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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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手里近乎报废的靠背掉在地上，一分为二，溅起一层尘土，掉下的小螺丝弹了两下掉落在关小楼脚边。
关小楼如坠冰窟，僵硬在原地，如同一副半成品雕塑，姿势怪异的伸着手，脊背抻出一道弧线，像根绷紧的弓，多施加一点点力就能绷断。
他这边七零八落的掉一地动静不算小，想不引人注意都难，来人中已经有人闻声看了过来，关小楼背对着外边，看不见背后的目光，无人看见的地方脸色煞白，触电一般手脚冰凉，只有手指微微颤抖了两下，像是突然失了力，握紧再松开，眼神闪烁了下恢复冷静，弯下腰重新去捡地上散落的靠椅，动作自然一如往常，只有指尖的微颤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操！我特么说什么好，你们斗了这几年都不累，我们旁边看的都累了，玩什么青春疼痛文艺，俩爷们儿搞得跟痴男怨夫一样，呵，水火不容，也不知道你俩当初谁辜负了谁，话说你俩当年真没发生过啥事？我怎么有那么点不信呐，不应该啊，就你们这仇恨值，一见面就两眼猩红，火花噼里啪啦的，说没点什么都没人信，那谁他媳妇儿还说你们这叫相爱相杀，什么玩意直男也有真爱，去他妈的直男，都真爱了还能直吗，他一个结过婚的我说不了，哎，你直吗？我不歧视，真的。”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驳，说话的人往旁边去看，胳膊捅了一下，“老蒋？”
“嗯？”
“你丫看什么呢？”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有一个穿着橘黄色车行工作服的男人在搬东西，背对着他们弯着腰，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蒋晟收回视线，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没看什么。”
就是说不上来，觉得那个男人背影有种熟悉的感觉，像见过又像没见过，正在出神，思绪被一胳膊肘打断。
“哎，我发现你最近这张嘴挺狂啊，出去一圈浪的不是你了是吧？这不负责任的话信口拈来，来来来，麻烦您受累再重复一遍，你刚才说什么？”语气徒然一凉，带着冰渣子飕飕的射向身边那人。
“有吗？我说话了吗？今儿天挺凉快哈！”
“滚你丫的！敢歧视你爸爸！爸爸让你知道什么叫凉快！”
关小楼听见身后的说话打闹声越来越远，这才放慢手里的动作，余光已经看不见人影才慢慢转过身子，不过半分钟像经历了一个世纪，耳膜嗡嗡作响，四周的声音逐渐汇拢，重新回到人间。
有些心神不宁的悄悄往四周看了看，迅速捡起一边还湿着的帽子扣到头上，也不管什么感染不感染，帽檐压的低低的，只露出尖尖的下颌线，低着头往洗车间走。
宏哥本身就是玩车的，对蒋晟这人也是有所耳闻，知道那都是一群惹不起的祖宗，不说无法无天吧，但真要犯了事也没几个人敢不怕死的去管，正常情况下遇见这种人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可人家这是送上门做生意的就两说了，宏哥是个商人，更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大腿要是抱好了不光能拉来生意不说，还能认识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同样，要是怠慢了不光生意没得做，恐怕这个城市都呆不下去，没有立足之地。
他有自知之明，钱重要，命更重要，孰轻孰重他还分的清，还没被利欲熏心，知道有些人能结交有些人不能招惹，所以他也不奢求能交这个朋友，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妥妥当当的送走这尊大佛。
这一番伺候下来，就是对自己亲妈都没这么细心周到过，胆战心惊的终于等到伙计把车钥匙送过来，宏哥是小心翼翼的一路送他们出去，小跑着开门，脸上笑眯眯，心里p，孙子真特么不是谁都能当的，忒心酸了，这特么都是体力活！腰都酸了！
蒋晟慢悠悠的走到车前，只见他伸了个懒腰像只懒惰的猫，哈欠打个不停，慢条斯理的把墨镜带上，也没怎么看，只拍了拍车顶，就说，“活不错。”
“那是，别的我不敢说，就这一片还没谁家手艺能比我这儿强的，咱这的师傅都是一顶一的技术流，没个拿得出手的绝活都不敢留在这儿。”宏哥这人哪哪都好，就是一毛病听不得好话，尾巴立马就能翘起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吹的自己都信以为真，“这以后还得仰仗您多照顾照顾咱这小店。”
蒋晟习惯了奉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倒是上车前想到什么，弯腰的动作一顿，撑着车门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看见那抹感觉似曾相识又熟悉的身影，“对了，刚才在那干活的是谁？”
说完下巴挑了挑门口的棚子。
宏哥一直在里头，自然不知道他要问的是谁，心里直突突，哪个天杀的又记了一笔？
宏哥也不是省油的灯，能摘拔多少先摘拔多少，“哟，这我可真不清楚，我这儿伙计也好几个，那什么我要不给您问问，是不是我这伙计哪做的不好”
他这心里也犯了嘀咕，别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人？
“就头上包了纱布那个。”
蒋晟就那一眼还就记住了关键信息，实在是关小楼那头白纱布太招眼。
宏哥心里一沉，别人也就算了，怎么是他？
他就是因为知道关小楼的底细，心里才没底了，怕就怕的这，这该不会是关小楼进去以前得罪过他？以前认识？这他也不知道，现在问也来不及了。
不过，要说故人也不太可能，蒋晟是谁，他认识的又都是什么人，怎么都不会是关小楼这种人能攀附结交上的，想来想去也就一种可能。
不是缘就是冤。
可躲是躲不过去的，他这胳膊再粗，也拧不过蒋祖宗的大腿不是，宏哥斟酌再三犹豫着开口，“您说。。。关小楼啊？”
“关。。。小。。。楼。。。。”
蒋晟一字一顿重复道，嘴唇微抿，手指一顿一顿的敲着车顶，墨镜遮着眼睛，猜不透他的心思。
宏哥一旁点头哈腰的，心里突突的敲着鼓点，“您。。认识？”
蒋晟脑子过滤了一遍，就这三个字，确实没什么印象，可那种感觉太熟悉了，“我就问问。”
说完一顿，嗤笑，“怎么？紧张什么？”
看样子是不认识了。
不认识就好，不认识就好。
“那哪能呢，看您说的，您能来我这小店，我这叫受宠若惊。”
宏哥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试探着开口，“那。。我叫来您看看？”
一般这种时候通常都说，算了，可偏偏蒋晟不走寻常路。
“成。”干脆一甩车门靠在了上面。“以前不认识，没准以后就能认识了呢？你说呢？”
操！
宏哥这叫一个悔啊，捶胸顿足，本有心护着关小楼，可这话都说出来了，再不情愿也只能扯着破锣嗓子喊，“关儿！小关！”
心里也不停的自我安慰，看蒋晟的样子好像真不认识关小楼，不太像装的，他只好默默祈祷两人真没什么瓜葛。
关小楼没给叫出来，王帅倒是跑了出来，湿漉漉的甩着手上的水，咋咋呼呼的，“咋了？”
宏哥往前一步挡在蒋晟身前，没给他好脸色，“叫唤啥叫唤，谁踩着你了怎么着，这嗓门一天天的，水都甩蒋总身上了，那谁，关小楼呢？”
王帅一脸懵逼，我叫唤？我嗓门大？也没见你声小到哪去。
这话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也只能自己瞎几把发发牢骚，不过话说他这也没得罪老板啊，这咋还耷拉个脸给谁看啊，再看看老板旁边这位，隔着镜片都能感觉到后面的‘不怀好意’，战战兢兢的汇报道，“走了，他不是头上有坑吗，刚才见了点水，说是去医院换药，我瞅着他脸色都不对劲了，瞅着怪吓人的，就让他赶紧走了。”
宏哥松了口气，语气都轻松了，转身赔着笑脸，“这可真是不巧，蒋总，不过我这伙计怎么能高攀您呢，小地方来的，没什么见识，啥也不懂，”他指了指王帅，“他俩老乡，东北那边过来的，刚来没多久，跟着师傅后面打杂的，啥也不会，这不前两天干点活还把头给磕了，笨手笨脚的，我都想辞了他。”
“啊？”王帅两脸懵逼，看宏哥不停给他使眼色，傻逼似的点头，“啊，是。”
蒋晟也不过临时起意，既然人不在只能作罢，上车走人。
宏哥望着跑远的车屁股擦了擦头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出来的汗，一回头，王帅还在屁股后面傻站着，看着车屁股出神，“人呢？”
“谁？”
“你说谁你说谁！我还能问谁？关小楼！”
宏哥以为关小楼是躲了起来，这下更确定两人有恩怨了，你说得罪谁不好得罪那群混世魔王。
王帅三脸懵逼，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走了，他不是头上有坑吗，刚才见了水，说是去医院换药。”
一字不差，又重复了一遍。
“真走了？”
“嗯呢，走了。”王帅就差举着手发誓了。
“那你也走吧，别跟我跟前晃。”
“哦，”王帅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你要辞了关小楼？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不怕江小河那逼过来找你拼命吗？还有，你刚才为啥说我俩是老乡？”
“我乐意！”这是活少是不是，小嘴叭叭的可显着你了。
“。。。。。。”
在车行工作这么久这是关小楼头一次生出要走的念头，可心里总归是舍不得，要是走了，想再找这样不嫌弃他自己又能做的来的工作就难了，心里有事注意力难免被分散，骑着车过路口红灯都没察觉。
“嘀——————”
刺耳的刹车声伴着车鸣，把关小楼的神智拉了回来，不知不觉间已经骑到了十字路口正中间，根本没注意到红绿灯的情况，眼前一辆面包车踩着刹车停在一米之外，吓得关小楼赶紧手忙脚乱的捏刹车。
“找死啊你！”司机抻着脖子破口大骂，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先不说谁对谁错，总归都怕出事。
关小楼抱歉的双手合十，连连点头道歉。
好在他走的这条路偏僻车少，这会又没什么人，没造成追尾事故，关小楼又是一身冷汗，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出几个字，在对方怪异的神色下递过去，一脸苦哈哈的表情，态度诚恳不停的弯腰道歉。
或许真是对方看他可怜兮兮的头上还带着伤，又一个哑巴不会说话，只嚷嚷了几句就走了，
扮可怜对关小楼来说不是难事，这些年的生活教会他更多的是低头，在生存面前，自尊又能价值几何，只要不触及到底线，他一向是能屈能伸，能忍就忍。
松了口气，骑到车上，拧了下把手没反应，又试了两下车子还是纹丝不动，叹了口气从车上下来推到路边阴凉地儿，他这车买的也不知道几手的，为的是上下班方便接送关鑫，车是便宜，毛病也不少，三天两头的出问题，刹车捏急了就会接触不良，对这些小毛病早就习以为常，修起来也是信手拈来，关小楼埋头蹲在路边打开电瓶盒，仔细检查了起来，只要不是大毛病他自己就能修。
身后一辆黑车急哄哄的踩着油门，在限速的边缘徘徊，开车的小青年带着耳机，哭丧着脸打电话，“对。。。事儿就这么个事儿，反正我要是被开了，无家可归了我就上你那去，大家要死一起死，你要不想我影响你们夫妻感情你就赶紧帮我查。。。。。我无赖？！我无赖也是被逼的！”
阿蒙不理会对面几哇乱叫的控诉，随手给挂断电话，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焦躁的转着手机，两边的绿化树疯狂的倒退着，脚下的油门还在往下踩，周复始要是知道他把自己的车当火箭开，能把阿蒙的脑袋拧下来别到车轱辘里。
想了想又把手机拿起来，找到号码拨出去，酝酿了下感情，找到感觉，对方刚一接通就迫不及待的撕心裂肺起来，简直就是如丧考妣悲痛欲绝声泪俱下，“师父！！”
电话那边：“。。。。。。”
“师父啊我这次可能真的要被赶回去了，他要撵我走啊师父！这不赖我，这真的不赖我啊，我哥太无情无义无耻无理取闹了，我在他身边这些年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伺候他吃伺候他穿伺候他睡，解决完他生理需求还得解决他心理需求，日子过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简直就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啊，师父你是知道的，我没爹没娘是您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大，您说您含辛茹苦的把我喂这么大，忍心。。。。。。”
“师父在午睡。”
一道清冷的男声打断阿蒙的哀嚎。
反射性一脚踩下刹车，停在马路正正中间，冷冰冰的语气让他大夏天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嘎？”
“。。。。。。”
叽叽喳喳的阿蒙安静下来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只能听见对面的呼吸声，显然对方没想先开口，舔了舔嘴唇，紧张的吞了口吐沫，阿蒙认命的乖乖打招呼。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到。”
“。。。。。。”
“。。。。。。”
又是一阵沉默，阿蒙在考虑自己单方面挂断电话的种种可能性，以及这种后果导致自己存活的概率有多大，没用三秒就完全否定了这种自取灭亡的想法，不是他怂，而是对方跟周复始一样，都是那种站在食物链顶层的生物，凶残至极，他们眨巴眨巴眼睛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像自己这种善良弱小又无助（？？？）的低等生物只能仰望，还得默默祈祷千万别沦为他们的口中之物。
杀千刀的！要不是打不过你们早特么干你们了！呸！阿蒙脑子里的小人举着树杈不停的戳那些死人，让你们凶！让你们残！让你们凶残！吼我凶我还开除我！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凶。。。。。。
“几时回来？”
沉默被打断，似乎听见对面叹息了一声，阿蒙归结为自己神经错乱后导致的错觉。
“忙完这阵就回去看看师父师娘，我哥交给了我个差事，不好交给别人。”阿蒙平时在公司是耀武扬威 ，这会儿倒是乖乖的很，想了想闷闷的又补充了句，“可能也就半个月左右。。。。。。”
就打包被遣送回去了。。。。。。
“嗯，我这两天过去。”
“嘎？你要过来？”阿蒙打小就怕这个话少人狠的大师兄，一言不合就开打，揍的轻了都不作数，回回自己挨打不说，师父还都跟他一头，等他揍完帮着再补自己两个鞋底子，虽说这十来年没怎么见过，生疏了不少，可毕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总有些情意在，跟周复始他还敢嘴贱几句，在大师兄跟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嗯。”
嗯嗯嗯！！！就会嗯！怎么年纪越大话还越金贵了，多说两字要你命啊。
“找周复始有点事。”
像是能听见他肚子里的嘀咕，又补充了句，反倒是阿蒙不敢多说了。
“哦。”
阿蒙自是不敢问他找周复始有什么事，他们链条高层之间的事儿，吾等小辈还是退散了吧，珍爱生命，远离是非，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可对方明显不想让他摘出去，大有你越不想听，我越想让你知道的意思，“有样东西寄放在他那，也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别让我听！我什么都听不到！！！
殊不知对面也是冷气凝聚，周遭温度降了几个度。
伺候吃伺候穿还特么伺候睡？还生理需求？
江小河的水吧里同样冷气充足，比冷气更冷的，是江小河的脸色，他这儿不过就两三张桌子，颜欢自己就占了一张半，电脑数据线什么乱七八糟的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旁边桌子还扔着自己的背包，就那打扮，跟在自己家一样，大裤衩背心，拖鞋一只穿在脚上，一只晃掉在地上，他还相当有主意的自己带了个水杯，渴了就去找桃子要点，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江小河那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后背，要是眼睛能放电，后背早已灼出了两个黑洞洞，抹了润唇膏的嘴巴一闭一张吐出个完整的瓜子皮，瓜子仁被咬的咯嘣咯嘣的响，恨不得把颜欢和瓜子一块放嘴里给嚼了。
“他这几天是不是天天都这样？”
桃子拿着抹布不停的扫掉掉在吧台上的瓜子皮，扫了眼无动于衷沉浸在编码里的背心男，“他那屋又没空调，这么热的天谁呆的住啊。”
江小河不乐意了，“几个意思？合着他租我房子我还得倒贴一空调是吧？我钱多烧的还是我欠他的啊！就他那几个房租够干什么的呀，睡大街去的晚了都不一定占得住地儿，天桥底下还的多加几个子，我说什么了吗？真是。”
“我没这么说。。。。。。”
“你这么想了！”
桃子真想从垃圾桶里抓一把瓜子皮丢进他水杯里，死基佬嘴巴越来越毒了！
“一杯水都不点是吧？”咬牙切齿。
“他。。。不是。。拿着水杯的吗。”桃子声音越来越弱，有些心虚，“再说，都是邻里邻居的，我也不好拒绝不是。”
“真当老娘是开慈善机构的了，行，一个两个的，真成！”
吐掉最后一个瓜子皮，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渣，掌心向上，桃子乖乖的把他的水杯递过来，咬着吸管喝了两口，桃子又乖乖的接了过去，这才站起身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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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楼如坠冰窟，僵硬在原地，如同一副半成品雕塑，姿势怪异的伸着手，脊背抻出一道弧线，像根绷紧的弓，多施加一点点力就能绷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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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我特么说什么好，你们斗了这几年都不累，我们旁边看的都累了，玩什么青春疼痛文艺，俩爷们儿搞得跟痴男怨夫一样，呵，水火不容，也不知道你俩当初谁辜负了谁，话说你俩当年真没发生过啥事？我怎么有那么点不信呐，不应该啊，就你们这仇恨值，一见面就两眼猩红，火花噼里啪啦的，说没点什么都没人信，那谁他媳妇儿还说你们这叫相爱相杀，什么玩意直男也有真爱，去他妈的直男，都真爱了还能直吗，他一个结过婚的我说不了，哎，你直吗？我不歧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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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丫看什么呢？”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有一个穿着橘黄色车行工作服的男人在搬东西，背对着他们弯着腰，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蒋晟收回视线，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没看什么。”
就是说不上来，觉得那个男人背影有种熟悉的感觉，像见过又像没见过，正在出神，思绪被一胳膊肘打断。
“哎，我发现你最近这张嘴挺狂啊，出去一圈浪的不是你了是吧？这不负责任的话信口拈来，来来来，麻烦您受累再重复一遍，你刚才说什么？”语气徒然一凉，带着冰渣子飕飕的射向身边那人。
“有吗？我说话了吗？今儿天挺凉快哈！”
“滚你丫的！敢歧视你爸爸！爸爸让你知道什么叫凉快！”
关小楼听见身后的说话打闹声越来越远，这才放慢手里的动作，余光已经看不见人影才慢慢转过身子，不过半分钟像经历了一个世纪，耳膜嗡嗡作响，四周的声音逐渐汇拢，重新回到人间。
有些心神不宁的悄悄往四周看了看，迅速捡起一边还湿着的帽子扣到头上，也不管什么感染不感染，帽檐压的低低的，只露出尖尖的下颌线，低着头往洗车间走。
宏哥本身就是玩车的，对蒋晟这人也是有所耳闻，知道那都是一群惹不起的祖宗，不说无法无天吧，但真要犯了事也没几个人敢不怕死的去管，正常情况下遇见这种人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可人家这是送上门做生意的就两说了，宏哥是个商人，更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大腿要是抱好了不光能拉来生意不说，还能认识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同样，要是怠慢了不光生意没得做，恐怕这个城市都呆不下去，没有立足之地。
他有自知之明，钱重要，命更重要，孰轻孰重他还分的清，还没被利欲熏心，知道有些人能结交有些人不能招惹，所以他也不奢求能交这个朋友，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妥妥当当的送走这尊大佛。
这一番伺候下来，就是对自己亲妈都没这么细心周到过，胆战心惊的终于等到伙计把车钥匙送过来，宏哥是小心翼翼的一路送他们出去，小跑着开门，脸上笑眯眯，心里p，孙子真特么不是谁都能当的，忒心酸了，这特么都是体力活！腰都酸了！
蒋晟慢悠悠的走到车前，只见他伸了个懒腰像只懒惰的猫，哈欠打个不停，慢条斯理的把墨镜带上，也没怎么看，只拍了拍车顶，就说，“活不错。”
“那是，别的我不敢说，就这一片还没谁家手艺能比我这儿强的，咱这的师傅都是一顶一的技术流，没个拿得出手的绝活都不敢留在这儿。”宏哥这人哪哪都好，就是一毛病听不得好话，尾巴立马就能翘起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吹的自己都信以为真，“这以后还得仰仗您多照顾照顾咱这小店。”
蒋晟习惯了奉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倒是上车前想到什么，弯腰的动作一顿，撑着车门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看见那抹感觉似曾相识又熟悉的身影，“对了，刚才在那干活的是谁？”
说完下巴挑了挑门口的棚子。
宏哥一直在里头，自然不知道他要问的是谁，心里直突突，哪个天杀的又记了一笔？
宏哥也不是省油的灯，能摘拔多少先摘拔多少，“哟，这我可真不清楚，我这儿伙计也好几个，那什么我要不给您问问，是不是我这伙计哪做的不好”
他这心里也犯了嘀咕，别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人？
“就头上包了纱布那个。”
蒋晟就那一眼还就记住了关键信息，实在是关小楼那头白纱布太招眼。
宏哥心里一沉，别人也就算了，怎么是他？
他就是因为知道关小楼的底细，心里才没底了，怕就怕的这，这该不会是关小楼进去以前得罪过他？以前认识？这他也不知道，现在问也来不及了。
不过，要说故人也不太可能，蒋晟是谁，他认识的又都是什么人，怎么都不会是关小楼这种人能攀附结交上的，想来想去也就一种可能。
不是缘就是冤。
可躲是躲不过去的，他这胳膊再粗，也拧不过蒋祖宗的大腿不是，宏哥斟酌再三犹豫着开口，“您说。。。关小楼啊？”
“关。。。小。。。楼。。。。”
蒋晟一字一顿重复道，嘴唇微抿，手指一顿一顿的敲着车顶，墨镜遮着眼睛，猜不透他的心思。
宏哥一旁点头哈腰的，心里突突的敲着鼓点，“您。。认识？”
蒋晟脑子过滤了一遍，就这三个字，确实没什么印象，可那种感觉太熟悉了，“我就问问。”
说完一顿，嗤笑，“怎么？紧张什么？”
看样子是不认识了。
不认识就好，不认识就好。
“那哪能呢，看您说的，您能来我这小店，我这叫受宠若惊。”
宏哥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试探着开口，“那。。我叫来您看看？”
一般这种时候通常都说，算了，可偏偏蒋晟不走寻常路。
“成。”干脆一甩车门靠在了上面。“以前不认识，没准以后就能认识了呢？你说呢？”
操！
宏哥这叫一个悔啊，捶胸顿足，本有心护着关小楼，可这话都说出来了，再不情愿也只能扯着破锣嗓子喊，“关儿！小关！”
心里也不停的自我安慰，看蒋晟的样子好像真不认识关小楼，不太像装的，他只好默默祈祷两人真没什么瓜葛。
关小楼没给叫出来，王帅倒是跑了出来，湿漉漉的甩着手上的水，咋咋呼呼的，“咋了？”
宏哥往前一步挡在蒋晟身前，没给他好脸色，“叫唤啥叫唤，谁踩着你了怎么着，这嗓门一天天的，水都甩蒋总身上了，那谁，关小楼呢？”
王帅一脸懵逼，我叫唤？我嗓门大？也没见你声小到哪去。
这话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也只能自己瞎几把发发牢骚，不过话说他这也没得罪老板啊，这咋还耷拉个脸给谁看啊，再看看老板旁边这位，隔着镜片都能感觉到后面的‘不怀好意’，战战兢兢的汇报道，“走了，他不是头上有坑吗，刚才见了点水，说是去医院换药，我瞅着他脸色都不对劲了，瞅着怪吓人的，就让他赶紧走了。”
宏哥松了口气，语气都轻松了，转身赔着笑脸，“这可真是不巧，蒋总，不过我这伙计怎么能高攀您呢，小地方来的，没什么见识，啥也不懂，”他指了指王帅，“他俩老乡，东北那边过来的，刚来没多久，跟着师傅后面打杂的，啥也不会，这不前两天干点活还把头给磕了，笨手笨脚的，我都想辞了他。”
“啊？”王帅两脸懵逼，看宏哥不停给他使眼色，傻逼似的点头，“啊，是。”
蒋晟也不过临时起意，既然人不在只能作罢，上车走人。
宏哥望着跑远的车屁股擦了擦头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出来的汗，一回头，王帅还在屁股后面傻站着，看着车屁股出神，“人呢？”
“谁？”
“你说谁你说谁！我还能问谁？关小楼！”
宏哥以为关小楼是躲了起来，这下更确定两人有恩怨了，你说得罪谁不好得罪那群混世魔王。
王帅三脸懵逼，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走了，他不是头上有坑吗，刚才见了水，说是去医院换药。”
一字不差，又重复了一遍。
“真走了？”
“嗯呢，走了。”王帅就差举着手发誓了。
“那你也走吧，别跟我跟前晃。”
“哦，”王帅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你要辞了关小楼？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不怕江小河那逼过来找你拼命吗？还有，你刚才为啥说我俩是老乡？”
“我乐意！”这是活少是不是，小嘴叭叭的可显着你了。
“。。。。。。”
在车行工作这么久这是关小楼头一次生出要走的念头，可心里总归是舍不得，要是走了，想再找这样不嫌弃他自己又能做的来的工作就难了，心里有事注意力难免被分散，骑着车过路口红灯都没察觉。
“嘀——————”
刺耳的刹车声伴着车鸣，把关小楼的神智拉了回来，不知不觉间已经骑到了十字路口正中间，根本没注意到红绿灯的情况，眼前一辆面包车踩着刹车停在一米之外，吓得关小楼赶紧手忙脚乱的捏刹车。
“找死啊你！”司机抻着脖子破口大骂，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先不说谁对谁错，总归都怕出事。
关小楼抱歉的双手合十，连连点头道歉。
好在他走的这条路偏僻车少，这会又没什么人，没造成追尾事故，关小楼又是一身冷汗，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出几个字，在对方怪异的神色下递过去，一脸苦哈哈的表情，态度诚恳不停的弯腰道歉。
或许真是对方看他可怜兮兮的头上还带着伤，又一个哑巴不会说话，只嚷嚷了几句就走了，
扮可怜对关小楼来说不是难事，这些年的生活教会他更多的是低头，在生存面前，自尊又能价值几何，只要不触及到底线，他一向是能屈能伸，能忍就忍。
松了口气，骑到车上，拧了下把手没反应，又试了两下车子还是纹丝不动，叹了口气从车上下来推到路边阴凉地儿，他这车买的也不知道几手的，为的是上下班方便接送关鑫，车是便宜，毛病也不少，三天两头的出问题，刹车捏急了就会接触不良，对这些小毛病早就习以为常，修起来也是信手拈来，关小楼埋头蹲在路边打开电瓶盒，仔细检查了起来，只要不是大毛病他自己就能修。
身后一辆黑车急哄哄的踩着油门，在限速的边缘徘徊，开车的小青年带着耳机，哭丧着脸打电话，“对。。。事儿就这么个事儿，反正我要是被开了，无家可归了我就上你那去，大家要死一起死，你要不想我影响你们夫妻感情你就赶紧帮我查。。。。。我无赖？！我无赖也是被逼的！”
阿蒙不理会对面几哇乱叫的控诉，随手给挂断电话，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焦躁的转着手机，两边的绿化树疯狂的倒退着，脚下的油门还在往下踩，周复始要是知道他把自己的车当火箭开，能把阿蒙的脑袋拧下来别到车轱辘里。
想了想又把手机拿起来，找到号码拨出去，酝酿了下感情，找到感觉，对方刚一接通就迫不及待的撕心裂肺起来，简直就是如丧考妣悲痛欲绝声泪俱下，“师父！！”
电话那边：“。。。。。。”
“师父啊我这次可能真的要被赶回去了，他要撵我走啊师父！这不赖我，这真的不赖我啊，我哥太无情无义无耻无理取闹了，我在他身边这些年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伺候他吃伺候他穿伺候他睡，解决完他生理需求还得解决他心理需求，日子过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简直就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啊，师父你是知道的，我没爹没娘是您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大，您说您含辛茹苦的把我喂这么大，忍心。。。。。。”
“师父在午睡。”
一道清冷的男声打断阿蒙的哀嚎。
反射性一脚踩下刹车，停在马路正正中间，冷冰冰的语气让他大夏天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嘎？”
“。。。。。。”
叽叽喳喳的阿蒙安静下来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只能听见对面的呼吸声，显然对方没想先开口，舔了舔嘴唇，紧张的吞了口吐沫，阿蒙认命的乖乖打招呼。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到。”
“。。。。。。”
“。。。。。。”
又是一阵沉默，阿蒙在考虑自己单方面挂断电话的种种可能性，以及这种后果导致自己存活的概率有多大，没用三秒就完全否定了这种自取灭亡的想法，不是他怂，而是对方跟周复始一样，都是那种站在食物链顶层的生物，凶残至极，他们眨巴眨巴眼睛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像自己这种善良弱小又无助（？？？）的低等生物只能仰望，还得默默祈祷千万别沦为他们的口中之物。
杀千刀的！要不是打不过你们早特么干你们了！呸！阿蒙脑子里的小人举着树杈不停的戳那些死人，让你们凶！让你们残！让你们凶残！吼我凶我还开除我！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凶。。。。。。
“几时回来？”
沉默被打断，似乎听见对面叹息了一声，阿蒙归结为自己神经错乱后导致的错觉。
“忙完这阵就回去看看师父师娘，我哥交给了我个差事，不好交给别人。”阿蒙平时在公司是耀武扬威 ，这会儿倒是乖乖的很，想了想闷闷的又补充了句，“可能也就半个月左右。。。。。。”
就打包被遣送回去了。。。。。。
“嗯，我这两天过去。”
“嘎？你要过来？”阿蒙打小就怕这个话少人狠的大师兄，一言不合就开打，揍的轻了都不作数，回回自己挨打不说，师父还都跟他一头，等他揍完帮着再补自己两个鞋底子，虽说这十来年没怎么见过，生疏了不少，可毕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总有些情意在，跟周复始他还敢嘴贱几句，在大师兄跟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嗯。”
嗯嗯嗯！！！就会嗯！怎么年纪越大话还越金贵了，多说两字要你命啊。
“找周复始有点事。”
像是能听见他肚子里的嘀咕，又补充了句，反倒是阿蒙不敢多说了。
“哦。”
阿蒙自是不敢问他找周复始有什么事，他们链条高层之间的事儿，吾等小辈还是退散了吧，珍爱生命，远离是非，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可对方明显不想让他摘出去，大有你越不想听，我越想让你知道的意思，“有样东西寄放在他那，也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别让我听！我什么都听不到！！！
殊不知对面也是冷气凝聚，周遭温度降了几个度。
伺候吃伺候穿还特么伺候睡？还生理需求？
江小河的水吧里同样冷气充足，比冷气更冷的，是江小河的脸色，他这儿不过就两三张桌子，颜欢自己就占了一张半，电脑数据线什么乱七八糟的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旁边桌子还扔着自己的背包，就那打扮，跟在自己家一样，大裤衩背心，拖鞋一只穿在脚上，一只晃掉在地上，他还相当有主意的自己带了个水杯，渴了就去找桃子要点，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江小河那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后背，要是眼睛能放电，后背早已灼出了两个黑洞洞，抹了润唇膏的嘴巴一闭一张吐出个完整的瓜子皮，瓜子仁被咬的咯嘣咯嘣的响，恨不得把颜欢和瓜子一块放嘴里给嚼了。
“他这几天是不是天天都这样？”
桃子拿着抹布不停的扫掉掉在吧台上的瓜子皮，扫了眼无动于衷沉浸在编码里的背心男，“他那屋又没空调，这么热的天谁呆的住啊。”
江小河不乐意了，“几个意思？合着他租我房子我还得倒贴一空调是吧？我钱多烧的还是我欠他的啊！就他那几个房租够干什么的呀，睡大街去的晚了都不一定占得住地儿，天桥底下还的多加几个子，我说什么了吗？真是。”
“我没这么说。。。。。。”
“你这么想了！”
桃子真想从垃圾桶里抓一把瓜子皮丢进他水杯里，死基佬嘴巴越来越毒了！
“一杯水都不点是吧？”咬牙切齿。
“他。。。不是。。拿着水杯的吗。”桃子声音越来越弱，有些心虚，“再说，都是邻里邻居的，我也不好拒绝不是。”
“真当老娘是开慈善机构的了，行，一个两个的，真成！”
吐掉最后一个瓜子皮，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渣，掌心向上，桃子乖乖的把他的水杯递过来，咬着吸管喝了两口，桃子又乖乖的接了过去，这才站起身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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