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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八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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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一场秋雨,洗净了天空,刷新了大地,空气感觉格外新鲜,山川显得更加秀丽。阳光透过林间的树叶像碎散的金银,洒在草地上。赵铁成与丁老四席地而坐,正在精心编制队伍,他与丁老四分别任正负队长,下辖三个小队,一个警卫班。一小队长李猛,二小队长王山东,三小队长张镇东,警卫班长小机灵。

    “报告!”小机灵一着急错用左手敬礼。

    “进来。”赵铁成忍住笑。

    “大哥,不,队长。有二十多人朝古庙来了。”

    “走,看看去。”他们俩人爬上墙头,见有一伙人顺着山间小路下来。仔细一看,共有十四个人背着枪,歪戴着帽子,其他六个人被绑成一串,一路吆五喝六地骂着,向这里走来。

    “他娘的,把生意送上门了。老子正愁没钱花呢!大家都隐蔽起来,先放他们进来,听俺的口令再打!”赵铁成从墙头一跃而下。

    这伙人是三宝镇汉奸讨伐队的,队长正是张歪脖子。他的手下都是一些流氓地痞、社会无赖,还有他家的亲属,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烂眼边子他二舅,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他们都是一肚子坏水,无恶不作的败类,专干那些偷鸡摸狗、撬寡妇门、挖祖坟、搜集情报、捕杀伤员、监视抗联家属的勾当。

    今天张歪脖子特别高兴,把昨天挨打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因为他抓住了六名劳工,按照规定,每抓到一名劳工赏大洋五块,五六三十块。这回有钱了,老子要先玩玩李爱花,这是新来的婊子,小娘们长得真他妈的俊。想到这里,张歪脖子美滋滋地进了庙门,命人把六名劳工捆在柱子上。他要趁热打铁,再挖出几个劳工来。

    “奥,原来是李有财他们几个。”赵铁成躲在暗处,心想,我让你先表演一会,看看讨伐队都有什么新花样。

    “你知道我是谁吗?”张歪脖子拿起腔调,一步三摇很是得意。

    “我知道,你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张歪脖子吗?装啥呀!”李有财也是一条硬汉,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张歪脖子最不愿意别人直呼他的外号,当瘸子别说短话呀!这如揭他伤疤一样,气得他青筋暴跳,手脚冰凉。

    “放屁!张歪脖子也是你叫的,我们都不敢叫他张歪脖子,你也敢叫张歪脖子,这张歪脖子…”一个让驴踢过脑袋的小汉奸,本想讨好队长,却弄巧成拙,在帮着倒忙。

    “行了,行了。一边凉快去!我他妈最不愿意听那个,你他妈一口一个那个,你是哪伙的?”

    “是,队长。我以后再也不说张歪脖子这句话,我要再说张歪脖子…”

    “滚,滚!”张歪脖子气得直哆嗦,白眼珠翻得像两颗卫生球,他狠狠踢了小汉奸一脚,刚才那点高兴劲一扫而光。

    “你说,山上还有多少劳工?他们都藏在哪里!”张歪脖子一肚子气没处撒,举起手中的皮带,要打李有财。一块鹅卵石飞来,准确地击在他的手腕上,皮带落地。

    “哎呀!我的嫂子哎,疼死我了…”张歪脖子像掉了爪子,嘴咧得像水瓢,伸长了歪脖子四处张望。

    “他娘的,谁打的!”几名手下帮虎吃食,在瞎咋呼。

    赵铁成示意李猛的一小队上去,他们全部身穿日军制服,俨然是日本关东军的模样。

    “你,你们是…?”

    “我们的,日本关东军的干活!你们的,什么的干活?”赵铁成、小机灵、美子,三人从正殿出来。他采用日本人生硬的口语,在戏弄张歪脖子,非常逼真。

    “报告太君,我们是三宝镇讨伐队的,我们抓住六名劳工,还…还没领赏呢。”张歪脖子努力挺直上身敬礼,还是像栽歪的大葱,他生怕得罪日本人,得不到赏钱。这戏不能再演了,如果再演下去,非得演砸不可。大家都憋得肚子疼,恐怕笑出声来。尤其是美子,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已经不能自制,她赶紧转过身去。赵铁成也憋得不行,赶紧收场:“你们的讨伐队,我的不信。缴了他们的枪!”

    “这,这…”张歪脖子蒙了,众人一拥而上,缴了他们的械,把他们押到后院。

    “大哥!”

    “李有财!”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久别的亲人一样。

    “这几天又被伪警抓走五十多人,你们快救救他们吧!”李有财摇动赵铁成的肩膀,眼含热泪。

    “他娘的,这黑狗子还呈扬了。你放心,咱们会有办法就出他们的。”赵铁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想出来一个大胆的计划,准备智取伪警大队。

    张歪脖子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低着头像条狗一样在前面带路,冷汗下去浑身冰凉,他偷偷打量赵铁成,越看越不像,这哪是日本人?没说过一句完整的日语,全是汉语。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我这个傻鬼呢!我刚才是真蒙了。莫非他们是抗联?我的娘哎!那我就更惨了,他们非杀了我不可。我干的那些坏事,就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不能拔。说他的官运全在两颗牙上,还说他与天蓬元帅有血缘关系,还沾亲带故的。弄得朱大牙沾沾自喜,觉得和猪八戒套上亲亲也很荣耀。不过,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从来没有尝过和女人接吻是什么滋味,这让他遗恨终生。

    朱大牙的对坐是副队长刘步常,靠他左边的是烂货李爱花,靠他右边坐的是高度近视张秘书。看样子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大牙眉飞色舞开始吹牛。都是老一套,没什么新鲜的。

    “日本人刚占东北的时候,没有翻译,闹出许多笑话。我那时想弄个官当当,就在年前给他们送去一口大肥猪,一见面,日本人直拍我的肩膀,说:狗和猫一码事(你好),我误会了,狗和猫那是死对头,怎么能是一码事呢。然后那个当官的拍拍车上的大肥猪,说腰细(好)!像水缸这么粗的大肥猪,他说腰细,这不是挑毛病吗?气得我回头就走,猪都不要了。他又问我山药拿啦(再见)!一头肥猪换点山药,我死活不要。后来…后来他们就封我个队长干干。哈哈…”他们三人不得不捧场,都非常做作:刘步常把饭喷出一片,以示高兴;张秘书挤出几滴眼泪,以示激动;李爱花上下颠屁股,乳房都要掉下来了,似乎乐的屁颠屁颠的。真是丑态百出。

    警察大队的院中央有棵老槐树,上面挂着马灯,底下围了一群人在看打牌。看见日本人进来,都惊慌地站起来。张歪脖子一看来了机会,‘噌’的一下钻入人群。没容赵铁成多想,抬手就是一枪。丁老四挎着机枪,始终处于待发状态,他转身就是一梭子子弹,就像打在白菜堆上,顷刻间二十名伪警非死即伤。李猛、王山东也同时开火,按照预定方案,一小队去劫持监狱,二小队去攻占炮楼,警卫班去捉朱大牙。

    情急之中,小机灵把一颗没有拉弦的手雷扔进屋里,正落在酒桌上的汤盆里,破碎的瓷片和滚烫的油汤四处飞溅。李爱花烫出满脸大泡,成了巫婆;张秘书眼镜上挂满菜叶,成了瞎子。朱大牙久经沙场反应最快,他一头向桌底钻去,像探水捞食的鸭子,屁股撅到天上。‘哗啦’一声,酒桌被拱翻,把刘步常和张秘书四脚朝天扣在里边。李爱花受到惊吓跳起,正好踩上滚落下来的手雷,她两腿不住地打颤,不敢再动,任凭失禁的尿水流淌。倒霉的张秘书艰难地从桌下拱出脸来,尿水立刻灌满口腔,他神智不清仿佛已进天堂:“大姐呀,别喂我了!你就让我嘴对嘴喝吧…”

    “不许动!”人们冲进屋里,活捉了这些败类,朱大牙却不见了,一翻,原来床下有个暗道。整个行动计划非常成功,消灭和俘虏伪警五十八人,缴获枪支五十五条,解救工友五十八名,并从工友那里得知,何应来和四名工友已经成功地混进金场,让赵铁成找他联系。

    “孤芳影相伴,桃花为谁痴;莫怨春风早,未到赏花时。”这是美子日记上的感慨。庆功宴上,向来稳重矜持的美子喝多了。人们心里明白,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人。美子又是幸福的,当人们知道她的身世之后,与她的是更多的同情和理解。她感到中国人民的博大胸怀,这种感受是在日本所得不到的。

    自古美女爱英雄,郑霞自从认识赵铁成以后,每天吃不好、睡不安,魂不守舍。她一闭上眼睛,赵铁成的形象就会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她自己问自己,我这是咋地了?难道是我爱上他了?想到这里,脸蛋像火烧的一样。她拿起镜子看见自己红红的脸颊,点着镜子又自己骂自己:没羞,没臊,还不知道人家咋想的,万一人家订了亲…咋办?不行,有机会我一定问问他;咋问,就问你有媳妇吗?哎呀!这话说不出口啊!人家一定说我疯了。那可咋办?要是俺哥在身边就好了,我要让他问。他一定骂我,这个死妮子…不会的,他宠着我,盼我找个好婆家。

    张歪脖子浑身是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从大院的排水孔钻到墙外。他没受一点伤,那都是别人的血,是那些倒霉的警察替他挡住子弹,把他压在身底下,形成几道保护层。这小子连夜跑到龟田那里报告,夸大其词,把赵铁成的队伍说成有五百多人,还说自己如何勇敢,打死好几名抗联战士,反正是死无对证。他还真有天才,编造出一段完美动听的故事,子虚乌有地胡说一顿。龟田听了心里发毛,感觉事态严重,立即报告给国境守备队。听他这么一忽悠,龟田觉得张歪脖子还有用,于是安排他到伪警护矿大队当副队长。张歪脖子喜出望外,受宠若惊,没想到龟田这么好骗,立即走马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张歪脖子也不例外。他要亲自带人在晚饭的时候盘查,看看是否有外来劳工混入其中。

    天色朦胧,晚霞消失在地平线上。郑霞担着水急忙往回赶,因为今天是和赵铁成约定见面的日子,他要找到一个叫何应来的工友。郑霞一进院子,眼睛左顾右盼,在一堆堆吃饭的人群里寻找着赵铁成,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张歪脖子。此刻,赵铁成正在和何应来交谈,当他们发现有人来检查,马上混入人群之中。

    今天的张歪脖子非同往日,穿着一身崭新的警官制服,遮住他那瘦弱的笼体,正趾高气昂地带着三名手下逐个检查。他在人群之中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直奔过去,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赵铁成,似乎在哪里见过。张歪脖子拍着自己酒精的脑袋,在哪里回想…

    “哎呀不好!”郑霞发觉情况不对,赵铁成他们处境危险。她来不及多想,担着水桶直奔张歪脖子撞来。当张歪脖子看到冲来的水桶时,已经躲闪不及,被撞得人仰马翻,满桶凉水一点没浪费,全部泼在他的身上。由于惯性的作用,郑霞一转圈,另一桶水又刮倒一名伪警。张歪脖子被水激得脸色苍白,像一具捞出来的死尸,浑身上下沾满稀泥,立刻没了队长的形象。他火冒三丈,爬了几次总算坐了起来,像个泼妇,张嘴这个骂呀:“他妈的,我也太倒霉了,射门都没有这么准呀?这晦气的事老是让我摊上,你是不是看上老子啦!不行,今天你得赔我!”郑霞扔下扁担想跑,被张歪脖子从后面死死抱住,李猛想冲上去揍他,被赵铁成一把按住。赵铁成用脚尖踢起一块石头,不歪不斜正中张歪脖子腮帮上,他立刻松手。

    “妈呀!”张歪脖子被打掉一颗门牙,鲜血直流,他用手一摸,“我的牙呢?我牙哪去了!”

    “谁打的,啊!谁打的?”几个伪警拉开枪栓,茫然四顾。看到没人吱声。

    “队长,这牙掉了也栽不上,你找它干啥?”一个胖伪警扶起张歪脖子。

    “放屁!我…我那是颗金牙啊!你们几个赶紧满地找牙。”张歪脖子气急败坏地喊着,心里却发虚:“这里面有高人那,悬透啦!这要是干在太阳穴上,不就玩完了,可别扯了。”他有些后怕。

    “他妈的,别找了。我把牙咽到肚子里了,你们帮我找个地方,把牙拉出来吧!”张歪脖子给自己找台阶下,命令胖警察背着他去找厕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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