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峥嵘岁月 第二十一节 裹胁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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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密木马猖獗，要避风，难以维持更新！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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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三年的秋收虽然受到了干扰，但是损失不大，六十多万亩秋粮共打下了一百三十万斛的粮食，足够关外百姓吃上两年了。当初在募人屯田之时，刘备就有一个条件：在关外屯田免税，但是必须将收成的十分之一按每斛八十钱的平价卖给军队，余粮若要运回内地，运送的劳力中，至少要雇佣一半的关外劳力。这两个条件，不仅保证了军粮来源，也保证了关外百姓的收入，让他们在农闲时有活可干。
在文景时期，大汉人少地多，加上屡屡丰收，故此粮价跌至谷底，以至谷每斛只值十几钱，为防谷贱伤农，朝廷特地出台了一个保护价：谷每斛三十钱，当市场价格低于此价时，朝廷就出手收购全部余粮，以抬高粮价，然后在春天青黄不接，粮价上涨之时，再平价卖出，以平抑物价。终西汉一代，大汉的谷价基本稳定在百钱以下，少有例外。
中兴之后，随着人口的增多，土地的集中，粮价也就不断上涨，谷每斛通常保持在百钱以上，自桓帝以来，谷每斛常在二百钱以上，遇到灾荒，往往飙升至数千钱以上。自黄巾乱后，大汉的谷价一直维持在三百钱以上，因此刘备以八十钱收购军粮，一倒手就能轻松赚到三倍的差价，光此一项，每年进账至少在一千五百万钱以上。
自去年大熟之后，关外再没缺过军粮，不过也从没有多过。因为关外缺钱，所以余粮要么酿酒换钱，要么直接贩卖，反正没有堆在库里发霉。去年刘备对存粮的要求是够吃到年底就行，其余的全部用于挣钱。这一年，通过倒卖军粮和美酒，刘备就挣回四千多万现钱。今年北方五郡屯田都获得了丰收，光是军屯打的粮食就足够吃上一年，能收购的军粮就更多，储备两年的军粮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明年的钱粮有了着落之后，刘备就开始筹备西征。
西征就必须集结军队，可是刘备号为车骑将军，权力却一点也没有增加，管的地盘还是那么大，手下的部队还是那么多。关外汉民太少，地方又太大，刘备不想再从有限的汉民中大规模征发郡国兵，因此突袭金城的军队，刘备准备以胡人为主。
刘备管不了护乌丸校尉，也管不到南单于，无权征发乌丸和匈奴骑兵，但是不等于他不能招募乌丸人，因为塞外的胡人没有户口，他们可以自由迁徙，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来刘备这当兵，那谁也管不着，何况现任的护乌桓校尉张守是刘备的老朋友，并州刺史王政又是刘备的大舅子，只要刘备的动作不是太大，那就绝不会有人向朝廷打小报告。
自云中收复之后，前来云中定居的流民和归附胡人络绎不绝，一年中，人口就增加了一万多。汉人来了基本上就是务工屯田，胡人来了多是放牧，这些人都不用缴税，但是每年都必须服一个月的兵役，因此云中的郡国兵数量也增加了两千多，防守力量比较充足。
这次刘备远征金城，首要的问题就是兵力和保障的问题。凉州叛军号称十余万人，实数约在七万人左右，虽说大部分叛军都在汉阳沿线（今天水）与曹操对峙，后方比较空虚，但是金城毕竟为凉州第一大城，又是叛军老巢，后方再空虚，守城兵力也不会太少，少说也有数千人。要想攻城，没有万把部队就很难。但是刘备没那么多人，至少本地抽不出那么多人。而且这年代的运输能力有限，带那么多人也无法保证军粮供应，因此刘备只打算带五千人西征，进入河套地区之后，再就地招募一些人手壮壮声势。只要到了金城，敌人一看这么多人，必然不敢出战，到时大兵将城门一堵，再用火药将城门炸开，一举就能突进城内，根本就不存在无法攻克的问题。
九月底，关张先后回到云中，刘备令关张留守云中，自己以黄忠、赵云为军侯，领骑步两千人向西进发，刘重、刘振、左慈、张辽、李进、胡车儿俱随军西征。自云中到西河，全在刘备控制之下，沿途都可以获得粮食补充，故此刘备敢于轻装前进。在上次的反袭扰作战中，刘备军俘获了两千多战马，马匹有了富余，因此刘备给所有士兵都配了马匹，以减轻士兵的负担。两千士兵，人人轻装，随身只携带十日口粮，制式装备和四十枝箭，其余行军物资都由四百辆双马驾车装运。行军中，装备物资都由马匹驮带，士兵轻身牵马步行，只有在平原上，才可以骑马奔驰一截，每日都必须行进到指定地点方可扎营休息。
十天后，刘备大军抵达黄河西河属国渡口。
西河属国是南单于驻地，早早接到消息的南单于羌渠、西河长史和先前出发的彭玄已经在此恭候，渡口也已经搭好了浮桥，为大军过河做好了一切准备。
南匈奴单于羌渠之所以这么殷勤，是因为他有求于刘备。
熹平六年，汉军北伐鲜卑，破鲜卑中郎将臧会同南单于（史失其名）一道，出雁门击鲜卑檀石槐，结果漠南草原一战，汉军大败而还。此战中，南单于负伤，回来后不久，因伤发病，薨，子呼徵继立。呼徵于光和元年立，到光和二年，呼徵与护匈奴中郎将张关系闹僵，张一生气，借口呼徵单于有谋反企图，将他抓起来杀了，更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
在匈奴，单于的继承顺序是按左贤王，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这个顺序依次递进的。在所有王公中，左贤王和左谷蠡王地位最高，势力最大，且和呼徵单于亲近，张怕立为单于后与他为难，故此改立势力较小的右贤王羌渠，此举自然引起左贤王，左谷蠡王的不满。由于呼徵单于无辜被杀，匈奴人对张必然愤恨，而右贤王羌渠越位继立，无法摆脱和张相通的嫌疑，故此匈奴人对这个单于就不亲附。张很快就因擅杀单于下狱抵罪，新任护匈奴中郎将对羌渠的支持力度较小，因此羌渠就很难号令各部。无辜失去单于继承权的匈奴左部更是蠢蠢欲动，常欲杀单于而代之，以至羌渠常守城中，不敢轻出，此举虽然保全了性命，却更疏远了部众，因此威权日衰。
年初，刘备大破鲜卑，一举收复云中，西凉反叛的羌人也在太尉张温的威压下请降，大汉武功大盛，原本蠢蠢欲动的匈奴部落再次安定了下来，羌渠的地位也得到稳固。所以，这次羌渠接到刘备要领军经过西河属国的消息，早早就做好了迎接准备。
当日，南匈奴杀羊犒军，热情款待刘备大军。在酒席间，羌渠突然流泪哭泣。刘备见羌渠流泪，心中暗笑，表面上却大惊讶，忙问道：“宴饮甚乐，单于何故如此？”
这羌渠见刘备询问，遂叹到：“今日宴饮虽乐，但是我想到即将覆灭，日后恐再无宴饮之时，故此伤心！”
“单于此言差矣，自匈奴归附以来，我大汉对尔等恩赏有加，匈奴人众，更胜以往，何来覆灭之说？”刘备故作不悦的说道。
“将军有所不知，自先祖领众归附以后，依汉而得安，种众滋殖，五属国已不足居，遂屡屡与汉民冲突，亦多有悖反之事，赖汉天恩，屡屡开赦，故未有族灭之祸。
其后羌胡内迁，与我部相杂，联系颇密。今羌胡不自量力，举兵造反，而我国中亦有人与羌胡暗通。今将军领军来此，必是要夹攻叛羌，以大汉之强，将军之威，羌胡破灭必矣，到时我国中与羌胡相通者畏诛，或起兵反叛，我也难逃御下不严之罪。我死不足惜，只恐不肖之徒祸乱我族。我族自内附以来，虽屡蒙恩赏，然不善耕作，故民亦贫困，若再有兵祸，天子一怒，我族即离覆灭不远，故此感伤！”羌渠说道。
“南匈奴之事，吾尽知之，单于既虑及此，必有定计，何不明言？”刘备问道。
“将军，我部内迁之后，依汉得安，至今两百余年矣。其后羌胡内迁，与我部杂居，地狭人众，颇受逼仄，兼不善耕作，故人民困乏，朝廷虽拨粮赈济，而生不能足食自立亦为我等之羞，每思之，常汗颜。今赫连退入漠北，而漠南地空，若不守，赫连必退而复来。
而我匈奴自受汉恩以来，即为大汉戍守边疆，今鲜卑远遁，而我部仍驻河南，徒耗国家粮秣，不能为国出力。不如令我部回迁漠南，一可为大汉戍守边疆，二可广我部游牧之土，蓄养人丁，不知将军以为如何？”羌渠探问到。
“呵呵，单于忠心可嘉，只是贵部内附已久，若部众不愿北迁，岂不惹起民怨？”刘备笑着问道。
“匈奴人自古游牧，今居河南，地狭而不得不习为田事，然国中游牧之风不减，田事不精，游牧不足，两相侵扰，故贫穷难以自立。若朝廷允我外迁，则愿田者留之，愿牧者迁之，两得其便，有何可怨？”单于反问。
“哦，单于此意，深得我心，只是兹事体大，非我所能决，须得圣裁方可！”刘备笑着答复。
“若将军信我，我当在将军西征大捷之后，上书求请外迁，还望将军能为助我一臂之力！”羌渠说道。
“好，单于此议乃利国利民之事，我自然会极力玉成。此次我轻军远征，须在河南征募购粮，不知单于可否相助？”刘备反问。
“这个，不知将军可有调兵虎符？”羌渠问道。
“我所部五千精锐，足以平灭羌胡，不需再调贵部之兵。河南之地，历来富庶，余粮较多，兼我部人数不多，故带来大量钱财，欲在此地与单于互市，收购牲畜充作军粮，再征募一些骑手押运军粮，我按人月千钱付饷，不知单于意下如何？”刘备问道。
“敢不从命！”羌渠答道。
羌渠这边一答应，其麾下左骨都侯马上表示，说自己所部人多民贫，愿意为大军押粮挣饷。这个人其实是刘备的托，先前魏宏彭玄廉人进驻河南（此时河套一词尚未出现，故叫河南）之后，一面就地收集粮草，一面以练兵为名，与南匈奴各部联合演练，同时定期互市，趁机贿赂了左骨都侯和几个有实力的小帅，暗中早就说好了，故此这边羌渠一答应，他们马上就响应。在他们看来，饷银是由刘备付给他们的，这些钱大部分都会落入他们的腰包，自然愿意。
其实今天南匈奴众人的表现，都是刘备背后操纵的结果。年初，有个人汉人自称避仇，投奔南单于部。此人叫王彪，知书识文，颇为能干，逐渐受到羌渠的信任。这次，羌渠接到刘备要领军经过的消息，就召集群下商议如何接待。此人建议羌渠，认为刘备新复云中，正缺人戍守，而汉人都不愿外迁，加上大汉内乱不息，又要平定西羌，朝廷必定不会大举募民外迁。而匈奴内附之后，就承担戍边之责，今鲜卑北遁，漠南地空，那里水草丰美，若不趁机占领，必然会落入乌丸和鲜卑手中，因此不如结好刘备，然后以北上戍边为由，谋求回迁漠南。
现在漠南有很多鲜卑小部，还有一个强大的拓跋部，刘备肯定不愿意拓跋部一统漠南，又要牵制鲜卑、乌桓，故此必定会答应我等外迁。待回迁之时，再借口愿田者不远北迁，只迁回愿牧者，汉庭必然允准，这样河南故地不失，漠南旧土又复，如此就获得了巨大的发展空间，也能受到国人的敬服。之后，再依靠大汉的支持，逐渐兼并鲜卑小部，积蓄力量，再找机会北伐鲜卑，若能占领漠北，则匈奴即可复国。即便没有机会复国，匈奴的地位也会抬高，不会再受制于小小的西河长史。
羌渠自继立以来，实力不济，又无功德，所以地位不稳，此议能助羌渠立功，故此立即采纳。其实羌渠不知道，这个王彪是刘备派来的卧底，他说的，正是刘备希望他做的，故此这个提议一说出来，刘备就表示同意。
刘备在西河停留两日，发快马四处传递消息，说自己要招募骑手为大军押运粮草，人月饷千钱，战胜后，另有赏赐。这个条件对匈奴人很有诱惑力，因为以往汉人调兵征战，都只管饭，不发饷，现在刘备征人运粮，不需冒险，还有响钱，这种好事谁不去？两天之内，不断有匈奴小帅带队前来应募，刘备不偏不倚，自各部之中都挑选一些，共挑出五百骑手，俱为精悍之辈，刘备将其编做一屯，仍旧选匈奴人为屯长，以张辽领三百骑兵监之，随军行动。
两日后，刘备离开西河，南匈奴单于羌渠遣其子右贤王於扶罗率百骑随军相助，此时刘备军和彭玄部千骑会合，又多了这六百匈奴骑兵，人数已升至三千六百人，向西走了两天之后，刘备令李进领步军南下，自领骑兵折而向北，一日一夜，抵达五原属国治所蒲泽城下，趁夜在城外扎下大营，次日晨，休著屠各胡白马铜部发现城外汉军，大惊，闭门不开，遣使坠城入汉营问信。
休著屠各胡源自匈奴休屠王部，归附比南匈奴早，不属于南单于管理。当年休屠王与混邪王同居陇西之地，因屡为霍去病破，单于震怒，混邪王与休屠王畏诛，遂领部众降汉。当年降者不过四万人，多为混邪王部。归降后，武帝将其内迁，分处五属国，属国互不相连，人众又少，故此虽与汉民杂处，亦能相安无事。随后汉愈强，匈奴愈弱，自南匈奴内附以后，降者愈多，加上匈奴久不加兵，人口滋殖，匈奴种人已经遍布河套地区，实力愈来愈强。之后鲜卑兴起，大汉衰落，于是匈奴人开始结连鲜卑、乌桓，屡叛屡降，边界久不得安。
此次刘备西征金城，想顺便摸摸匈奴人的底细。现在南单于暗弱，各部一直对单于阳奉阴违，南匈奴左部须卜骨都侯为争单于之位，就交好休著屠各部首领白马铜，作为强援。由于须卜骨都侯年龄较大，手下干将又都被刘备买通，实际威胁并不大，而休著屠各胡实力较强，其首领白马铜年轻力壮，野心较大，刘备有心试探他，所以才突然进军至城下，想看看他的反应。
当日刘备于帐中高卧，不见使者，只让左右说明来意：有人告发白马铜与鲜卑沟通，欲行不轨，车骑将军陈兵城下，就是想察看动静，若白马铜没有反意，那么就立即开城出见。若不出见，将军就将调发援兵，准备攻城。
使者的回话差点把白马铜吓傻，虽然他确实心怀不轨，只是还没有付诸实施，自鲜卑败后，白马铜再没有和鲜卑有过联系，仅有的一点反心也收敛了不少。当日白马铜思来想去，他认为没有任何把柄落在刘备手中，故此开城出见。
白马铜一进刘备大帐，就拱手说道：“不知车骑将军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这白马铜倒也聪明，进帐之后，问都不问刘备因何而来。
刘备见白马铜晋见，沉吟半天之后，才开口问道：“本将久闻白大人大名，绕道来此，就是想与头领一会，头领见我兵到，何故闭城啊？”
“城外大兵突至，下官守土有责，自然需闭城防守，将军勿怪，其实将军要见小人，只需知会一声，下官必迎候于道，何必劳师动众？”白马铜挺会说理。
“呵呵，本将听说白大人部属众多，且英勇善战，本将受朝廷之命领兵西征，绕道来此，就是想请白大人随军西征，为我筹划军事，另外，本将还希望能从大人所部采购些牲畜，以补充军粮，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啊？”刘备说道。
“这个，不知道大人可有调兵虎符？”白马铜迟疑着问道。
“我不调兵，只是请你个人为我筹划军事，另外再采购些牲畜军粮，难道这也需要虎符么？”刘备不悦的说道。
“这个，军粮还好说，本部虽然贫困，多少还是可以匀出一些。只是下官愚钝，不堪大用，今冬天来临，鲜卑或将南下劫掠，下官身为一部首领，故此还需留此守备城池！”白马铜推脱道。
“哦，看来大人是不想随我南下了？实话告诉你，有人在本官面前告你结连鲜卑，图谋不轨，本官受命西征，公务繁忙，无暇细查，又不想在自己后路上留下隐患。所以，你要是不想造反，就回城交待部属，然后随我进击金城，要不然就立即回城造反，我自来攻城！”刘备口气强硬，将话说得很死，就是要逼白马铜选择。若白马铜真选择造反，那刘备就趁此机会，削弱下河套的匈奴人。
“这个，将军息怒，待下官禀明属国长史，就随将军南下！”白马铜虽然气急，却也不敢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起兵造反，故此只得忍气吞声。
“好，彭玄！”
“到！”
“你领五百骑兵，随白大人入城，发榜募民！”刘备吩咐到。
“遵命！”
这次，刘备在此停留了三天，不仅采购了大量牲畜，还在周边部落征募了一千骑兵，其中多数是该部掳掠的奴隶。之后，刘备胁迫白马铜和数名匈奴头人随军南下，留彭玄领五百汉骑，驻守蒲泽城。
冬十月末，刘备领军进至屈吴山。此时，刘备大军已经有了八千人，其中三千多人，是沿途征募的“壮丁”，其中匈奴骑兵就有两千八百余人，其余则是主动投军的汉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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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三年的秋收虽然受到了干扰，但是损失不大，六十多万亩秋粮共打下了一百三十万斛的粮食，足够关外百姓吃上两年了。当初在募人屯田之时，刘备就有一个条件：在关外屯田免税，但是必须将收成的十分之一按每斛八十钱的平价卖给军队，余粮若要运回内地，运送的劳力中，至少要雇佣一半的关外劳力。这两个条件，不仅保证了军粮来源，也保证了关外百姓的收入，让他们在农闲时有活可干。
在文景时期，大汉人少地多，加上屡屡丰收，故此粮价跌至谷底，以至谷每斛只值十几钱，为防谷贱伤农，朝廷特地出台了一个保护价：谷每斛三十钱，当市场价格低于此价时，朝廷就出手收购全部余粮，以抬高粮价，然后在春天青黄不接，粮价上涨之时，再平价卖出，以平抑物价。终西汉一代，大汉的谷价基本稳定在百钱以下，少有例外。
中兴之后，随着人口的增多，土地的集中，粮价也就不断上涨，谷每斛通常保持在百钱以上，自桓帝以来，谷每斛常在二百钱以上，遇到灾荒，往往飙升至数千钱以上。自黄巾乱后，大汉的谷价一直维持在三百钱以上，因此刘备以八十钱收购军粮，一倒手就能轻松赚到三倍的差价，光此一项，每年进账至少在一千五百万钱以上。
自去年大熟之后，关外再没缺过军粮，不过也从没有多过。因为关外缺钱，所以余粮要么酿酒换钱，要么直接贩卖，反正没有堆在库里发霉。去年刘备对存粮的要求是够吃到年底就行，其余的全部用于挣钱。这一年，通过倒卖军粮和美酒，刘备就挣回四千多万现钱。今年北方五郡屯田都获得了丰收，光是军屯打的粮食就足够吃上一年，能收购的军粮就更多，储备两年的军粮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明年的钱粮有了着落之后，刘备就开始筹备西征。
西征就必须集结军队，可是刘备号为车骑将军，权力却一点也没有增加，管的地盘还是那么大，手下的部队还是那么多。关外汉民太少，地方又太大，刘备不想再从有限的汉民中大规模征发郡国兵，因此突袭金城的军队，刘备准备以胡人为主。
刘备管不了护乌丸校尉，也管不到南单于，无权征发乌丸和匈奴骑兵，但是不等于他不能招募乌丸人，因为塞外的胡人没有户口，他们可以自由迁徙，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来刘备这当兵，那谁也管不着，何况现任的护乌桓校尉张守是刘备的老朋友，并州刺史王政又是刘备的大舅子，只要刘备的动作不是太大，那就绝不会有人向朝廷打小报告。
自云中收复之后，前来云中定居的流民和归附胡人络绎不绝，一年中，人口就增加了一万多。汉人来了基本上就是务工屯田，胡人来了多是放牧，这些人都不用缴税，但是每年都必须服一个月的兵役，因此云中的郡国兵数量也增加了两千多，防守力量比较充足。
这次刘备远征金城，首要的问题就是兵力和保障的问题。凉州叛军号称十余万人，实数约在七万人左右，虽说大部分叛军都在汉阳沿线（今天水）与曹操对峙，后方比较空虚，但是金城毕竟为凉州第一大城，又是叛军老巢，后方再空虚，守城兵力也不会太少，少说也有数千人。要想攻城，没有万把部队就很难。但是刘备没那么多人，至少本地抽不出那么多人。而且这年代的运输能力有限，带那么多人也无法保证军粮供应，因此刘备只打算带五千人西征，进入河套地区之后，再就地招募一些人手壮壮声势。只要到了金城，敌人一看这么多人，必然不敢出战，到时大兵将城门一堵，再用火药将城门炸开，一举就能突进城内，根本就不存在无法攻克的问题。
九月底，关张先后回到云中，刘备令关张留守云中，自己以黄忠、赵云为军侯，领骑步两千人向西进发，刘重、刘振、左慈、张辽、李进、胡车儿俱随军西征。自云中到西河，全在刘备控制之下，沿途都可以获得粮食补充，故此刘备敢于轻装前进。在上次的反袭扰作战中，刘备军俘获了两千多战马，马匹有了富余，因此刘备给所有士兵都配了马匹，以减轻士兵的负担。两千士兵，人人轻装，随身只携带十日口粮，制式装备和四十枝箭，其余行军物资都由四百辆双马驾车装运。行军中，装备物资都由马匹驮带，士兵轻身牵马步行，只有在平原上，才可以骑马奔驰一截，每日都必须行进到指定地点方可扎营休息。
十天后，刘备大军抵达黄河西河属国渡口。
西河属国是南单于驻地，早早接到消息的南单于羌渠、西河长史和先前出发的彭玄已经在此恭候，渡口也已经搭好了浮桥，为大军过河做好了一切准备。
南匈奴单于羌渠之所以这么殷勤，是因为他有求于刘备。
熹平六年，汉军北伐鲜卑，破鲜卑中郎将臧会同南单于（史失其名）一道，出雁门击鲜卑檀石槐，结果漠南草原一战，汉军大败而还。此战中，南单于负伤，回来后不久，因伤发病，薨，子呼徵继立。呼徵于光和元年立，到光和二年，呼徵与护匈奴中郎将张关系闹僵，张一生气，借口呼徵单于有谋反企图，将他抓起来杀了，更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
在匈奴，单于的继承顺序是按左贤王，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这个顺序依次递进的。在所有王公中，左贤王和左谷蠡王地位最高，势力最大，且和呼徵单于亲近，张怕立为单于后与他为难，故此改立势力较小的右贤王羌渠，此举自然引起左贤王，左谷蠡王的不满。由于呼徵单于无辜被杀，匈奴人对张必然愤恨，而右贤王羌渠越位继立，无法摆脱和张相通的嫌疑，故此匈奴人对这个单于就不亲附。张很快就因擅杀单于下狱抵罪，新任护匈奴中郎将对羌渠的支持力度较小，因此羌渠就很难号令各部。无辜失去单于继承权的匈奴左部更是蠢蠢欲动，常欲杀单于而代之，以至羌渠常守城中，不敢轻出，此举虽然保全了性命，却更疏远了部众，因此威权日衰。
年初，刘备大破鲜卑，一举收复云中，西凉反叛的羌人也在太尉张温的威压下请降，大汉武功大盛，原本蠢蠢欲动的匈奴部落再次安定了下来，羌渠的地位也得到稳固。所以，这次羌渠接到刘备要领军经过西河属国的消息，早早就做好了迎接准备。
当日，南匈奴杀羊犒军，热情款待刘备大军。在酒席间，羌渠突然流泪哭泣。刘备见羌渠流泪，心中暗笑，表面上却大惊讶，忙问道：“宴饮甚乐，单于何故如此？”
这羌渠见刘备询问，遂叹到：“今日宴饮虽乐，但是我想到即将覆灭，日后恐再无宴饮之时，故此伤心！”
“单于此言差矣，自匈奴归附以来，我大汉对尔等恩赏有加，匈奴人众，更胜以往，何来覆灭之说？”刘备故作不悦的说道。
“将军有所不知，自先祖领众归附以后，依汉而得安，种众滋殖，五属国已不足居，遂屡屡与汉民冲突，亦多有悖反之事，赖汉天恩，屡屡开赦，故未有族灭之祸。
其后羌胡内迁，与我部相杂，联系颇密。今羌胡不自量力，举兵造反，而我国中亦有人与羌胡暗通。今将军领军来此，必是要夹攻叛羌，以大汉之强，将军之威，羌胡破灭必矣，到时我国中与羌胡相通者畏诛，或起兵反叛，我也难逃御下不严之罪。我死不足惜，只恐不肖之徒祸乱我族。我族自内附以来，虽屡蒙恩赏，然不善耕作，故民亦贫困，若再有兵祸，天子一怒，我族即离覆灭不远，故此感伤！”羌渠说道。
“南匈奴之事，吾尽知之，单于既虑及此，必有定计，何不明言？”刘备问道。
“将军，我部内迁之后，依汉得安，至今两百余年矣。其后羌胡内迁，与我部杂居，地狭人众，颇受逼仄，兼不善耕作，故人民困乏，朝廷虽拨粮赈济，而生不能足食自立亦为我等之羞，每思之，常汗颜。今赫连退入漠北，而漠南地空，若不守，赫连必退而复来。
而我匈奴自受汉恩以来，即为大汉戍守边疆，今鲜卑远遁，而我部仍驻河南，徒耗国家粮秣，不能为国出力。不如令我部回迁漠南，一可为大汉戍守边疆，二可广我部游牧之土，蓄养人丁，不知将军以为如何？”羌渠探问到。
“呵呵，单于忠心可嘉，只是贵部内附已久，若部众不愿北迁，岂不惹起民怨？”刘备笑着问道。
“匈奴人自古游牧，今居河南，地狭而不得不习为田事，然国中游牧之风不减，田事不精，游牧不足，两相侵扰，故贫穷难以自立。若朝廷允我外迁，则愿田者留之，愿牧者迁之，两得其便，有何可怨？”单于反问。
“哦，单于此意，深得我心，只是兹事体大，非我所能决，须得圣裁方可！”刘备笑着答复。
“若将军信我，我当在将军西征大捷之后，上书求请外迁，还望将军能为助我一臂之力！”羌渠说道。
“好，单于此议乃利国利民之事，我自然会极力玉成。此次我轻军远征，须在河南征募购粮，不知单于可否相助？”刘备反问。
“这个，不知将军可有调兵虎符？”羌渠问道。
“我所部五千精锐，足以平灭羌胡，不需再调贵部之兵。河南之地，历来富庶，余粮较多，兼我部人数不多，故带来大量钱财，欲在此地与单于互市，收购牲畜充作军粮，再征募一些骑手押运军粮，我按人月千钱付饷，不知单于意下如何？”刘备问道。
“敢不从命！”羌渠答道。
羌渠这边一答应，其麾下左骨都侯马上表示，说自己所部人多民贫，愿意为大军押粮挣饷。这个人其实是刘备的托，先前魏宏彭玄廉人进驻河南（此时河套一词尚未出现，故叫河南）之后，一面就地收集粮草，一面以练兵为名，与南匈奴各部联合演练，同时定期互市，趁机贿赂了左骨都侯和几个有实力的小帅，暗中早就说好了，故此这边羌渠一答应，他们马上就响应。在他们看来，饷银是由刘备付给他们的，这些钱大部分都会落入他们的腰包，自然愿意。
其实今天南匈奴众人的表现，都是刘备背后操纵的结果。年初，有个人汉人自称避仇，投奔南单于部。此人叫王彪，知书识文，颇为能干，逐渐受到羌渠的信任。这次，羌渠接到刘备要领军经过的消息，就召集群下商议如何接待。此人建议羌渠，认为刘备新复云中，正缺人戍守，而汉人都不愿外迁，加上大汉内乱不息，又要平定西羌，朝廷必定不会大举募民外迁。而匈奴内附之后，就承担戍边之责，今鲜卑北遁，漠南地空，那里水草丰美，若不趁机占领，必然会落入乌丸和鲜卑手中，因此不如结好刘备，然后以北上戍边为由，谋求回迁漠南。
现在漠南有很多鲜卑小部，还有一个强大的拓跋部，刘备肯定不愿意拓跋部一统漠南，又要牵制鲜卑、乌桓，故此必定会答应我等外迁。待回迁之时，再借口愿田者不远北迁，只迁回愿牧者，汉庭必然允准，这样河南故地不失，漠南旧土又复，如此就获得了巨大的发展空间，也能受到国人的敬服。之后，再依靠大汉的支持，逐渐兼并鲜卑小部，积蓄力量，再找机会北伐鲜卑，若能占领漠北，则匈奴即可复国。即便没有机会复国，匈奴的地位也会抬高，不会再受制于小小的西河长史。
羌渠自继立以来，实力不济，又无功德，所以地位不稳，此议能助羌渠立功，故此立即采纳。其实羌渠不知道，这个王彪是刘备派来的卧底，他说的，正是刘备希望他做的，故此这个提议一说出来，刘备就表示同意。
刘备在西河停留两日，发快马四处传递消息，说自己要招募骑手为大军押运粮草，人月饷千钱，战胜后，另有赏赐。这个条件对匈奴人很有诱惑力，因为以往汉人调兵征战，都只管饭，不发饷，现在刘备征人运粮，不需冒险，还有响钱，这种好事谁不去？两天之内，不断有匈奴小帅带队前来应募，刘备不偏不倚，自各部之中都挑选一些，共挑出五百骑手，俱为精悍之辈，刘备将其编做一屯，仍旧选匈奴人为屯长，以张辽领三百骑兵监之，随军行动。
两日后，刘备离开西河，南匈奴单于羌渠遣其子右贤王於扶罗率百骑随军相助，此时刘备军和彭玄部千骑会合，又多了这六百匈奴骑兵，人数已升至三千六百人，向西走了两天之后，刘备令李进领步军南下，自领骑兵折而向北，一日一夜，抵达五原属国治所蒲泽城下，趁夜在城外扎下大营，次日晨，休著屠各胡白马铜部发现城外汉军，大惊，闭门不开，遣使坠城入汉营问信。
休著屠各胡源自匈奴休屠王部，归附比南匈奴早，不属于南单于管理。当年休屠王与混邪王同居陇西之地，因屡为霍去病破，单于震怒，混邪王与休屠王畏诛，遂领部众降汉。当年降者不过四万人，多为混邪王部。归降后，武帝将其内迁，分处五属国，属国互不相连，人众又少，故此虽与汉民杂处，亦能相安无事。随后汉愈强，匈奴愈弱，自南匈奴内附以后，降者愈多，加上匈奴久不加兵，人口滋殖，匈奴种人已经遍布河套地区，实力愈来愈强。之后鲜卑兴起，大汉衰落，于是匈奴人开始结连鲜卑、乌桓，屡叛屡降，边界久不得安。
此次刘备西征金城，想顺便摸摸匈奴人的底细。现在南单于暗弱，各部一直对单于阳奉阴违，南匈奴左部须卜骨都侯为争单于之位，就交好休著屠各部首领白马铜，作为强援。由于须卜骨都侯年龄较大，手下干将又都被刘备买通，实际威胁并不大，而休著屠各胡实力较强，其首领白马铜年轻力壮，野心较大，刘备有心试探他，所以才突然进军至城下，想看看他的反应。
当日刘备于帐中高卧，不见使者，只让左右说明来意：有人告发白马铜与鲜卑沟通，欲行不轨，车骑将军陈兵城下，就是想察看动静，若白马铜没有反意，那么就立即开城出见。若不出见，将军就将调发援兵，准备攻城。
使者的回话差点把白马铜吓傻，虽然他确实心怀不轨，只是还没有付诸实施，自鲜卑败后，白马铜再没有和鲜卑有过联系，仅有的一点反心也收敛了不少。当日白马铜思来想去，他认为没有任何把柄落在刘备手中，故此开城出见。
白马铜一进刘备大帐，就拱手说道：“不知车骑将军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这白马铜倒也聪明，进帐之后，问都不问刘备因何而来。
刘备见白马铜晋见，沉吟半天之后，才开口问道：“本将久闻白大人大名，绕道来此，就是想与头领一会，头领见我兵到，何故闭城啊？”
“城外大兵突至，下官守土有责，自然需闭城防守，将军勿怪，其实将军要见小人，只需知会一声，下官必迎候于道，何必劳师动众？”白马铜挺会说理。
“呵呵，本将听说白大人部属众多，且英勇善战，本将受朝廷之命领兵西征，绕道来此，就是想请白大人随军西征，为我筹划军事，另外，本将还希望能从大人所部采购些牲畜，以补充军粮，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啊？”刘备说道。
“这个，不知道大人可有调兵虎符？”白马铜迟疑着问道。
“我不调兵，只是请你个人为我筹划军事，另外再采购些牲畜军粮，难道这也需要虎符么？”刘备不悦的说道。
“这个，军粮还好说，本部虽然贫困，多少还是可以匀出一些。只是下官愚钝，不堪大用，今冬天来临，鲜卑或将南下劫掠，下官身为一部首领，故此还需留此守备城池！”白马铜推脱道。
“哦，看来大人是不想随我南下了？实话告诉你，有人在本官面前告你结连鲜卑，图谋不轨，本官受命西征，公务繁忙，无暇细查，又不想在自己后路上留下隐患。所以，你要是不想造反，就回城交待部属，然后随我进击金城，要不然就立即回城造反，我自来攻城！”刘备口气强硬，将话说得很死，就是要逼白马铜选择。若白马铜真选择造反，那刘备就趁此机会，削弱下河套的匈奴人。
“这个，将军息怒，待下官禀明属国长史，就随将军南下！”白马铜虽然气急，却也不敢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起兵造反，故此只得忍气吞声。
“好，彭玄！”
“到！”
“你领五百骑兵，随白大人入城，发榜募民！”刘备吩咐到。
“遵命！”
这次，刘备在此停留了三天，不仅采购了大量牲畜，还在周边部落征募了一千骑兵，其中多数是该部掳掠的奴隶。之后，刘备胁迫白马铜和数名匈奴头人随军南下，留彭玄领五百汉骑，驻守蒲泽城。
冬十月末，刘备领军进至屈吴山。此时，刘备大军已经有了八千人，其中三千多人，是沿途征募的“壮丁”，其中匈奴骑兵就有两千八百余人，其余则是主动投军的汉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