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阅空谈》正文 前世，今生 系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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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缘定今生，
可偏偏，
到了今生，已经无缘。
（1）
当年，叶萋萋碧玉年华十六岁，集聪慧美貌于一身，已传遍了整个江南各地。倘若你望却江南的某一日，聚集着诸多才子遍及是处于大街小巷之中，那即是叶萋萋的出外之日。叶萋萋正像那江南的青青小湖晨时带着露水的荷花，娇娇羞羞既带有着清澈的美丽。
常言道：“二八芳龄谓女，待嫁闺中，应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可欲许终身。”所以叶萋萋也不例外，来至贵府既内的说媒之人皆是踏破门槛，络绎不绝尽如处处逢春，滔滔所及。
叶萋萋嫁给凌窈风的那一年，是桃李年华二十岁，正宛若花苞绽放。姑且不用形容凌窈风竟有着诸般的好命，因为他娶的可是这江南第一美女兼复着江南第一才女的叶萋萋，已是令人羡慕不已，更重要的是凌窈风自生得也是英气逼人，才高八斗，故当称为是这江南之中的第一才子及第一美男，尽在当时皆堪天生绝配，甚是门当户对，自叶萋萋嫁给凌窈风后，叶萋萋才成为一朵完全绽放的花朵，越发尤物移人，艳惊芳世，他们是那时候最相爱的一对，成为了一段传奇佳话。
（2）
“连并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这是凌窈风在新婚之夜，与叶萋萋许诺的誓言。凌窈风亲执提笔写下其誓，并画上叶萋萋的图像。叶萋萋也时常配上江南的小调吟唱，竟在自己的画像及旁即又加上凌窈风的模样，以此而见证着他二人的这句誓言。
“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此话最是深意，未曾等到百年之久，甚至也无有迎来九十七岁于至，叶萋萋终究是应了“红颜薄命”的那句话，倒是病倒了，自此一病不起，且见得奄奄一息，即便凌窈风寻遍天下名医为她求医迈药，却仍然没能挽留住叶萋萋。
叶萋萋走的那天，面容苍白。她有气无力，轻唤着她一生挚爱，她丈夫的名字，微微一笑即道：“窈风……连并……连……”凌窈风含泪，知道叶萋萋言语困难，于此时已是煎熬十分，但不忘诺言，凌窈风方紧握着她的手，轻揉而抚摸着叶萋萋的脸，见道：“连并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叶萋萋接上了凌窈风的话，一字一字既艰难地道：“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窈……风，风……我……等你……”凌窈风这时大叫了一声：“萋萋……萋萋……”但见那叶萋萋含笑逝去，面容瞬间依然娇俏无比，享年不过三十四岁。
那时候社会流行续弦，可凌窈风拒绝了接受任何一位女人。凌窈风对他亡妻叶萋萋竟是着实顾念，于是相思成疾，日渐消瘦，不到三年有余，他便也拙病恶劣，病入膏肓，一病不起，且拒绝了任何治疗。临去之时，他对床边的家人说道：“萋萋恐怕已等我太久，千万别为我伤心，我是极为快乐的……”凌窈风走的时候，面容竟是幸福无比。那在江南传唱甚久的故事，皆在诉说着叶萋萋与凌窈风对爱情的忠贞不渝的传说，那时凌窈风享年仅在三十八岁，民国十八年。
奈何桥畔，阴风阵阵，美丽女子叶萋萋不禁在那儿孤身等待，只愿见他的如意郎君——凌窈风，何惧一切险恶呢？凌窈风来的那天，叶萋萋单薄如纸的身体一下丰盈，奈何桥上那天下的是江南深情的雨，那是湖上荷花幸福的泪。
凌窈风和叶萋萋转世的那一天，两人携手并同相约着：“坚决不喝孟婆汤！”他们要做生生世世相爱的人，生生世世的夫妻。但是他们当时怎么也未曾想到，竟在奈何桥上艰难的等待，已经深深地把叶萋萋前世的灵气消磨尽完。他们仍是以为自己的来生仍然可以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3）
他们来到人世间的时候是公元一九八一年了。叶萋萋出生在中原冬季的一天，而凌窈风出生则在东北秋季的一天。
且说。叶萋萋出生的那一天，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到处寻找着周围，故瞧得她的凌窈风是不是与她同出生在一个城市，但最后却发现了一大群陌生的人，因此她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今生了。
“我终于又要和风在一起了。”顿时间的她，禁不住笑了一笑起来。她这番一笑，让产床边的所有人全部惊惊地吓了一跳，她着实听到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有些不满意而冷笑地道：“一个长的像个丑八怪的丫头片子，还晦气地不哭却笑，是不是一个妖邪。”
叶萋萋这才想了起来，刚出生的婴儿是要哭的，她开始张着嘴发出没有眼泪的干嚎。可是她又听到那位老太太说道：“一哭更丑。”由此看来，前世的绝代江南美女叶萋萋刚来到今生，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欢迎。
今生的叶萋萋，还有一个极其奇特的名字，唤作“桑上”，所有的人也都觉得这个名字十分奇特，更别说她不懂了。刚开始之时，她对这个名字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她自上了小学之后，竟有调皮的男生即始的称呼她：”桑上，桑上，日本鬼子。呜呜~”所有的人皆在笑着她。于是，桑上很伤心地回到家里，问给自己起名字的母亲：“为什么我叫桑上？”她母亲回答说：“随便取的，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别致，普通的女孩要想出众只有在名字上凑巧了。”
桑上伤心地第一次在镜前仔细看着自己的脸，已不见在记忆中那番惊人的美丽，只是普普通通，眼睛大大，但是也不见往日的灵气，平淡的五官，平淡的气质。就是在那一刻起的她，才真正的认识到了自己，把自己当作桑上，而再也不是她的前世叶萋萋了。
桑上心中着想着她前世的叶萋萋，当下既不由自主地说道：“她是江南不俗的荷花，我是中原平凡的草啊。”可是，窈风，你能认出我来的，是吗？
（4）
桑上资质极为普通，她学习很是刻苦，但是成绩依然并不出众。初始的她，的确适应不了，常常会想把自己生活中的一切破坏掉。然而，她时常会在最孤苦的时候想到她的凌窈风，想到前生中的种种幸福。她也就又即刻振作而起，不断地鼓励着自己：“我要努力使自己做到最好，我要做窈风的叶萋萋。”
她是一个勤奋的乖女孩，读书——读书——再读书，她的生活似乎也就是只有这些，也只剩下这些。在此期间的她，也很想学一些其它方面的才艺，但是学了几天就遭到全家人的抗议，桑上无疑做什么都是没有任何天赋的。
在经历着太多的挫折之后，桑上终于学会了一种既用“笑”来保护自己，她再开始什么也都不去想了，只有凌窈风是她单调梦境中一个带有那么一点点颜色的梦。
其实她的成长，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炫耀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荒唐的事情，她始终是在平平淡淡之下成长着，而渐渐地长大，在对于别人而言，也只不过是一个淡淡的影子。
即高中毕业之后，她的成绩不好也不坏，因而她考的也是一个不好也不坏的医学院。桑上喜欢这个众树环绕而下的学校，也喜欢穿着白大褂的感觉，但她在这儿仍是一个不甚引人注目的女孩，只是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她凭着她的塌实为她赢得了过硬的医学知识仅此而已。
桑上常常会想起她的凌窈风，很想很想知道那个男孩如今过得可好，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在苦苦得寻找着对方，她不时的会产生有一种预感，她极有可能会很快很快地就可以见到他的凌窈风了……
（5）
和医学院相邻，是一座名牌大学，那里的学生通常很喜欢到医学院来，因为医学院有很好的体育场地。所以那些浑身冒着臭汗的男生，有时候会冲着那些文文静静地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大喊：“pp，我受伤了，给我上一些药吧。”然后看着那些红了脸的女孩哈哈大笑。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几乎从来都不会发生在桑上的身上，更不可能说偶遇了，因为她走过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实在空白。
但是，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桑上认识了那个大学的一个女孩。那是一个剪着短发，穿着一身男孩子衣服的女孩，有明亮而放肆的眼睛。她是跳那个很高的栏杆的时候摔伤的，她仰着头，看那高高的栏杆即骂：“该死。”
她龇牙咧嘴。桑上走到她的旁边，将她扶了起来，把她领到自己的宿舍，为她很快的处理了受伤的地方。在桑上默默地做这些的时候，那个女孩只是带有好奇地目光直直看着她，然后说：“你处理这些很有水平耶。”桑上只见很满意地笑了一下。那个女孩临走之时，伸出手说：“我叫林惠兰，大家都叫我兰。”桑上迎着手上去，与她握手，即道：“我是桑上。”大概所谓的缘分，都如此地就这么简单的吧，在偶然的机会，桑上认识了那个叫林惠兰的女孩。
（6）
林惠兰经常到医学院来看桑上，还总是喜欢勾着桑上瘦小的肩招摇过市，她将桑上介绍给自己的同学的时候兴高采烈总爱说：“这是我的第10个老婆桑上。”而那时候的桑上也总在别人面前大呼林惠兰：“兰，你好花心……”然后竟笑了笑，那是安静地笑，平淡地笑，给人未曾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象。当很多年以后，桑上回忆起她和兰的这段很明亮的友谊，仍然会止不住的感动。
在桑上大四那年的圣诞节，林惠兰来找她，要她参加他们学校的圣诞舞会。而桑上本是不热衷于这些的，但因为这是她的好朋友“兰”，她勉强地去了。
她也本想一个人找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喝一杯苦苦的茶，但是林惠兰没有允许她做这些。因而，她牵着她，到处为她介绍着：“这是我的大老婆，这既是我的第十个老婆。”
桑上也都见到了林惠兰的前九个老婆，一个个都很漂亮。桑上不断地笑着，简直乏的要死，但是兰却拉着她到处骄傲地介绍：“有了桑上啊，我再也不娶别的小妾了。”
当桑上终于忍不住向她的林惠兰提出抗议说：“兰，我累了……”的时候，林惠兰拉着她的手，在人群里很拼命地拥挤，对那桑上却又鬼灵精怪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再给你介绍最后一个人。”桑上只有无奈地摇头。
“哈哈，桑上，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最后一个人。”林惠兰很隆重地指着她眼前给桑上介绍的这个人。这时的桑上，目光突然呆滞，前尘往事竟在脑海中清楚地浮现在了她眼前的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揭开红盖头看到她和窈风的那一瞬间，还有窈风对她那温柔的目光，桑上直直地看着那位帅气的男孩。
“桑上，这是我们最厉害的杀手，华延宇。”林惠兰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穿来，似乎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林惠兰很自豪地向华延宇介绍了桑上，她说：“宇，这是我的好老婆桑上。”
瞧得那华延宇只是“哦”了一声回应，很淡地伸出手：“你好。”桑上的喉咙干涩，她听见自己低低，但是很热烈的声音，她对华延宇说：“我认识你的，你还记得我吗？”
林惠兰与那华延霆宇都吃了一惊，华延宇转过头，揶揄地看林惠兰。林惠兰问桑上，她疑疑地说道：“桑上，你这是怎么了？”桑上仍然固执地看着华延宇，完全不搭理林惠兰，只是接着问那华延宇：“我很早就认识你，你难道真的忘了？”
顿时间，从远处跑来一个女孩，对华延宇说：“宇，我们去跳舞啊。”华延宇看了看桑上，很有礼貌地即说道：“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
桑上直直地看着那个像窈风一样的男孩牵着那个像前世一样漂亮的叶萋萋一般的女孩。林惠兰即在她的耳边，方介绍着说：“那是我们学校最漂亮最有才气的女孩，方洁，她和宇是学校公认天造地设的一对。”
桑上不说话。林惠兰有些摸不着头脑，既问：“桑上，你怎么了，你今晚有一些怪。”桑上摇头，只见方道：“不，不是的，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宇旁边的应该是我。”林惠兰几乎很是惊讶，看着她远远而泪流满面地离去。
从此以后，桑上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经常独自一个人跑到华延宇经常去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华延宇打球，而方洁却又是华延宇的观众。桑上曾有很多次勇敢地上去跟华延宇搭话。但只说了一个“宇”字。
刚开始的华延宇，还很耐心地看她一眼，次数多了，他便不耐烦了起来，他总是在桑上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叫方洁：“洁，我们走。”竟把桑上狠狠地独自抛下。而但桑上却是少有的固执，她就像一个阴魂一样跟在华延宇和方洁的后面，受着他们的侮辱。更是那每一天的晚上，桑上总会对着自己说：“坚持啊，想想奈何桥上等风的艰辛。”
终于，桑上开始引人注目了，不过那是带有侮辱性的引人注目。林惠兰也曾无数次地大骂桑上：“你怎么变成这么一个不知道自重的人。”桑上也不过是在沉默着，即林惠兰在一次次对桑上暴跳如雷过后，对桑上彻底是失去了信心，她最后一次找到桑上，尽与着她说：“桑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桑上，你多保重。”桑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听着林惠兰讲完了这些，但是当那林惠兰彻底在她的视线中消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地哭了。
（7）
后来，桑上、华延宇、方洁、林惠兰他们都各自的毕业了，而既毕业没多久，华延宇和方洁便结了婚。那一日的桑上，第一次喝了酒，将自己灌的不醒人事。当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刹那间，她听到自己和凌窈风在奈何桥上郑重地说：“坚决不喝孟婆汤。”
桑上自那以后，竟再也没有涉足华延宇的生活。她进了一家很好的医院，也像从前那样很本分地做自己的事情，不是说很多出色的成绩都是先天条件很好的人做出来的，渐渐的桑上，逐逐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为她的勤奋上进，和她对世事的淡然，她开始在业务上慢慢露出头角。到她三十多岁之时，她已经成为了很有名气的大夫，不过桑上仍然是不漂亮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唯一不同之处皆是她在穿上白大褂的时候，身上的谦和倒是很强烈的表现了出来，桑上也并不再考虑感情上的问题，她的心就像沙漠一番坚硬，因此对于美貌一说，她竟不已而然。
桑上在二十八岁之时，曾经遇见一位二十五岁的男人，他从见到桑上的第一面开始，就约桑上喝茶，既又是送大把大把的玫瑰与那桑上。桑上喜欢泡很苦很苦的茶，喝茶的姿势竟是忧伤的凝滞，桑上不喜欢那鲜红欲滴的玫瑰，可是面对那个男人的固执她却不知道如何拒绝。而当男人在他二十八岁之时候却要桑上嫁给他，正喝茶的桑上既不得不说了一句：“不可能。”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桑上对着窗外的月光，整夜无眠。她不禁想到了也是一个月光清冷的夜晚，她的窈风温柔地为她披上一件衣服，爱惜地说：“萋萋，注意身体啊。”有窈风在的夜晚，再清冷的月光也会变得温暖。再想起那个固执的男人，她尽苦笑着：我的心是漫无边际的沙漠，点滴的水又怎么能湿润？
桑上以为那个男人会彻底地死心，但是她错了。他仍然还会邀请桑上去那个她最喜欢的地方喝她最喜欢喝的苦茶，只是再也不送玫瑰。在桑上思念一个人坚持独身的时候，他也在爱着桑上坚持独身，其实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找一个很好的女孩做妻子是很容易的事情，桑上有时候也曾会劝他：“为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但他却回答说：“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的一生都考虑好了。”桑上无言。可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向他解释自己与风前世那深厚的爱情。
（8）
三十九岁那年，桑上遇见了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林惠兰。
林惠兰带着自己的女儿到桑上所在的医院看病，林惠兰的变化很大，人有了一些发福，曾经明亮放肆的眼睛被眼影遮盖，曾经短短的头发也留长烫的卷卷的了。
桑上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认出来她的。直到林惠兰身边的小女孩叫：“妈妈，我不要打针。”是那倔强的声音，给了桑上熟悉的感觉，刚要离去的她尽回头之下，仔细看那个小女孩，短短的头发，明亮的放肆的眼睛。桑上不禁相问：“是兰吗？”话一出口，已是有泪流出。
“桑上？”林惠兰惊讶地看她，她很是清晰地叫了出来，不过和先前说话的世故的圆滑的语调已是变了样，已然不同。
“是，我是桑上。”桑上很自然地说道。林惠兰的眼睛顿时一亮，厚厚的眼影遮不住明亮和放肆。两个人站在当地，脸上都流着泪，却是一动不动。
“妈妈，这就是你常说的桑上阿姨吗？”小女孩的声音让她们终于忍不住抱在一起哭泣。当走出医院的时候，林惠兰问：“桑上，去喝什么？”
“妈妈，桑上阿姨应该还是喜欢喝苦苦的茶。”林惠兰的女儿接口。林惠兰和桑上相视一笑。看到林惠兰过的很幸福，桑上很欣慰，林惠兰嫁了一个爱自己同时自己也爱的男人，然后又有一个很像自己的女儿。桑上看着幸福的兰，又在不时间想起了华延宇，想他也应该是很幸福的吧，也有一个很像方洁的女儿的嘛？
第一次与林惠兰邂逅的时候，桑上一直没有提华延宇，尽管看着那个像极了过去的兰的那个小女孩，她只是不停的想华延宇和方洁的幸福的生活，但她什么也没有问。她记得当初在大学和林惠兰的分开正是因为华延宇，林惠兰在很多的地方了解她，但是唯有在爱情方面林惠兰永远也不可能了解。竟在奈何桥上等华延宇漫长的日子有谁能了解的吗？华延宇呢？宇能了解吗？
桑上开始和林惠兰恢复了以前的交往，但是林惠兰不再是那个眼睛明亮放肆的女孩，她也再也不会在大庭之下勾着桑上的肩说：“这是我的老婆。”桑上喜欢林惠兰的那个眼睛放肆的女儿，那个有着过去兰太多影子的小女孩。
林惠兰的女儿刚开始的时候倒是极有礼貌地叫：“桑上阿姨，陪我去”她常常在放学的时候一个人跑到桑上所在的医院，看桑上平静地做着高难度的工作，然后在桑上下班的时候缠着桑上要她陪着自己做一些私人的事情。
当她逐渐和桑上很熟悉的时候，她开始叫：“桑上，今天我们去”林惠兰听到这样的话，总是批评女儿：“不懂事啊，桑上是你叫的吗？”而桑上却在听到这样的称呼的时候，眼睛有潮湿的感觉，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喜欢在大街上很大人气地挽着桑上的胳膊，很平等地和桑上争吵着一些问题。
林惠兰常常很忙，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让她步履匆匆宛如一阵风，所以她是常常没有时间陪桑上说话喝茶。林惠兰看着桑上很是抱歉，常说：“哦，桑上，对不起啊，太忙了。”桑上微笑着摇摇头。当林惠兰看到自己的女儿大声很自然地叫：“桑上”的时候，她又抱歉地对桑上说：“桑上，她被我们宠坏了。”桑上又摇头笑，一脸的风清云淡。但是当她转身离开兰的时候脸上却挂了几滴泪。
林惠兰的女儿有一次问桑上：“桑上，为什么你不结婚？”桑上说：“没人要我啊。”女孩就很有些气愤的样子：“那些臭男人都没有眼光！”桑上看她明亮放肆的眼睛，看她明净的快乐和愤怒，有时候桑上面对那坦白的表情，会心疼的想：”这会不会是将来的兰呢？“
见有一日，桑上正要和女孩出去喝茶的时候，那个一直很喜欢她的男人正好来找她喝茶，然后三个人就一起去了。男人说话很少，桑上的话也不多，整个喝茶的过程中就剩下女孩的声音，她嘴巴很快地讲着她身边很多有趣的事情，桑上和那个男人就笑。但是在桑上和那个男人开口的时候，女孩就狡黠地看着他们，咧开嘴笑的很是诡秘。回去的时候女孩问桑上：“桑上，那个人是不是很爱你？”桑上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呀？”
“不知道为什么”。桑上突然抑制不住流泪。女孩拍了拍桑上的手：“桑上，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哦。”她说：“妈妈曾经给我讲过故事，她大学的时候最爱两个人，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她名目张胆地爱那个女孩却不敢把自己对男孩的爱表现出来。可是有一天，她最爱的那个女孩却很坦率地追那个男孩，她说她太爱他们，她受不了。桑上，你知道这个故事吗？”
桑上顿然之间，呆住了，想起在那个舞会上，林惠兰霸道地拉着她的手在人群里挤，林惠兰固执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再给你介绍最后一个人。”又想起了，林惠兰说：“你怎么变成这么一个不知自重的人。”又见得林惠兰说：“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有很多的事情可以伤心，”桑上在脑海中尽浮现出许多以前的事情，兰没有理由不伤心。桑上，桑上，你在固执等待自己的幸福的同时，竟不知伤害了多少在乎你的人？
当再看到兰的时候，桑上突然不知道忙忙碌碌的林惠兰是不是很幸福。她的兰总是很大声的开心地笑，喜欢说：“桑上，我最满意这样了。”桑上总是保持微微的一笑。
直到有一天，桑上刚下班没有多长时间，林惠兰给她打电话：“桑上，想见你。”可是，林惠兰却不是在她们常常去的那个有舒缓音乐的茶馆，林惠兰而是在一个充斥着喧嚣的音乐和浮躁的体味的夜总会等她。
林惠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性的白酒，没有讲任何理由。桑上静静地看着她，十分沉默。林惠兰说：“桑上，你怎么不喝？”桑上仍是什么也不说。
林惠兰突然哭了：“为什么我仍然爱着那个男人，为什么该是我来爱那个不负责的男人？”桑上突然感觉心有一些紧缩的感觉，骨子里聚集的不祥急速地扩大着。她仍然还是没有说话，
看着林惠兰通红的眼睛，接着林惠兰说道：“桑上，宇得了绝症啊！桑上，桑上”桑上的心，瞬间变得很苍白。
“我一直爱他，很爱很爱，桑上你说你爱他，你有我爱吗？我的爱是穿越生生世世啊。所以你爱他我才生气。可是宇，宇呢？他和洁结婚后，我仍然爱他，不想要什么结果。可是可是，宇为什么总是结婚不到一年就要离婚呢？为什么宇喜欢的都是漂亮聪明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的男人在玩弄世间女人的感情？”林惠兰抓着桑上的手，说着，然后灌大杯大杯的酒。桑上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任由她不停地说。桑上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怎么回答，她只说着相同的一个字“风……”字。
林惠兰喝醉了，醉的是一塌糊涂。桑上搀着她，扶她走出夜总会的门。有一个绅士风度的男人说：“小姐，要不要我帮你？”桑上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喝醉了的林惠兰很轻很轻。那天晚上，林惠兰就睡在桑上那小小的家里。半夜的时候，林惠兰吐了，却没有吐出脏的东西，很清很清的水，有淡淡的清香，桑上在整理林惠兰吐出来的东西时，流泪了，大滴大滴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沉重地打在充满香气的空气里。林惠兰后来睡的很香甜，桑上看着她褪去浓妆的脸，一夜无眠。到了第二天，林惠兰醒来后第一句话是问：“桑上，我说什么了吗？”桑上朝着她笑了笑，很恬淡地笑：“没有，你喝完酒就睡了。”林惠兰嘘了一口气。
（9）
华延宇住在桑上所在的医院，桑上去看他，华延宇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当穿着白大褂的桑上进来的时候，华延宇突然睁开了眼睛，但是脸上瞬间掠过的却是失望。
华延宇明显的发福很多，而且脸上有很明显的喝酒过度的痕迹。但是站在华延宇的床边，桑上透过那发福的变形的脸看到的依然是以前的窈风，正是那个潇洒儒雅的凌窈风，风流倜傥的凌窈风。桑上静静地看他，华延宇睁开重新闭上的眼睛，看到桑上，很惊讶地问道：“大夫，有什么事情吗？”桑上摇头：“只是看一看你的病情怎么样了？”
华延宇笑道：“又能怎么样呢？生死又怎么样呢？”桑上既微微一笑，但又不知怎么回答，随口而说了，：“是啊，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生生世世的问题。”桑上转身离开。
在突然间，一声“大夫，”是华延宇在叫。桑上回头，恬淡的笑，恬淡的眼睛看着华延宇，听着他说道：“大夫，你能不能每天过来一下。”桑上仍然恬淡地笑，华延宇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些慌了，接着说：“你不要误会，我有很多事情想对人说，可是找不到人。”
桑上点头，既说了一声“哦。”华延宇抬起头，神色竟又镇定：“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我有一种想倾诉的感觉。”桑上看着华延宇的脸，病态在他的脸上蔓延，她又匆匆地点了下头，然后快步离开。
那天站在自己小小屋子的窗前，桑上的思绪里只有那熟悉的小调：“连并连，你我相约定百年……”但是一周内，桑上没有去看过华延宇。
林惠兰的女儿来找桑上的时候，很神秘地附在桑上的耳朵旁边说：“桑上，你知道吗？妈妈爱的那个人得了绝症了。”桑上问：“你妈妈最近做什么？”女孩鼓着嘴：“妈妈好狠心，和平时竟然一点改变都没有。”说完自己突然改口说：“不，也许妈妈很伤心，但是妈妈有苦说不出来。”桑上很吃惊地看那个小女孩充满灵气的脸，她的明亮放肆的眼睛。女孩笑：“桑上，你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桑上随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小孩子，知道什么啊。”
在距离桑上看华延宇于一周后罢，桑上刚要回家的时候，竟听到有人叫：“桑上。”是华延宇的主治医师，桑上的心一下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要被放干似的。听那位主治医师说道：“桑上，我的一个病人华延宇说你是他的一个朋友，他想让你有时间陪他说说话。”桑上点头：“知道了。”
见得第二天的时候，桑上去看华延宇，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她看到华延宇的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女人，温柔地在喂华延宇东西吃。桑上转身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理由。
但是又到了次日的第二天的时候，华延宇的主治医师见了她仍是说：“桑上，你怎么不去呢？”桑上说：“他应该有他的家人多陪伴一下。”接着听到那主治医师说：“哎呀，说起他的家人，这个男人可真不得了。被他帅的漂亮女人都不恨他，在他生病的时候竟然一个个回来看他。做男人做到这份上”桑上竟在突然间，不知为何，想听华延宇讲他的故事了。
在淡淡的夕阳斜斜地照进白色的病房里，一抹残破的金黄色在华延宇的脸上投下了明亮的凄凉。踏进病房的那一瞬间，桑上似乎看见穿着白长衫的风微笑地回头，看轿帘掀开处叶萋萋的笑脸。桑上站在病房门口，不想移动自己的脚步。华延宇突然睁开眼睛，看到桑上，笑着说：“大夫，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桑上一笑：“你刚才睡的很好，不想吵醒你。”
华延宇的脸上却有惊讶的神色，他皱眉，然后说：“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搞不清楚。算了，我这一生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华延宇问：“大夫，你听说过我的故事吗？”桑上答道：“一点。”
华延宇看着桑上问：“哪一点呢？”眼睛里有揶揄的神色。桑上一本正经地说：“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华延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这一生是不是一个错误。”
华延宇接着说：“大夫，你相信有生生世世的问题吗？”桑上一下呆了，宇，你相信生生世世的问题吗？但是她却是笑的：“相信吧。”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相信，又有多少事情是不可以相信的呢？华延宇说：“假如我说我和我前世的爱人约定了今生相爱，你会不会吃惊？”桑上只说：“你讲吧。”
华延宇讲起那个前世的故事，那个桑上在心里温习了很多次的故事。华延宇说：“约定了今生还相亲相爱，可是，我寻找了一生，却没有找到她。”桑上问了一句：“你不是结了很多次的婚吗？”
“那是因为她们都有像她的地方，但结婚以后我发现她们都不是她。”华延宇很失望地说。在顿时之下，病房普现着一片沉默。桑上说：“我想我该走了。”华延宇说：“谢谢你大夫。以后能不能常常过来。”桑上温和的一笑：“好好休息，不要乱七八糟地想很多。”
走出医院的后，桑上去了林惠兰的家里。林惠兰的女儿嘟着嘴迎接桑上：“桑上，我等你很长时间，你去哪里去了。”桑上摸了一下她的头“桑上去陪一个叔叔聊天了。”
“是那个给你送花的叔叔吗？”女孩的两眼开始发光。桑上不禁笑了。后来的桑上，没有去看华延宇，一直没有，尽管华延宇一直捎信要她去，桑上却总是以走不开为理由拒绝了。在那段时间，桑上拼命地接待着一个一个病人，她开始忙的没有自己的一点点时间。所有的人看她那么拼命，都劝她注意自己的身体。桑上仍是温和地笑，不听任何人的劝告。
女孩来找桑上的时候，看到的最多的是桑上忙碌的身影。女孩不再不停地说话，有时候趴在桑上的桌上写作业，有时候会一声不响地看桑上忙忙碌碌。只是有一次，在筋疲力尽的桑上和女孩一起回家的时候，女孩突然说：“桑上，我好心疼你这么拼命地折磨自己。”可是，桑上心疼自己吗？可是，她不累，真的不累。
突然有一天，桑上刚处理完一个病危的病人，紧接着要处理下一位的时候，她听到一位护士说：“那个华延宇好象快不行了。”桑上于此时听到这个为之令他十分敏感的话题，桑上木木地站定了，甭管她旁边的助手不停地叫着：“桑上大姐。”桑上皆无一点反应。
桑上像是发了疯一样朝着华延宇的病房跑去，那一刻，她是跑在江南草木疯长的季节。华延宇的病房有哭声，但是很小。放弃了治疗的华延宇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空洞地看那洁白的屋顶。
桑上扑到华延宇的床前，华延宇已经很艰难地一笑了，他叫了桑上一声：“大夫。”桑上点头。华延宇又说：“我觉得你好熟悉。”桑上说：“在你大四的时候我曾经拼命地追过你，我是兰的那个傻忽忽的医学院的朋友。”华延宇愣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桑上摇了一摇头。华延宇问道：“兰好吗？”桑上回答一个字说“好。”
华延宇深深叹了一口气，即流下几滴眼泪，说道：“麻烦你告诉她，很多的事情我是明白的。”华延宇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环视着周围很多张脸，对桑上说：“我唯一等待的只是她，可是她究竟在什么地方？”桑上说：“也许是在来生吧。”华延宇摇头：“我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等到来生了，也许我将是尘埃。”桑上扭过头，心里有些幽幽地伤感，已经不想再去看华延宇宛如那张英俊的凌窈风的脸。
华延宇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仍然大睁着眼睛。桑上看着他的脸，听到周围有人说：“宇，你就安心地走吧。”华延宇没有回应，眼睛里面只是有着深深的两世的寂寞，还有桑上熟悉的凌窈风的固执。
桑上突然握住华延宇的手，即道：“宇，你听过这样的歌吗？”桑上方吟唱而起了她的前世叶萋萋与那凌窈风的一阵歌谣：“连并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桑上温婉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那是只有华延宇能听得懂的语言，还有明白的曲调。华延宇的眼睛突然变亮，他紧抓住桑上的手很清晰地叫了一句：“萋萋……”随后眼神涣散，喉咙里挤出模糊的一句话。只有桑上知道，他说的是：“错过了一时，我错过了一世。”桑上的泪在眼睛里爆发，打在华延宇的手上。
渐渐地，华延宇的眼睛慢慢闭上，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华延宇走了，桑上仍然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的好大夫，脸上仍然是大家都熟悉的谦和的表情。
至三年后，林惠兰病重。在临走之时，她对桑上讲了她自己的故事。她说：“桑上，你知道吗？你在奈何桥上等的时候，很多的女魂从你身边掠过，沾了你的灵气和你对凌窈风的爱，我固执地不喝孟婆汤却折磨了自己一生。桑上，如果在大学的时候知道你就是那个孤零零等待的女孩，说什么我也要帮你成全啊。”
林惠兰临走的时候，眼睛明亮放肆。林惠兰死后不久，桑上结婚，伴娘是林惠兰的女儿。那个女孩眼睛不再明亮放肆，她尊敬地叫桑上：“桑上阿姨。”
最幸福的是那个等了桑上很多年的男人，他终于拥有了自己一生挚爱的桑上。桑上很老的时候才退休，白发苍苍的她常常和老伴去那个熟悉的地方喝茶，喜欢在草木众多的地方散步。老了的桑上，眼睛如秋水般的明净，所有的人见了都说：“这个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绝色美女。”
桑上姓胡，她的故事，尽在她的那本日记之中，被后世传说着……
（10）
情皆因则爱，爱却所以情。
得今固成果，一切定前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可偏偏，
到了今生，已经无缘。
（1）
当年，叶萋萋碧玉年华十六岁，集聪慧美貌于一身，已传遍了整个江南各地。倘若你望却江南的某一日，聚集着诸多才子遍及是处于大街小巷之中，那即是叶萋萋的出外之日。叶萋萋正像那江南的青青小湖晨时带着露水的荷花，娇娇羞羞既带有着清澈的美丽。
常言道：“二八芳龄谓女，待嫁闺中，应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可欲许终身。”所以叶萋萋也不例外，来至贵府既内的说媒之人皆是踏破门槛，络绎不绝尽如处处逢春，滔滔所及。
叶萋萋嫁给凌窈风的那一年，是桃李年华二十岁，正宛若花苞绽放。姑且不用形容凌窈风竟有着诸般的好命，因为他娶的可是这江南第一美女兼复着江南第一才女的叶萋萋，已是令人羡慕不已，更重要的是凌窈风自生得也是英气逼人，才高八斗，故当称为是这江南之中的第一才子及第一美男，尽在当时皆堪天生绝配，甚是门当户对，自叶萋萋嫁给凌窈风后，叶萋萋才成为一朵完全绽放的花朵，越发尤物移人，艳惊芳世，他们是那时候最相爱的一对，成为了一段传奇佳话。
（2）
“连并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这是凌窈风在新婚之夜，与叶萋萋许诺的誓言。凌窈风亲执提笔写下其誓，并画上叶萋萋的图像。叶萋萋也时常配上江南的小调吟唱，竟在自己的画像及旁即又加上凌窈风的模样，以此而见证着他二人的这句誓言。
“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此话最是深意，未曾等到百年之久，甚至也无有迎来九十七岁于至，叶萋萋终究是应了“红颜薄命”的那句话，倒是病倒了，自此一病不起，且见得奄奄一息，即便凌窈风寻遍天下名医为她求医迈药，却仍然没能挽留住叶萋萋。
叶萋萋走的那天，面容苍白。她有气无力，轻唤着她一生挚爱，她丈夫的名字，微微一笑即道：“窈风……连并……连……”凌窈风含泪，知道叶萋萋言语困难，于此时已是煎熬十分，但不忘诺言，凌窈风方紧握着她的手，轻揉而抚摸着叶萋萋的脸，见道：“连并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叶萋萋接上了凌窈风的话，一字一字既艰难地道：“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窈……风，风……我……等你……”凌窈风这时大叫了一声：“萋萋……萋萋……”但见那叶萋萋含笑逝去，面容瞬间依然娇俏无比，享年不过三十四岁。
那时候社会流行续弦，可凌窈风拒绝了接受任何一位女人。凌窈风对他亡妻叶萋萋竟是着实顾念，于是相思成疾，日渐消瘦，不到三年有余，他便也拙病恶劣，病入膏肓，一病不起，且拒绝了任何治疗。临去之时，他对床边的家人说道：“萋萋恐怕已等我太久，千万别为我伤心，我是极为快乐的……”凌窈风走的时候，面容竟是幸福无比。那在江南传唱甚久的故事，皆在诉说着叶萋萋与凌窈风对爱情的忠贞不渝的传说，那时凌窈风享年仅在三十八岁，民国十八年。
奈何桥畔，阴风阵阵，美丽女子叶萋萋不禁在那儿孤身等待，只愿见他的如意郎君——凌窈风，何惧一切险恶呢？凌窈风来的那天，叶萋萋单薄如纸的身体一下丰盈，奈何桥上那天下的是江南深情的雨，那是湖上荷花幸福的泪。
凌窈风和叶萋萋转世的那一天，两人携手并同相约着：“坚决不喝孟婆汤！”他们要做生生世世相爱的人，生生世世的夫妻。但是他们当时怎么也未曾想到，竟在奈何桥上艰难的等待，已经深深地把叶萋萋前世的灵气消磨尽完。他们仍是以为自己的来生仍然可以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3）
他们来到人世间的时候是公元一九八一年了。叶萋萋出生在中原冬季的一天，而凌窈风出生则在东北秋季的一天。
且说。叶萋萋出生的那一天，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到处寻找着周围，故瞧得她的凌窈风是不是与她同出生在一个城市，但最后却发现了一大群陌生的人，因此她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今生了。
“我终于又要和风在一起了。”顿时间的她，禁不住笑了一笑起来。她这番一笑，让产床边的所有人全部惊惊地吓了一跳，她着实听到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有些不满意而冷笑地道：“一个长的像个丑八怪的丫头片子，还晦气地不哭却笑，是不是一个妖邪。”
叶萋萋这才想了起来，刚出生的婴儿是要哭的，她开始张着嘴发出没有眼泪的干嚎。可是她又听到那位老太太说道：“一哭更丑。”由此看来，前世的绝代江南美女叶萋萋刚来到今生，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欢迎。
今生的叶萋萋，还有一个极其奇特的名字，唤作“桑上”，所有的人也都觉得这个名字十分奇特，更别说她不懂了。刚开始之时，她对这个名字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她自上了小学之后，竟有调皮的男生即始的称呼她：”桑上，桑上，日本鬼子。呜呜~”所有的人皆在笑着她。于是，桑上很伤心地回到家里，问给自己起名字的母亲：“为什么我叫桑上？”她母亲回答说：“随便取的，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别致，普通的女孩要想出众只有在名字上凑巧了。”
桑上伤心地第一次在镜前仔细看着自己的脸，已不见在记忆中那番惊人的美丽，只是普普通通，眼睛大大，但是也不见往日的灵气，平淡的五官，平淡的气质。就是在那一刻起的她，才真正的认识到了自己，把自己当作桑上，而再也不是她的前世叶萋萋了。
桑上心中着想着她前世的叶萋萋，当下既不由自主地说道：“她是江南不俗的荷花，我是中原平凡的草啊。”可是，窈风，你能认出我来的，是吗？
（4）
桑上资质极为普通，她学习很是刻苦，但是成绩依然并不出众。初始的她，的确适应不了，常常会想把自己生活中的一切破坏掉。然而，她时常会在最孤苦的时候想到她的凌窈风，想到前生中的种种幸福。她也就又即刻振作而起，不断地鼓励着自己：“我要努力使自己做到最好，我要做窈风的叶萋萋。”
她是一个勤奋的乖女孩，读书——读书——再读书，她的生活似乎也就是只有这些，也只剩下这些。在此期间的她，也很想学一些其它方面的才艺，但是学了几天就遭到全家人的抗议，桑上无疑做什么都是没有任何天赋的。
在经历着太多的挫折之后，桑上终于学会了一种既用“笑”来保护自己，她再开始什么也都不去想了，只有凌窈风是她单调梦境中一个带有那么一点点颜色的梦。
其实她的成长，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炫耀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荒唐的事情，她始终是在平平淡淡之下成长着，而渐渐地长大，在对于别人而言，也只不过是一个淡淡的影子。
即高中毕业之后，她的成绩不好也不坏，因而她考的也是一个不好也不坏的医学院。桑上喜欢这个众树环绕而下的学校，也喜欢穿着白大褂的感觉，但她在这儿仍是一个不甚引人注目的女孩，只是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她凭着她的塌实为她赢得了过硬的医学知识仅此而已。
桑上常常会想起她的凌窈风，很想很想知道那个男孩如今过得可好，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在苦苦得寻找着对方，她不时的会产生有一种预感，她极有可能会很快很快地就可以见到他的凌窈风了……
（5）
和医学院相邻，是一座名牌大学，那里的学生通常很喜欢到医学院来，因为医学院有很好的体育场地。所以那些浑身冒着臭汗的男生，有时候会冲着那些文文静静地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大喊：“pp，我受伤了，给我上一些药吧。”然后看着那些红了脸的女孩哈哈大笑。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几乎从来都不会发生在桑上的身上，更不可能说偶遇了，因为她走过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实在空白。
但是，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桑上认识了那个大学的一个女孩。那是一个剪着短发，穿着一身男孩子衣服的女孩，有明亮而放肆的眼睛。她是跳那个很高的栏杆的时候摔伤的，她仰着头，看那高高的栏杆即骂：“该死。”
她龇牙咧嘴。桑上走到她的旁边，将她扶了起来，把她领到自己的宿舍，为她很快的处理了受伤的地方。在桑上默默地做这些的时候，那个女孩只是带有好奇地目光直直看着她，然后说：“你处理这些很有水平耶。”桑上只见很满意地笑了一下。那个女孩临走之时，伸出手说：“我叫林惠兰，大家都叫我兰。”桑上迎着手上去，与她握手，即道：“我是桑上。”大概所谓的缘分，都如此地就这么简单的吧，在偶然的机会，桑上认识了那个叫林惠兰的女孩。
（6）
林惠兰经常到医学院来看桑上，还总是喜欢勾着桑上瘦小的肩招摇过市，她将桑上介绍给自己的同学的时候兴高采烈总爱说：“这是我的第10个老婆桑上。”而那时候的桑上也总在别人面前大呼林惠兰：“兰，你好花心……”然后竟笑了笑，那是安静地笑，平淡地笑，给人未曾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象。当很多年以后，桑上回忆起她和兰的这段很明亮的友谊，仍然会止不住的感动。
在桑上大四那年的圣诞节，林惠兰来找她，要她参加他们学校的圣诞舞会。而桑上本是不热衷于这些的，但因为这是她的好朋友“兰”，她勉强地去了。
她也本想一个人找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喝一杯苦苦的茶，但是林惠兰没有允许她做这些。因而，她牵着她，到处为她介绍着：“这是我的大老婆，这既是我的第十个老婆。”
桑上也都见到了林惠兰的前九个老婆，一个个都很漂亮。桑上不断地笑着，简直乏的要死，但是兰却拉着她到处骄傲地介绍：“有了桑上啊，我再也不娶别的小妾了。”
当桑上终于忍不住向她的林惠兰提出抗议说：“兰，我累了……”的时候，林惠兰拉着她的手，在人群里很拼命地拥挤，对那桑上却又鬼灵精怪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再给你介绍最后一个人。”桑上只有无奈地摇头。
“哈哈，桑上，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最后一个人。”林惠兰很隆重地指着她眼前给桑上介绍的这个人。这时的桑上，目光突然呆滞，前尘往事竟在脑海中清楚地浮现在了她眼前的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揭开红盖头看到她和窈风的那一瞬间，还有窈风对她那温柔的目光，桑上直直地看着那位帅气的男孩。
“桑上，这是我们最厉害的杀手，华延宇。”林惠兰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穿来，似乎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林惠兰很自豪地向华延宇介绍了桑上，她说：“宇，这是我的好老婆桑上。”
瞧得那华延宇只是“哦”了一声回应，很淡地伸出手：“你好。”桑上的喉咙干涩，她听见自己低低，但是很热烈的声音，她对华延宇说：“我认识你的，你还记得我吗？”
林惠兰与那华延霆宇都吃了一惊，华延宇转过头，揶揄地看林惠兰。林惠兰问桑上，她疑疑地说道：“桑上，你这是怎么了？”桑上仍然固执地看着华延宇，完全不搭理林惠兰，只是接着问那华延宇：“我很早就认识你，你难道真的忘了？”
顿时间，从远处跑来一个女孩，对华延宇说：“宇，我们去跳舞啊。”华延宇看了看桑上，很有礼貌地即说道：“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
桑上直直地看着那个像窈风一样的男孩牵着那个像前世一样漂亮的叶萋萋一般的女孩。林惠兰即在她的耳边，方介绍着说：“那是我们学校最漂亮最有才气的女孩，方洁，她和宇是学校公认天造地设的一对。”
桑上不说话。林惠兰有些摸不着头脑，既问：“桑上，你怎么了，你今晚有一些怪。”桑上摇头，只见方道：“不，不是的，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宇旁边的应该是我。”林惠兰几乎很是惊讶，看着她远远而泪流满面地离去。
从此以后，桑上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经常独自一个人跑到华延宇经常去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华延宇打球，而方洁却又是华延宇的观众。桑上曾有很多次勇敢地上去跟华延宇搭话。但只说了一个“宇”字。
刚开始的华延宇，还很耐心地看她一眼，次数多了，他便不耐烦了起来，他总是在桑上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叫方洁：“洁，我们走。”竟把桑上狠狠地独自抛下。而但桑上却是少有的固执，她就像一个阴魂一样跟在华延宇和方洁的后面，受着他们的侮辱。更是那每一天的晚上，桑上总会对着自己说：“坚持啊，想想奈何桥上等风的艰辛。”
终于，桑上开始引人注目了，不过那是带有侮辱性的引人注目。林惠兰也曾无数次地大骂桑上：“你怎么变成这么一个不知道自重的人。”桑上也不过是在沉默着，即林惠兰在一次次对桑上暴跳如雷过后，对桑上彻底是失去了信心，她最后一次找到桑上，尽与着她说：“桑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桑上，你多保重。”桑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听着林惠兰讲完了这些，但是当那林惠兰彻底在她的视线中消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地哭了。
（7）
后来，桑上、华延宇、方洁、林惠兰他们都各自的毕业了，而既毕业没多久，华延宇和方洁便结了婚。那一日的桑上，第一次喝了酒，将自己灌的不醒人事。当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刹那间，她听到自己和凌窈风在奈何桥上郑重地说：“坚决不喝孟婆汤。”
桑上自那以后，竟再也没有涉足华延宇的生活。她进了一家很好的医院，也像从前那样很本分地做自己的事情，不是说很多出色的成绩都是先天条件很好的人做出来的，渐渐的桑上，逐逐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为她的勤奋上进，和她对世事的淡然，她开始在业务上慢慢露出头角。到她三十多岁之时，她已经成为了很有名气的大夫，不过桑上仍然是不漂亮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唯一不同之处皆是她在穿上白大褂的时候，身上的谦和倒是很强烈的表现了出来，桑上也并不再考虑感情上的问题，她的心就像沙漠一番坚硬，因此对于美貌一说，她竟不已而然。
桑上在二十八岁之时，曾经遇见一位二十五岁的男人，他从见到桑上的第一面开始，就约桑上喝茶，既又是送大把大把的玫瑰与那桑上。桑上喜欢泡很苦很苦的茶，喝茶的姿势竟是忧伤的凝滞，桑上不喜欢那鲜红欲滴的玫瑰，可是面对那个男人的固执她却不知道如何拒绝。而当男人在他二十八岁之时候却要桑上嫁给他，正喝茶的桑上既不得不说了一句：“不可能。”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桑上对着窗外的月光，整夜无眠。她不禁想到了也是一个月光清冷的夜晚，她的窈风温柔地为她披上一件衣服，爱惜地说：“萋萋，注意身体啊。”有窈风在的夜晚，再清冷的月光也会变得温暖。再想起那个固执的男人，她尽苦笑着：我的心是漫无边际的沙漠，点滴的水又怎么能湿润？
桑上以为那个男人会彻底地死心，但是她错了。他仍然还会邀请桑上去那个她最喜欢的地方喝她最喜欢喝的苦茶，只是再也不送玫瑰。在桑上思念一个人坚持独身的时候，他也在爱着桑上坚持独身，其实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找一个很好的女孩做妻子是很容易的事情，桑上有时候也曾会劝他：“为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但他却回答说：“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的一生都考虑好了。”桑上无言。可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向他解释自己与风前世那深厚的爱情。
（8）
三十九岁那年，桑上遇见了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林惠兰。
林惠兰带着自己的女儿到桑上所在的医院看病，林惠兰的变化很大，人有了一些发福，曾经明亮放肆的眼睛被眼影遮盖，曾经短短的头发也留长烫的卷卷的了。
桑上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认出来她的。直到林惠兰身边的小女孩叫：“妈妈，我不要打针。”是那倔强的声音，给了桑上熟悉的感觉，刚要离去的她尽回头之下，仔细看那个小女孩，短短的头发，明亮的放肆的眼睛。桑上不禁相问：“是兰吗？”话一出口，已是有泪流出。
“桑上？”林惠兰惊讶地看她，她很是清晰地叫了出来，不过和先前说话的世故的圆滑的语调已是变了样，已然不同。
“是，我是桑上。”桑上很自然地说道。林惠兰的眼睛顿时一亮，厚厚的眼影遮不住明亮和放肆。两个人站在当地，脸上都流着泪，却是一动不动。
“妈妈，这就是你常说的桑上阿姨吗？”小女孩的声音让她们终于忍不住抱在一起哭泣。当走出医院的时候，林惠兰问：“桑上，去喝什么？”
“妈妈，桑上阿姨应该还是喜欢喝苦苦的茶。”林惠兰的女儿接口。林惠兰和桑上相视一笑。看到林惠兰过的很幸福，桑上很欣慰，林惠兰嫁了一个爱自己同时自己也爱的男人，然后又有一个很像自己的女儿。桑上看着幸福的兰，又在不时间想起了华延宇，想他也应该是很幸福的吧，也有一个很像方洁的女儿的嘛？
第一次与林惠兰邂逅的时候，桑上一直没有提华延宇，尽管看着那个像极了过去的兰的那个小女孩，她只是不停的想华延宇和方洁的幸福的生活，但她什么也没有问。她记得当初在大学和林惠兰的分开正是因为华延宇，林惠兰在很多的地方了解她，但是唯有在爱情方面林惠兰永远也不可能了解。竟在奈何桥上等华延宇漫长的日子有谁能了解的吗？华延宇呢？宇能了解吗？
桑上开始和林惠兰恢复了以前的交往，但是林惠兰不再是那个眼睛明亮放肆的女孩，她也再也不会在大庭之下勾着桑上的肩说：“这是我的老婆。”桑上喜欢林惠兰的那个眼睛放肆的女儿，那个有着过去兰太多影子的小女孩。
林惠兰的女儿刚开始的时候倒是极有礼貌地叫：“桑上阿姨，陪我去”她常常在放学的时候一个人跑到桑上所在的医院，看桑上平静地做着高难度的工作，然后在桑上下班的时候缠着桑上要她陪着自己做一些私人的事情。
当她逐渐和桑上很熟悉的时候，她开始叫：“桑上，今天我们去”林惠兰听到这样的话，总是批评女儿：“不懂事啊，桑上是你叫的吗？”而桑上却在听到这样的称呼的时候，眼睛有潮湿的感觉，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喜欢在大街上很大人气地挽着桑上的胳膊，很平等地和桑上争吵着一些问题。
林惠兰常常很忙，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让她步履匆匆宛如一阵风，所以她是常常没有时间陪桑上说话喝茶。林惠兰看着桑上很是抱歉，常说：“哦，桑上，对不起啊，太忙了。”桑上微笑着摇摇头。当林惠兰看到自己的女儿大声很自然地叫：“桑上”的时候，她又抱歉地对桑上说：“桑上，她被我们宠坏了。”桑上又摇头笑，一脸的风清云淡。但是当她转身离开兰的时候脸上却挂了几滴泪。
林惠兰的女儿有一次问桑上：“桑上，为什么你不结婚？”桑上说：“没人要我啊。”女孩就很有些气愤的样子：“那些臭男人都没有眼光！”桑上看她明亮放肆的眼睛，看她明净的快乐和愤怒，有时候桑上面对那坦白的表情，会心疼的想：”这会不会是将来的兰呢？“
见有一日，桑上正要和女孩出去喝茶的时候，那个一直很喜欢她的男人正好来找她喝茶，然后三个人就一起去了。男人说话很少，桑上的话也不多，整个喝茶的过程中就剩下女孩的声音，她嘴巴很快地讲着她身边很多有趣的事情，桑上和那个男人就笑。但是在桑上和那个男人开口的时候，女孩就狡黠地看着他们，咧开嘴笑的很是诡秘。回去的时候女孩问桑上：“桑上，那个人是不是很爱你？”桑上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呀？”
“不知道为什么”。桑上突然抑制不住流泪。女孩拍了拍桑上的手：“桑上，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哦。”她说：“妈妈曾经给我讲过故事，她大学的时候最爱两个人，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她名目张胆地爱那个女孩却不敢把自己对男孩的爱表现出来。可是有一天，她最爱的那个女孩却很坦率地追那个男孩，她说她太爱他们，她受不了。桑上，你知道这个故事吗？”
桑上顿然之间，呆住了，想起在那个舞会上，林惠兰霸道地拉着她的手在人群里挤，林惠兰固执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再给你介绍最后一个人。”又想起了，林惠兰说：“你怎么变成这么一个不知自重的人。”又见得林惠兰说：“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有很多的事情可以伤心，”桑上在脑海中尽浮现出许多以前的事情，兰没有理由不伤心。桑上，桑上，你在固执等待自己的幸福的同时，竟不知伤害了多少在乎你的人？
当再看到兰的时候，桑上突然不知道忙忙碌碌的林惠兰是不是很幸福。她的兰总是很大声的开心地笑，喜欢说：“桑上，我最满意这样了。”桑上总是保持微微的一笑。
直到有一天，桑上刚下班没有多长时间，林惠兰给她打电话：“桑上，想见你。”可是，林惠兰却不是在她们常常去的那个有舒缓音乐的茶馆，林惠兰而是在一个充斥着喧嚣的音乐和浮躁的体味的夜总会等她。
林惠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性的白酒，没有讲任何理由。桑上静静地看着她，十分沉默。林惠兰说：“桑上，你怎么不喝？”桑上仍是什么也不说。
林惠兰突然哭了：“为什么我仍然爱着那个男人，为什么该是我来爱那个不负责的男人？”桑上突然感觉心有一些紧缩的感觉，骨子里聚集的不祥急速地扩大着。她仍然还是没有说话，
看着林惠兰通红的眼睛，接着林惠兰说道：“桑上，宇得了绝症啊！桑上，桑上”桑上的心，瞬间变得很苍白。
“我一直爱他，很爱很爱，桑上你说你爱他，你有我爱吗？我的爱是穿越生生世世啊。所以你爱他我才生气。可是宇，宇呢？他和洁结婚后，我仍然爱他，不想要什么结果。可是可是，宇为什么总是结婚不到一年就要离婚呢？为什么宇喜欢的都是漂亮聪明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的男人在玩弄世间女人的感情？”林惠兰抓着桑上的手，说着，然后灌大杯大杯的酒。桑上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任由她不停地说。桑上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怎么回答，她只说着相同的一个字“风……”字。
林惠兰喝醉了，醉的是一塌糊涂。桑上搀着她，扶她走出夜总会的门。有一个绅士风度的男人说：“小姐，要不要我帮你？”桑上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喝醉了的林惠兰很轻很轻。那天晚上，林惠兰就睡在桑上那小小的家里。半夜的时候，林惠兰吐了，却没有吐出脏的东西，很清很清的水，有淡淡的清香，桑上在整理林惠兰吐出来的东西时，流泪了，大滴大滴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沉重地打在充满香气的空气里。林惠兰后来睡的很香甜，桑上看着她褪去浓妆的脸，一夜无眠。到了第二天，林惠兰醒来后第一句话是问：“桑上，我说什么了吗？”桑上朝着她笑了笑，很恬淡地笑：“没有，你喝完酒就睡了。”林惠兰嘘了一口气。
（9）
华延宇住在桑上所在的医院，桑上去看他，华延宇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当穿着白大褂的桑上进来的时候，华延宇突然睁开了眼睛，但是脸上瞬间掠过的却是失望。
华延宇明显的发福很多，而且脸上有很明显的喝酒过度的痕迹。但是站在华延宇的床边，桑上透过那发福的变形的脸看到的依然是以前的窈风，正是那个潇洒儒雅的凌窈风，风流倜傥的凌窈风。桑上静静地看他，华延宇睁开重新闭上的眼睛，看到桑上，很惊讶地问道：“大夫，有什么事情吗？”桑上摇头：“只是看一看你的病情怎么样了？”
华延宇笑道：“又能怎么样呢？生死又怎么样呢？”桑上既微微一笑，但又不知怎么回答，随口而说了，：“是啊，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生生世世的问题。”桑上转身离开。
在突然间，一声“大夫，”是华延宇在叫。桑上回头，恬淡的笑，恬淡的眼睛看着华延宇，听着他说道：“大夫，你能不能每天过来一下。”桑上仍然恬淡地笑，华延宇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些慌了，接着说：“你不要误会，我有很多事情想对人说，可是找不到人。”
桑上点头，既说了一声“哦。”华延宇抬起头，神色竟又镇定：“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我有一种想倾诉的感觉。”桑上看着华延宇的脸，病态在他的脸上蔓延，她又匆匆地点了下头，然后快步离开。
那天站在自己小小屋子的窗前，桑上的思绪里只有那熟悉的小调：“连并连，你我相约定百年……”但是一周内，桑上没有去看过华延宇。
林惠兰的女儿来找桑上的时候，很神秘地附在桑上的耳朵旁边说：“桑上，你知道吗？妈妈爱的那个人得了绝症了。”桑上问：“你妈妈最近做什么？”女孩鼓着嘴：“妈妈好狠心，和平时竟然一点改变都没有。”说完自己突然改口说：“不，也许妈妈很伤心，但是妈妈有苦说不出来。”桑上很吃惊地看那个小女孩充满灵气的脸，她的明亮放肆的眼睛。女孩笑：“桑上，你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桑上随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小孩子，知道什么啊。”
在距离桑上看华延宇于一周后罢，桑上刚要回家的时候，竟听到有人叫：“桑上。”是华延宇的主治医师，桑上的心一下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要被放干似的。听那位主治医师说道：“桑上，我的一个病人华延宇说你是他的一个朋友，他想让你有时间陪他说说话。”桑上点头：“知道了。”
见得第二天的时候，桑上去看华延宇，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她看到华延宇的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女人，温柔地在喂华延宇东西吃。桑上转身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理由。
但是又到了次日的第二天的时候，华延宇的主治医师见了她仍是说：“桑上，你怎么不去呢？”桑上说：“他应该有他的家人多陪伴一下。”接着听到那主治医师说：“哎呀，说起他的家人，这个男人可真不得了。被他帅的漂亮女人都不恨他，在他生病的时候竟然一个个回来看他。做男人做到这份上”桑上竟在突然间，不知为何，想听华延宇讲他的故事了。
在淡淡的夕阳斜斜地照进白色的病房里，一抹残破的金黄色在华延宇的脸上投下了明亮的凄凉。踏进病房的那一瞬间，桑上似乎看见穿着白长衫的风微笑地回头，看轿帘掀开处叶萋萋的笑脸。桑上站在病房门口，不想移动自己的脚步。华延宇突然睁开眼睛，看到桑上，笑着说：“大夫，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桑上一笑：“你刚才睡的很好，不想吵醒你。”
华延宇的脸上却有惊讶的神色，他皱眉，然后说：“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搞不清楚。算了，我这一生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华延宇问：“大夫，你听说过我的故事吗？”桑上答道：“一点。”
华延宇看着桑上问：“哪一点呢？”眼睛里有揶揄的神色。桑上一本正经地说：“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华延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这一生是不是一个错误。”
华延宇接着说：“大夫，你相信有生生世世的问题吗？”桑上一下呆了，宇，你相信生生世世的问题吗？但是她却是笑的：“相信吧。”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相信，又有多少事情是不可以相信的呢？华延宇说：“假如我说我和我前世的爱人约定了今生相爱，你会不会吃惊？”桑上只说：“你讲吧。”
华延宇讲起那个前世的故事，那个桑上在心里温习了很多次的故事。华延宇说：“约定了今生还相亲相爱，可是，我寻找了一生，却没有找到她。”桑上问了一句：“你不是结了很多次的婚吗？”
“那是因为她们都有像她的地方，但结婚以后我发现她们都不是她。”华延宇很失望地说。在顿时之下，病房普现着一片沉默。桑上说：“我想我该走了。”华延宇说：“谢谢你大夫。以后能不能常常过来。”桑上温和的一笑：“好好休息，不要乱七八糟地想很多。”
走出医院的后，桑上去了林惠兰的家里。林惠兰的女儿嘟着嘴迎接桑上：“桑上，我等你很长时间，你去哪里去了。”桑上摸了一下她的头“桑上去陪一个叔叔聊天了。”
“是那个给你送花的叔叔吗？”女孩的两眼开始发光。桑上不禁笑了。后来的桑上，没有去看华延宇，一直没有，尽管华延宇一直捎信要她去，桑上却总是以走不开为理由拒绝了。在那段时间，桑上拼命地接待着一个一个病人，她开始忙的没有自己的一点点时间。所有的人看她那么拼命，都劝她注意自己的身体。桑上仍是温和地笑，不听任何人的劝告。
女孩来找桑上的时候，看到的最多的是桑上忙碌的身影。女孩不再不停地说话，有时候趴在桑上的桌上写作业，有时候会一声不响地看桑上忙忙碌碌。只是有一次，在筋疲力尽的桑上和女孩一起回家的时候，女孩突然说：“桑上，我好心疼你这么拼命地折磨自己。”可是，桑上心疼自己吗？可是，她不累，真的不累。
突然有一天，桑上刚处理完一个病危的病人，紧接着要处理下一位的时候，她听到一位护士说：“那个华延宇好象快不行了。”桑上于此时听到这个为之令他十分敏感的话题，桑上木木地站定了，甭管她旁边的助手不停地叫着：“桑上大姐。”桑上皆无一点反应。
桑上像是发了疯一样朝着华延宇的病房跑去，那一刻，她是跑在江南草木疯长的季节。华延宇的病房有哭声，但是很小。放弃了治疗的华延宇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空洞地看那洁白的屋顶。
桑上扑到华延宇的床前，华延宇已经很艰难地一笑了，他叫了桑上一声：“大夫。”桑上点头。华延宇又说：“我觉得你好熟悉。”桑上说：“在你大四的时候我曾经拼命地追过你，我是兰的那个傻忽忽的医学院的朋友。”华延宇愣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桑上摇了一摇头。华延宇问道：“兰好吗？”桑上回答一个字说“好。”
华延宇深深叹了一口气，即流下几滴眼泪，说道：“麻烦你告诉她，很多的事情我是明白的。”华延宇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环视着周围很多张脸，对桑上说：“我唯一等待的只是她，可是她究竟在什么地方？”桑上说：“也许是在来生吧。”华延宇摇头：“我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等到来生了，也许我将是尘埃。”桑上扭过头，心里有些幽幽地伤感，已经不想再去看华延宇宛如那张英俊的凌窈风的脸。
华延宇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仍然大睁着眼睛。桑上看着他的脸，听到周围有人说：“宇，你就安心地走吧。”华延宇没有回应，眼睛里面只是有着深深的两世的寂寞，还有桑上熟悉的凌窈风的固执。
桑上突然握住华延宇的手，即道：“宇，你听过这样的歌吗？”桑上方吟唱而起了她的前世叶萋萋与那凌窈风的一阵歌谣：“连并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桑上温婉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那是只有华延宇能听得懂的语言，还有明白的曲调。华延宇的眼睛突然变亮，他紧抓住桑上的手很清晰地叫了一句：“萋萋……”随后眼神涣散，喉咙里挤出模糊的一句话。只有桑上知道，他说的是：“错过了一时，我错过了一世。”桑上的泪在眼睛里爆发，打在华延宇的手上。
渐渐地，华延宇的眼睛慢慢闭上，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华延宇走了，桑上仍然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的好大夫，脸上仍然是大家都熟悉的谦和的表情。
至三年后，林惠兰病重。在临走之时，她对桑上讲了她自己的故事。她说：“桑上，你知道吗？你在奈何桥上等的时候，很多的女魂从你身边掠过，沾了你的灵气和你对凌窈风的爱，我固执地不喝孟婆汤却折磨了自己一生。桑上，如果在大学的时候知道你就是那个孤零零等待的女孩，说什么我也要帮你成全啊。”
林惠兰临走的时候，眼睛明亮放肆。林惠兰死后不久，桑上结婚，伴娘是林惠兰的女儿。那个女孩眼睛不再明亮放肆，她尊敬地叫桑上：“桑上阿姨。”
最幸福的是那个等了桑上很多年的男人，他终于拥有了自己一生挚爱的桑上。桑上很老的时候才退休，白发苍苍的她常常和老伴去那个熟悉的地方喝茶，喜欢在草木众多的地方散步。老了的桑上，眼睛如秋水般的明净，所有的人见了都说：“这个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绝色美女。”
桑上姓胡，她的故事，尽在她的那本日记之中，被后世传说着……
（10）
情皆因则爱，爱却所以情。
得今固成果，一切定前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