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生》正文 第四章 离乡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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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驹过隙，六年时间转瞬即逝。当年的那些奇怪的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被人们遗忘。
当年的孩子长成了少年，生活平淡且幸福。
本来一切都是美好的，生活也应该像车轮一般，不断向前，留下同样宽度的痕迹。
但，命运是奇妙的，它善于将幸福之人的生活玩弄。
半年前的那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将乔村长打倒了。乔村长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挣扎，最后还是在今年春天彻底地离开了人世。
村子的生活，并没有多少改变。快乐的人，依旧快乐着；生活困苦的人，依旧勉强地活着；体弱多病的人，依旧干不了农活。除了人们多了饭后的谈资，以及平时的抱怨外，一切变化都不大。
山村，依旧静谧。
………………
弯弯的月牙逐渐在天边落下，仅余的几点星也即将隐去，东方的天空正泛起鱼肚白。山中的村庄正逐渐从睡梦中苏醒，几缕莹白的炊烟从村庄中升起，直向天际，最终消失在依旧黑暗的穹顶之中。
在临近田地的成排的墓地里，一名少年静静地坐在一座新坟旁，不时地从地面抓几把土洒在那坟的坟头上。
“爷爷，这次的工钱我领完了，但是，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了。我要走了，离开这里，去找师父了。”
少年眯着眼，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爷爷……”
眼泪从少年的脸颊滑落，少年抬手，将流到下巴的眼泪擦掉，然后倚靠在青石的碑上，抬起头，看向那濛濛的天上，仿佛那天上的星，组成了爷爷的脸。
“乔修，今天就要走了吗？”
听到有人声，少年急忙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擦掉，然后起身，看向那人。
“李叔。”
“今早看到你家没人，我就知道你来了这里。”
那人走到不远的田垄上，坐下，然后用手拍了拍旁边。少年见此，便走到了那人的旁边，坐下。
“决定了？”
“嗯。”
“这样好啊。”
那人将两手交叉着，双眼看着脚边的庄稼苗，然后抬起头，看向陷入一片嫩绿的远方。
“是男人，就要志向远大，李叔为你骄傲！”
“我想，如果乔叔知道的话，他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会同意的。”
“嗯，我知道！”
听到长辈的鼓励，少年又有些哽咽了。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坚强点！”
那人站起身，面向墓碑，无声地用手抹了一下眼角。
“可……我有些舍不得这里。”
少年的声音小且低沉。
“说的什么混账话！”
那人忽然非常激动，脖子上的青筋绷起，面庞涨得通红。
少年因那人突然的愤怒而感到吃惊，一下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之后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沙土。
良久，那人将情绪平复，看向少年。
“乔修啊，刚才叔叔有些激动了，你别在意啊。”
“嗯，我知道。”
少年的声音很小，几不可闻。
“李叔，天要亮了，我走了。”
说完，少年拿起地面上的行囊，然后转身，向村口走去。
“喂！乔修！现在走啊！你这孩子……你等我一会儿！”
少年并没有因那人的话而停下脚步，但他的步伐的确有所放慢。
他就这样慢慢地走到了村口，然后停步，转头看向他刚刚走过的路。良久，转身。
“乔修！”
“乔修！”
少年再次转身。
“你这孩子走太快了！哈～哈～”
那人一路小跑到少年身边，然后弯着腰，喘着粗气。
少年注意到，那人的手里多了一个布包，鼓鼓的。
“拿着，你婶给你做的，白面的，路上千万别饿着。”
那人一把将布包塞到少年手里。
少年将布包打开，看着腾腾热气笼罩下的大个白面馒头，鼻子酸酸的。
“走吧，路上小心。”
晶莹的泪落到布包里，化作腾腾的蒸汽，将面前刻着皱纹的脸变得朦胧，将面前人的微笑与眼泪变得模糊。
“嗯，我知道了。”
少年的声音囔囔的，好像从喉咙发出。
少年将布包系好，塞到自己的包裹中，然后不再回头地向村外走去。
“混出点名堂来！给你爷爷和咱村子争口气！”
“嗯！我知道了！”
少年这次的声音格外响亮。
那人久久地望着少年，直到少年的身影完全被山岭挡住。
“哎，走了，走了……”
那人摇着头，挥着手，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上回家的路。
……………………
我终于还是走上了前往山外的路，尽管早了几年，但我并不后悔，或者说，我不应该去后悔。
这条路是我选择的，也是我想要的。
但是…………
或许，我应该去大哭一场，然后把这一直会缠绕着我的，有关一个山村的回忆忘掉。
但，我怎能忘掉它呢？
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这个承载着到现在为止，我所经历的过去的地方。
我，忘不掉！
那间破旧的房子，那个散落着柴火的院子，那个第一次从山的外面回到家时屋内炉烟的味道，还有那天晚上，与李叔谈话时，院内斜斜洒下的月光……
我怎能忘掉，那烈日炎炎的午后，同龄的孩子在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玩耍，嬉戏；我怎能忘掉，那雨后泥泞的乡间小道，每当走过时，鞋底都会留下厚厚的淤泥；我怎能忘掉，那午夜好似狼嚎的犬吠与清晨嘹亮的鸡鸣；我怎能忘掉，那一个个在晴朗星空下修炼的夜晚；我怎能忘掉，村口的老树，后山的水塘，还有，还有每个夜晚站在门前等我回家的爷爷，以及破屋内，偶尔会亮起的昏黄的灯光……
我不想去忘掉，这伴随着我成长的记忆，尽管，终有一天，我会忘掉。忘掉这山村留给我的每一个白天与黑夜的回忆，忘掉，忘掉，忘掉我是谁，忘掉……
前方等着我的路还有很远，但我想，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坐在树下，看着月亮，想着一段，有关无名山村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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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孩子长成了少年，生活平淡且幸福。
本来一切都是美好的，生活也应该像车轮一般，不断向前，留下同样宽度的痕迹。
但，命运是奇妙的，它善于将幸福之人的生活玩弄。
半年前的那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将乔村长打倒了。乔村长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挣扎，最后还是在今年春天彻底地离开了人世。
村子的生活，并没有多少改变。快乐的人，依旧快乐着；生活困苦的人，依旧勉强地活着；体弱多病的人，依旧干不了农活。除了人们多了饭后的谈资，以及平时的抱怨外，一切变化都不大。
山村，依旧静谧。
………………
弯弯的月牙逐渐在天边落下，仅余的几点星也即将隐去，东方的天空正泛起鱼肚白。山中的村庄正逐渐从睡梦中苏醒，几缕莹白的炊烟从村庄中升起，直向天际，最终消失在依旧黑暗的穹顶之中。
在临近田地的成排的墓地里，一名少年静静地坐在一座新坟旁，不时地从地面抓几把土洒在那坟的坟头上。
“爷爷，这次的工钱我领完了，但是，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了。我要走了，离开这里，去找师父了。”
少年眯着眼，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爷爷……”
眼泪从少年的脸颊滑落，少年抬手，将流到下巴的眼泪擦掉，然后倚靠在青石的碑上，抬起头，看向那濛濛的天上，仿佛那天上的星，组成了爷爷的脸。
“乔修，今天就要走了吗？”
听到有人声，少年急忙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擦掉，然后起身，看向那人。
“李叔。”
“今早看到你家没人，我就知道你来了这里。”
那人走到不远的田垄上，坐下，然后用手拍了拍旁边。少年见此，便走到了那人的旁边，坐下。
“决定了？”
“嗯。”
“这样好啊。”
那人将两手交叉着，双眼看着脚边的庄稼苗，然后抬起头，看向陷入一片嫩绿的远方。
“是男人，就要志向远大，李叔为你骄傲！”
“我想，如果乔叔知道的话，他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会同意的。”
“嗯，我知道！”
听到长辈的鼓励，少年又有些哽咽了。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坚强点！”
那人站起身，面向墓碑，无声地用手抹了一下眼角。
“可……我有些舍不得这里。”
少年的声音小且低沉。
“说的什么混账话！”
那人忽然非常激动，脖子上的青筋绷起，面庞涨得通红。
少年因那人突然的愤怒而感到吃惊，一下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之后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沙土。
良久，那人将情绪平复，看向少年。
“乔修啊，刚才叔叔有些激动了，你别在意啊。”
“嗯，我知道。”
少年的声音很小，几不可闻。
“李叔，天要亮了，我走了。”
说完，少年拿起地面上的行囊，然后转身，向村口走去。
“喂！乔修！现在走啊！你这孩子……你等我一会儿！”
少年并没有因那人的话而停下脚步，但他的步伐的确有所放慢。
他就这样慢慢地走到了村口，然后停步，转头看向他刚刚走过的路。良久，转身。
“乔修！”
“乔修！”
少年再次转身。
“你这孩子走太快了！哈～哈～”
那人一路小跑到少年身边，然后弯着腰，喘着粗气。
少年注意到，那人的手里多了一个布包，鼓鼓的。
“拿着，你婶给你做的，白面的，路上千万别饿着。”
那人一把将布包塞到少年手里。
少年将布包打开，看着腾腾热气笼罩下的大个白面馒头，鼻子酸酸的。
“走吧，路上小心。”
晶莹的泪落到布包里，化作腾腾的蒸汽，将面前刻着皱纹的脸变得朦胧，将面前人的微笑与眼泪变得模糊。
“嗯，我知道了。”
少年的声音囔囔的，好像从喉咙发出。
少年将布包系好，塞到自己的包裹中，然后不再回头地向村外走去。
“混出点名堂来！给你爷爷和咱村子争口气！”
“嗯！我知道了！”
少年这次的声音格外响亮。
那人久久地望着少年，直到少年的身影完全被山岭挡住。
“哎，走了，走了……”
那人摇着头，挥着手，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上回家的路。
……………………
我终于还是走上了前往山外的路，尽管早了几年，但我并不后悔，或者说，我不应该去后悔。
这条路是我选择的，也是我想要的。
但是…………
或许，我应该去大哭一场，然后把这一直会缠绕着我的，有关一个山村的回忆忘掉。
但，我怎能忘掉它呢？
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这个承载着到现在为止，我所经历的过去的地方。
我，忘不掉！
那间破旧的房子，那个散落着柴火的院子，那个第一次从山的外面回到家时屋内炉烟的味道，还有那天晚上，与李叔谈话时，院内斜斜洒下的月光……
我怎能忘掉，那烈日炎炎的午后，同龄的孩子在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玩耍，嬉戏；我怎能忘掉，那雨后泥泞的乡间小道，每当走过时，鞋底都会留下厚厚的淤泥；我怎能忘掉，那午夜好似狼嚎的犬吠与清晨嘹亮的鸡鸣；我怎能忘掉，那一个个在晴朗星空下修炼的夜晚；我怎能忘掉，村口的老树，后山的水塘，还有，还有每个夜晚站在门前等我回家的爷爷，以及破屋内，偶尔会亮起的昏黄的灯光……
我不想去忘掉，这伴随着我成长的记忆，尽管，终有一天，我会忘掉。忘掉这山村留给我的每一个白天与黑夜的回忆，忘掉，忘掉，忘掉我是谁，忘掉……
前方等着我的路还有很远，但我想，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坐在树下，看着月亮，想着一段，有关无名山村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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