿主有何对策?』王平沉思了一会,说道:『先救徐尚书。老祖可有办法?』老者说道:『张家能做的只有保住徐言一家老小。』王平点头道:『这就足够了。』杨不谋心中一惊,王平真的要劫法场?顿时他感觉这次出行更加刺激好玩。王平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你就别参与了,到时候老老实实在短歌行待着。』杨不谋争辩道:『为什么,师父?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老者笑道:『少殿主,这是杀头的大逆行为,与朝廷作对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朝廷很少过问江湖中的事情,但是朝廷可不是放任不管,明里暗里对江湖势力的控制与约束从未减少,你见过哪个江湖势力敢与朝廷对抗?那几个号称几万门徒的江湖门派背后都有朝廷的眼睛。』杨不谋听到老者的讲解终才知道原来江湖并不自由。

    杨不谋听从了王平的安排,三人继续闲谈。杨不谋也好奇的问了老者许多问题。他现在知道,凤阳楼的陈胖子也是当年长生殿第一代留山四弟子中的一支,只不过陈家几代都是单传,导致后来人丁越来越单薄,到了陈胖子这一代又遭遇了一些不幸,现在陈家只剩下他一人。另外还有两家分别是长安的孔家,cd的田家。最让杨不谋惊奇的是,田顺原来就是出自cd田家。这四家在江湖中虽然没有知名度,但是在商界可都是鼎鼎大名,所拥有的产业广布四海内外。这也是为何长生殿引起那么多的风浪,却未被朝廷打击的原因。虽然这四百年里经历了一次改朝换代,但是长生殿依然秉承着这种经营方式,才得以屹立四百年而不倒。c

    一阵沉默之后,王平问老者道:『武将这边有什么变化?』老者回道:『武将不同于文臣,控制起来不那么容易,但是李广济控制了皇帝,只要不敢谋反,武将怕是不用多久也会被他俘获控制。』王平笑道:『或许是我高看自己了。李广济此举怕是也想将长生殿灭亡。老祖也要做好防范。』老者笑道:『老夫到要看看他李广济有没有这个能耐。』

    离开张府之后,王平将杨不谋送回了短歌行,然后自己独自又出去了。

    第二天,杨不谋起床后也未见到王平,他闲来无事便下到楼下。在一楼的大堂,杨不谋见到了昨晚那位少年,张元光。二人也是很投缘,见面之后立即如老友般长谈起来。两人说道口干舌燥才想起喝水,张元光便喊来伙计上茶水。张元光对杨不谋说道:『我爹让我带你逛洛阳城,等会我们吃过早饭便出发。』杨不谋很是兴奋,连连点头。杨不谋不喜欢张元光喊自己少殿主,于是人商议一番之后互称老杨和老张,两人对自己的想法非常满意,经常相视大笑。吃罢早饭,二人便出了短歌行,在城中游玩起来。

    张元光告诉杨不谋,在洛阳城普通人家上街必须低调,一不小心冲撞了某位显贵,那就会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漂亮的小娘子,出门更加需要注意,必须要有家人陪同,这还不一定就安全了,有些贵族纨绔最喜欢的便是当街调戏这些漂亮的小娘子。更有疯狂的还会将人抢走。当然这也是天子脚下,明面上这些高门贵族子弟还是很收敛,敢这么猖狂的也仅是个别有稳固靠山,势力强横的纨绔,暗地里就是肮脏龌龊卑鄙下流荒唐的事情不绝于耳。这些害虫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

    接着张元光又讲述了一些关于朝堂的勾心斗角。杨不谋发现眼前的这些繁华背后竟然隐藏了这么多的暗黑。他换了一个视角来观察所见所闻,眼前的这位商贩在收摊之后回到家里可能还要照顾瘫痪在床的儿子,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双腿是被某位贵族纨绔因为一点小事给生生打断的;那位卖鸡蛋的老奶奶也许只有一个孙女相依为命,某一天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来帮奶奶卖鸡蛋,结果被另一名纨绔看上,强行带走,从此老奶奶就孤苦无依,整日以泪洗面,叫天不应,无可奈何;这样的故事杨不谋能想出很多。身在这繁华热闹之中,他忽然生出一种孤寂感,天变得阴沉,寒风狂啸而来,他想离开这里。就在杨不谋陷入这种感觉无法自拔的时候,他看见刚才卖鸡蛋的老奶奶身边多了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她长的很可爱,一脸的天真烂漫,小手给老奶奶擦汗水,这时另有一位男子过来,他扶起老奶奶,提起装鸡蛋的篮筐,男子搀扶着老奶奶,老奶奶牵着小女孩,三人慢慢的往前走,大概是回家去吧。乌云散去,寒风也停止了,杨不谋感到了温暖,他的脸上露出了不自觉的笑容。张元光一旁奇怪的看着杨不谋,不知道他的内心经历过这么大的转折,也就不知道他为何会笑。

    余下的游历中杨不谋的心情很畅快,影响着张元光,连带着这位导游超常发挥,他的讲解生动有趣,两人今天玩的非常尽兴。

    张元光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所以成为全家的宝贝,虽然两个叔叔家也有南海,但是作为长房长孙,他的地位无可替代。获得小霸王的称号是因为他小时候被宠溺过头,在府里无法无天,只要生气了就会摔砸东西,殴打仆人,更有一次居然将老祖宗的胡子给拔下了几根。从此之后张家对他的管教便严厉起来。也亏的管教及时,再有他自身本性不坏,经过这几年的调教,才有现今的张元光。

    杨不谋问了张元光功夫如何。张元光说自己不是练武的材料,但是对于经商,他很有天赋,所以张家也算后继有人,对此张家人都很欣慰。毕竟张家如今家大业大,需要的是一位具有经商头脑的继承人,安家的武士只要有钱,再厉害的高手只要价码到位,都能请来护院。如今张家除了老祖是专修武学外,其他人都只是习武以强身健体为目的,能应付一些毛贼做到自我保护。张元光对杨不谋透露,张家暗地里有不少武道高手,甚至有一位比老祖宗还厉害的人物,他的任务是保护张朝阳。杨不谋问张元光道:『你身边是否有高手保护?』张元光一脸得意的说道:『这个当然,我可是张家未来家主。』杨不谋放出感应,想观察一下四周,找出守护张元光的高手,但是毫无所获,看来这位高手比自己厉害。杨不谋说道:『确实是位高人。』张元光笑道:『你感应不到吧?』杨不谋好奇问道:『这个你也懂?』张元光说道:『虽然我练武不行,但是经常听老祖宗讲述江湖中的故事,其中他会给我讲解很多武学特性。所以知道一些。』杨不谋问道:『我能见见你的守护者吗?』张元光摇头道:『他只会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出现,平时连我也见不到。其实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却从未见过。』杨不谋深深的感叹财可通神这句话的含义。

    短歌行是张家唯一明面上的产业,其余的都是暗中操作。杨不谋与张元光玩了一天,回到短歌行,王平已经回来。王平见到二人,问道:『今天游玩如何?』杨不谋开始将今天的见闻都对王平讲述了一遍,最后他问王平道:『师父,您昨晚去哪里了?』王平回他道:『去见了一位老朋友。』杨不谋哦了一声没再问话。张朝阳对张元光说道:『元光先回去。我陪殿主吃完晚饭就回家。』张元光知道父亲有事情要与王平商议,于是就告辞了。离开的时候张元光问杨不谋明天是否继续,杨不谋看了王平一眼,得到回应后他说可以。

    王平未在杨不谋面前谈论任何关于明天的事情,杨不谋也不好开口问。三人的晚饭间都是谈些闲杂趣闻。晚饭结束张朝阳继续待了一会,然后就离开短歌行回家了。王平也未再跟杨不谋聊天,而是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杨不谋也就乖乖的上床休息。趟在床上杨不谋脑海里始终想着明天的事情,他不知道王平是如何筹划的,他很想参与,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翻来覆去睡不着,杨不谋忽然听到王平说道:『明天你们游玩不要去现场,明白吗?』杨不谋哦了一声说知道。王平接着说了一句睡觉吧,然后就没再说话。杨不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一觉醒来已经不见王平。

    张元光早就到了短歌行,但是并未上楼,而是如昨天一样在大堂等着。见到杨不谋下来,张元光拉起他的手便往外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杨不谋知道今天是要出城去玩。二人上了马车,出城而去。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午时。刑场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群众。王平独自来到刑场附近一处比较高的茶楼,他挑选的位子正好可以看到刑场的全景。茶楼坐满了人,都是来看砍头的。对于被砍的人以及其家属今天是个苦难的日子,但是对于这些围观的人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砍头虽然常见,但今天砍的是原吏部尚书,这种热闹不可错过。

    王平喝着茶,眼睛始终盯着刑场,精神也高度集中,不敢有一丝放松。他在静静等待着,午时一点点的临近。

    远处的街道传出一阵骚动,押着徐言的囚车游街即将结束,往刑场开来。

    王平已经可以看到押着徐言的囚车。此时的徐尚书一身破烂不堪c血淋淋的囚衣,披头散发。

    王平继续喝着茶,没有任何动作。他感觉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正从楼下上来,脚步轻巧无声,但是王平感觉到来人上楼的每一踏步都像是踩在他心上。王平紧紧的捏着手中的茶杯,如果不是他在极力控制自己,那么茶杯早就粉碎了。

    终于来人到了这一层,但是王平未去看楼梯处,他依然看着窗外远处的刑场。此时徐言已经被押下了囚车,正往邢台上走去。负责行刑的刀斧手手持大刀一动不动的站立着,面无表情。督斩的官员在擦着额头的汗,不断用袖子给自己扇风。今天不是很热。

    来人坐到了王平对面,他自顾自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喝了几口。王平依然没去看来人。谁都未开口说话。来人也学着王平,将视线投向刑场。

    徐言已经跪俯在案板上。督斩官员站起身,拿着圣旨宣读起来。

    来人开口说道:『你今天救得走他吗?』王平未回头,淡淡说道:『你不出手,我便能救走他。』来人放声大笑,将茶楼所有的喧闹都盖过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王平这里,但是没人理会这些好奇的目光。来人继续说道:『你已经这么有自信了。你救得了徐言,能救朝中所有官员吗?』王平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救一个算一个。再则,王平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没有救济苍生的雄心。』来人笑道:『小平长大了。』王平说道:『如果你打算对我动手,那就安静的看戏吧。』来人说道:『只是想见你一面。徐言是生是死,我毫不在意。』王平没有回话,始终盯着刑场。

    忽然一匹快马驶入刑场,那人下马后立即从身上取下一个卷轴,展开后便大声宣读着。这是从宫里来的使者,他宣读的是皇帝最新的旨意。王平看到徐言被带下来邢台,并被解开手镣脚铐。使者对徐言说了几句话后便上马离开了。徐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开始放声痛哭。

    王平终于回头看着来人,面前的这张脸他永远都看不透。来人说道:『现在能陪我聊会吗?』王平摇头说道:『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来人说道:『你就这么恨我吗?』王平笑了,问道:『难道你不恨我?』来人摇摇头,说道:『我从不会去恨一个人。仇恨只会让人失去理智。我想毁掉你,仅此而已。』王平说道:『王平拭目以待。』来人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想跟我叙旧,那我就离开吧。』说着,来人便起身要离开。王平说道:『放过那个姑娘吧。你我之间的恩怨,别祸害那么多无辜。』那人站立住,看着王平,忽然又是一声长笑,然后说道:『小平啊小平,我看错了,你还是没变。』王平没有回话。来人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我之间没有无辜的人。』王平心中一阵愤怒,他想就此与对方展开生死决战,什么都不管。来人似乎感觉到了王平的意图,说道:『别着急,我还有很多礼物要送给你,耐心等待吧。』

    李广济还是王平师父的时候,王平对他非常尊敬,他就像一位智者,他指导着王平,带领王平翻越了一座座高山,帮助王平突破瓶颈,王平今天的成就起步于李广济的教导。对王平最了解的人便是李广济。而对于李广济,王平很难说自己了解他。起初他是一位长者,对徒弟认真教诲,关怀备至,呵护有加。那一日王平与之决裂之后,李广济变了,他成为了王平的敌人,与王平相处的方式也发生转变,李广济将自己放到等同与王平的高度,他不再以师父c长辈自居,仿佛他变得年轻,与王平相当。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王平知道自己从谋略上对抗不了李广济,唯独从武学上突破。通天诀,这是王平最后的筹码,即便如此,王平心中依然没有把握能打败他。

    李广济走了。王平在茶楼一直坐到了天黑。

    张朝阳见到王平回来,连忙上前说道:『皇帝重新下旨免去了徐言的死罪,但是官职却未恢复,将他贬为平民。』王平点点头,说道:『能活下来就好。』张朝阳问道:『皇帝怎么会改变主意?』王平说道:『李广济没有想杀徐言。他在利用这件事向我示威。』张朝阳点头表示明白了。王平又说道:『张大哥劳烦你明天将胡定春请来。』张朝阳说道:『胡掌柜下午已经来过,他说明天上午会再来。』王平并未见到杨不谋,于是问道:『元光和不谋还没回来吗?』张朝阳说道:『他们今天出城游玩去了。晚上不会回来。原本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将他们安排到了城外,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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