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杨柳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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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顾向城想的没错，如果这位犯人真的是从事和乐器相关的话，那么在这附近办一间琴行是最好的选择了。何绍航这么想道。
悠扬的管弦乐在他一踏入三楼的时候，就已经传入他的耳朵里。何绍航只觉得耳熟，细细想了一下，奈何自己对音乐实在不太敏感，只得放弃。
大概是因为整体背光的原因，他进来以后感觉楼里阴沉一片，空气中还隐隐约约地散发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霉味。
脱落的墙皮碎在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他一脚踩上去，沾了满鞋底的白灰，不由得低下头厌恶地蹭了蹭，忽然听得耳边有人说道。
“欢迎光临！这位先生不知道您想要些什么呢？”
“嗯？”
他抬起头来看，只见一个约莫只有初高中年纪的女生正朝自己鞠下了躬，翻着眼睛偷偷朝自己看过来。
洗的泛白的工作服上沾满了不知什么时候溅上去的黑色污渍，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不禁尴尬地一摆手，轻咳道，“没什么，我来看一下琴。”
“您请。”
不等对方唯唯诺诺地把门给他推开，何绍航就抢先一步走了上去，径直进入店内。
桌子上的留声机兀自响着，他路过一排横放着的小提琴旁，听见旁边虚掩着的隔间里，传来了时断时续的歌唱声。
“她坐在岸上，头垂在胸膛！
哦，杨柳！杨柳！悲伤的杨柳将是我送葬的花环！”
苍老的女高音悲伤地唱着，何绍航扭头看见那个女服务员正低低地跟着自己，脑子里一闪，忽然想起来了他在哪里听过。
记得这首歌，好像是唐砚儿当时在《奥赛罗》里的绝唱。
“他生来为了寻找他的荣光，我为爱情。”
那个声音仍然在唱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服务生却忽然开口道。
“您不用在意她，那位是住在这附近的老歌剧演员，这位夫人经常来这里的。”
“哦哦”他点了点头，然后装作看琴的样子问道，“你们这里有卖大提琴的吗？”
“有的，请问你是需要哪一个牌子？”对方居然颇为专业地拿出了一个小册子，在上面一一点着。
“像这上面的，有”
“咳咳咳！”
何绍航见状，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还要往后翻的手腕，略显尴尬地扭过头轻咳了一下，“我是帮我妹妹挑的。
哦对了，她是戏剧院的学生，不知道用哪种比较好？”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无奈地笑了，“我只是一个兼职的，这种的话需要等我们老板过来。”
“你们老板现在不在？”
何绍航转过身来回张望了一下，看见一架黑色的钢琴摆放在右边的窗沿旁，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窗外的阳光洒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面，他眯了眼睛顺着光线望去，看见窗外不远处，被刷成灰白色的蒲公酒店倒映在他眼中。
“呦，你们这里视野不错，还能看到旁边的酒店啊？”
他悄无声息地朝桌旁靠近，听见那个女生说道。
“对啊，我们老板娘去世之后，老板就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弹着她最喜欢听的钢琴曲，然后沉默地望着窗外。”
“他今天上午都没有来吗？”何绍航问。
“来了的，不过老板今天上午还有一个家教，所以出去了一趟。”女服务员揉了揉鼻子，抬手看了看表，“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你要不再等等？。”
“不用了，我等他回来再说。”
他朝服务员摆了摆手，顺手从一旁的盒子里抽出一张名片，嘿嘿笑着举在额头，点了一点，“那么再联络！”
“杨柳，杨柳！啊你听，有人在哭泣！
轻点，是谁在外面敲门？是风。
你快一点，奥赛罗就要来了！
啊，艾米莉亚，再见再见，艾米莉亚！”
他推开门，身后那个年迈的老歌剧员仍然在房间里唱着，像是悲伤的颂歌。
何绍航走上楼梯，昏暗的楼道里没有安灯，他尚在想着事没有注意，冷不丁和楼上下来的一个身影撞在了一起，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哈，没伤着吧？”
那个人摇了摇头，黑暗之中，他吹着口哨摇摇晃晃地推门走进了琴行，随即关上了门，什么话都没有说。
背后一片沉默，大概是隔音的玻璃效果太好，居然没有听见那个女服务员低低的欢迎声。
见鬼，这家琴行难道很出名吗？
他边下楼梯边嘀咕道，忽然听见手里一阵震动，连忙打开手机，看着那十几条未接来电一阵头痛。
这栋楼居然是屏蔽信号的。
“喂？小酒你找我”
“你去哪里了一直打不通！”
何酒酒几乎炸毛的声音震得他连忙把电话从耳边拿开，问道。
“怎么了，你们那里又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们，是许湄！”她像是在那边换了个地方，压低声音说道。
“她醒过来之后一直都是沉默。现在不知道抽什么风了，让眀妍给我带话，指名道姓地要见你。
啊，原话是，除了何警官过来，否则之后的人我一个都不见。”
“我？”何绍航指了指自己，“眀妍又是谁？”
“你撩过的那个前台女服务生。”
何酒酒顺嘴接道，回过神来恨不得拍死对方，“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我正在过去。”
他快步朝酒店方向走去，“顾向城呢？”
“他已经到了，那个学校里什么都没发现。”她又问道，“你那里怎么样？”
“这边有点奇怪。”
他收起手机停在了酒店楼下，深呼了一口气，“等我回去再说。”
——
“她就在里面。”
何酒酒指了指面前的房间，对何绍航说道，“顾向城已经先进去了。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招，反正目前为止都没有被赶出来，也是奇迹了。”
“他法子倒多。”
他说着，拧开了门把走了进去。
屋里安安静静地，顾向城靠在一边翻着一旁书柜上的书，许湄则披着一件驼色的大衣靠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罕见地没有点烟。
她看见何绍航走了进来，轻轻地笑了笑，伸出手示意他坐下。
“何小姐也进来吧，我对你，一向很是欢迎。”
许湄看了一眼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何酒酒，浅浅笑了，“正好，我也还缺一个记录者，把我的话给录下来。”
“明白了。”何酒酒打开录音机，放在桌面上。
“许老板想说什么？”何绍航问。
“我从来不信任下南的人，但这里边有警察身份的，只有你了。”她轻轻地说着，看向了他。
“我现在要举报的是，关于下南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以及关于他的一切。”
她的眼中原本锐利一片，却在想起什么的时候如烟雾般消散了。
许湄忽然低下头，悲痛地笑了起来。
“重新认识一下何警官。”
良久，她伸手把一缕掉落的秀发别在了耳后，朝何绍航伸出手，眼神重回如初。
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初次见面，我叫路雪。
下雪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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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的管弦乐在他一踏入三楼的时候，就已经传入他的耳朵里。何绍航只觉得耳熟，细细想了一下，奈何自己对音乐实在不太敏感，只得放弃。
大概是因为整体背光的原因，他进来以后感觉楼里阴沉一片，空气中还隐隐约约地散发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霉味。
脱落的墙皮碎在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他一脚踩上去，沾了满鞋底的白灰，不由得低下头厌恶地蹭了蹭，忽然听得耳边有人说道。
“欢迎光临！这位先生不知道您想要些什么呢？”
“嗯？”
他抬起头来看，只见一个约莫只有初高中年纪的女生正朝自己鞠下了躬，翻着眼睛偷偷朝自己看过来。
洗的泛白的工作服上沾满了不知什么时候溅上去的黑色污渍，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不禁尴尬地一摆手，轻咳道，“没什么，我来看一下琴。”
“您请。”
不等对方唯唯诺诺地把门给他推开，何绍航就抢先一步走了上去，径直进入店内。
桌子上的留声机兀自响着，他路过一排横放着的小提琴旁，听见旁边虚掩着的隔间里，传来了时断时续的歌唱声。
“她坐在岸上，头垂在胸膛！
哦，杨柳！杨柳！悲伤的杨柳将是我送葬的花环！”
苍老的女高音悲伤地唱着，何绍航扭头看见那个女服务员正低低地跟着自己，脑子里一闪，忽然想起来了他在哪里听过。
记得这首歌，好像是唐砚儿当时在《奥赛罗》里的绝唱。
“他生来为了寻找他的荣光，我为爱情。”
那个声音仍然在唱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服务生却忽然开口道。
“您不用在意她，那位是住在这附近的老歌剧演员，这位夫人经常来这里的。”
“哦哦”他点了点头，然后装作看琴的样子问道，“你们这里有卖大提琴的吗？”
“有的，请问你是需要哪一个牌子？”对方居然颇为专业地拿出了一个小册子，在上面一一点着。
“像这上面的，有”
“咳咳咳！”
何绍航见状，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还要往后翻的手腕，略显尴尬地扭过头轻咳了一下，“我是帮我妹妹挑的。
哦对了，她是戏剧院的学生，不知道用哪种比较好？”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无奈地笑了，“我只是一个兼职的，这种的话需要等我们老板过来。”
“你们老板现在不在？”
何绍航转过身来回张望了一下，看见一架黑色的钢琴摆放在右边的窗沿旁，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窗外的阳光洒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面，他眯了眼睛顺着光线望去，看见窗外不远处，被刷成灰白色的蒲公酒店倒映在他眼中。
“呦，你们这里视野不错，还能看到旁边的酒店啊？”
他悄无声息地朝桌旁靠近，听见那个女生说道。
“对啊，我们老板娘去世之后，老板就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弹着她最喜欢听的钢琴曲，然后沉默地望着窗外。”
“他今天上午都没有来吗？”何绍航问。
“来了的，不过老板今天上午还有一个家教，所以出去了一趟。”女服务员揉了揉鼻子，抬手看了看表，“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你要不再等等？。”
“不用了，我等他回来再说。”
他朝服务员摆了摆手，顺手从一旁的盒子里抽出一张名片，嘿嘿笑着举在额头，点了一点，“那么再联络！”
“杨柳，杨柳！啊你听，有人在哭泣！
轻点，是谁在外面敲门？是风。
你快一点，奥赛罗就要来了！
啊，艾米莉亚，再见再见，艾米莉亚！”
他推开门，身后那个年迈的老歌剧员仍然在房间里唱着，像是悲伤的颂歌。
何绍航走上楼梯，昏暗的楼道里没有安灯，他尚在想着事没有注意，冷不丁和楼上下来的一个身影撞在了一起，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哈，没伤着吧？”
那个人摇了摇头，黑暗之中，他吹着口哨摇摇晃晃地推门走进了琴行，随即关上了门，什么话都没有说。
背后一片沉默，大概是隔音的玻璃效果太好，居然没有听见那个女服务员低低的欢迎声。
见鬼，这家琴行难道很出名吗？
他边下楼梯边嘀咕道，忽然听见手里一阵震动，连忙打开手机，看着那十几条未接来电一阵头痛。
这栋楼居然是屏蔽信号的。
“喂？小酒你找我”
“你去哪里了一直打不通！”
何酒酒几乎炸毛的声音震得他连忙把电话从耳边拿开，问道。
“怎么了，你们那里又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们，是许湄！”她像是在那边换了个地方，压低声音说道。
“她醒过来之后一直都是沉默。现在不知道抽什么风了，让眀妍给我带话，指名道姓地要见你。
啊，原话是，除了何警官过来，否则之后的人我一个都不见。”
“我？”何绍航指了指自己，“眀妍又是谁？”
“你撩过的那个前台女服务生。”
何酒酒顺嘴接道，回过神来恨不得拍死对方，“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我正在过去。”
他快步朝酒店方向走去，“顾向城呢？”
“他已经到了，那个学校里什么都没发现。”她又问道，“你那里怎么样？”
“这边有点奇怪。”
他收起手机停在了酒店楼下，深呼了一口气，“等我回去再说。”
——
“她就在里面。”
何酒酒指了指面前的房间，对何绍航说道，“顾向城已经先进去了。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招，反正目前为止都没有被赶出来，也是奇迹了。”
“他法子倒多。”
他说着，拧开了门把走了进去。
屋里安安静静地，顾向城靠在一边翻着一旁书柜上的书，许湄则披着一件驼色的大衣靠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罕见地没有点烟。
她看见何绍航走了进来，轻轻地笑了笑，伸出手示意他坐下。
“何小姐也进来吧，我对你，一向很是欢迎。”
许湄看了一眼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何酒酒，浅浅笑了，“正好，我也还缺一个记录者，把我的话给录下来。”
“明白了。”何酒酒打开录音机，放在桌面上。
“许老板想说什么？”何绍航问。
“我从来不信任下南的人，但这里边有警察身份的，只有你了。”她轻轻地说着，看向了他。
“我现在要举报的是，关于下南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以及关于他的一切。”
她的眼中原本锐利一片，却在想起什么的时候如烟雾般消散了。
许湄忽然低下头，悲痛地笑了起来。
“重新认识一下何警官。”
良久，她伸手把一缕掉落的秀发别在了耳后，朝何绍航伸出手，眼神重回如初。
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初次见面，我叫路雪。
下雪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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