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第十一话 是非对错难明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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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心禅师到如今只收有五个徒弟，分逐赐法明为念清，念静，念真，念痴，念一。大徒弟念清如今已有六十余岁，现任灵海寺监寺，代净心掌管着寺中一切事务，待净心坐化后，是最有可能继承主持之位的人选。二徒弟念静比大徒弟念清年纪小十余岁，比三徒弟念真要大十余岁，师兄弟五人年纪上依次有十岁左右的差距。念静与念真均为灵海寺都监，有协助念清处理寺内事务的职责，还有监察念清的职责。除此，念静还负责外务方面的沟通与接待，念真则负责寺库的管理。四徒弟念痴除了要负责寺内僧人的起居饮食，还要负责寺内居住香客的起居饮食。唯有最小的五徒弟念一，没有被分配任何执事。
念一虽乐得自在，但他年岁毕竟不大，性格上开朗活泼，甚至顽皮，偏他在寺内的辈分颇高，寺内弟子众多，无论年纪大小见到他都要秉持佛礼且尊称他一声小师叔或是小叔祖，寺中又戒律森严拘束甚多，念一的辈分摆在那里，在寺中时他总要有些长辈的姿态。尽管他最为清闲，却是多数都待在后山山洞之中，虽冷清，却也是乐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不过，知道这处隐蔽山洞的人却是不多，只有念一的师傅还有师兄几人，平日里念一若是不出去用膳，都是念清为他送来，若是太忙碌不得空，念清才会叫其他师兄送饭与念一。
不过倒也不是说念一便全然无事可做，每天在寺内晨钟暮鼓敲响后念一都会去拜见师傅净心，与净心说说话，并帮忙料理净心的起居。
因中午时从念痴口中得知师傅今晚会会见今日一早来的那行人，念一担忧师傅的身体状况，便比以往提前了一些返回寺中。
就要到安息的时辰，寺内的灯火大多已经熄灭，僧人与住客多已准备休息，只有三三两两的几组执夜僧人还提着灯笼在寺内巡守。天已经阴沉了一天，傍晚时分，云层越发的积厚，此时，莫说是闪亮的星星，便是连丁点的月光也尽数被云层遮挡，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已是一片漆黑。不过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念一却依旧可以视物清晰分明，在崎岖的林间行走，也如履平地。
寺院的门早已关闭，念一也不叫门，纵身轻跃翻过墙头，然后熟络的穿过禅房僧寮，若遇已被上锁的院门，依旧岁直接纵身跃过，落地时皆无丝毫声响，仿若是在黑夜中悄无声息游走的狸猫一般。
在距净心所居方丈室不远处，念一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见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灯笼，正从方丈室带上房门倒退而出，单看背影，念一便已认出此人。
“大师兄。”念一紧忙小跑过去。一路行来，不说林间小路崎岖坎坷，便是这一路或跑或跳或疾行，寻常人怕早已疲惫狼狈，念一却是气息平稳，只是身着的僧袍稍有不整。
虽然只是压低声音的轻唤，夜间安静，念清倒也听的清晰。念清原本眉头紧蹙着，转身时见到已经近身的念一却是眉头舒缓，微笑着为念一整了整僧袍小声道：“可又是翻了门墙过来的？不是与你说过，天气不好或是夜太黑就不要过来了？师傅自有人照料。再说山路不好走，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要为兄如何对师傅还有你的几个师兄交待？如今毕竟是冬日里了，即便你身体再好，也不要只穿一件单衣，若是生病了，难受的可是你自己。”这番悉心叮嘱，念清都不知道自己对念一说了多少遍，此时见念一挠着脑勺，嘿嘿的笑着，只能摇摇头无奈的笑笑。
“大师兄师傅身体可是乏了？已经歇下了吗？”念清自认掩饰的很好的忧虑神色自然没有逃过念一的眼睛，念一担忧的低语问道。
“可是念一来了？来了便进来吧。”
念清点点头，正要作答，净心的话语便从室内传出。
听到师傅的言语，念一微笑着对念清道：“大师兄，那我进去陪陪师傅，时辰不早了，您忙了一天，快些去休息吧。”
“师傅近日身体不佳，今日又受累见客，你劝师傅早些休息。师傅休息后，你也莫要返回后山了，就在寺中休息吧。”见念一双手合掌持礼点头应是，然后便开门进入室内，念清原本舒缓的眉头又深深的蹙起，将视线投向远处湮没了一切的漆黑夜色中，突然感到鼻头一点冰凉，仰头望天，同时手心向上探出，须臾间，便有片片雪花从天而降，在落入手心的霎那间化作冰凉一点。念清凝视着掌心，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而后慢慢攥起拳头，偏头看看烛影晃动的室内，转身抬步离去。
方丈室内，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微躬着上身盘膝坐在榻上，双手搭在腿上捻着一串油亮的佛珠，一件厚重的棉袄披在他的身上，自然是为连御寒，可看上去就像是沉重的负担压的他连喘息都有些困难，气息时有时无，喘息间喉间会发出干涩的嘶嘶声，呼吸似乎极其费力。此位老者便是净心禅师，他见念一站在门口不动，慈爱的笑着慢慢抬起手摆了摆道：“过来，到为师身边来。”
念一摸摸外袍，摇摇头道：“弟子刚刚进屋，身上有寒气，待会儿暖暖再过去。”
“不妨不妨，为师穿的厚，再说这里有火盆，暖和。你看看你冬日里总穿的如此单薄，可是你师兄们都欺负你？不发给你冬衣穿？看为师不好好苛责他们。”
净心话说的很慢，嗓音有些沙哑，甚至发音也有些含糊，一句话说下来总要歇上几歇，待调匀呼吸后再接着说。
念一在入门处的佛案前拾起一个厚蒲团，缓步走到师傅净心床前放下，而后退下鞋子盘膝坐在上面，他知道师傅的言语是在与自己玩笑，抬首笑着看着佯装嗔怒的净心道：“嘿嘿，师兄们对弟子都甚好的，再有弟子不冷的，冬衣厚重，穿着颇不爽利。刚才在门口大师兄还叮嘱弟子来着，而且每次见弟子总会想起叮嘱弟子些个，多吃些啊，多穿些啊，弟子看着大师兄脸上的皱纹越发的多了，胡子也越发的长了，心思着许就是跟弟子操心操的。”
净心抬手摸摸念一光溜溜的脑袋，笑着道：“你即知你大师兄辛苦，就不要再让他总为你操心。你毕竟也大了，总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嗯，弟子知道了。师傅，时辰不早了，您歇下吧，弟子在这里守着您。待您睡着了，弟子再离开。”
“师傅还不困，人老了，看着没什么精气，觉却是少的可怜。你若是不困，就陪师傅聊聊，师傅啊，也想好好与你聊聊。”
念一乖巧的点点头道：“那弟子就陪师傅聊会，若是您乏了，就告诉弟子。”
净心笑着点点头，慈眉善目如一轮弯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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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一虽乐得自在，但他年岁毕竟不大，性格上开朗活泼，甚至顽皮，偏他在寺内的辈分颇高，寺内弟子众多，无论年纪大小见到他都要秉持佛礼且尊称他一声小师叔或是小叔祖，寺中又戒律森严拘束甚多，念一的辈分摆在那里，在寺中时他总要有些长辈的姿态。尽管他最为清闲，却是多数都待在后山山洞之中，虽冷清，却也是乐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不过，知道这处隐蔽山洞的人却是不多，只有念一的师傅还有师兄几人，平日里念一若是不出去用膳，都是念清为他送来，若是太忙碌不得空，念清才会叫其他师兄送饭与念一。
不过倒也不是说念一便全然无事可做，每天在寺内晨钟暮鼓敲响后念一都会去拜见师傅净心，与净心说说话，并帮忙料理净心的起居。
因中午时从念痴口中得知师傅今晚会会见今日一早来的那行人，念一担忧师傅的身体状况，便比以往提前了一些返回寺中。
就要到安息的时辰，寺内的灯火大多已经熄灭，僧人与住客多已准备休息，只有三三两两的几组执夜僧人还提着灯笼在寺内巡守。天已经阴沉了一天，傍晚时分，云层越发的积厚，此时，莫说是闪亮的星星，便是连丁点的月光也尽数被云层遮挡，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已是一片漆黑。不过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念一却依旧可以视物清晰分明，在崎岖的林间行走，也如履平地。
寺院的门早已关闭，念一也不叫门，纵身轻跃翻过墙头，然后熟络的穿过禅房僧寮，若遇已被上锁的院门，依旧岁直接纵身跃过，落地时皆无丝毫声响，仿若是在黑夜中悄无声息游走的狸猫一般。
在距净心所居方丈室不远处，念一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见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灯笼，正从方丈室带上房门倒退而出，单看背影，念一便已认出此人。
“大师兄。”念一紧忙小跑过去。一路行来，不说林间小路崎岖坎坷，便是这一路或跑或跳或疾行，寻常人怕早已疲惫狼狈，念一却是气息平稳，只是身着的僧袍稍有不整。
虽然只是压低声音的轻唤，夜间安静，念清倒也听的清晰。念清原本眉头紧蹙着，转身时见到已经近身的念一却是眉头舒缓，微笑着为念一整了整僧袍小声道：“可又是翻了门墙过来的？不是与你说过，天气不好或是夜太黑就不要过来了？师傅自有人照料。再说山路不好走，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要为兄如何对师傅还有你的几个师兄交待？如今毕竟是冬日里了，即便你身体再好，也不要只穿一件单衣，若是生病了，难受的可是你自己。”这番悉心叮嘱，念清都不知道自己对念一说了多少遍，此时见念一挠着脑勺，嘿嘿的笑着，只能摇摇头无奈的笑笑。
“大师兄师傅身体可是乏了？已经歇下了吗？”念清自认掩饰的很好的忧虑神色自然没有逃过念一的眼睛，念一担忧的低语问道。
“可是念一来了？来了便进来吧。”
念清点点头，正要作答，净心的话语便从室内传出。
听到师傅的言语，念一微笑着对念清道：“大师兄，那我进去陪陪师傅，时辰不早了，您忙了一天，快些去休息吧。”
“师傅近日身体不佳，今日又受累见客，你劝师傅早些休息。师傅休息后，你也莫要返回后山了，就在寺中休息吧。”见念一双手合掌持礼点头应是，然后便开门进入室内，念清原本舒缓的眉头又深深的蹙起，将视线投向远处湮没了一切的漆黑夜色中，突然感到鼻头一点冰凉，仰头望天，同时手心向上探出，须臾间，便有片片雪花从天而降，在落入手心的霎那间化作冰凉一点。念清凝视着掌心，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而后慢慢攥起拳头，偏头看看烛影晃动的室内，转身抬步离去。
方丈室内，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微躬着上身盘膝坐在榻上，双手搭在腿上捻着一串油亮的佛珠，一件厚重的棉袄披在他的身上，自然是为连御寒，可看上去就像是沉重的负担压的他连喘息都有些困难，气息时有时无，喘息间喉间会发出干涩的嘶嘶声，呼吸似乎极其费力。此位老者便是净心禅师，他见念一站在门口不动，慈爱的笑着慢慢抬起手摆了摆道：“过来，到为师身边来。”
念一摸摸外袍，摇摇头道：“弟子刚刚进屋，身上有寒气，待会儿暖暖再过去。”
“不妨不妨，为师穿的厚，再说这里有火盆，暖和。你看看你冬日里总穿的如此单薄，可是你师兄们都欺负你？不发给你冬衣穿？看为师不好好苛责他们。”
净心话说的很慢，嗓音有些沙哑，甚至发音也有些含糊，一句话说下来总要歇上几歇，待调匀呼吸后再接着说。
念一在入门处的佛案前拾起一个厚蒲团，缓步走到师傅净心床前放下，而后退下鞋子盘膝坐在上面，他知道师傅的言语是在与自己玩笑，抬首笑着看着佯装嗔怒的净心道：“嘿嘿，师兄们对弟子都甚好的，再有弟子不冷的，冬衣厚重，穿着颇不爽利。刚才在门口大师兄还叮嘱弟子来着，而且每次见弟子总会想起叮嘱弟子些个，多吃些啊，多穿些啊，弟子看着大师兄脸上的皱纹越发的多了，胡子也越发的长了，心思着许就是跟弟子操心操的。”
净心抬手摸摸念一光溜溜的脑袋，笑着道：“你即知你大师兄辛苦，就不要再让他总为你操心。你毕竟也大了，总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嗯，弟子知道了。师傅，时辰不早了，您歇下吧，弟子在这里守着您。待您睡着了，弟子再离开。”
“师傅还不困，人老了，看着没什么精气，觉却是少的可怜。你若是不困，就陪师傅聊聊，师傅啊，也想好好与你聊聊。”
念一乖巧的点点头道：“那弟子就陪师傅聊会，若是您乏了，就告诉弟子。”
净心笑着点点头，慈眉善目如一轮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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