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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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物资紧缺，很多东西都凭票供应，而且还得排长队。为几片豆腐，一斤猪肉排几小时的长队很是正常。县城每天的肉食供应有限，清晨在屠宰场把宰杀好的牲猪按计划送往各个肉食店，肉食店再凭票销售给顾客。肉食店并不是肉一送来就开门营业，而是非到八点不开门，没有一点灵活机动。因此，店门还没有打开，门口早就排起了一列长龙。我家大约每周去买一次肉，这买肉的任务经常由我去完成。
每逢这天，我天刚亮就起床，赶到肉食店去排队。可是，不论我去多早，前面总是已经排起了长龙，别人比我到得更早的！我们排在那里翘首顾盼着送肉的车辆，等着店铺开门，同时在心里默默算计着自己前面大约排了多少人，凭经验估算着轮到自己是不是还能买到。肉没有送来时大家还在一起聊天说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随着送肉的车辆到来，队伍中立刻会有一阵短暂的骚动，人们一下子挤紧起来，前后的人几乎贴在一起，来防止有人加塞插队。终于开始卖了，队伍缓缓向前移动，人们的心情此刻各异，排在前面的多少都会有些兴奋：稍等片刻期待的猪肉就会装入自己的菜篮，几个小时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排在最后的往往是随时加入的，他们只抱一种侥幸：见机行事，能买到就买，买不到随时撤退反正没费多少时间；排在不远不近的最为尴尬：继续排下去还得等很长一段时间，能否买得到心里没底，不排吧，已经起了个大早，现在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不过大多数人会在这左右为难中继续排下去。
有时，排了几个小时的队正好轮到了自己，肉却已经卖完，这队就白排了，扫兴的感觉会油然而生。其实，最急人的是：好不容易排到了屠凳前，肉也称好了，你却找不到肉票，找不到钱。那时真的会让人急出一身汗来。
有一次，也是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冷冽的寒风中我在肉食店门前排了几个小时，引颈期盼中终于轮到了我。非常幸运，屠凳上还有一堆肉，我心里真有点美滋滋的，对售货员做了个手势：给我来一斤!可是，就在售货员把肉称好后，我翻遍了所有口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块钱，刚才那丁点的喜悦顿时消失殆尽。当时那着急的样子，现在我还无法描述。翻了一阵，售货员和排在后面的人不耐烦了，都催促我快点，钱找不到，我只能自觉靠边。最后眼巴巴地看着已经称好了的肉放进了别人的菜篮里，我心里充满了失望，充满了辛酸。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也不知道怎样才向二哥交的差。记得那还是个冬天的早晨，可是，当我空手怏怏而归的时候，我感到背脊一阵阵冰凉，我的内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汗透！后来回忆，那一块钱是在排队时，我拿在手里玩，搓来搓去把它搓成一个圆筒，最后当废纸随手扔掉了，而那张废纸却让我当成了钱折得好好的放在了口袋里。
那时也有农贸自由市场，但是和国营菜场一样，品种极少而且价钱略贵。那天放学时，邓革夫老师把我叫到一边交给我十元钱，要我第二天上学时，在我家附近的农贸市场给他带只母鸡。临走，他还特别强调要老母鸡。老师要我做事，让我很自豪，认为这是老师对我的信任。这晚睡在床上还老想着明天要早点起，生怕去晚了市场的鸡会卖完。于是，把闹钟定好时，这才安心入睡。
第二天清早闹钟刚响，我一翻身就起了床。马马虎虎洗漱一下，就急匆匆往农贸自由市场跑。那时，会下蛋的母鸡是农民的银行，农民就等着鸡屁眼里的几只蛋到市场上换点钱，再去购买一些生活用品，或者补贴家用。因此，市面上母鸡非常紧俏，而公鸡倒是有一些。我在市场上找了一圈，一只母鸡也不见，就想，老师要我做事，总不能空手交差，还以为买鸡管什么公鸡母鸡，反正是吃，只要是鸡就成。于是，我便自作主张挑了一只特别漂亮的大公鸡。
付了钱，抱着这只大公鸡，我兴冲冲跑向学校，路上遇到同学还炫耀一番：这是老师让我买的大公鸡。到了学校，我急冲冲地敲开了邓老师的家门。邓老师刚起来，开门一看，见我抱了只大公鸡站在门口，楞了好半天。我说，邓老师，您要我买的鸡。说着还把那只漂亮的大公鸡高高举起，以为邓老师肯定会夸我几句。
看清了我手里的鸡，邓老师这才回过神来。他慢吞吞地对我说，我不是要你买公鸡，是要你买母鸡。我爱人生了小孩，要吃母鸡。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哦了一声。邓老师看了看我，接着说，我在岳阳楼前的菜场买了几次，没买到，才请你到城南的菜场去买。唉，只怪我没说清楚，好了，还是谢谢你。我一听，吐了吐舌头，自己怎么就忘了老师是要我买母鸡呢。放下鸡，找了零钱，赶紧一溜了事。过后一想，我做事也真是不动脑筋：学校附近就有个大菜场，那里有的是公鸡，不是要买母鸡，邓老师还会舍近求远要我去办？
这年夏天，岳阳的市场似乎有过几天短暂的波动，供应突然变得更加紧张。那是社会上一度传说，岳阳地区会发生一次地震。大家传说得有鼻有眼，说是勘探江汉平原油田时，国家做了预测，甚至哪一天发生，都说得清清楚楚。绝大多数人都不太相信，但也有些人相信。我们班就有两个女生，那几天请假去了武汉。好在这谣言不攻自破，几天后，地震没有发生，一切就恢复了正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那时物资紧缺，很多东西都凭票供应，而且还得排长队。为几片豆腐，一斤猪肉排几小时的长队很是正常。县城每天的肉食供应有限，清晨在屠宰场把宰杀好的牲猪按计划送往各个肉食店，肉食店再凭票销售给顾客。肉食店并不是肉一送来就开门营业，而是非到八点不开门，没有一点灵活机动。因此，店门还没有打开，门口早就排起了一列长龙。我家大约每周去买一次肉，这买肉的任务经常由我去完成。
每逢这天，我天刚亮就起床，赶到肉食店去排队。可是，不论我去多早，前面总是已经排起了长龙，别人比我到得更早的！我们排在那里翘首顾盼着送肉的车辆，等着店铺开门，同时在心里默默算计着自己前面大约排了多少人，凭经验估算着轮到自己是不是还能买到。肉没有送来时大家还在一起聊天说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随着送肉的车辆到来，队伍中立刻会有一阵短暂的骚动，人们一下子挤紧起来，前后的人几乎贴在一起，来防止有人加塞插队。终于开始卖了，队伍缓缓向前移动，人们的心情此刻各异，排在前面的多少都会有些兴奋：稍等片刻期待的猪肉就会装入自己的菜篮，几个小时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排在最后的往往是随时加入的，他们只抱一种侥幸：见机行事，能买到就买，买不到随时撤退反正没费多少时间；排在不远不近的最为尴尬：继续排下去还得等很长一段时间，能否买得到心里没底，不排吧，已经起了个大早，现在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不过大多数人会在这左右为难中继续排下去。
有时，排了几个小时的队正好轮到了自己，肉却已经卖完，这队就白排了，扫兴的感觉会油然而生。其实，最急人的是：好不容易排到了屠凳前，肉也称好了，你却找不到肉票，找不到钱。那时真的会让人急出一身汗来。
有一次，也是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冷冽的寒风中我在肉食店门前排了几个小时，引颈期盼中终于轮到了我。非常幸运，屠凳上还有一堆肉，我心里真有点美滋滋的，对售货员做了个手势：给我来一斤!可是，就在售货员把肉称好后，我翻遍了所有口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块钱，刚才那丁点的喜悦顿时消失殆尽。当时那着急的样子，现在我还无法描述。翻了一阵，售货员和排在后面的人不耐烦了，都催促我快点，钱找不到，我只能自觉靠边。最后眼巴巴地看着已经称好了的肉放进了别人的菜篮里，我心里充满了失望，充满了辛酸。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也不知道怎样才向二哥交的差。记得那还是个冬天的早晨，可是，当我空手怏怏而归的时候，我感到背脊一阵阵冰凉，我的内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汗透！后来回忆，那一块钱是在排队时，我拿在手里玩，搓来搓去把它搓成一个圆筒，最后当废纸随手扔掉了，而那张废纸却让我当成了钱折得好好的放在了口袋里。
那时也有农贸自由市场，但是和国营菜场一样，品种极少而且价钱略贵。那天放学时，邓革夫老师把我叫到一边交给我十元钱，要我第二天上学时，在我家附近的农贸市场给他带只母鸡。临走，他还特别强调要老母鸡。老师要我做事，让我很自豪，认为这是老师对我的信任。这晚睡在床上还老想着明天要早点起，生怕去晚了市场的鸡会卖完。于是，把闹钟定好时，这才安心入睡。
第二天清早闹钟刚响，我一翻身就起了床。马马虎虎洗漱一下，就急匆匆往农贸自由市场跑。那时，会下蛋的母鸡是农民的银行，农民就等着鸡屁眼里的几只蛋到市场上换点钱，再去购买一些生活用品，或者补贴家用。因此，市面上母鸡非常紧俏，而公鸡倒是有一些。我在市场上找了一圈，一只母鸡也不见，就想，老师要我做事，总不能空手交差，还以为买鸡管什么公鸡母鸡，反正是吃，只要是鸡就成。于是，我便自作主张挑了一只特别漂亮的大公鸡。
付了钱，抱着这只大公鸡，我兴冲冲跑向学校，路上遇到同学还炫耀一番：这是老师让我买的大公鸡。到了学校，我急冲冲地敲开了邓老师的家门。邓老师刚起来，开门一看，见我抱了只大公鸡站在门口，楞了好半天。我说，邓老师，您要我买的鸡。说着还把那只漂亮的大公鸡高高举起，以为邓老师肯定会夸我几句。
看清了我手里的鸡，邓老师这才回过神来。他慢吞吞地对我说，我不是要你买公鸡，是要你买母鸡。我爱人生了小孩，要吃母鸡。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哦了一声。邓老师看了看我，接着说，我在岳阳楼前的菜场买了几次，没买到，才请你到城南的菜场去买。唉，只怪我没说清楚，好了，还是谢谢你。我一听，吐了吐舌头，自己怎么就忘了老师是要我买母鸡呢。放下鸡，找了零钱，赶紧一溜了事。过后一想，我做事也真是不动脑筋：学校附近就有个大菜场，那里有的是公鸡，不是要买母鸡，邓老师还会舍近求远要我去办？
这年夏天，岳阳的市场似乎有过几天短暂的波动，供应突然变得更加紧张。那是社会上一度传说，岳阳地区会发生一次地震。大家传说得有鼻有眼，说是勘探江汉平原油田时，国家做了预测，甚至哪一天发生，都说得清清楚楚。绝大多数人都不太相信，但也有些人相信。我们班就有两个女生，那几天请假去了武汉。好在这谣言不攻自破，几天后，地震没有发生，一切就恢复了正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