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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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

    顾墨阳步履平稳地踏入东菱街的咖啡馆,如愿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到他今天约的人—苏洁儿

    她今天换下了正式端庄的校服,上身穿着一件高领的保暖上衣,下身是一条浅色色系的棉质半身裙,外搭一件宽松的杏色针织开衫,她那柔顺的及肩黑发随意披散开来,她安静地端坐在那里,手捧一杯热气腾腾的热水,身体微微前倾,嘴轻轻地沿着杯口吹气,整个人显得温暖柔软。

    顾墨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柔和了一片,原本打算用冷硬的态度面对她,却在看到她的那一霎,心中的冰山崩塌了一角

    他苦笑着,无声地走到她的对面坐下,她的动作一顿,呼气的动作停止,她轻轻地移开杯子,放到桌面

    她做了一连串的动作,却自始至终没有抬起眼看他

    安静了许久一段时间,当咖啡馆响起潘玮柏《一个人》的旋律时,顾墨阳一阵恍惚,眼前的场景竟与一年前的场景重合,依然是他和对面的女孩,依然在同一个位置,依然是同一首歌,只是他这一次已经不会像一年前一样向他对面的女孩说:“我喜欢你”

    他看着对面安静的女孩,仿佛突然有了勇气,他轻轻的说:“我们分手吧”

    “握着一张夜深的电影票”

    “对着电话打给谁不知道”

    “世界好像默默遗失了一角”

    潘玮柏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对面的女孩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他,沉默了许久,仿佛是想把眼前的人从记忆里抹掉

    “好”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看着杯中飘着的雾气,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已经有婚约了,我们”他顿了一下“我们打算高中毕业就订婚”他声音低沉,听不见他的情绪

    “你,爱她吗”她依旧望着袅袅升起的雾气,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的缘故,她的双眸氤氲了一层雾气

    “爱着吧”他望向窗外,手不动声色的收紧

    “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她快速拿起背包,逃也似地转身离开,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眼泪如涌泉般滚落

    “习惯了一个人呼吸空气里没你的味道”

    “一个人感伤任凭寂寞慢慢发酵”

    “一个人逞强随时提醒自己把脆弱藏好”

    许多人都说苏洁儿的退出是她太过于让步,有些东西该挽留时还是不要轻易放手

    对此,苏洁儿在自己的日记上写了这样一句话:“我爱你时,会全力以赴,不畏惧任何阻挠,不害怕世俗的所有争议,但当你不在需要我时,我不会做任何挽留,抽身退出是我觉得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你有你的考虑,我亦有我的尊严”

    从此,顾墨阳牵得如花美眷,苏洁儿形只单影

    她的回忆戛然而止

    她苦笑地看着这条小道的尽头,突然有种想逃跑的念头

    过了这条道,迎接她的依旧是旁人异样的眼光,吃惊的,幸灾乐祸的,怜悯的。而每每遇上这些眼光时,她只觉得自己被判了绞形,痛苦难堪。

    “洁儿,早上好”远处传来凌雨萧黄鹂般清脆悦耳的声音,竟如甘露般抚慰了她干涸的心灵

    她转身微笑道:“早安啊,萧萧”

    凌雨萧蹦到她的面前,原本扬着的大大的微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事严肃“洁儿,你的脸色怎么会那么差啊,不舒服吗?”

    苏洁儿慌忙抚上自己的脸“没事,可能是刚醒来,血糖有点低,我待会吃些东西就没事了。不用担心我啦”

    她抬起头做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凌雨萧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过了许久,她轻轻道:“洁儿,我们走吧,快上课了”

    “嗯”

    穿过长长的走廊,凌雨萧和苏洁儿并立在教室门口,苏洁儿正准备开门,从里面传来的的声音让她的动作一顿

    “唉唉,米悦,听说你和我们的顾少高中毕业就会订婚哦。超赞的耶。”一个女生用夸张的声音奉承着

    “对啊,对啊,米悦,你这么漂亮,跟顾会长真的很配耶。”

    “呵呵,你们真的过奖了,我和阳之间的感情,不是因为我们般配,而是因为我们从小感情就好,在一起时自然而然的”

    接着是一堆女生的喧哗和尖叫”哦,天啊,你们是青梅竹马吗?好浪漫啊”

    “对”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就和顾会长一起咯,那苏洁儿和顾会长之前的关系算什么,她插足了你们的感情吗?”一个不经大脑思考的问题冲口而出,教室瞬间寂静了一片。

    “哦,之前我出国留学的时候,我们就暂时分开了,阳可能是气我的不告而别,就赌气和洁儿同学在一起了,对吧,阳”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之后一阵喧哗“哦。。。。肯定是这样的”

    “哎呦,这都是因为我的错了,你们别这样,搞得洁儿好像第三者一样”

    凌雨萧只觉得自己的肺都气炸了,这个人到底是有多不要脸啊,她再看看旁边的人儿,塔尔脸色已经惨白,眼里是不可名状的惨然,凌雨萧只觉得这个单薄的人儿随时都会倒下。

    “萧萧,我突然想起我的水杯还在食堂,你先进去吧,我回去取。说着,她奔向楼梯口,一路上跌跌撞撞。”

    教室里还不断传来阵阵起哄,凌雨萧脸色一沉

    “嘭”一声巨响,门被狠狠地踢开,接着便是一阵怒吼“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门口阴沉着脸的凌雨萧

    “你们一个两个脑袋都被猪踢了吗?”

    “哎,凌雨萧,你怎么能骂人呢?”一个女生底气不足地说

    “难道不是吗?这个女人错漏百出的话,你们听得一套一套的。你们没长眼睛吗,没有看到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到是这个虚伪的女人明目张胆地插足别人的恋情,而顾墨阳那个渣男顺理成章的劈腿吗?到底是谁颠覆了你们的价值观,为这对渣男贱女标榜王子女神的称号啊,他们配吗?那还真是老天不长眼了。”

    听到她一口一个渣男贱女,米悦的脸色瞬间苍白

    “萧萧,你在干嘛,别闹了”萧影一冲到她的面前,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

    “你别碰我,我没有再闹”她甩开禁锢她的手。走到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的男生旁:“顾墨阳,你是死了吗?管住你女人的嘴,不然我不担保下次会不会撕烂她的嘴,还有下次看到洁儿的时候,麻烦你滚远一点,你们让我恶心。”

    听到她的大言不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够了,凌雨萧”一向淡定的萧影一怒吼,整个教室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凌雨萧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男友“你吼我,你为了这两个人吼我”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

    “我让你别闹了”萧影一的声音软了下来

    “对,都是我在胡闹,对不起,我如你所愿,不闹了行吧。”她眼睛通红,眼里蓄着汹涌的泪水,越过他,跑出教室。

    萧影一踌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他毫不犹豫地冲出去

    “萧萧,萧萧,你等等”他看着前方奔跑着的人儿,焦急地喊道

    可她仿佛全然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加快脚步。

    萧影一无奈,他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就拦住了她,却不想眼前的人儿颤抖着

    定睛一看,她那精致的小脸上布满泪水,他只觉得他的心脏一阵抽搐,他心疼地把她搂入怀中,一边用手轻轻地为她擦去不断滚落的泪水,一边温柔地哄她:“萧萧,对不起,我刚刚真的不是想吼你,只是你也知道辱骂学生会会长是要被记大过的,而且米悦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我太怕你受到伤害了,嗯”

    怀里的人儿依旧伤心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再生你的气,我只是气他们,凭什么明目张胆地在一起之后还恬不知耻地泼洁儿一身脏水啊,他们凭什么啊”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拔高了许多。

    “我知道,这对洁儿很不公平,但阳他这样做肯定也有他的难处,毕竟和洁儿在一起就是要与整个家族为敌啊。你知道吗?一段不被祝福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他们最终分开的时刻即使不是现在,也有可能在将来,早一点分开,对他们彼此都好,洁儿也可以早点开始新的生活'’

    凌雨萧挣脱了他的怀抱,愣愣地看着这个与自己交往了两年的男生:“对你们来说,家族的利益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你们舍弃所有,是不是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家族利益产生冲突时,当所有人都反对我们时,你也会做同样的事”她的声音竟出奇的平静,平静道让人无法想象她刚刚哭过

    萧影一顿了一会儿,轻轻地说:“萧萧,你想多了”他想再次把她搂入怀中,却不想被她避开了。

    “我没有想多,我认真的,萧影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拜托你早点告诉我,我不想最终像洁儿一样痛不欲生”她的眼中藏着无尽的悲哀,说完转身就跑了,萧影一没再追上去,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到让他想砸东西,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无力,可是他真的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未来太过变化莫测,他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不敢轻易向她许诺,不然给她的伤害会更大。

    苏洁儿在没有停歇地奔跑,尽管她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是她不敢停下,她怕她一停下来,心里面那滔天的足以将她淹没的痛楚会蔓延至全身。她们的讨论起哄,都好像是要把她的心晾晒在人前鞭挞。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变成这个局面,她在心底无数次告诫自己,顾墨阳这样做情有可原,他或许迫于现实的压力,旁人的眼光,又或是他发现他没有想象的那么喜欢她,他想要永远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她,所以他选择放下他们的感情。她甚至可以不记恨他一声不吭地与过去的恋人重归于好,把她置于一个尴尬的窘境中。

    可是,她无法忍受他们妄自给她套上的污名,第三者,这个罪名她承受不起啊,然而最让她心寒的是,顾墨阳自始至终在冷眼旁观。

    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可以若无其事地看着别人对她的侮辱和讽刺,是不是不爱了,就无所谓了呢?

    她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中。仿佛这样就可以抑制住如浪涛般不断翻滚的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看到前方狂舞的落叶时,她停下脚步,看着落叶已铺满地面,她才惊觉已经接近深秋了。

    她突然想起两年前自己满心欢喜地准备前往从小就心心念念的北国时,那时杭州好像也是接近深秋了,那是的她,满心都是自己扑向雪地的场景,全让忘记留意沿途经过的红枫林,那些红枫叶正在树梢上开的绚烂夺目。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与这个从小与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其实是无缘的,不然她来的第一年迎接她的除了无尽的寒冷怎么会连一朵雪花都未曾遇见过;她以为在这里会有一段长久一世的爱情,其实根本就是一场用泡沫制成的幻像

    “是这样的吗?嗯”她怅然若失地问着落在手心的落叶

    “洁儿”

    她的所有困惑在女孩叫她的那一刻被解开,对啊,就算在这里尝尽了苦涩,但至少有一件事让她无论何时都觉得是幸运的,那就是遇见了凌雨萧,那是一个像太阳一样灿烂的女孩

    她懂得她的所思所想,就算是此刻她也懂她的痛,心疼她的委屈。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红着眼眶向她走来,安静地敞开怀抱把她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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