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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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最难的戏拍完后, 后面的戏份便没那么艰辛了。
年初十这天，《追凶》正式在c站播出。景伦难得在剧组微信群里发链接，求支持。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比较捧场，纷纷在微博上帮忙吆喝。
景伦的微博之前一直是罗子谦管理, 罗子谦离开之后，账号被秦语桓派人管理。景伦临睡前上了下微博,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账号。
“个十百千万十万”景伦眨了眨眼睛, 又重复数了一遍：“十万？十万！我的微博转发竟然有十万！”
景伦激动地差点从床上蹦下来，他深吸口气, 想了想。
“八成是买的吧。”景伦冷静地撇了撇嘴, 他刚继续往下翻, 龙章一把抢过手机, 说道：“别看了，睡觉！”
景伦见龙章来了, 便殷勤的问道：“龙章，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
龙章顿了一下, 不自然道：“问这个做什么？”
景伦眨了眨眼睛, 用探究的口气说道：“说不定我有前世呢？”
龙章挑眉道, “你的前世, 会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个伤心人。”景伦垂下眼眸，沮丧道, “似乎没过过什么好日子c这段日子我总是梦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就像每天拍戏的哪些地方, 宫廷, 庭院说不定是皇亲国戚贵族子弟？说不定是皇帝，一国之君？”
“呵，你是皇帝的话，也是个昏君。”龙章嘲讽地呵了一声，把牛奶塞进景伦手里，别扭地转移话题：“别想这些无聊的事了。对了，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要不要买一个？”
景伦瞥了一眼龙章手机上杜蕾斯的图片，刚咽进去的牛奶差点没把他呛死。
“你买这个干什么！删掉！”景伦把杯子放在床头柜，转身就要去删掉龙章手机上的照片：“删掉！”
“你做什么！”龙章将手机举过头顶，“这东西有什么问题么，为何不能买！”
景伦脸颊憋的通红，他指着龙章的手机，厉声警告道：“总之不许买，别问为什么！我要休息了！”
那模样，俨然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
景伦这奇怪的态度，倒让龙章好奇起来，本来他还没打算追根究底，这下子便是彻底想弄清楚了。
景伦睡下后，龙章悄悄溜出去，绕到了附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女店员正烤着暖炉看着《追凶》，正到即将揭露凶手真面目的时候，超市的迎宾广播响起：“欢迎光临！”女店员吓得一激灵，赶紧暂停了视频，紧张的说道： “先生，需要点什么？”
龙章左顾右看，终于在收银台附近的货架上看到了和图片上一模一样的彩色小盒子。
“这是做什么用的？”龙章将一盒杜蕾斯丢在了桌上问道。
女店员皱眉，按捺住想报警打流氓的冲动。她心道，长得一表人才，怎么一开口就耍流氓。她没好气地说道：“背后有使用说明，麻烦你自己看。你到底买不买？”
“买。”龙章纳闷，怎么搞的，这东西各个都不喜欢，景伦那么大反应，连店员都一脸不耐烦。
他付账之后，将杜蕾斯揣进口袋，大摇大摆地折回酒店了。女店员看他出去了，松了口气，决心再也不在半夜看警匪片。
近一个月的拍摄之后，景伦和欧阳瑜前后脚杀青了。陈志瀚和沈碧还得继续留组半个月。杀青宴上，景伦有些激动，这小半年的拍摄他真吃尽苦头。又是淋雨又是发癫，现在终于拍完了，虽然不知道成品如何，但是这部戏真的是心血结晶，每一个拍摄瞬间都让景伦难忘。
陈志瀚还没下戏，直接穿着戏服向景伦祝贺，景伦激动地直接抱住了陈志瀚。瞬间，在场的人都举起了手机拍摄这“动人”一幕。
陈志瀚没想到景伦会冲过来拥抱他，表情还有些错愕。
“营业了营业了！”有女工作人员窃窃私语，“要说这小年轻就是有想法，这时候跟陈志瀚互动，肯定又要圈一波cp粉了。”
龙章虽然不太明白她们口中的‘营业’‘cp’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能察觉到什么。景伦这么迟钝，怎会察觉到陈志瀚对他的感情有异样。
之后，陆陆续续有其他工作人员来向景伦祝贺，就连之前有过节的郭旭导演，也上前跟景伦道贺。景伦心里始终有疙瘩，只是面上和谐，不愿多做交流。
最后几位女演员都一拥而上和景伦玩自拍互动，纷纷发上微博，频繁互动。
欧阳瑜拉着景伦拍了好几张单独的合影，说道：“恭喜你，景伦，这是我们第二次合作了，希望还有下次。”
“嗯。谢谢你。”景伦真诚地说道。
欧阳瑜的经纪人趁机说道：“喂喂你们两个荧幕情侣，不发个合影吗？” 景伦点了点头，便把杀青宴上的所有合照都发上了微博，足足凑满了9张。
只是，自始至终，景伦都没看到龙章的身影。他没敢多喝酒又谢绝了其他的邀约，赶紧回到了酒店房间。
“龙章！”
“干什么？快过来收东西~！”龙章正在客厅里收拾箱子，天知道景伦怎么有这么多衣服！
景伦放下陈志瀚送他的花，颠颠儿地跑过去，问道：“龙章，你怎么半路就走了？”
龙章头都不抬地说道：“那边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本座可不想跟他们凑热闹，不如先回来。”
景伦见龙章情绪不高，一时也回忆不起自己哪里做错了，想了想，干脆像只树懒一样拦腰从后面抱住了龙章。
龙章并不买账，厉声道：“你以为你这样就不用收拾了？！都是你的衣服！”
“龙章，过年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景伦忽然问道，“你说喜欢我，想跟我谈个恋爱。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跟以前一样了？不是说要谈恋爱吗？”
龙章不知道景伦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现代人谈恋爱怎么个谈法？去电影院抓娃娃还是手牵手看看烟花？他不太懂，他只知道以前和褚元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朝夕与共，四季相伴，而这些是他和景伦每日都在做的事。
龙章回头反问道：“那你觉得该是什么样的？”
景伦直视着龙章漆黑的眼睛，忽然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他松开手，让龙章转过身来，勾住龙章的脖子径直送上去一吻。
只是嘴唇碰到了嘴唇。景伦紧张地心快跳出来，而龙章却是一脸平静，他幽深的眼眸盛着莫名的情绪，沉甸甸的压在了景伦的心头上。
龙章在看着他，可却仿佛透过了他在看另一个人。
这多情的眼神让景伦似曾相识，他隐约觉得曾经自己在另一人的身体里与龙章如此亲密相处，甚至要胜过现在的彼此。
“龙”景伦的话淹没在龙章的吻中，龙章抱住景伦的腰，弯下身子将他沉沉压下。可是，这细腻的吻没有持续多久，当景伦感觉到目眩神迷的时候，龙章放开了他，温柔道：“明天要赶车。我怕又像上回一样把你弄病了。”
景伦用手擦了擦嘴角，有些不习惯龙章的温柔。他怔然无措地说：“哦”又遗憾地垂下眼眸，无意中瞥到了箱子角落里塞着的杜蕾斯。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要认出那是什么，只是杜蕾斯的外包装着实惹眼。景伦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还是决定假装不知道地合上了箱子。
《成道》杀青之后，景伦并没有休息的时间。秦语桓帮他接了很多通告配合网剧《追凶》的播出。景伦紧接着就得去各个地方赶场，录综艺。
莫说休息，连吃饭都得在火车飞机汽车上解决。景伦自己累得半死，连龙章都得配合他转场，担任着行礼搬运工的角色。
景伦身边除了龙章是生活助理以外，还有专门的摄影师，化妆师，商务经济，司机，这帮人跟着他到处走，负责接洽媒体和电视台，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愧是秦语桓接手的艺人，景伦完全没时间规划接下来的生活。行程已经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追凶》的反响相当不错，景伦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红了，正是在车站的灯牌上看到了追凶的单人海报。
已经记不清是哪次拍摄的海报了。景伦看着街边广告位上的自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天要去的访谈，导演张艺也会到场。这部剧虽说没有大火，但是作为新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优秀的出道作了。大部分的通稿都是围绕着景伦展开，相反作为导演的张艺却很少被邀请。
采访间设置在媒体公司的摄影棚。张艺一早就到了，他还是跟从前一样，穿着马甲和长袖，戴着黑框眼镜，又胖又土。
“张导！”景伦一见到他，热情的打招呼：“好久不见！”
张艺一见景伦，顿时老泪纵横，或许不需要主持人引导话题，他就可以拉着景伦聊天聊一下午。
所谓患难见真情，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自从秦语岚帮了张艺一把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逐渐得到了业内的青睐。就算是平时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小生小花都会主动托人联络张艺，寻求合作。
比如何朗。
不过张艺知道自己的分量。他到底是个新人导演，又没有背景，根本不适合主流影视圈。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去拍他喜欢的题材，比如警匪，刑侦，尚能有一些成就。
虽然有很多演员向他示好，可他始终最欣赏景伦。两个小人物曾经报团取暖，现在各有成绩，真好。
“啊龙章啊，你还跟着景伦呢。”张艺推了推眼镜，笑容可掬地说：“看见你们真好，我都好久没看到赵一雷了。”
提到赵一雷，景伦又想起当初他在医院和龙章初见的场景。短短两年时间，他的生活就像被丢进了染缸，变得五彩斑斓。其中诸多玄妙都跟龙章有关。
龙章还记得眼前的这个死胖子，眼神和善地点头致意。
采访比较轻松，张艺就拉着景伦一起追忆过去拍戏的点滴，直接从《天道》这部戏开始说起，足足聊了四个小时。
主持人根本插不上嘴，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基本把发家史说完了。
接着风云娱乐出了一篇将近两万字的通稿，以 《李追和景伦》为题，绘声绘色地写了一篇小龙套发家史。
这篇稿子写的动情而辗转反侧，堪比纪实小说。七分真，三分假，仿佛90年代路边文学附体。晚上，秦语桓的水军，营销齐发动。一天就被转发过万，其中多少水分犹未可知。
景伦两个字逐渐爬上了明星榜单，别提多少名，至少，他爬上去了。
就在网络上炒的风生水起的时候，景伦还在跑通告，刚结束拍摄活动，深夜累得在保姆车上昏昏欲睡。龙章靠在景伦身侧，让他把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两人的手悄悄藏在大衣下摆下面，紧紧相扣。
“龙章”
“嗯，我在。”
龙章愣了愣神，他望见车窗里倒影出来的表情，是那般温柔和沉静。
——这还是我吗？
司机问道：“龙哥，这两天可累惨了。”他说话间哈欠连天，龙章一看，副驾驶坐着的商务经济已经呼呼大睡，化妆师自己打车回家了。只剩下司机苦哈哈地给他们开车。
龙章说道：“快到了，再过一个红绿灯。周末没通告，你好好休息。”
司机看到后视镜里龙章和景伦亲密的模样，说道：“你和伦哥感情真好啊。我入行也有几年了，就没见过像伦哥脾气这么好的明星。你不知道，这些明星，就算那种不入流的都脾气臭得要命。对助理呼来喝去，动不动就骂人。哪像咱们伦哥，这么好说话，就没见他跟谁红过脸。”
龙章嗯了两声，没大理会司机的话。司机自己闲得无聊，又说了两句：“但是呢，咱们这行，人来人往的，都是工作。我看得出来，你对伦哥是真好，不过也别付出太多。他们始终是大明星，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龙章不太理解司机为什么突然对他说这么一番话。兴许是夜深人静，他闲的蛋疼，发发牢骚？不过司机是秦语桓的人，难道是秦语桓想借别人的口提点自己？
《追凶》反响尚算不错，但是总归是小制作的网络剧，只引发了小范围的讨论。不过对于新出道的新人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处女座。
景伦趁着周末睡到大中午才爬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抓了把鸟窝般的头毛。
“龙章，龙章？”景伦刚睡醒，嗓子还没开，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龙章不知道到哪去了，景伦穿着拖鞋找了一圈，终于才想起来看手机上的留言。
——“出门了。晚饭前回来。”
景伦打了个呵欠，决心爬回床上再睡个回笼觉。
龙章来到约定的公园，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燕辰要约在这种地方见面？他慢悠悠的踱步到滴水湖附近，远远地瞧见了那个白衣的神棍。这神棍一身白衣素袍和周围现代化的建筑物格格不入，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龙章思考了半分钟：如果把这个狗神仙推下去，会不会被天庭通缉？
事情要从《成道》杀青宴那晚说起。
那天晚上，龙章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有空在上海见一面罢。听说你到处在找本仙君。”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燕辰这个神棍。
龙章心道：也好，本座正愁着找不到你，你倒送上门来了！
燕辰站在滴水湖畔，望着平静的湖水若有所思。他察觉到龙章在靠近，便转过头来。
“蛟龙，你来得挺准时。”
龙章双手抱臂，微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吹起燕辰的白袍。这让龙章有一瞬间恍惚，仿佛他们没有回到一千多年后的现代，仍然停留在过去。
“最近景伦如何了？是否事业又有精进？”
龙章冷冷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燕辰扫过浮尘，英俊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他淡淡道：“本仙君关心自己的徒弟有什么问题吗？”
龙章蹙眉，他发现自己压根没明白燕辰的话，问道：“徒弟？谁？”
燕辰一双慧眼盯紧龙章，“你身上的咒印已经越发浅淡了，你就没有察觉？”
龙章闻言，下意识地一摸后腰，原先他身后的咒印坚硬如铁石，此刻却柔软得几乎和皮肤融为一体。
“咒印消失了？”龙章不认为燕辰会那么好心地收回咒印，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宿敌。
燕辰没有说话，他手持拂尘，还是以前的模样，这是让龙章最为讨厌的模样，曾经把他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的战神，绝对不会大发慈悲收回咒印。
“你会这么好心？”
燕辰语焉不详地叹气道：“本仙君恨不能你立刻滚回羽渊去修炼，而不是留在人间。可是，你现在待在景伦身边，我倒不那么想赶你走了。你与景伦之间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龙章眉头一皱，不悦道：“与你又有何干？探听别人的隐私，是你们天界的天规？”
“景伦的魂魄和常人不同。”燕辰没有理会龙章的叫嚣，他冷静地说道，“他会拥有前世的记忆。至于什么时候会恢复还犹未可知。龙章，一千多年前，是本仙君出面与褚元坦白。如果不封印你，整个国家都会受到天谴。他是基于人间大义才出此下策。为此，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代价？”龙章冷笑，“他有什么代价？能敌过本座千年的怨恨吗？”
“你以为这一千年来，承受痛苦的人，只有你自己？”燕辰冷峻的脸庞犹如寺庙里雕刻的神像，遥不可及。
“景伦他也在不断地转世。”燕辰冷静地说道，“每一世都是孤单一人直到死去，最终在这一世，遇到了你。”
龙章愤怒地打断了他：“胡扯！”龙章顺势发力，滴水湖面风波乍起，天空响雷阵阵。
燕辰一步向前，快如闪电，他揪住龙章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瞬间两人同时腾空而起，飞向了滴水湖的中央。
“燕辰，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本座不想听你胡言乱语！”龙章推开了燕辰，乌发散开，他法力恢复了六七成，红袍加身，仿佛重回当年的战场。
“真是畜生听不懂人话！”燕辰大怒，随即长袖一挥，制造出一方透明的结界，外人根本看不到结界内发生的情况。
龙章径直上前，一掌劈向燕辰，燕辰向后一躲，并不打算真的跟他动手。龙章转身继而发力劈来一掌。
“孽畜，你不要得寸进尺！”燕辰怒道，“这一世想过安生日子，就给我住手！你先前杀我爱徒，你就一定无辜吗？为了褚元，你泄露天机，改变国家命运，连累边陲百姓数万姓名，你就无辜吗？不要总以为只有你受到了惩罚。无数生灵因你一念之差而生死改变，这一切都要算在你头上。说你是畜生，你果然就是畜生。凤亭也不知看中你什么了真想一掌劈死你！”
龙章方才还在气头上，忽然被燕辰的话震得一呆。便是这一呆，燕辰便捉到了空档，擒住龙章的脖子，将他直直地按进了湖中。
彼时还是三月份，乍暖还寒，这湖水已经冰冷刺骨。龙章本就是从水中来的，被摁进水中对他来说造成不了致命伤。然而，却让他眼前猛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曾亲眼所见那人沉入东海。
凤亭？凤亭。
龙章想起来了。燕辰的爱徒，被他误杀于东海的半仙。那个笑起来有些腼腆的小神仙。怎么就被自己一掌打死了呢。
这是龙章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毕竟而后种种皆有因果，唯有凤亭之死，全然是自己的过错。可是这与景伦又有何干系？
龙章猛地从水里探出头来，望向高高在上漂浮于空中的燕辰说道：“你，到底何意！”
“凤亭被你所害，转世成天子褚元，可偏偏又遇到你这孽龙。”燕辰冷冰冰的声音让龙章浑身都如置深渊，“偏偏你怎么都不死，再过几年便能渡劫成应龙。而是凤亭一世又一世的遭受折磨。畜生，你说，到底是谁亏欠谁？”
燕辰见龙章脸色惨白，叹息道：“这一世，好好陪着他。莫要再生事端。否则，本仙君亲来扒了你的龙皮。”
龙章不信，仍在自欺欺人：“你胡说，若真是如此，当年你怎不会阻止”
“阻止？”燕辰冷笑，“你可知当年褚元拿什么与本仙君相求，留你性命？”
龙章木然地望着燕辰，他已经无力再思考。
“他的阳寿。”燕辰盯了龙章一眼，便不想再理这畜生，兀自消失了，而结界也随之消散。
龙章仍然泡在水里，不知所措。
保安立时冲了过来，拿着扩音喇叭大吼道：“那边那个！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寻死觅活？？有什么委屈跟大爷我说说！”
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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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伦瞥了一眼龙章手机上杜蕾斯的图片，刚咽进去的牛奶差点没把他呛死。
“你买这个干什么！删掉！”景伦把杯子放在床头柜，转身就要去删掉龙章手机上的照片：“删掉！”
“你做什么！”龙章将手机举过头顶，“这东西有什么问题么，为何不能买！”
景伦脸颊憋的通红，他指着龙章的手机，厉声警告道：“总之不许买，别问为什么！我要休息了！”
那模样，俨然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
景伦这奇怪的态度，倒让龙章好奇起来，本来他还没打算追根究底，这下子便是彻底想弄清楚了。
景伦睡下后，龙章悄悄溜出去，绕到了附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女店员正烤着暖炉看着《追凶》，正到即将揭露凶手真面目的时候，超市的迎宾广播响起：“欢迎光临！”女店员吓得一激灵，赶紧暂停了视频，紧张的说道： “先生，需要点什么？”
龙章左顾右看，终于在收银台附近的货架上看到了和图片上一模一样的彩色小盒子。
“这是做什么用的？”龙章将一盒杜蕾斯丢在了桌上问道。
女店员皱眉，按捺住想报警打流氓的冲动。她心道，长得一表人才，怎么一开口就耍流氓。她没好气地说道：“背后有使用说明，麻烦你自己看。你到底买不买？”
“买。”龙章纳闷，怎么搞的，这东西各个都不喜欢，景伦那么大反应，连店员都一脸不耐烦。
他付账之后，将杜蕾斯揣进口袋，大摇大摆地折回酒店了。女店员看他出去了，松了口气，决心再也不在半夜看警匪片。
近一个月的拍摄之后，景伦和欧阳瑜前后脚杀青了。陈志瀚和沈碧还得继续留组半个月。杀青宴上，景伦有些激动，这小半年的拍摄他真吃尽苦头。又是淋雨又是发癫，现在终于拍完了，虽然不知道成品如何，但是这部戏真的是心血结晶，每一个拍摄瞬间都让景伦难忘。
陈志瀚还没下戏，直接穿着戏服向景伦祝贺，景伦激动地直接抱住了陈志瀚。瞬间，在场的人都举起了手机拍摄这“动人”一幕。
陈志瀚没想到景伦会冲过来拥抱他，表情还有些错愕。
“营业了营业了！”有女工作人员窃窃私语，“要说这小年轻就是有想法，这时候跟陈志瀚互动，肯定又要圈一波cp粉了。”
龙章虽然不太明白她们口中的‘营业’‘cp’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能察觉到什么。景伦这么迟钝，怎会察觉到陈志瀚对他的感情有异样。
之后，陆陆续续有其他工作人员来向景伦祝贺，就连之前有过节的郭旭导演，也上前跟景伦道贺。景伦心里始终有疙瘩，只是面上和谐，不愿多做交流。
最后几位女演员都一拥而上和景伦玩自拍互动，纷纷发上微博，频繁互动。
欧阳瑜拉着景伦拍了好几张单独的合影，说道：“恭喜你，景伦，这是我们第二次合作了，希望还有下次。”
“嗯。谢谢你。”景伦真诚地说道。
欧阳瑜的经纪人趁机说道：“喂喂你们两个荧幕情侣，不发个合影吗？” 景伦点了点头，便把杀青宴上的所有合照都发上了微博，足足凑满了9张。
只是，自始至终，景伦都没看到龙章的身影。他没敢多喝酒又谢绝了其他的邀约，赶紧回到了酒店房间。
“龙章！”
“干什么？快过来收东西~！”龙章正在客厅里收拾箱子，天知道景伦怎么有这么多衣服！
景伦放下陈志瀚送他的花，颠颠儿地跑过去，问道：“龙章，你怎么半路就走了？”
龙章头都不抬地说道：“那边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本座可不想跟他们凑热闹，不如先回来。”
景伦见龙章情绪不高，一时也回忆不起自己哪里做错了，想了想，干脆像只树懒一样拦腰从后面抱住了龙章。
龙章并不买账，厉声道：“你以为你这样就不用收拾了？！都是你的衣服！”
“龙章，过年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景伦忽然问道，“你说喜欢我，想跟我谈个恋爱。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跟以前一样了？不是说要谈恋爱吗？”
龙章不知道景伦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现代人谈恋爱怎么个谈法？去电影院抓娃娃还是手牵手看看烟花？他不太懂，他只知道以前和褚元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朝夕与共，四季相伴，而这些是他和景伦每日都在做的事。
龙章回头反问道：“那你觉得该是什么样的？”
景伦直视着龙章漆黑的眼睛，忽然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他松开手，让龙章转过身来，勾住龙章的脖子径直送上去一吻。
只是嘴唇碰到了嘴唇。景伦紧张地心快跳出来，而龙章却是一脸平静，他幽深的眼眸盛着莫名的情绪，沉甸甸的压在了景伦的心头上。
龙章在看着他，可却仿佛透过了他在看另一个人。
这多情的眼神让景伦似曾相识，他隐约觉得曾经自己在另一人的身体里与龙章如此亲密相处，甚至要胜过现在的彼此。
“龙”景伦的话淹没在龙章的吻中，龙章抱住景伦的腰，弯下身子将他沉沉压下。可是，这细腻的吻没有持续多久，当景伦感觉到目眩神迷的时候，龙章放开了他，温柔道：“明天要赶车。我怕又像上回一样把你弄病了。”
景伦用手擦了擦嘴角，有些不习惯龙章的温柔。他怔然无措地说：“哦”又遗憾地垂下眼眸，无意中瞥到了箱子角落里塞着的杜蕾斯。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要认出那是什么，只是杜蕾斯的外包装着实惹眼。景伦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还是决定假装不知道地合上了箱子。
《成道》杀青之后，景伦并没有休息的时间。秦语桓帮他接了很多通告配合网剧《追凶》的播出。景伦紧接着就得去各个地方赶场，录综艺。
莫说休息，连吃饭都得在火车飞机汽车上解决。景伦自己累得半死，连龙章都得配合他转场，担任着行礼搬运工的角色。
景伦身边除了龙章是生活助理以外，还有专门的摄影师，化妆师，商务经济，司机，这帮人跟着他到处走，负责接洽媒体和电视台，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愧是秦语桓接手的艺人，景伦完全没时间规划接下来的生活。行程已经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追凶》的反响相当不错，景伦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红了，正是在车站的灯牌上看到了追凶的单人海报。
已经记不清是哪次拍摄的海报了。景伦看着街边广告位上的自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天要去的访谈，导演张艺也会到场。这部剧虽说没有大火，但是作为新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优秀的出道作了。大部分的通稿都是围绕着景伦展开，相反作为导演的张艺却很少被邀请。
采访间设置在媒体公司的摄影棚。张艺一早就到了，他还是跟从前一样，穿着马甲和长袖，戴着黑框眼镜，又胖又土。
“张导！”景伦一见到他，热情的打招呼：“好久不见！”
张艺一见景伦，顿时老泪纵横，或许不需要主持人引导话题，他就可以拉着景伦聊天聊一下午。
所谓患难见真情，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自从秦语岚帮了张艺一把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逐渐得到了业内的青睐。就算是平时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小生小花都会主动托人联络张艺，寻求合作。
比如何朗。
不过张艺知道自己的分量。他到底是个新人导演，又没有背景，根本不适合主流影视圈。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去拍他喜欢的题材，比如警匪，刑侦，尚能有一些成就。
虽然有很多演员向他示好，可他始终最欣赏景伦。两个小人物曾经报团取暖，现在各有成绩，真好。
“啊龙章啊，你还跟着景伦呢。”张艺推了推眼镜，笑容可掬地说：“看见你们真好，我都好久没看到赵一雷了。”
提到赵一雷，景伦又想起当初他在医院和龙章初见的场景。短短两年时间，他的生活就像被丢进了染缸，变得五彩斑斓。其中诸多玄妙都跟龙章有关。
龙章还记得眼前的这个死胖子，眼神和善地点头致意。
采访比较轻松，张艺就拉着景伦一起追忆过去拍戏的点滴，直接从《天道》这部戏开始说起，足足聊了四个小时。
主持人根本插不上嘴，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基本把发家史说完了。
接着风云娱乐出了一篇将近两万字的通稿，以 《李追和景伦》为题，绘声绘色地写了一篇小龙套发家史。
这篇稿子写的动情而辗转反侧，堪比纪实小说。七分真，三分假，仿佛90年代路边文学附体。晚上，秦语桓的水军，营销齐发动。一天就被转发过万，其中多少水分犹未可知。
景伦两个字逐渐爬上了明星榜单，别提多少名，至少，他爬上去了。
就在网络上炒的风生水起的时候，景伦还在跑通告，刚结束拍摄活动，深夜累得在保姆车上昏昏欲睡。龙章靠在景伦身侧，让他把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两人的手悄悄藏在大衣下摆下面，紧紧相扣。
“龙章”
“嗯，我在。”
龙章愣了愣神，他望见车窗里倒影出来的表情，是那般温柔和沉静。
——这还是我吗？
司机问道：“龙哥，这两天可累惨了。”他说话间哈欠连天，龙章一看，副驾驶坐着的商务经济已经呼呼大睡，化妆师自己打车回家了。只剩下司机苦哈哈地给他们开车。
龙章说道：“快到了，再过一个红绿灯。周末没通告，你好好休息。”
司机看到后视镜里龙章和景伦亲密的模样，说道：“你和伦哥感情真好啊。我入行也有几年了，就没见过像伦哥脾气这么好的明星。你不知道，这些明星，就算那种不入流的都脾气臭得要命。对助理呼来喝去，动不动就骂人。哪像咱们伦哥，这么好说话，就没见他跟谁红过脸。”
龙章嗯了两声，没大理会司机的话。司机自己闲得无聊，又说了两句：“但是呢，咱们这行，人来人往的，都是工作。我看得出来，你对伦哥是真好，不过也别付出太多。他们始终是大明星，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龙章不太理解司机为什么突然对他说这么一番话。兴许是夜深人静，他闲的蛋疼，发发牢骚？不过司机是秦语桓的人，难道是秦语桓想借别人的口提点自己？
《追凶》反响尚算不错，但是总归是小制作的网络剧，只引发了小范围的讨论。不过对于新出道的新人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处女座。
景伦趁着周末睡到大中午才爬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抓了把鸟窝般的头毛。
“龙章，龙章？”景伦刚睡醒，嗓子还没开，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龙章不知道到哪去了，景伦穿着拖鞋找了一圈，终于才想起来看手机上的留言。
——“出门了。晚饭前回来。”
景伦打了个呵欠，决心爬回床上再睡个回笼觉。
龙章来到约定的公园，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燕辰要约在这种地方见面？他慢悠悠的踱步到滴水湖附近，远远地瞧见了那个白衣的神棍。这神棍一身白衣素袍和周围现代化的建筑物格格不入，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龙章思考了半分钟：如果把这个狗神仙推下去，会不会被天庭通缉？
事情要从《成道》杀青宴那晚说起。
那天晚上，龙章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有空在上海见一面罢。听说你到处在找本仙君。”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燕辰这个神棍。
龙章心道：也好，本座正愁着找不到你，你倒送上门来了！
燕辰站在滴水湖畔，望着平静的湖水若有所思。他察觉到龙章在靠近，便转过头来。
“蛟龙，你来得挺准时。”
龙章双手抱臂，微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吹起燕辰的白袍。这让龙章有一瞬间恍惚，仿佛他们没有回到一千多年后的现代，仍然停留在过去。
“最近景伦如何了？是否事业又有精进？”
龙章冷冷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燕辰扫过浮尘，英俊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他淡淡道：“本仙君关心自己的徒弟有什么问题吗？”
龙章蹙眉，他发现自己压根没明白燕辰的话，问道：“徒弟？谁？”
燕辰一双慧眼盯紧龙章，“你身上的咒印已经越发浅淡了，你就没有察觉？”
龙章闻言，下意识地一摸后腰，原先他身后的咒印坚硬如铁石，此刻却柔软得几乎和皮肤融为一体。
“咒印消失了？”龙章不认为燕辰会那么好心地收回咒印，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宿敌。
燕辰没有说话，他手持拂尘，还是以前的模样，这是让龙章最为讨厌的模样，曾经把他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的战神，绝对不会大发慈悲收回咒印。
“你会这么好心？”
燕辰语焉不详地叹气道：“本仙君恨不能你立刻滚回羽渊去修炼，而不是留在人间。可是，你现在待在景伦身边，我倒不那么想赶你走了。你与景伦之间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龙章眉头一皱，不悦道：“与你又有何干？探听别人的隐私，是你们天界的天规？”
“景伦的魂魄和常人不同。”燕辰没有理会龙章的叫嚣，他冷静地说道，“他会拥有前世的记忆。至于什么时候会恢复还犹未可知。龙章，一千多年前，是本仙君出面与褚元坦白。如果不封印你，整个国家都会受到天谴。他是基于人间大义才出此下策。为此，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代价？”龙章冷笑，“他有什么代价？能敌过本座千年的怨恨吗？”
“你以为这一千年来，承受痛苦的人，只有你自己？”燕辰冷峻的脸庞犹如寺庙里雕刻的神像，遥不可及。
“景伦他也在不断地转世。”燕辰冷静地说道，“每一世都是孤单一人直到死去，最终在这一世，遇到了你。”
龙章愤怒地打断了他：“胡扯！”龙章顺势发力，滴水湖面风波乍起，天空响雷阵阵。
燕辰一步向前，快如闪电，他揪住龙章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瞬间两人同时腾空而起，飞向了滴水湖的中央。
“燕辰，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本座不想听你胡言乱语！”龙章推开了燕辰，乌发散开，他法力恢复了六七成，红袍加身，仿佛重回当年的战场。
“真是畜生听不懂人话！”燕辰大怒，随即长袖一挥，制造出一方透明的结界，外人根本看不到结界内发生的情况。
龙章径直上前，一掌劈向燕辰，燕辰向后一躲，并不打算真的跟他动手。龙章转身继而发力劈来一掌。
“孽畜，你不要得寸进尺！”燕辰怒道，“这一世想过安生日子，就给我住手！你先前杀我爱徒，你就一定无辜吗？为了褚元，你泄露天机，改变国家命运，连累边陲百姓数万姓名，你就无辜吗？不要总以为只有你受到了惩罚。无数生灵因你一念之差而生死改变，这一切都要算在你头上。说你是畜生，你果然就是畜生。凤亭也不知看中你什么了真想一掌劈死你！”
龙章方才还在气头上，忽然被燕辰的话震得一呆。便是这一呆，燕辰便捉到了空档，擒住龙章的脖子，将他直直地按进了湖中。
彼时还是三月份，乍暖还寒，这湖水已经冰冷刺骨。龙章本就是从水中来的，被摁进水中对他来说造成不了致命伤。然而，却让他眼前猛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曾亲眼所见那人沉入东海。
凤亭？凤亭。
龙章想起来了。燕辰的爱徒，被他误杀于东海的半仙。那个笑起来有些腼腆的小神仙。怎么就被自己一掌打死了呢。
这是龙章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毕竟而后种种皆有因果，唯有凤亭之死，全然是自己的过错。可是这与景伦又有何干系？
龙章猛地从水里探出头来，望向高高在上漂浮于空中的燕辰说道：“你，到底何意！”
“凤亭被你所害，转世成天子褚元，可偏偏又遇到你这孽龙。”燕辰冷冰冰的声音让龙章浑身都如置深渊，“偏偏你怎么都不死，再过几年便能渡劫成应龙。而是凤亭一世又一世的遭受折磨。畜生，你说，到底是谁亏欠谁？”
燕辰见龙章脸色惨白，叹息道：“这一世，好好陪着他。莫要再生事端。否则，本仙君亲来扒了你的龙皮。”
龙章不信，仍在自欺欺人：“你胡说，若真是如此，当年你怎不会阻止”
“阻止？”燕辰冷笑，“你可知当年褚元拿什么与本仙君相求，留你性命？”
龙章木然地望着燕辰，他已经无力再思考。
“他的阳寿。”燕辰盯了龙章一眼，便不想再理这畜生，兀自消失了，而结界也随之消散。
龙章仍然泡在水里，不知所措。
保安立时冲了过来，拿着扩音喇叭大吼道：“那边那个！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寻死觅活？？有什么委屈跟大爷我说说！”
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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