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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推荐:《寒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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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圣地.禁地

    自古华山一条路。

    西岳华山位于长安东北二百里的华阴县境之内,朝阳、落雁、莲花、五云、玉女诸峰高插云霄,雄伟耸削,险拔峻秀,山峰峨然笔立,终年云雾缭绕,飞鸟难渡,素有“华山天下险”之称。“千尺幢”危崖峭壁,突兀凌空,“擦耳崖”路不盈尺,下视深渊,游人面壁挽索,贴身而过,险登“上天梯”;“苍龙岭”一脊孤悬,中突旁杀,触目惊心,两侧深渊不辨水石,游人仿佛出没于浮云游丝之中……这天下之险与其幽、其秀相比,更令人啧啧称奇、望而却步。

    阳春三月,杂树生花,飞鸟穿林,春色怡人。但见百花深处,杜鹃成群,飞来飞去,争鸣不已,将春光点缀得十分熟透,风光旖旎!

    一片明媚的阳光照着苍绿的峭壁,峭壁上长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草,颜色杂乱,相互斗妍竞艳。在一块悬崖上,一块巨石俯瞰谷底,仿佛随时都会从半空中扑下来;从这块大石上边又垂下来几条葛藤,绿叶间挂着一串串紫色的小花;岩石的上边长着一株低矮的马尾松,枝干拗曲,叶子却极其茂密。峭壁的对面,是一条狭小的山道。这条山道人迹罕至,日久荒疏,多有野兔、毒蛇出没,但在这个时候,却突然传来一阵非常欢快的低声笑语,随着低沉的人语和如铃的笑声渐渐变得清晰,一对少年男女携手同行,不徐不疾、小心翼翼地向山的深处挺进。

    那少年白衣胜雪,行在山间,仿佛一朵流动的浮云;那少女身上一袭水绿衫子,似乎已与这一抹春光溶为一体。二人衣袂随风飘舞,竟似乘风欲去。绿衣少女容颜俏丽,眉目之间满含春色,五指紧紧扣住白衣少年五指,掌心相抵,偶尔将轻盈的娇躯挂于他的臂间,状极亲密,那白衣少年脸上不住露出微笑,乐在其中!

    二人有时窃窃私语,有时又畅言欢笑,折腾不多时,不知不觉山道已然走尽,眼前豁然开朗,竟出现一块平地。平地上,山花烂漫,十几株低矮树木环绕而长,云雾弥散其间,看来竟有几许神秘、诡异之意。

    “呀!”那绿衣少女凤目滴溜溜一转,指着前方轻声叫了起来,“你瞧,那有块大石碑,碑上似乎还刻着字。”

    靠着崖壁,一块半人多高的石碑笔直立在地上。石碑长满了青苔,颜色暗淡,似乎已有一些年代,碑上刻着一行醒然入目的正隶大字:华山派历代祖师藏躯圣地!

    “藏躯圣地?”白衣少年眉头轻皱,“难道这是就是华山派每一代掌门仙逝之处?”

    “是啊!听说华山派的每一代掌门大限将至之时,都会在历代祖师灵位之前细述生平事迹,若犯一小恶一小错,便要忏悔十次,然后才不吃不饮、不言不动静待坐化。”绿衣少女沉思着道,“他们坐化之地,只怕就是这里了。”

    “如果真是这里,那就不妙了。”白衣少年脸上已变了颜色,低声道,“江湖上传闻,华山派掌门仙逝之地乃是武林禁地,若非当代掌门自知将死,谁也不敢贸然接近。”

    “哎呀!我想起来了。”绿衣少女失声惊呼,“你去看一看,那碑上是不是还刻着别的字?”

    白衣少年一步窜过去,但见那块碑上竟还刻着八个小字:武林禁地,擅闯者死!

    “这里果然是被列为武林禁地的‘苍龙岭’。”绿衣少女失声道,“我们去的地方不是娘亲的墓地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快走!”白衣少年忽然一把拉起绿衣少女的手,向来路退去。

    “来都来了……”绿衣少女嘟着小嘴,神情极不情愿。

    “我们误闯此地,要是被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白衣少年环目四顾,轻声道,“而且……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

    绿衣少女脸上也不禁变了颜色,樱唇刚启,忽听“嗖”地一声轻响,一只野兔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速度奇快,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慌不择路,居然一头撞在石碑上,立即脑袋开花,血染泥土。就在这一瞬间,二人全身都似已冷到了极点,只觉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铺天盖地般笼罩住了这块平地,行动之间竟是举步维艰,连呼吸都已变得非常困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就在这时,“咻咻咻咻”,四道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响起,四道剑光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像闪电般发出,两口剑分刺向二人的胸膛。这一刺很简单、很平凡,不会有任何变化,但是却凌厉无匹,气势万钧。白衣少年身形一闪,拉着绿衣少女匆忙闪避,但见二人身形错位,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剑光倏然停顿,这四人居然不再追击。他们的年纪都在四十左右,每个人都穿着灰色的长袍,神情冷漠,脸色平板,不带一丝表情,灰色而沉滞的眼睛望着那对少年男女。

    白衣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抱拳作揖,陪笑道:“晚辈误闯圣地,实是无心之失,但请四位前辈原谅则个!”

    这四人竟绝不说话,一齐举剑在胸前,剑尖平伸,排成一个扇形,慢慢地向前逼近。圈子越逼越近,他们剑上所透出的杀气也越来越盛。

    白衣少年的神色凝重,他也看出这四个人所布下的这个剑阵很厉害,具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逼得人非往后退不可。

    “这四人想必就是守墓的剑奴。”绿衣少女秀眉紧蹙,脸色凝重,轻轻道,“看他们模样,只怕不是聋子就是哑巴,既不听别人解释,也不会跟别人解释。”

    “看来今日一场恶战是躲也躲不过的了。”白衣少年拇指在绿衣少女掌心上暗暗一按,悄声道,“我缠住他们,你看准机会,赶快下山,不要回头,也不要回来,我会到山下去找你。”

    “不不,我怎么能丢下你独自离开?”绿衣少女脸色煞白,“就算无法脱身,死也要死在一起。”

    “听我说……”白衣少年沉声道,“他们未必奈何得了我,你留下来,只能让我分心。”

    绿衣少女还未说话,那四名剑奴的剑阵已然逼近,所组成的剑气,已经成了一面无形的轴幕,慢慢地向前收拢。这时双方的距离约摸是一丈,空无所有的一丈,却含着两股难以比拟的巨力在相互冲击着。微风卷起了一片落叶,掉进了他们之间的空间,叶子还没有落地,已突然消失了。这空无所有的一丈,仿佛有着几千万柄利剑,几千万把利刀,再由几千万双无形的手在控制着。哪怕掉进来的是一粒小的黄豆,也会被斩成几千万片,成为肉眼不辨的细粉。

    陡然间,四名剑奴口中同时发出一声短而急促的厉啸,啸声中,四口长剑同时发起了攻击,但见剑光霍霍,几乎封锁住了二人所有的退路,似欲将二人一举而刺杀于剑下。

    白衣少年拉着绿衣少女的手向后急退两步,突然手上用力,竟将她托了起来,喝道:“听我的话,快走!”

    绿衣少女轻盈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轻飘飘落在地上,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白衣少年,却见他已化作一道白光,与四道剑光纠缠在了一起。她咬了咬牙,狠狠跺了跺脚,突然撒腿奔出,但只奔出数尺,突听两道劲风自身后迅急而来,竟有两名剑奴舍了白衣少年,仗剑向她追击。绿衣少女心头一凛,身形晃动,向左边飞身掠去,谁知慌不择路,竟是直奔舍身崖。那两名剑奴随着追出,刹那间,三人都已消失在迷蒙的云雾中……

    白衣少年以一敌二,只觉压力尽去,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一出手间,竟将一名剑奴的手中剑劈手夺过,反手向持剑的剑奴刺去。一时之间,剑光缭绕,在空蒙的山崖上生起一片绮丽的光芒,白影穿梭于两道灰影中竟似游刃有余。

    就在这时,忽听从左边云深不知处传来绿衣少女一声惊惶的呼叫,声音悠长,却渐去渐远渐渐微无。白衣少年脸色大变,飞身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掠去,但见舍身崖边,一名剑奴仗剑呆立,另一名剑奴却已被一种利刃活活钉死在地上,心口上只露出一截柄把,绿衣少女却已不见了踪影!舍身崖终年云雾缭绕,难以视物,想必是绿衣少女慌乱之下,一不小心便失足坠落了下去……

    这时艳阳正好,一抹阳光穿透层层云雾,照在白衣少年惨白的脸上,在他的眼里,天地间却似已只剩下一种颜色:血红!

    ……

    数日后,一条令人瞠目结舌、沉痛扼腕的消息在江湖上不胫而走,众人奔走相传:一日之间,华山派各代祖师安寝之陵墓,遭到一对来历不明的少年男女极具毁灭性的侵犯与破坏,那少女被守墓的华山弟子逼落“舍身崖”,生死不明,守墓的四大剑奴却全部遇难;一夜之间,华山派被那侥幸存活的少年搅得七零八落、落花流水,掌门“一剑风流”华古道剑折人亡,那少年重伤之余,仍然逃逸遁迹,不知下落!

    这一役,可谓惊天动地,神哭鬼号,此后,华古道之妻“散花女侠”梅云萱严厉勒令,只要是华山派弟子,绝不许私自下山,踏入江湖半步,违者必然严惩不贷,轻则逐出门墙,重则格杀勿论。此令传遍江湖之后不久,华古道年仅十九岁的唯一遗孤华留书,却突然消失于无踪,梅女侠发动所有弟子下山寻找,却再无音迅。从此以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人看见过梅女侠的影子,昔日盛名如日中天的华山派也就此元气大伤、一蹶不振,渐渐被人们排除在武林九大门派之外……

    第一章我是杀手

    六朝古都金陵城,依钟山,临长江,自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在此筑城以来,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历史的硝烟弥漫在千古巍峨的煌煌古都之上……

    秦淮河自东水关至西水关,延绵十里,画船箫鼓,花舫笙歌,聚结六朝金粉,朦胧多少楼台。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一艘华丽的画舫中,随着一阵悠扬的弦乐声响起,传出曼妙却悲伤的歌声,歌宛转,宛转凄以哀。人似已醉了,醉倒在柔美的歌声里,醉倒在艳丽的鲜花旁,醉倒在琥珀般的酒色前,醉倒在美人的怀抱中……娇弱的美人就像是一朵不堪折的玫瑰,承受不住他身躯的迫压,摇摇欲倒。他的身躯高大而魁梧,白皙而英俊的脸上,微带着一抹浪荡不羁的轻笑。

    时值隆冬,金陵城正处于风寒雪冷之中,他身上只穿着一袭崭新、柔软的名贵锦衣,却仿佛并未觉得寒冷,反而敞开了衣襟,露出一丛茂密的黑色胸毛,在他的膝边,另一个美人正手持一把水晶般的象牙梳,温柔地为他梳理。他的右边,是一只矮几,几上摆着一个来自景德镇的青花瓷,瓶中插着一束艳丽的一串红,浓郁的阴影之下斜斜摆放着一把刀。刀柄是用上好的松木制成的,古老而光滑,刀鞘同样古老,陈旧的绿鲨皮上,古色古香的纹路依稀可见。刀未出鞘,却已有一种冰凉的寒意渗透出来。这把刀就是他的生命,他的人就是这把刀的灵魂。他的人、他的心都已和这把刀连成一体,彼此间从未离开过一尺的距离――把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杀人的时候才最方便,这是他经过了数十次战役之后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锦衣人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樽,双目笔直,瞪视着坐在他对面的年青人。这个年青人长得相当英俊,但脸色却像雪一般的苍白,隐隐透出一种慵懒的病态。他的身上穿着一袭珍贵的狐裘,却似难御风寒,不停地搓着手掌,凑到嘴边不断地呵着热气。

    “大少,如果你觉得冷,可以喝几杯……”看着他的样子,锦衣人忽然笑了笑,如刀锋般的目光充满了怜惜之意,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几杯酒而已,这对你的身体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张一帖说过,三年之内,我绝对不能沾花惹酒,不然一辈子都会变成废人。”年青人摇头苦笑,仿佛非常懊恼,“看来美酒佳人,今天我是无福消受的了。”

    “张一帖所说,未必可信。”锦衣人满脸不以为然。

    “他是金陵城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在江南一带也是赫赫有名,我不能不信。”

    “虽然我不知道武功被废的滋味究竟有多么痛苦,但也非常明白你的心情,想来一定很不好受。”锦衣人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不无遗憾说,“堂堂金陵第一公子龙大少,正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大好年华,命运却如此多桀,可惜可惜!”

    龙大少居然笑了笑,神情间毫无懊恼之意,淡淡道:“我并不觉得没有什么不好,当初学武本非我愿,如果不是我那两个师傅强人所难,非要传我武功,今日我也不会落到这种生不如死的地步。”

    “他们夫妇是名扬四海的世外高人,武功深不可测,江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希望能得到他们的点拔,却苦于无此良机,你居然一点也不在乎?”锦衣人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

    龙大少又笑了笑,闭口不语。

    锦衣人浅浅啜了口美酒,缓缓道:“梁百兆废了你的武功,你难道不想报仇?”

    “这个仇当然要报,但不是现在。”龙大少目光一冷,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要到什么时候?”

    “应该不用等太久,家父早有安排。”龙大少的声音忽然变得沉稳而冷酷,“这一次,他一定可以完全打倒梁百兆,让梁百兆欲哭无泪,永远都站不起来。”

    “哦?他要彻底打倒梁百兆?我认为根本就不必再等下去。”锦衣人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梁百兆的势力近年来已有所削减,他现在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人就只有米高一人而已,你爹还顾忌什么?”

    “米高只是一介穷儒,自然不足为惧,也许……家父只是不想让梁百兆存留任何翻身的机会。”

    “他认为现在时机未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究竟有什么计划?”

    “你也很了解家父的性格,在没有十成的把握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吐露只言片语的。”龙大少摇摇头道。

    “可是……”锦衣人的话没有说完,忽然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刀爷……刀爷……”一叶轻舟随波荡来,舟上有人放声呼叫。

    锦衣人又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悦:“宋老三,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叶轻舟转眼靠拢过来,宋老三一跃而上:“刀爷,有人送来一封信。”

    “信?什么人送来的?”

    宋老三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笺,摇头迟疑着道:“一个陌生的少年……在我的感觉中,他应该还是一个少年人……”

    “他说什么?”锦衣人皱着眉,伸手接过。

    “他只说了一句话。”宋老三嗫嚅着,“他说,他要说的全都写在信里。”

    锦衣人迎风一抖,信笺张开,目光及处,脸上却忽然变了颜色。

    “信上说什么?”龙大少见他脸色有异,忍不住狐疑地问道。

    锦衣人紧紧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言不发,缓缓将信笺递了过去。刹那间,龙大少的脸色也突然变了。只见信笺上写道:今日午时,出太平门五十里;我等你,等着你的腰断在我的刀下。落款处没有署名,但在简单而明了的语言里,每一个字仿佛都充满了冰冷彻骨的杀气。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锦衣人脸色阴郁,冰冷的目光落在宋老三的脸上,沉声问道。

    “就在半柱香之前,我一接到,立即就赶着送来了。”宋老三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连大气都不敢稍喘。

    “那个少年长得什么样子?”

    “不知道。”

    锦衣人大眼一瞪,怒道:“不知道?你的眼睛难道瞎了?”

    “就算没有瞎也等于是个瞎子。”宋老三苦笑着摇摇头,“那个少年走过来的时候,我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的样子,因为他太冷,杀气太浓,只要他走近一点,我就像是活在地狱里……”

    “荒唐,荒谬!”叱声中,锦衣人一掌挥出。

    他出手并不快,宋老三明明看见了他的出手,却偏偏闪避不开,“啪”的一声,狠狠地挨了个耳刮子,直打得他飞了起来,跌在舱外的甲板上。

    “刀兄,来者不善,依我看,索性不理算了。”龙大少斜眼看了看满脸怒气的锦衣人,轻声说道。

    锦衣人大眼一瞪,余怒未休:“这人竟敢向‘索命刀’挑战,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斩断我的腰。”

    “你一定要去?”龙大少忍不住也皱起了眉头。

    “当然要去,我势必挖出这个人的心来下酒。”锦衣人怒目瞪视了满脸冤屈的宋老三一眼,喝道,“宋老三,备马,要最快的马。”他抬头望了望天,喃喃道:“午时,午时,为什么要到午时?午时太久,我等不及……”

    风萧萧,飞雪满天。西风中,古道边,站着一个人。这个人非常年轻,一袭白衣如雪,仿佛已与这大地溶为一体。他太冷,也太安静――一种已深入骨髓的冷静,却又偏偏带着种逼人的杀气。

    他的身子就像一支标枪般站得笔直,又如风化了的岩石般冷硬而坚毅,仿佛无论风雪再怎么疯狂,也不能使他屈服。他抬高了头,风雪中一张脸宛然可见。他的嘴唇很薄,紧紧抿成一条线,挺直的鼻子,就像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浓黑的眉毛,就像两条飞腾的长龙,横跃在他宽阔的额际。他的眼睛――天下竟有如此迷人、充满魅力的眼睛。他的目光迷蒙,仿佛有些忧郁,却又神采飞扬,若非杀气太浓、寒意太重,缺少一丝温情,绝对是无可挑剔的眼睛,足可让世间每一个女人神魂颠倒、意乱情迷。无可否认,这是个英俊到几近完美的少年。

    世上当然不可能存在绝对完美的人。这少年唯一的缺陷,就是他的脸实在太冷太苍白,白如寒雪,冷漠似冰,仿佛白玉雕刻而成,又似白雪堆砌出来的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认为这是一张人的脸。

    风拂起他凌乱的头发,衣袂飘飘的他仿佛正欲乘风而去。但他并没有动,由始至终,从头到脚都没有移动过,目光笔直,遥望着古道的远处,若有所待!

    风雪正狂,一骑快马冒着风雪疾驰而来,四蹄翻飞,落足之处,雪花飞溅。风呼啸而过,刮面生疼,“索命刀”却打马更疾,不过片刻,一人一马已到了那少年的面前。

    “你来了!”少年没有笑,声音冷如雪,寒彻骨;淡如丝,丝毫不着痕迹。

    “我已经来了!”“索命刀”的声音也很冷,不带一丝感情,“你就是向我下战书的那个人?”

    “嗯!”少年将下巴抬得更高了些,“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

    “江湖上,向我挑战的人并不少,难道你也是其中一个?”

    “你错了,我是来杀你的。”

    “为什么要杀我?”“索命刀”忍不住笑了笑,“为了出名?”

    “不为什么。”少年还是没有笑,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脸已经被风雪冻僵了,还是因为他的脸根本就是用寒冰雕刻而成的。

    “总得有个理由。”

    “没有理由。”少年长出一口气,摇头道,“不需要理由。”

    “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你用刀?”“索命刀”的脸也渐渐变得冰冷,“可是为什么,我却看不见你的刀?”

    “我绝对有刀。”提起刀,少年冷酷的眼神竟似第一次有了感情。

    “好,请拔刀。”“索命刀”的瞳孔渐渐收缩,眼中杀气浓如寒霜。

    “我在等。”少年似乎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气,深深吸了一口气,“等你,等你出刀。”

    “为什么非要等我出手?”

    “我的刀随时都可以出手。”

    “你不必再等。”“索命刀”目光一冷,沉下了脸,“呛啷”一声,刀已出鞘,一道白光忽然直逼过来,寒气袭人。

    “好刀。”少年脱口赞叹,瞳孔已在慢慢收缩。

    “‘索命刀’的刀,本是好刀。”

    “索命刀”身世扑朔迷离,成名多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和来历,他的刀就叫“索命刀”,乃是以百年玄铁渗钢花七七四十九天方才铸炼而成,锋利无比,吹毛立断,削铁如泥,在当今“神兵利器八大家”中名列其五。

    只要是江湖人,几乎没有人会不知道“神兵利器八大家”乃是梅家夫妇所编,一共叙述了江湖上八种最厉害的武器,以昔年“游龙大侠”叶漫天的“冷月弯刀”为天下之首,屈居第二位的是天山派镇山之宝“无情断肠剑”,依次是司徒一龙的“追风剑”,吕奉祖的“魔手”,“索命刀”,江上飞的“勾魂枪”,尤不败的“金银龙凤环”,居于末席的则是“武林四侠”中的“鞭侠”方天星的“乌龙鞭”。

    梅家夫妇是当今武林辈份最高的世外高人,也是江湖四对奇异夫妻之一,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不容置疑。

    少年动也不动站在那里,就像是擎天一柱被稳稳地钉入了大地,风掠过时,拂起了他的乱发。

    就在这时,“索命刀”的刀已出手,他的手轻轻一抖,手中的刀就像一道匹练飞出。这一刀,如离弦之箭,不但快,而且狠毒。这一击,他志在必得――先声夺人,制敌机先,本是取胜之道。

    少年依然安如磐石般站在那里,竟连闪避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对这一刀的破解之法成竹于胸。寒光流动,刀气逼人。这一刀本是斫向少年的左腰,可是“索命刀”眼前一花,少年突然就到了他的左侧。他动得虽迟,但极快,似乎早已算准了时间以及这一刀的方向――这时候“索命刀”这一刀就算再如何凌厉,威力也已不可及。

    “好轻功。”“索命刀”忍不住大声赞道,他只说了三个字,却已抖腕劈出八刀。

    这一次,他出刀更凶、更狠、更快。刀光霍霍,刀气满天;刀如虹,刀如电。

    少年终于拔刀,寒光一闪,刀已在手。他出刀虽慢,却后发先至,立刻破入刀光。苍白的刀光,冰冷的刀锋。淡淡的刀光轻轻一闪,淡如春天的雨水,轻似残冬的飞雪。

    刀光只一闪,漫天的刀光突然消失。

    “索命刀”身子一颤,不但连握刀的手在发抖,心也生起一种莫名的悸动。他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仿佛因为这少年的刀的出现而变得更重――好可怕的刀,可是他却看不见这把刀的样子。

    狂吼声中,“索命刀”的刀又已劈出。这一次没有漫天缤纷的刀光,也没有闪电奔雷的速度――这一刀就像潜伏的毒蛇,沉静而凶猛。

    少年的瞳孔倏然收缩。这一刀,竟似毫无破绽,就像风,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将吹向何处――这才是可怕的一刀。少年没有动,还是像磐石般站在那里,仿佛就算天地沦陷了,他也不会倒下――以静制动,静观其变。不动,其实就是动的极限。

    风雪更狂,“索命刀”的刀突如狂风,猛然加快了速度。

    就在这时,少年突然动了动。刀光飞起,随即消失,两道血光却飞了起来,洒落雪地,妖艳而诡异。

    所有的动作都倏然停止,少年手中的刀已经不见了,他的人看来就像是一座冰冷的雪山,左大腿上却有一股鲜红的血像泉水般喷涌而出,伤口深长,肉已翻开。

    “索命刀”眼珠子像死鱼般凸出,脸上带着种惊异、恐惧和怀疑……混乱而复杂的表情。他忽然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的身体已完全分离,仿佛变成了两截。“卟卟”两声,他的身子倒了下去。他犹未忘记,就在顷刻之前,少年的刀掠过了他的腰――一刀两断。“索命刀”年纪虽轻,但精研刀法,造诣已入化境,江湖上的刀法名家,能够与他抗衡的已经寥寥无几,谁又能够想象得到,他居然接不下这少年的一刀?

    “我是杀手,杀你不是为了出名……”少年冷冷地望着他扭曲的脸,一字一字地说道。

    “索命刀”气息竟似犹存,拼尽全力说出了他最后一句话:好、快、的、刀!

    第二章一刀两断

    飞雪飘零,冷风如刀,无情地撕裂了天地。那雪如捋棉扯絮,群魔乱舞,在寒冷刺骨的北风中仿佛一片一片白鹅羽毛。广褒大地如乱琼堆砌,白玉遍铺,再无杂色,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充斥着凄凉而肃杀、萧艾之意。

    少年挣扎着一步一步地向前方走去,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歪斜的脚印,鲜红的血滴也一直伴着脚印点缀下去,说不出的凄美,又说不出的孤独。脚印既深且阔,左大腿上的刀伤疼痛得如被撕裂了一般,让他几乎无法迈动脚步,但他却还是绝不肯停下来休息,凭着一种坚强的意志和敏锐的意识,他知道自己一旦倒下去,就很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倒下去就只有死亡,只要他还没活着,只要还能走,就绝不会停下脚步。

    这世上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决不认输,永不放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风雪里,忽闻蹄声得得,一辆装饰并不华丽却又让人感觉非常舒服的马车飞驰而来,车厢后留下两行深深的车辙痕迹和零星、散乱的马蹄印,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大地的寂寞,大地的孤独。

    车夫是个须发皆白、短小精悍的小老头,虽然年纪太大了些,双眼却依然炯炯有神,散发出一种慑人的精光,毫无倦怠之色。车夫背脊紧靠车厢,左手挽缰,右手执鞭。鞭长九尺,乌黑亮泽,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却从不在那匹白马身上拍打,只是偶尔在空中轻扬,发出轻微的破空之声,催促白马前行。

    片刻后,马车便已奔至,车夫一声轻叱,提绳勒马,挡在少年的身前。

    “来得好快!”少年倏然驻足,惨白的俊脸露出一丝冷笑。

    车帘掀动,一个英俊潇洒的中年文士飘然走了出来。他的身子也许有些发胖,却绝不会太胖;他的脸清秀如一幅绝妙的山水画,其实纵是山水也为之失色;他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又如鹰一般锐利;他的神情充满了自信,脸上始终荡漾着一丝淡如春水的微笑。

    “小兄弟请留步。”中年文士温和的声音随即淡然响起,就像是三月里的阳光,温暖、舒服,足以融化一切。

    “你们来了!”少年抬高了头,声音却比怒号的北风更低沉,比冰雪更寒冷,“很好,来得比我想象中的更快一些。”

    “你知道我们会来?”中年文士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笑,他的笑如三月的阳光般温暖,足以让冰河解冻。

    “你们岂能不来?我杀了‘索命刀’,难道你们不想为他报仇?”

    “你杀了‘索命刀’?”中年文士笑意未褪,“你杀了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难道不是‘索命刀’的朋友?”少年脸有愠色,“难道不是为他报仇而来?”

    中年文士笑了笑,没有言语。

    少年目光闪动,冷冷道:“我已经受了重伤,你们若是来杀我的,现在就动手,杀我是易如反掌。”

    “米先生已经说过,你杀了人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车夫忽然悠悠笑道。

    “那么你们是什么人?”

    “小老儿本来也有名字的,不过早就不用了。”车夫依然一脸微笑,“过了这么多年,连自己都已忘记曾经姓甚名谁,认识小老儿的人,都叫小老儿杏伯。”

    “在下米高。”中年文士拱手作揖,“实不相瞒,我们的确是为你而来,但绝不是来杀你的。”

    “你们认识我?”少年脸色一变,目光中杀机陡现。

    米高没有立即回答,目光落在杏伯苍老的、冻得发紫的脸上,悠悠道:“听说江湖上继‘九龙堂’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少年杀手,此人出道不过一年,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他都绝不买帐,谁出得起他开出的价钱,他就为谁杀人。这人遵诚守信,一诺千金,答应了别人的事绝不失言,纵然一死也要拼命做到。这个少年杀手居然继大少爷韩彻和白衣杀手冷落之后,又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就像没有人会不知道“神兵利器八大家”一样,没有人会不知道“大少爷韩彻和白衣杀手冷落”这两个人,二十年前,江湖就是他们的天下。韩大少的刀法,可谓空前绝后;白衣杀手的剑法虽然简单,但他的成名绝技“一剑穿喉”,却是天下所有剑术中的精华。他们的故事,是江湖上近百年来最富传奇色彩的。

    “小老儿也曾听说,这人的刀法很古怪,只可以用快、狠、稳、准四个字来形容,却绝无一人能看出他的师承和来历。”杏伯看了米高一眼,“最可怕的还是他的刀,米先生可知道他的刀有何可怕之处?”

    “他的刀可怕之处就在于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他的刀,就好像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一样。”

    “他的刀呢?刀在何处?”

    “他的刀在,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天上地下,无所不在。”

    “为什么看不见他的刀?”

    “因为他认为他的刀不是装饰品,而是杀人的刀,杀人的刀并不是用来给别人看的。死在他的刀下的人,也一点都不痛苦,因为他的刀太快,太准,你还没有感觉到痛苦就已经死了。”

    “据说江湖上还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千万不要逼他拔刀,否则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他的刀是杀人的刀,见过他的人可以不用死,可是看见他的刀的人,却一定都已经死了。”

    “好可怕的刀。”

    “更可怕的是他杀人的方式。一个完整的人,在他的刀下很快就变成了两截,所以他就叫‘一刀两断’。”米高说到这里,用如春日融融的目光瞧着少年,缓缓说道,“小兄弟想必就是那个江湖上最近盛传最可怕的杀手,‘一刀两断’任我杀。”

    少年默然良久,慢慢摇头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世间之人,我岂敢任我杀?”他脸色忽然一变,沉声又道:“你们连我的底细都摸的一清二楚,究竟有何所图?”

    “在下是受了‘小孟尝’梁百兆所托,来请小兄弟前往梁府一叙。”

    “我是杀手,杀手的命运只有两种,杀人和被杀,他是想要杀我还是想要我为他杀人?”

    米高脸色凝重,缓缓沉声说道:“为他杀一个人!”微微一顿,他忽然又笑了笑:“小兄弟,你伤势不轻,行动不便,天气又如此寒冷,不如到车厢里坐一坐,避避风寒。”

    米高的声音温和轻柔,诚意切切,无论是谁,都是不忍拒绝的。任我杀偏偏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必,我从不坐车,也不骑马。人的脚天生就是用来走路的,走路对我来说也是种很好的休息。”

    米高怔怔地瞧着任我杀,眼神很奇特,就好像看见了一个宁愿选择废纸也不要金钱的怪人。这少年虽然很冷很酷,但看来并不像个疯子,米高的神色却比碰见了十个疯子更讶异。

    “有没有酒?”任我杀突然问道。

    米高微微一怔,脱口道:“酒?你居然只想喝酒?”

    “每一次受伤,我都必须喝酒。酒这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很好很有效的疗伤圣药。”提起酒这东西,任我杀倔强的脸又露出一丝笑容。

    “豪饮千杯男儿事。是男儿,岂能不爱喝酒?”杏伯叹了口气,“小老儿本也是贪杯之人,只可惜随身携带的一点酒,早已在路上喝完了。”

    “这里虽没有酒,但别处总会有的。我记得这附近好像就有一家小酒铺。”米高眨了眨眼睛,扬起目光望向远方,悠悠道,“小兄弟,你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我当然要去。”

    古道的旷野中,矗立着一间四方形的小木屋,孤零零地,仿佛已和天地相隔离。这小木屋不出的孤独――这不是沧凉的寂寞,只是一种没有人可以理解的哀伤。

    白的雪,白的衣裳,似乎已和大地溶为一体;一动不动的身躯,似乎已站在天地的极限。

    任我杀没有拔刀,没有人知道他的刀在哪里,但谁都知道他绝对有刀。

    风拂起,一片雪花飘飘落在“神刀巨人”的头发上。他静静地站着,冷眼瞧着比他更沉静的任我杀,冷冷道:“如果你想回头,现在还可以选择。只要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立即离开,从此之后绝不再找你的麻烦。”

    “对杀手而言,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一个杀手若背信弃义,没有原则,他岂能立足于江湖?”

    “杀手,不就是因为银子而杀人吗?我一样出得起这个价钱。”

    “你以为杀手的尊严就值几个铜板?你以为每一个杀手都会为了金钱而出卖别人?”

    “这是交易,不是出卖。”

    “金钱的确很可爱,但你必须明白,它绝不是万能的东西。”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绝不会再改变主意?”

    任我杀笑了笑,仿佛心意已决。

    “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我成全你。”“神刀巨人”眼中杀气渐浓,身躯如浇铜般一动不动,手已扬起,刀横卧空中,寒光流动,仿佛出征的将军,期待浴血一战。

    任我杀也不动,安稳如石磬,风忽然拂起,掀动他的衣裳,凌乱的头发。

    “神刀巨人”就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出手,他的人本来还在数丈之外,双臂一振,如大鸟般飞扑而起,刹时就到了任我杀面前。寒光骤起,他手中的刀在空中一扬,划起一条白色的弧线,斩向任我杀的颈。

    这一刀去势极快,却毫无杀气;攻势虽然凌厉,却华而不实。这是虚招。善于医者,为病人治病时,通常先以第一剂药探其病质,寻取源头,对症下药。这一刀,也是这个道理。

    任我杀竟似看破了他这一刀的用意,连眼皮都没有眨动。

    “神刀巨人”冷笑不止,沉喝道:“看刀。”

    刀光陡起,天空中仿佛无端腾起一条白龙。这一刀并不快,却刚猛有力。

    刀风激荡,任我杀似乎并没有闪避,只不过身子像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在掀天巨浪中轻轻一晃,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可是这一刀竟已完全落空。这一刀堪堪从他身旁劈落,斩在雪地上,刀风荡起一堆飞雪,雪花如蝴蝶,漫天飘飞。

    “神刀巨人”立即回刀横削,变招之快,速度之捷,全在电光石火之间。

    任我杀的身子依然只是微微一晃,很从容地避开了这一刀。

    “你为什么还不拔刀?”“神刀巨人”狂吼一声,握刀的手突然狂抖。这一抖,天空中无端飞起千百道刀光,如风似雨,像一张大网裹向任我杀。

    任我杀依然没有拔刀,身子化作一条白色的影子,如离弦之箭从刀光中穿越而出,冲天飞起,刹那间已完全脱离了刀光的笼罩,在空中一个折身,如一片秋风中的枯叶,轻飘飘落在数丈之外。

    “神刀巨人”似乎绝未想到他的轻功竟如此高明,大愕之下,一声狂吼,人已扑出,与任我杀纠缠在一起。

    小木屋的门外,米高和杏伯相偕而立。

    米高微笑道:“小兄弟这种轻功当真绝世无双,看来比我们想象中的还高。”

    杏伯点头道:“恐怕只有当年以轻功著称的‘千里独行’,才能与他一较高下。”

    “‘千里独行’?是不是大少爷韩彻的师父‘刀圣’?韩大少的刀法独步天下,这是人尽皆知,他的轻功竟也天下无双么?这倒是很少听人提起。”

    “据说‘刀圣’自失去一条腿之后,勤练独脚轻功,历时二十载,终于练成独步武林的‘千里独行’,数百年来,轻功当以他为最。韩大少虽艺出‘刀圣’,但他肢体健全,纵然聪明绝当年韩大少代‘刀圣’与‘剑帝’决斗华山之巅,那一战虽也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毕竟不是亲眼目睹,只怕描述者夸大其辞,故意渲染。”

    “他们只是比武,并非生死决斗,当然手下留情,点到即止,料想怎么也比不上这场决斗的惊险。”

    二人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任我杀和“神刀巨人”却已交手几近一百招。

    杏伯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异样,竟严肃起来,叹道:“‘神刀巨人’虽然凶狠,可是他的刀法来来去去也只有一百多个招式,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小兄弟刀法却毫无招式,诡异古怪,虚实莫测,层出不穷。这一份轻灵,这一份诡秘,即使‘游龙大侠’重生,只怕也要自愧不如。”

    “叶大侠的刀法走的也是这条路子吗?”

    “嗯!叶大侠一手刀法宛如游龙,来无踪去无影,小兄弟的刀法和他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叶大侠乃一代大侠,心胸坦荡,心怀天下,刀法极有灵性,小兄弟的刀法却是杀气太重。可惜,可惜!”

    “小兄弟愤世嫉俗,身为杀手,的确难免有些霸气。”米高微笑道,“据说‘剑帝’败在韩大少刀下之后,曾经称赞韩大少刀法空前绝后。今日看来,韩大少的刀法的确空前,却未必绝后。”

    “小兄弟的刀法的确可以称为‘天下第一刀’。如果他能做到像韩大少、叶大侠那般的‘侠之大者’,刀法必能更上一层楼,独步天下。”杏伯点头认同,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他误入歧途,沦为杀手,自毁前程。”

    米高也黯然叹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这么做,也许是迫不得己。”

    “也许,他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杏伯正怅然若失、长吁短叹,突听米高大声道:“杏伯,你看,胜负已分。”

    雪花纷飞,一块衣袂随风飘起,竟是任我杀一刀削掉了“神刀巨人”的衣角。

    “撒手。”任我杀一刀得手,立即直取中宫,“神刀巨人”手中的刀还未劈出,他手中的短刀竟然一个回旋,斫向“神刀巨人”的手腕。

    “神刀巨人”狂吼:“休想。”一言未毕,突觉手腕一麻,竟再也握不住刀,手一松,刀已跌落。

    任我杀的刀忽然不见了,但他手中仍然有刀――“索命刀”。“神刀巨人”手一松,这把刀就到了他的手里。

    “神刀巨人”大骇,抽身欲退,突然刀光一闪,一把刀已轻轻抵住了他的咽喉。

    “只要你再动一动,我一刀就割断你的喉咙。”任我杀的声音比刀锋更冷。

    “神刀巨人”没有动,他不敢动,也不能动,全身都已僵硬,瞪大了眼珠子,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他居然败了,败在任我杀的刀下,这太突然,太不可思议。这一生中,他经过数十次大小战役,从未被对手夺去过手中的刀,也从未被对手用刀抵住咽喉。这世上,只怕绝对没有人可以拿刀抵住他的咽喉,这个看起来冷酷而忧郁的少年,居然做到了别人永远也做不到的事。

    “神刀巨人”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紧紧咬着嘴唇,血从嘴唇中渗了出来,长叹道:“我败了。”

    如此一个倨傲的彪形大汉,居然也有言败的勇气。

    任我杀英俊的脸冰冷如雪,绝无半点表情,目光也冷如刀光,冷冷道:“你败了。”

    “你的刀呢?你为何不让我看看你的刀?”

    “我说过,我的刀不是拿来看的,从来都没有人见过我的刀。”

    “我大哥这把刀在‘神兵利器八大家’排行第五,削铁如泥,本是好刀,你的刀居然完好无损,想必也是一把好刀。”“神刀巨人”声色俱厉,“拿出来,让我看看你的刀。”

    “没有人可以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我既已败在你的刀下,你索性杀了我吧!”

    任我杀冷冷一笑,突然松手,手中的刀落在雪地上。他回身就走,再也不瞧“神刀巨人”一眼,冷冷道:“我不杀你。”

    “神刀巨人”脸色变了,嘶声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任我杀倏然驻足,却没有回头。

    “你既已杀了我大哥,又何妨再杀一次人?”

    “我杀了他,是因为我收了别人的银子。我不杀你,因为你不是我的敌人。杀人者死,你为报仇而来,我何必杀你?”

    “可是你必须明白,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却绝不会饶你。”“神刀巨人”咬牙切齿地道。

    “我不在乎。”

    “你不后悔?”

    “我从未后悔过。”任我杀不再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缓缓走回酒铺。

    “神刀巨人”怔怔地望着他冷酷而孤独的背影,竟似被钉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拾起雪地上的刀,沮丧地走进茫茫风雪中。

    他只有离开,这一战,任我杀才是胜者,对于一个失败者而言,报仇还有什么意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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