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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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一
我出生在辽宁省沈阳市边的一个小小的县城，在我还不太记事的年纪，我们全家就跟随着我伟大的父亲，响应着国家的号召，从东北老家迁居到豫北的一个破落的小城。
小城就是小城，人烟稀少，说他荒凉也不为过。而我们，确切的说我的父亲他们则要在这杂草丛生的荒野建立一个崭新的革命化大工厂。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当时是不是打心眼里愿意这么做，不过在当时的那个社会环境下，可能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说压根就没得选择。
当我从有朦胧的记忆开始就隐约记得我们家过得挺苦的，也不是我们家，当时我们周围的人们视乎都过得不怎么舒坦，有段日子简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以至于我的父母经常性的腆着脸低三下四的用尽一切手段跟单位或者朋友借些高粱小米的勉强度日，我还记得到了晚上我妈总是抱着我在被窝的掉眼泪，完了边抽嗒着边不知是说给我还是说给我的父亲听：“你说你图什么，舍家撇业的来这么的穷地方，在老家虽是也苦点，但好歹亲戚朋友一大堆，有什么难事了还多少有个们的儿子都吃不饱，你看看儿子现在瘦的跟什么似得，可硬了他爷爷常骂他的那句话，简直一个瘦猴崽子，不行，我在这儿可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明我就抱着孩子回去，能忍你就自己个在这儿忍着吧，呜呜呜。”
我妈在老家本来是一幼儿园的老师，为了爱情，她义无反顾的跟随着父亲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遭罪，她说过，嫁鸡谁鸡，嫁狗随狗，认了。虽是这么说，可爱情也只是在情绪和精神层面存在，偶尔的也会增加肾上腺素的排放量让身体捎带着产生某种化学反应而已，而饥饿和艰难则是摆在面前最为真切的现实，允许暂时抛开爱情发发牢骚。
尚且年幼的我听的似懂非懂，但听到母亲说的瘦猴崽这个之前经常萦绕于耳边熟悉的称谓后，不尽悲从中来，突然我狭小的记忆库里有那么一段不太清晰的片段闪现着。也只是隐约的想起一个我常喊爷爷的老头整日里总是喜欢把我抱在怀里在墙根下晒太阳，还不时的用他那粗糙的手指轻轻的点着我的鼻子，完了还把我抱得死死的用长了满脸的白胡茬扎我稚嫩的小脸蛋，不白扎，每次他都能跟变戏法的似得从他那对襟的老棉猴里拿出些花生核桃一类的坚果，用他那残缺不全的牙嗑开咯把里面的果实塞进我的嘴里，那个香甜哟。
于是我迎合着妈妈低声的哭泣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我要爷爷，我要吃核桃，我要回老家，这狗日的日本人。”
不是说日本人民怎么的，其实客观的讲我们这次迁居跟日本人没什么关系，只是从小翻来覆去的听的大人讲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这狗日的日本人，于是天长日久的再加上我天资聪颖，特别是对那些骂大街的词汇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和领会能力，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因为我听我妈说我本来说话就晚，直到两岁半多了还不会喊爸爸妈妈，其他邻居的小朋友都会背唐诗宋词了都，把我妈急的直根我爸叨叨：“我说他爹，咱这孩子不会是个小哑巴吧。”
还别说，我这人还就争气，也可能是我妈当时不知不觉的用了一招叫请将不如激将的战术，于是在她话音没落半天的功夫，我终于开了金口。
还记得她跟我说当时我正热火朝天的玩尿泥，东北的冬天贼拉冷，冻得外面嘎嘣嘎嘣的，这个天玩尿泥可绝对是个技术活，手脚得利索，要不用不了多大会儿就上冻了。我边摔打着还冒着热气的泥巴边用袖子擦了吧刚流出鼻孔的两行清鼻涕恨恨的说：“你个狗日的。”
我妈刚缓过神，听了我人生的第一句话竟如此不堪，气的骂道：“嘿，你个小兔崽子，叫你不学好，不说话是不说话，说话就骂人，我揍你。”说完抬手就要打我，被我爸一把拦住，然后把我爸乐的高举着我老泪纵横的说：“我的好儿子，你终于说话了，这狗日的，爸，他爷爷，快来，我儿子说话了。”
想想也是，你说自打918事变狗日的日本人占领了东北四省（那时东北分为四个省）后，没法子了只能一大家子含泪唱着《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一步三回头的逃离了关外，后来经过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无产阶级的人们经过长期艰苦卓绝的抗战，废了老鼻子劲好歹把这帮孙子赶跑了，我们这些流离失所飘落他乡的前辈才陆续的回到了这个生他养他的黑土地，要感谢谁，当然是和领导下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了，可为什么都这会儿了又没人赶我们为什么又来这么一出，搞得家里日日凄凄惨惨的，于是乎我认为我的哭是正确的，是及时的，是代表了我们家大多数同志情绪的一种彻彻底底的宣泄。
我爸终于有所触动，他良久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哭天抹泪的一老一少，脑门上的青筋轻微的跳动着，随后演化成了暴跳，最终他缓缓的从嘴里憋出了一句话：“不想呆就赶紧滚犊子，老子还不伺候了呢，败家的老娘们，滚的远远的，把孩子给我留下，惹急了我削你。”
“什么，让我自个滚，孩子留给你，你还骂人还想，还想打我，好呀，我，我跟你拼了。”我妈听到我爸如此绝情之言语，直气的杏眼圆睁，撕去了矜持，展露着东北女人特有的血性，她翻身而起，跳床下炕。
一场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经过双方全力以赴的较量，以我爸脸上被挠了三道沟而结束，胜利的一方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我妈在渐渐平息了因剧烈运动后急促的喘息后淡然的整理了一下拱的蓬乱的头发，像个凯旋的战士般再次轻轻的整理好被褥，心满意足的伸手抱过来那个早已站在在床边观战而丝毫没有被惊吓到的意犹未尽的我躺下身盖好了被子满足的说：“来儿子，咱娘俩睡觉，明还得早起呢。”那语气，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有股子大将的风范，我由衷的赞道。将门出虎子也，我长大一定要跟妈妈这样，我偷偷的寻思着。
“妈，下回你别用脑袋拱，直接上手挠他就行，我看明白了，我爸就怕你这招，挠，你知道么妈。”我特解气的偷偷瞄了眼正立定站好独自生闷气的父亲边悄悄的跟我妈分析着刚刚以我的视角所观察出的欠缺和不足，所谓旁观者清吗。
“睡觉，你个小兔崽子，大人打仗你少掺和，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我妈在被窝了玩了命似得拧了我屁股一把。
那晚，有两个哭泣的男人难以入睡。一个从心里流泪到脸上，一个从脸上流泪到心里。
所以基本得出一个结论，我这人打小就挺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随他们俩谁。但这绝不代表我憎恶我的爸爸，充其量只能称作是年少无知。我心里特清楚，我父母爱我之深，我更知道，我爱他们之切。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着，在这期间我基本上属于散养状态，他们俩一上班走了，我就东家串西家，西家串东家，也不眼生，嘴还特甜，叔叔阿姨大爷大妈的叫着到哪个邻居家都能混口好吃的。而我爸我妈也一直秉持着穷养男富养女这条亘古不变的真理细心的照料着我，虽然我没有姐姐或者妹妹，但他们依然恪守着真理，丝毫没有把那个虚无缥缈的女儿身上的富养转化到我身上哪怕是一丁点的念头。其实据我分析他们也不是不愿意这么做，关键还是太正统，其实不也不是太正统，关键是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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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辽宁省沈阳市边的一个小小的县城，在我还不太记事的年纪，我们全家就跟随着我伟大的父亲，响应着国家的号召，从东北老家迁居到豫北的一个破落的小城。
小城就是小城，人烟稀少，说他荒凉也不为过。而我们，确切的说我的父亲他们则要在这杂草丛生的荒野建立一个崭新的革命化大工厂。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当时是不是打心眼里愿意这么做，不过在当时的那个社会环境下，可能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说压根就没得选择。
当我从有朦胧的记忆开始就隐约记得我们家过得挺苦的，也不是我们家，当时我们周围的人们视乎都过得不怎么舒坦，有段日子简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以至于我的父母经常性的腆着脸低三下四的用尽一切手段跟单位或者朋友借些高粱小米的勉强度日，我还记得到了晚上我妈总是抱着我在被窝的掉眼泪，完了边抽嗒着边不知是说给我还是说给我的父亲听：“你说你图什么，舍家撇业的来这么的穷地方，在老家虽是也苦点，但好歹亲戚朋友一大堆，有什么难事了还多少有个们的儿子都吃不饱，你看看儿子现在瘦的跟什么似得，可硬了他爷爷常骂他的那句话，简直一个瘦猴崽子，不行，我在这儿可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明我就抱着孩子回去，能忍你就自己个在这儿忍着吧，呜呜呜。”
我妈在老家本来是一幼儿园的老师，为了爱情，她义无反顾的跟随着父亲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遭罪，她说过，嫁鸡谁鸡，嫁狗随狗，认了。虽是这么说，可爱情也只是在情绪和精神层面存在，偶尔的也会增加肾上腺素的排放量让身体捎带着产生某种化学反应而已，而饥饿和艰难则是摆在面前最为真切的现实，允许暂时抛开爱情发发牢骚。
尚且年幼的我听的似懂非懂，但听到母亲说的瘦猴崽这个之前经常萦绕于耳边熟悉的称谓后，不尽悲从中来，突然我狭小的记忆库里有那么一段不太清晰的片段闪现着。也只是隐约的想起一个我常喊爷爷的老头整日里总是喜欢把我抱在怀里在墙根下晒太阳，还不时的用他那粗糙的手指轻轻的点着我的鼻子，完了还把我抱得死死的用长了满脸的白胡茬扎我稚嫩的小脸蛋，不白扎，每次他都能跟变戏法的似得从他那对襟的老棉猴里拿出些花生核桃一类的坚果，用他那残缺不全的牙嗑开咯把里面的果实塞进我的嘴里，那个香甜哟。
于是我迎合着妈妈低声的哭泣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我要爷爷，我要吃核桃，我要回老家，这狗日的日本人。”
不是说日本人民怎么的，其实客观的讲我们这次迁居跟日本人没什么关系，只是从小翻来覆去的听的大人讲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这狗日的日本人，于是天长日久的再加上我天资聪颖，特别是对那些骂大街的词汇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和领会能力，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因为我听我妈说我本来说话就晚，直到两岁半多了还不会喊爸爸妈妈，其他邻居的小朋友都会背唐诗宋词了都，把我妈急的直根我爸叨叨：“我说他爹，咱这孩子不会是个小哑巴吧。”
还别说，我这人还就争气，也可能是我妈当时不知不觉的用了一招叫请将不如激将的战术，于是在她话音没落半天的功夫，我终于开了金口。
还记得她跟我说当时我正热火朝天的玩尿泥，东北的冬天贼拉冷，冻得外面嘎嘣嘎嘣的，这个天玩尿泥可绝对是个技术活，手脚得利索，要不用不了多大会儿就上冻了。我边摔打着还冒着热气的泥巴边用袖子擦了吧刚流出鼻孔的两行清鼻涕恨恨的说：“你个狗日的。”
我妈刚缓过神，听了我人生的第一句话竟如此不堪，气的骂道：“嘿，你个小兔崽子，叫你不学好，不说话是不说话，说话就骂人，我揍你。”说完抬手就要打我，被我爸一把拦住，然后把我爸乐的高举着我老泪纵横的说：“我的好儿子，你终于说话了，这狗日的，爸，他爷爷，快来，我儿子说话了。”
想想也是，你说自打918事变狗日的日本人占领了东北四省（那时东北分为四个省）后，没法子了只能一大家子含泪唱着《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一步三回头的逃离了关外，后来经过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无产阶级的人们经过长期艰苦卓绝的抗战，废了老鼻子劲好歹把这帮孙子赶跑了，我们这些流离失所飘落他乡的前辈才陆续的回到了这个生他养他的黑土地，要感谢谁，当然是和领导下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了，可为什么都这会儿了又没人赶我们为什么又来这么一出，搞得家里日日凄凄惨惨的，于是乎我认为我的哭是正确的，是及时的，是代表了我们家大多数同志情绪的一种彻彻底底的宣泄。
我爸终于有所触动，他良久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哭天抹泪的一老一少，脑门上的青筋轻微的跳动着，随后演化成了暴跳，最终他缓缓的从嘴里憋出了一句话：“不想呆就赶紧滚犊子，老子还不伺候了呢，败家的老娘们，滚的远远的，把孩子给我留下，惹急了我削你。”
“什么，让我自个滚，孩子留给你，你还骂人还想，还想打我，好呀，我，我跟你拼了。”我妈听到我爸如此绝情之言语，直气的杏眼圆睁，撕去了矜持，展露着东北女人特有的血性，她翻身而起，跳床下炕。
一场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经过双方全力以赴的较量，以我爸脸上被挠了三道沟而结束，胜利的一方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我妈在渐渐平息了因剧烈运动后急促的喘息后淡然的整理了一下拱的蓬乱的头发，像个凯旋的战士般再次轻轻的整理好被褥，心满意足的伸手抱过来那个早已站在在床边观战而丝毫没有被惊吓到的意犹未尽的我躺下身盖好了被子满足的说：“来儿子，咱娘俩睡觉，明还得早起呢。”那语气，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有股子大将的风范，我由衷的赞道。将门出虎子也，我长大一定要跟妈妈这样，我偷偷的寻思着。
“妈，下回你别用脑袋拱，直接上手挠他就行，我看明白了，我爸就怕你这招，挠，你知道么妈。”我特解气的偷偷瞄了眼正立定站好独自生闷气的父亲边悄悄的跟我妈分析着刚刚以我的视角所观察出的欠缺和不足，所谓旁观者清吗。
“睡觉，你个小兔崽子，大人打仗你少掺和，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我妈在被窝了玩了命似得拧了我屁股一把。
那晚，有两个哭泣的男人难以入睡。一个从心里流泪到脸上，一个从脸上流泪到心里。
所以基本得出一个结论，我这人打小就挺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随他们俩谁。但这绝不代表我憎恶我的爸爸，充其量只能称作是年少无知。我心里特清楚，我父母爱我之深，我更知道，我爱他们之切。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着，在这期间我基本上属于散养状态，他们俩一上班走了，我就东家串西家，西家串东家，也不眼生，嘴还特甜，叔叔阿姨大爷大妈的叫着到哪个邻居家都能混口好吃的。而我爸我妈也一直秉持着穷养男富养女这条亘古不变的真理细心的照料着我，虽然我没有姐姐或者妹妹，但他们依然恪守着真理，丝毫没有把那个虚无缥缈的女儿身上的富养转化到我身上哪怕是一丁点的念头。其实据我分析他们也不是不愿意这么做，关键还是太正统，其实不也不是太正统，关键是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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