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争雄记》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元清平道：＂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正是本朝的太平盛世。我才疏力薄，无法效仿唐太宗，叫二位先生大失所望了。〃刘、李二人终于知道了他性情恬淡，与世无争，不禁扼腕长叹。刘基忽然笑道：＂无妨，无妨，咱们叙旧闲谈而已。人各有志，你既无意登上太子之位，咱们何必操心？许久不见，我的棋艺还是那么马马虎虎，不知你的棋艺精进没有？〃元清平笑道：＂晚生一直俗事缠身，棋艺毫无精进。〃刘基道：＂如此说来，咱们还是半斤八两，不如对弈一局如何？〃元清平笑道：＂晚生早有此意。〃两人当下摆好棋枰，对弈起来。

    掌灯时分，宫里的太监前来传皇帝的口谕，说道三天后北郊牧场狩猎，元清平问道：＂父皇还传了别人吗？〃那太监道：＂圣上还传了晋王殿下，另外有人去晋王府传圣上口谕去了。〃元清平道：＂劳烦回宫回禀父皇，儿臣领旨。〃送走了那太监，刘、李二人走了过来，刘基道：＂宫里的太监来此，所为何事？〃元清平如实回答，李善长道：＂除了你之外，皇上还传召了何人一同狩猎？〃元清平道：＂还传召了二弟温都。〃

    刘基和李善长对望一眼，他们都见识非凡，知道皇上传召元清平和温都一同狩猎，这里面大有文章。刘基道：＂你二弟是何等样人？〃元清平道：＂二弟弓马娴熟，武功高强，只是年轻气盛了一些。〃刘基和李善长听闻此言，心中都觉不妙。李善长道：＂皇上不会无缘无故要你们前去牧场狩猎，依我愚见，这是皇上在考较你们二人，谁打得猎物多，自是就能得皇上的欢心。〃刘基点了点头，道：＂你们兄弟二人的箭术，谁更高明一些？〃元清平道：＂二弟天生神力，自幼习武，我的箭法远不如他。〃

    刘基捋须沉吟，过了良久，方道：＂恕我直言，皇上传召你们兄弟二人狩猎，不但大有深意，而且偏袒二皇子之意，昭然若揭。〃元清平却不这么想，道：＂不过寻常一次狩猎而已，二位先生多虑了。〃刘基道：＂大臣们拥立你，而皇上要扶持二皇子。此次狩猎，皇上就是要给二皇子施展武艺的机会。你的箭术不及二皇子，打得猎物自是不如他的多，比试下来，自是二皇子大获全胜。皇上安排此次狩猎，就是要给二皇子树威，就是要以此堵住大臣们的嘴。〃

    李善长道：＂因此此次狩猎，你不能输给二皇子。还有三天时间，要赶紧习练箭术，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刘基道：＂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也不见得没有用，这三天你甚么都不要做，专心致志的习练弓马。〃父皇要传位给谁，元清平原本不放在心上，可是经不住刘、李二人的再三劝说，只得次日习练箭法马术起来。

    他们在后花园摆了个箭靶，元清平原本不擅箭法，最初怎么也射不中箭靶。刘、李二人唯恐他沮丧气馁，一直激励鼓气。这时元清平弯弓搭矢，竟然射中了箭靶。刘、李二人不约而同大声喝彩，刘基道：＂你箭法越来越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元清平逊道：＂这一箭能中箭靶，或许是凑巧的。〃

    刘基和李善长再三劝说，要元清平争夺太子之位，旁敲侧击、苦口婆心，极尽激励之能事。元清平虽然不解，但是知道他们坦诚相待，决计不会陷害自己，不忍拂了他们的好心，不得不硬着头皮练箭。

    又过一阵，忽然传来一阵狂笑声，元清平转头望去，见是温都腰悬弯刀，背负巨弓，大步流星走来，笑道：＂二弟，你怎么来了？〃刘、李二人得知他就是二皇子，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却暗暗加倍留意。只听得温都道：＂我来瞧瞧大哥。〃元清平笑道：＂那可多谢你了。〃

    温都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一声，道：＂父皇差人传旨，说道三日后北郊牧场狩猎，大哥接到父皇口谕没有？〃元清平道：＂我接到了。〃温都看了看箭靶，眼见满地的羽箭，而箭靶上只有三枝羽箭。笑了一下，轻蔑之情，形于颜色，道：＂因此你赶紧习练射箭，想在三天后胜过我，以此搏得父皇的欢心？〃元清平道：＂我只是练着玩儿，并不是要和你一争高低。〃

    温都道：＂我来试试你的弓。〃接过元清平手里的竹弓，随手一拉，竹弓断为了两截，哈哈一笑，道：＂这等小孩子的玩意，也能射箭吗？你睁大眼睛，好生瞧瞧我的弓箭的厉害。〃说着取下巨弓，搭上狼牙雕翎，看也不看箭靶一眼，射出利箭。只听得＇嗖｀一下声响，利箭穿透靶心，余势不减，射在箭靶后面的院墙上。元清平喝了一声彩，道：＂二弟箭法如神，我真是大开眼界了。〃刘、李二人却神色大变，惊得目瞪口呆。温都道：＂大哥，你就算再练十年，箭法也不如我。〃狂笑声中，早已去得远了。

    刘基道：＂你二弟箭法如神，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担忧之情，形于辞色。元清平道：＂是啊，他自幼就勤练武功，正如他之所言，我就算再练十年，也难已望其项背。〃刘基道：＂他来此射上这一箭，其实是要你知难而退。〃走到院墙旁，伸手去抓利箭。他原想随手就能拔下利箭，殊不知利箭射入院墙数寸，竟然连试几次，都拔不出来。李善长问道：＂拔不出来吗？〃刘基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二皇子的膂力如此惊人。〃

    元清平道：＂弓箭断了，练不成箭法了。〃刘基道：＂怎么，你真的知难而退了？〃元清平道：＂我和他是骨肉手足，不能因为太子之位而反目成仇。〃李善长道：＂这太子之位原本就是你的，只要你稍微用力，就能得到，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拱手相让。〃元清平心中光风霁月，微微一笑，道：＂一切随缘罢。〃

    三日之后，妥欢帖睦尔父子君臣三人在擐甲执兵、威风凛凛的御林军护卫之下来至北郊牧场。温都骑在赤兔马上，肩上站着一头海东青猎鹰。猎鹰喙尖爪利，顾盼之间敏锐之极。

    父子三人下马，妥欢帖睦尔道：＂今天谁打得猎物多，朕就重赏谁。〃温都知道父皇对自己圣眷隆宠，事先猜测此次狩猎和册封太子大有关联，自是跃跃欲试。元清平道：＂儿臣的箭法马术远远不及二弟，甘拜下风。〃温都向来傲慢不羁，这时见兄长示弱，更加不可一世，道：＂大哥倒也有自知之明。〃言罢放飞猎鹰，策马驰入树林里了。

    妥欢帖睦尔见元清平换了一件蒙古服饰，道：＂你还知道穿咱们蒙古人的服饰，倒也没有忘本。〃元清平道：＂回禀父皇，儿臣虽然自幼读汉书，但是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蒙古人。〃妥欢帖睦尔点了点头，道：＂今日咱们父子同乐，不必拘谨。〃元清平躬身答是，问道：＂父皇龙体大好没有？〃妥欢帖睦尔道：＂朕的病早就好了，朕大病之时，你一直服侍左右，难为你了。〃元清平道：＂身为儿臣，理当恪守孝道，愿父皇龙体康健。〃

    妥欢帖睦尔点了点头，道：＂温都打猎去了，你不怕输给了他？〃元清平如实答道：＂二弟弓马娴熟，我远远不及。〃妥欢帖睦尔道：＂骑马射箭也是咱们蒙古人的本分，你文弱有余，勇猛不足，日后还要多多磨砺。〃元清平躬身说是。妥欢帖睦尔道：＂走罢，打猎去罢。〃父子二人当下策马奔进树林。

    元清平骑马在树林里来回驰骋，射了三只野兔。驰出树林，只见前面一只母梅花鹿正低头啃草，当下策马行近。马蹄踶踏，母鹿受了惊吓，迈蹄向前奔去。跑出十几丈远，忽然前腿一软，伏倒在地。虽然大难迫在眉睫，眼神惊惶失措，却不逃命了。元清平弯弓搭镝，正欲射箭之时，却见那只母鹿肚子圆鼓，此时方知它为何不逃了，心想：＂母鹿腹中怀了小鹿，行动艰难，因此跑不动了。〃念及于此，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当下收箭。

    妥欢帖睦尔乘马而来，扬鞭一指，愠颜道：＂猎物就在你的面前，为何不射？〃元清平下马答话，道：＂回禀父皇，母鹿腹中怀了小鹿，儿臣实在不忍心射杀。〃说话之间，一枝羽箭斜飞而来，射中母鹿的肚子。母鹿中箭，没有立刻就死，睁开眼睛，哀鸣不已。元清平见温都策马而来，知道是他射杀了母鹿，道：＂二弟，母鹿腹中怀了小鹿，你却射杀了，于心何忍？〃温都不屑一顾，讥道：＂妇人之仁。〃

    妥欢帖睦尔道：＂适才你大哥准拟射杀，发现母鹿腹中怀有小鹿，因此心中不忍，却不料还是给你射杀了。〃温都道：＂是他胆小，射杀猎物岂能心慈手软？只要是猎物，儿臣就必射杀之，绝不会瞻前顾后。〃妥欢帖睦尔又道：＂话虽如此，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你打得猎物已经足够多了，又何必在乎这只鹿呢？〃温都道：＂父皇说过，谁打得猎物多，就会重赏谁的。〃期望之情，形于辞色。妥欢帖睦尔微微一笑，道：＂因此你一个猎物也不放过？〃温都道：＂父皇，你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妥欢帖睦尔道：＂君无戏言。〃温都哈哈一笑，骑马去往别处打猎去了。

    一场骑射下来，温都打得猎物堆的像坐小山一样，大到野猪恶狼，小到山鸡野兔，应有尽有。而元清平只射杀了几只野兔一头獐子，仅此而已。两人所获猎物相差甚远，高下立判，强弱立分。温都道：＂父皇，儿臣打得猎物比大哥多，你有甚么赏赐？〃自知大获全胜，趾高气扬、神情倨傲，笑容弥面的等待父皇赏赉。

    妥欢帖睦尔道：＂成吉思汗箭射大雕、刀断阴山，冲锋陷阵，斩敌无数。吾儿弓马娴熟、孔武骠悍，深有遗风，是咱们蒙古人中的好男儿。〃温都受了褒扬嘉许，熏熏欲酲，更加不可一世。妥欢帖睦尔解下腰间玉带，道：＂这个犀角玉带世上只此一条，朕一直随时佩带，今日朕就赐于你了。〃

    温都以为父皇会当着大哥的面，亲口册封自己为太子，殊不知父皇只是赏赐一条玉带而已，心中失望之极。此前信心百倍，满怀期望，这时失落到了极处。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懊恼，竟然不接玉带。元清平低声道：＂二弟，还不谢过父皇。〃温都怒道：＂我不要甚么玉带。〃飞身跨上赤兔马，飞驰而去。元清平见父皇神情不悦，忙道：＂父皇，二弟年纪，不太懂事，请父皇不要生气。〃妥欢帖睦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回宫。〃赵不花大声道：＂圣上有旨，移驾回宫。〃一行人在御林军的簇拥下离开牧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