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的经理梦》正文 四十一

    八月的最后一天，秀琴为敏的上学的事惶惶不安。5s下来三楼领砂纸时跟王丽向群聊起，王丽给出了个主意，先找厂里借点钱。秀琴当众顶过家柏，有些犹豫。“厂里肯借吗？”向群一边也给打气道：“你直接找黎总，把你女儿要上学的事跟他好好说，应该能解决吧。”“那我等会过来拿。”秀琴放下砂纸，下楼来找黎双要了张借款单，工整的填上事由和金额数四千，敲开大办公室门，斒通和安正好都不在。“黎总，我女儿明天就要开学了，能不能先给我借点钱？”“林秀琴，你先听我说。孩子要上学是个特殊情况，公司也有明确规定，员工借款一次最多一千。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破次例，给你借两千，你再下去拿两张借款单，一张借款单上数额只能写一千。”虽然两千仍不够，但有两千总比没有强，秀琴真就下来填了两张。“林秀琴，给你破例的事不要说出去。”大河签完递给秀琴，还不忘叮嘱一句。“黎总放心，我不会乱说的。谢谢啊。”数了两遍把二十张红彤彤的钞票揣进兜里，秀琴心里踏实多了。“怎么样，借到没有？”向群好奇的来打探，王丽却笑道：“老范，这还要问啊？”“怎么就不要问了，王丽你知道？”“看脸色也知道借到了呀！”一句说得秀琴也笑了起来，“谢谢啊！”拎着砂纸回了四楼。“老范，秀琴借到了，那我也去找厂里借点钱。”王丽说完就往外走，楼道里碰到志诚。“老廖你跑这么快去干什么？”“干什么，没钱用了，去找厂里借点钱！”

    向群撩起窗帘一望，好些人进进出出，也心动了，把仓库门一锁，跑了下来。清江捏这张纸条边撕边下楼，向群张嘴就问：“萧司机，怎么了，黎总不批吗？”“会计说没钱了，批了也是张废纸。”“操！轮到我来借就没钱了？不会有这么倒霉吧！”清江回头嘿嘿一笑，“老范不信就去试试吧。”“既然来了有没有都要去问问。老廖，你借到没有？”向群迈着八字往上走，又问志诚，志诚摇了摇头道：“老范又不早点来，还有个鸟蛋！”“这才几个呀，就没钱了？那还有个鬼搞头。”“是没什么搞头了。”黎双望着楼道上的两人笑道：“哪止几个呀，这一本借款单都快用完了。”志诚搂着向群来过瘾，进门先递了一支给主人，“嗨，保安兄弟怎么称呼？”“哦，谢谢。方桂生。”桂生接过烟把旁边一张椅子往身后推了推，“两位坐啊，借到钱没有？”“我们萧司机先跑去的都没借到，看来是真没搞头了。”见志诚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桂生惊讶不已，又问了一句：“不会吧，你们这么大一个厂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拿得出个鬼！萧司机，借到的一起有没有三十个？”“三十个有罢。昨晚装货柜的都借到钱了，二楼几个也借到了，三楼四楼也有几个吧。5s”斒通过来听得真真的，却走进电工房里故意大声道：“欧阳，你听过一个故事没？”“柳总，什么故事？”“说是有人养了一群猴子，有天拿了篮桃子给猴子分。上午三个下午四个，猴子听了都呲牙咧嘴。”听到这里欧阳明白斒通说的是那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志诚和清江，遂笑道：“柳总的意思是只要换一下，上午四个下午三个，猴子就都拍掌叫好了？”“欧阳以前听过？”“柳总，意思我是听明白了。人毕竟不是猴子，一句话就往后推二十天也不是上午下午的简单置换。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就我来说，这种借钱的事做不出来，所以柳总这个故事只能说给我听。”望着志诚两个往楼梯口里钻，斒通又笑道：“欧阳，你说这厂里所有人这个时候缺钱用我都信，罗劲松会缺钱用？也赶着去借了一千就有点怪了。”欧阳想了想，也笑了，“柳总是奇怪黎大河为什么会批给他罢？”“批给谁也不批给他哈，搞不懂。”斒通摇着头回了车间。

    家柏不时的朝外望一眼，很想随来来去去的人儿一样借点钱，又怕被大河说，默默枯坐了一下午。到了傍晚，官秀又来催，家柏心里烦闷，遂回道：“你不会先取家里的用着啊！”官秀恼了，大声嚷道：“徐家柏你不是很能吗？厂里不是离不开你吗，拖谁的工资也不敢拖你个大主管的才是！大主管，不是你自己说二十六号打钱回来的吗？淮南云明天就要开学了你不知道吗？厂里拖你工资连屁你也不敢放一个，只知道朝我发脾气，也是个男人！”“这能怪我？走的时候留了三千，吃个酒叫你给一千你偏偏要给两千，没钱了就总是来逼我。”“嚯！是我在娘家吹嘘你在厂里管品质管生产管行政的？人家虞能武在厂里只是当了个组长，工资一个月八千多，有像你那样吹过？我舅我姑父都给了两千，我个做姐给一千，亏你也说得出口，寒碜不寒碜？”“好了好了，我再想下办法。”家柏在阳台上呆呆的站了一会，绞尽脑汁也还是想不到办法，后悔没有听代发工资银行的工作人员推介，一拍墙头叹道：“早知道就办一张信用卡了！”配电房后边的一丛高矗修长的桉树在晚风里轻轻摇摆，楼下两只母狗也仰着头欢快的摇着尾巴。兜里电话又响了，家柏一看是大河，立即接了。“黎总，去接排钻师傅？哦，好的。”家柏去招了好几次工，都没有适合的人选。经大河同意，伶俐便从非凡鸟挖来一个。下了车却找不到地方，一问还拿着行李。家柏带上门惯性的来到0宿舍，刚要叫门，听得清江的声音：“这些还没有报销，我还往里垫钱，当我傻呀！报完这里以后厂里不先给钱我就不出去。”“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家柏受了启立时想到了办法，缩回手也不叫清江了，飞跑下了楼，往七三六一钻，还没过鱼池就按起喇叭。5s

    星光巴士已发完最后一班车，路口有一个仍拄着旅行箱左右张望，不是来人是谁？“是叶师傅吧？”“你好，我是叶志金。是老曾叫你来的吗？”在陌生的地方见了陌生人，上车前先确认一下。“嗯，是曾伶俐要我来的，上来吧。”家柏能报出伶俐全名，志金便不再有疑，拉开中门将行李放了上去。“司机怎么称呼？”志金递着烟问，家柏一愣，还是报了家门，“我姓徐，徐家柏。”没想到会是盛宜奥的行政主管亲自驾车来接，“哦，是许主管呀，这怎么敢当？”志金说着赶紧给家柏点上。“没事，我正好在外面有事，顺路把你带回去。”家柏看两边没有来车，猛踩油门快速左转，刚跑出一段就停在路边。“徐主管，这么快就到了？”“没有，叶师傅在车上等一下，我去取点钱。”插了卡一查，账户果然多了几千。“反正这钱已经欠了你大半年，再急也就不差这个半个月了，还是让我先周转周转。”家柏越想越开心，给家里转完三千，又取了五百放进钱包，出来时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家柏推门进来，泽芳声音了一些。劲松却不受影响，依旧是大嗓门，说到高兴处容易忘形，眼睛眨巴着还要手舞足蹈一番。泽芳为合肥客户班台磕碰搜索当地的维修商，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不是号码过期就是不在当地，要不又是价格谈不拢。劲松听得都着急，“这有什么，在外什么事没见过！”就要从泽芳手里抢电话。泽芳伸手格住，奉承道：“罗劲松在外跑得多了，见多识广。”伶俐在忙不过来时总是把售后这部分的工作让泽芳帮着打理，受人信任忠人之事。泽芳又换了个同城页面，找了离客户比较近的几个号码又打过去，最后总算谈妥一个，将客户地址发了过去。见家柏走时特意在劲松身上扫了一眼，泽芳笑着劝道：“罗劲松，刚才徐公看你了。”“看了就看了嘛，我怕他？”成天绘图原本是件枯燥的事，有个人在身边陪着聊点感兴趣的政治话题几句也不错。奈何劲松说话口气大且出奇的拧，又老喜欢把坊间的传闻当真事来说，红墙里的几代领导人都入不了他法眼。劲松说得眉飞色舞，泽芳忽然想起曾看过的一句话。“二十个最该休息的人在场上不停地奔跑，几万需要运动的人却坐在场边看。”且不论那些从政的人们，就是村长说话也非常心，只有连什么是政治也搞不懂的劲松一类说起政治话题来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泽芳想到这，觉得有点儿五十步笑百步，便没有笑出来。然对得罪不起又不知趣的人儿泽芳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由着噪音折磨耳朵。劲松说得正起劲的时候，伶俐走了进来板着脸问道：“罗劲松，你跟徐主管吵架了？”劲松听了先一愣，没好气的回道：“我刚才话都没跟徐家柏说一句，吵什么架？”见泽芳也点了点头，轮到伶俐愣住了，“没吵架徐主管为嘛要跟黎总说罗劲松你擅自离岗？”“操！徐家柏这是故意要找我茬是吧？”劲松跳起就要往外走，伶俐拉了一把。“罗劲松，你现在就去找他？”“徐家柏找茬都找到我头上来了，现在不去找他什么时候去找他？”“罗劲松，你先不要急嘛。徐主管又不知道你装柜到通宵今天没上班，刚才我已经跟黎总说明了情况。还以为你跟徐主管吵起来了呢，嘿嘿。”伶俐宽慰了一番，泽芳也接着开导：“老曾说的是。罗劲松你现在去找徐公道理说不过去。”“怎么说不过？”劲松气势明显消减，仍要嘴硬式反问，伶俐笑道：“罗劲松，你没上班跑到办公室来干什么？你还说得过徐主管么？”“操！好像办公室是徐家柏家的一样！我回去看电视，走了。”劲松咬着牙狠狠地的丢下一句，推门走了出去。伶俐跟着推了一下门，力量不够似地没有推开，回头问道：“老余，你说徐主管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泽芳笑着回：“罗劲松也是没有眼力劲，我先还提醒他了。”

    雨要下不下，房间里异常闷热。站到外边虽是凉快，一会手臂脚肚就被叮出几个红点。嗡嗡的蚊子比闷热的天气更让人烦不胜烦。关完机回来，准备冲洗一下身上的暑气，摸出电话放到桌上。脱掉衣服往桶里一丢，汗水浸透的衣服立即就洗会散发难闻的氨气，倒了点洗衣粉进去先泡着。电话响了，欧阳拿起一看，是穗穗发来的一条信息：“哥哥，什么叫文化？”“穗穗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会问这样的问题？”“没有什么事。就是想知道什么叫文化。”“穗穗，文化这个概念太宽泛，真不是我这样的粗人能回答得了。”“哥哥不肯帮我？”“穗穗哪，你都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这样问我真没法回答。”“也没什么事，领导要我搞一搞企业文化这一块。”“企业文化？穗穗，我又没有行政的工作经验，搞企业文化穗穗应该去问严一乔徐家柏才对。”“严一乔问了也说不出什么，徐家柏更是个草包二货，就剩一张皮了。”“穗穗自己怎样理解企业文化？”“我不是没有头绪才问你的吗。”“问过老余了吗，或许他会给你出解释。”“我搜索了，不是很满意。也问过老余了，他说盛宜奥这些人里大概只有哥哥能给个满意的答案。”“老余也真看得起我欧阳铭，不过我真没有去了解企业文化，在这个上跟严一乔徐家柏比我才是真正的白痴。不过白痴也有白痴的好处，说错了也没什么，无知者无畏嘛。”“那你说说呗。”“嗯，那就说说。穗穗，记得徐家柏有一次在饭堂里播放厂里开早会的录像，你怎么看这个事的？”“四月份那次？”“嗯。”“哦，我记起来了，欧阳就从那时候起不参加早会的。”“嗯。就是看了一个个甩着手原地踏步，徐家柏一副陶醉的表情还要反复播放，就开始对早会有了抵触。”“早会有什么不妥吗？”“早会本身没什么不妥。穗穗你注意到没有，有人喊口令动作还比较整齐。但是一到下班，你见过哪次会主动排队？哪次不是一堆人挤在我门口。穗穗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那些人就那素质！”“穗穗，你说得对，是人的素质问题。穗穗知道素质是怎么来的吗？”“当然知道，外在教育，内在修养。”“嗯，说得对。假如现在让你负责盛宜奥的行政，你有什么办法让下班有序？”“罚款，插一次队罚二十。”“罚款是最简单的做法，当然也是通常的做法。穗穗，我想再问你一句，如果不罚款呢？”“不罚款那谁还有办法？”“有没有办法这就看你肯不肯去想了。我就认识这么一个人，几句话就把经常插队的几个给羞了个大红脸。从此再没人会插队。”“骂人吗？”“没有骂人。”“不骂人怎么能说得动？他怎么说的，给我说说呗。”“那人有天下班时把卡机先收起来，前边打不了卡就等着，后边的总是问，怎么还不走？几个年纪大的阿姨开始往前边插。他就说了，大家都是从农村来的，家里有养过鸭子没有？赶过鸭子没有？见过赶鸭子没有？这么一问，很多人就笑了，纷纷说养过赶过也见过。”“然后呢？”“那人见响应得差不多了，突然就转到排队这个事上来了。大家赶鸭子的时候一群再大的鸭子是不是也能顺利的通过一条很窄的田埂？就是突然拦住前边，也很少有鸭子被挤下田埂，大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那些人怎么说？”“就有人说了，是鸭子比较听话。”“哈哈，这个回答很有趣。”“嗯。那人接着就说了：鸭子是家禽，不会说人话尚能听话，走也好停也好不会争先恐后挤到一堆，队形也不会乱。你们呢，难道连自己赶过的鸭子都不如吗？”“后来呢？”“后来前边的就自觉收成了一列，插队的几个年纪大的阿姨一个个乖乖的走到队伍最后面。那人叫保安挂出卡机，有序打卡下班。”“哈哈，那人真有办法，真会说。”“穗穗，你现在还认为单单是他们没素质吗？”“额。哥哥，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穗穗，同样要员工排队，不罚款不骂人就能把队排好，比起简单粗暴的骂人罚款是不是要高明，更能让员工心服，效果是不是也比骂人罚款要好？”“道理是没错，可有些人不听你的你怎么办？”“如果穗穗你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再不进油盐的也只是极个别的了。对于极个别不进油盐的，该罚罚，该处理处理，那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哥哥，听你说了这些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觉得吧。企业里的事是人与人之间的事，企业文化也只能这么搞。若脱离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嗯，那先这样，有事我再向哥哥请教。”“穗穗客气了，我就随便说说，请教不敢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