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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侠情录》正文 第七章 何时若曾相识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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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荒南泽,位于苗疆西北,自古奇峰峻岭,蜿蜒绕硕,连亘千里成峰,其间多藏佳木异兽,草木葱浓,郁郁成观,高峰秀岭之间,流水潺潺,环绕东西,鸡啼鹿鸣,彼此相应成籁。一泽塘横贯东西,不见首尾,泽上烟波浩渺,倒映天空,如璧如翡,蔚为奇观,风微吹过,湖光潋滟,泛泛青光,因处南荒之处,称之南泽。

    天色将欲沉蔼,晚风熏暖,轻轻拂过南泽,但见水天交映,瑟瑟成霞,一只青翠色的水鸟猛地掠过水面,惊起一道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少年看着那啄食而去的水鸟,感慨道:“鸟儿啊鸟儿,假如小爷我几时也能学到你几分这般飞天遁水的本领,那天下之大,还不是任我畅游,听说轩辕山岩谷幽秀,山容浩渺,乃不世之仙境,或许还藏着轩辕大帝成仙得道之秘,只是那些人也忒是小气,常年累月派重兵把守,不让人进入,最是可恶,等小爷我几时学到了本事,定要戏弄他们一番,解解生气!”正埋怨间,一只赤鷩霍地划破水中,赤长的鸟喙掀着一条小鲤鱼,悠悠然在少年头顶飞绕了几匝,慢悠悠地落在少年肩头,兀自对着少年一阵自鸣得意地欢啼。

    少年欣喜道:“你这馋嘴鸟,这点微末伎俩也值得自鸣得意,且看小爷手段,也让你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说着脱掉了身上的褐色麻衣,手里只拿了一把尖刀匕首,咕咚一声跃入水内,不见了身影,赤鷩也不干落后,一声长啼,如一支水箭,载入水面之下。

    少年自小长于南泽,水性颇是熟稔,周身滑如疾鲤,纵跃穿梭来回,竟是比水中的游鱼还要来得迅捷。少年自忖道:“若是只捕了一般的鱼,倒是教那呆鸟小觑!”游到水底,拨动弯曲绕生的水草,见几条手臂长的大鱼正摇鳍乞尾,鱼唇蠕动,吸食着水草,哪里料到竟然有人靠近,少年眼放锐光,觑准势头,拂动两指,手中利刃拨水分浪,势如流鲤,不起半点波纹,直刺大鱼腹中,大鱼正贪食水草,哪知危险将至,顿时血喷如溅,染红了一大片碧翠的泽水,少年当即向后拨动手臂,分水穿波,利如飞矢般向大鱼逝去,那大鱼只知疼痛,乱摆鳍尾,好没来的及逃跑,便被少年紧紧抱在了怀中,不得逃去。

    南荒之地地广人稀,自涿鹿一战之后,随着蚩尤与黎氏兄弟的战败身死,苗疆九黎族迅速落败分崩,地位一落千丈,以往依附于九黎族的大大小小不同部落无不想取九黎而代之,但由于谁也不服谁,各自间冲突时常不断,死伤更甚涿鹿之战,内忧不止,外患亦不断,南荒毒蛇猛兽愈加猖獗,葬于异兽腹吻的平民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少年名叫羽子萧,自小便以天为父,以地作母,驰游四方,作为一个孤儿,无牵无挂,更无忧虑,倒也在南泽活得逍遥自在。

    有次但觉天热难耐,便想去南泽嘻玩一番,突闻丛丛芦苇传来一声鸟泣哀啼,甚是好奇,拨开苇秆,只见一只全身赤火的鸟儿蜷缩在芦草之上,右翅羽毛稀落疏损,头顶一点朱砂肉冠被啄去了一角,正弯项搭颈,闭目垂死。

    羽子萧人少心善,好在常年流浪,自给自活得本事学得不少,侥幸识得些许药理,那赤鷩才能大难不死,赤鷩也颇知感恩,好了之后也不飞走离去,此后一人一鸟便相依为命,福祸与共。

    羽子萧正欲寻一休憩之处,突闻不远处传来一阵龙马嘶啼鸣之声,甚是好奇,自忖道:“此处地处偏僻,亦非南北来往通要之地,不知这群人所为何来!”只见他们一众六人,四男二女,其中一男方头圆耳,肚大如球,双眼半开半阖,显得很是滑稽可笑;一男干瘪如皱橘,又矮又瘦,头裹巾布,好似务农老头;一男阔口如槽,散发搭肩,双眼如腥,慑人心神;一男却有风度翩翩,仪态堂堂,只是眉目间总露出邪魅之笑;一女生得秾纤合度,骨肉停均,身同玉润,柔发疏秀,真是貌比花娇;另一女却是黑肤咧嘴,大耳塌鼻,长得难看之极,六人形貌特异,偏又结伴而行,古怪非常。

    羽子萧霍一惊然,吓出一身冷汗,暗骂自己流年不顺:“这莫不是传闻中那六个贪婪绝性的峡山六魔!听说他们六人本来自不同部落,自恃本领高强,专行欺善恶霸的勾当,蝇营狗苟,狼狈为奸,喜怒由心,自己别一不小心便做了那不明不白的冤死鬼!”他正苦寻脱身之法,暗祷来人夜黑不视,但事难如人愿,偏那赤鷩火红耀眼,被那阔口如槽之人发现,打来一粒乌黑色的珠子,浓雾惨惨,黑风戚戚,鬼毒难测,如若打中,还不得命断三魂?

    赤鷩心灵身巧,识得厉害,一声长啼,张开双翅,化作飞火,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那阔口之人大叹可惜,转念一想:“看那情形,那赤鷩莫非有主之物,那小子其貌不扬,定是个山野蠢子,如靠蛮力,那小子说不定吓得神魂皆冒,连话都说不清晰,而那赤鷩已成惊弓之鸟,势难如愿,何不好言好语,从那小子身上打打主意,把那赤鷩弄到手中!”其余之人亦是懊悔不已,那方头圆耳之人朝那妖媚女子略施一颜色,女子识颜会意,娇声道:“小弟弟,僻野夜黑,何故一人在此,莫不是与家人走散?迷失了方向?”

    羽子萧年方十七,由于饥餐露宿之故,长得甚是削弱,再加上蔽衣寸缕,寒碜破相,宛如一小乞丐,羽子萧虽然心中害怕之极,但也知道遇上了他们如不使点花招,定然逃生无望,心灵福至之下,心底有了打算,“何不想法设想诓他们到南泽之畔,到时借机溜入水中,纵他们神通广大,又能耐我何?”遂回道:“仙女姐姐,小子自幼无父无母,四海为家,饱暖无常,听说远方有一尧帝,爱民如子,如到了那儿,就不用天天捱饥受饿,仙女姐姐可以带我去么!”

    苏烟绫咯咯一笑,媚眼生态,问道:“小弟弟真会说话!是谁教你叫我做仙女姐姐的?”

    羽子萧答道:“我曾经听别人说过天上的仙女是最漂亮的,她们人美心善,急人水火,人们只要遇到她们,美梦就能成真,姐姐这么美丽,难道不是仙女么?”羽子萧又转头望了望其余几人,不自觉地后挪了两步,露出怯弱之色。

    苏烟绫暗道羽子萧只懂得辨貌取人,果然天真无邪,丝毫不懂得人心隔肚皮,顺势说道:“小弟弟不要害怕,别看几位叔叔长得凶恶,其实都是面恶心善之人,你倒是说说你何曾听闻过仙女姐姐会结交凶邪之徒么?”

    羽子萧讪讪答道:“那倒是没听说过!可是那位叔叔为什么要打走我的火鸟呢!”

    那阔口利齿的施常林虽然见多识广,但他本就不善言辞,一时之间如何找得出借口来搪塞过去,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吱唔不定,好在他本就天相其丑无比,看不出异状,这时那干瘪农夫般的老者插口道:“小兄弟实在是有点误会了!老朽名叫姚山,我等兄妹六人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有次老朽遭奸人暗算,中了寒焰掌,此掌毒辣无比,发作之时寒毒钻体,全身如坠雪山冰窖,寒冷透髓,痛苦难当,比死更甚。只有那赤鷩才能解得我灾厄,我等兄妹此来便是为了那赤鷩,也怪我四弟素常冲动鲁莽,过于关心老朽的病情,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一只赤鷩神鸟,还以为是无主之物,便生了造次,抱歉!”姚山说话之时气息低沉,断续无章,似一个踏脚沉渊的待死之人,偏又说话不急不缓,一番说辞讲得天衣无缝,如一般人听了,难保不会被他骗将过去。

    羽子萧当然明白他们所为何来,如果矢口否认与赤鷩毫无渊由,这睁眼瞎话如何能骗得过他们的法眼,于是虚与委蛇道:“可是你们要杀害我的赤鷩么?你们不能杀害我的朋友!”

    姚山眼睛一亮,解释道:“小兄弟误会了,我等亦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需赤鷩的三滴鲜血,便可救得我活命,老朽何须做那忘恩负义之事?徒令天下人耻笑!”

    苏烟绫见羽子萧似还在犹豫不决,遂接口道:“小弟弟,自大哥身受寒毒以来,每到昼夜之交,寒毒必定发作,彼时气血翻涌,寒冷透骨,大哥老迈,何以受此凄惨荼毒,姐姐我感同身受,恨不得以身代之,稍除痛苦!”,星眼楚楚,黯然神伤,心有万千愁苦,郁结难述,只要是男人,哪会不起怜香惜玉之心,看着眼前美人独自郁苦魂殇?

    羽子萧年少多情,只觉的苏烟绫一颦一笑无不系着自己的心魂所往,顿发“纵然身死魂销,也要教得美人一笑”的豪情壮志,正失魂之际,突感胸口一阵清凉袭来,直冲宇内神明,双眸转瞬之间澄明如水,心中暗骂自己值此危机关头,竟然色迷心窍,差点着了妖人的道儿,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也庆幸那块自小佩戴的玉佩救了自己一命,大呼侥幸,同时自忖何不将计就计,假装迷于妖人情网,借机逃走,痴迷迷地回道:“仙女姐姐好心,我也有心帮助一二,起初我以为你们要伤害我的朋友,因此才不做回答,仙女姐姐如此心善,必不说谎言,只是我的朋友被你们惊走了,必须到前面的那座深山才能够找到它!”六人闻言皆是大喜,暗笑人小果然缺心,三言两语一阵哄骗就把他骗得服服帖帖,同时也暗道苏烟绫多心,竟然对这个小鬼头施展魅心之术。

    姚山谢道:“如若能救得老朽一命,小兄弟之恩,阖以为报!异日如需用得着我等兄妹六人,即便赴汤蹈火,老朽定当粉身以报!”

    羽子萧说道:“老丈人不必多礼,仙女姐姐如用得着小子,如何敢不全力以赴!请跟随我来!”

    羽子萧故意装作与苏烟绫亲善的样子,走在前头,此际日落黄昏,晓风微微,万木摇摆,簌簌有声,虫鸣蛙语,相交映奏,待到南泽之畔,选了一草长林立之处,羽子萧吱吱呜呜,羞愧道:“仙女姐姐,我要尿…尿。”

    苏烟绫羞得脸色一红,暗道小鬼果然粗言鄙语,不识礼数,也不信他能逃得出自己的掌心,应道:“快去快回,莫让姐姐等得心急了!”

    羽子萧道:“我要去河边尿尿,仙女姐姐千万别偷看,我怕自己尿不出来。”

    苏烟绫娇骂道:“谁要偷看你了!还不快去,难道要尿在身上弄得一身骚气!”

    其他五魔俱是一般心思,施常林尤善追踪之术,他本是苗疆后裔,善驱蛊虫,其中一种青蚨虫,似蝉、蝶且稍微大一些,青蚨生子,母与子分离之后必会任聚一处,施常林把青蚨子卵作为药粉,涂于被追踪者身上,一旦中招,即便千里之遥,也可借得母体青蚨寻得踪迹,令中招者无处遁行,因此博得个“千里追魂魔”的称号,羽子萧哪知这道事儿,心中暗道自己小计得逞,借助夜色,跳入泽水之中不见了身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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