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七章（4）危机

    关于拈花微笑的故事，记得似乎出于《五灯会元》。大概讲的是，一天灵山会上，大梵天王以金色波罗花献佛，并请佛说法。可是，佛祖一言不发，只是用拈花遍示大众，从容不迫意态安详。当时会中所有人和神都不能领会佛祖的意思，唯有摩诃迦叶尊者妙悟其意，破言为笑。佛祖对此甚为欣赏，于是便说：“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于是，因两千多年前法会上这不经意的一拈一笑，引来了后世中土一派盛大蓬勃的佛教禅宗。

    据说，世尊称赞摩珂迦叶的微笑，是因知他已悟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于方寸间见宇宙苍穹道法自然的真理。而释迦拈花迦叶微笑的故事，也早作为美谈被世人称道至今。

    但我也知道，这典故却从来没真正体现在佛像制造上——拈花的世尊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也从无玉匠或金匠尝试做出过的。

    俗话说行有行规。有些事没有先例，生意人是不能随便去冒险的。特别对于器皿或首饰制作这类有统一标准，大众审美有一定倾向的商品。虽然新鲜的事物能暂时吸引些思想前卫的消费者，但商家还是会倾向于在质量和花色上多做完善，而非贸贸然做一个在形态功能上与原来差别很大的东西。

    而这玉佛便更是特殊。因为对庙堂供奉的佛像而言，不管是金制铜制或玉制，不仅在体态和面部表情上多有规范限制，就连手中或座下的器物造型也都是约定俗成。所以，倘若以前没有人想过要造一尊拈花的佛祖，那么即便眼前这尊整体形态与典故描述相符，为它手中凭空添一朵花来也是十分冒险。所以我很清楚，如果照这个想法来加工玉佛，便不再单单是掩饰一个纰漏，更是个大胆的革新，是在作一次前无古人的尝试。

    那么，三少爷有这种气魄和胆量么？不是简单的弥补过失或逃避罪责，而是在佛像制造方面培养自己的某些特色，打破旧有的惯例去寻求一种新的创意。他会有这份勇气么？他敢冒这个险么？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似乎看出我对他的疑问和期待，只见他双手拿起图纸，然后转身向我，微笑道，“有些时候，危险便是机遇，对吗？”

    于是嘱咐人替我安排休息之处，他便拿我的图找画工商量细节去了。至于怎么设计波罗花瓣的大小和绽放程度，怎样让那道粘连不露痕迹，或花朵要采用什么色泽及种类的美玉，以及那些联结和镶嵌的工艺细节，便都是他们要考虑的事。而我，则安心的被带去他平常停留休憩的园子，挑了处僻静的卧房沉沉睡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