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似近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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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二刻。
城东秘府。
坐镇于府中的瞿能正于房中闭目沉思。
忽听得院中传来飞鸟的翅膀扑腾声。
他身形一起，急掠出屋去，伸手抓住正盘旋降下的灰鸽，从其背羽中摸出一个灰色小管，又在它脚上贴上一块浅绿叶状物，再住它口中塞了几颗玉米粒，轻轻一声呼哨，灰鸽重又飞起，向城西南飞去。
瞿能匆匆进得屋中，打开灰色小管，取出里面的白色薄绢，与其他白绢放于一处，浸于桌上盆中的灰色药水中，不一会儿，上面出现浅灰色的字迹。
他拿过早已备好的绢笔，奋笔如飞，不一会，一份情报汇总已是完成。
又将绢浸于另一盆中透明药水中，片刻，绢上细小字迹已不见踪影。
匆匆走到后院，是一排鸟笼，养着各色各样的鸟儿。
他从中取出一只红眼灰蓝羽鸽子，将其中一片蓝羽取下，又将白绢小心粘于其上，再将蓝羽重新于鸽背上固定好，轻声道：“红珠，去吧。”
轻声呼哨三声，手一松。
红珠飞起，直向城中央飞去。
城中万府。
凝神仰望天空的徐辉祖头微微一动，轻声道：“来了。”
只见在远远的空中，一个小小的灰点钻出白云。
灰点越来越大，终是到了万府上空。
突然一个猛坠，一只灰蓝鸽子准确地落在水中楼二楼回廊栏杆上，转着红色眼珠，得意地咕咕叫着。
万和急忙走到回廊，熟矜地从鸽子背上取出情报，又将蓝羽粘回，在其脚上贴上一小片三角形绿叶。
再轻轻抚抚鸽背，犒赏了它一把粟米，道：“红珠，好样的，回去吧。”
红珠歪着脑袋，咕咕叫了几声，羽翅一展，箭一般飞向空中，不一会就没入厚厚的云海。
徐辉祖接过万和已处理好的白绢，仔细看着。
绢上写着两处消息。
‘枢密院那方，摄帝师等五人自早上辰时进去，就未曾出来，只在午时由城中最大酒楼‘鸿雁楼’送了食物进去。’
‘扩廓府那方，扩廓仍未见出门。脱因进出两次。未时有一青年带着一只雀鹰，骑着扩廓的‘黑龙’从后门出府，向南而去。此人高个，瘦削，结实，两眉如剑直竖，眸子可照，面上圆下稍尖，肤色黑，有如鹰般的锐气，以前未曾见过，今日亦未见他由前后门入府。’
徐辉祖将白绢递给万和，重又看向空中，凝神思索。
半晌疾步走于桌前，取过纸笔，挥毫泼墨，倾刻，两幅栩栩如生的青年男子全身画像既成。
他将画像递于万和道：“万掌柜，通知瞿能和朱能，秘府事项全部由朱能接手。”
“接讯后，瞿能立即骑我黑电，日夜不停赶回北平，扮成我模样在街市露面几次，另将此画像呈于我父，请其将此画复制，传于边防各口，派人于暗中密查，见得此人，必得掌握其行踪，及时回告于我。”
“另派出暗哨，持我玉牌及画像，直往西安面见秦王，请其严加监视是否有此画上之人进得西安，与秦王妃见面，但勿要惊扰，若有消息，及时回告于我。”
“还有，今日起，万府周围亦设秘哨。”
万和笑道：“三总管是想以毒攻毒。”
徐辉祖微笑不语。
万和匆匆出去安排。
徐辉祖又看了天空片刻，回头向内房看去，犹豫片刻，仍是举步向内房走去。
进得房中，只见傅妫宁兀自沉睡未醒，颈上的白布上仍有淡淡的血痕，新浴后的稚嫩小脸眉头不时皱起，显是梦中亦在思想挣扎。
徐辉祖轻轻走到她身边，将她露于被外的手臂重又塞入被内。
温柔的又看了她半晌，轻声道：“小宁，徐大哥知道你是不喜我用此等阴谋诡计去害扩廓这样一个可称为‘忠臣’的人，可是小宁，你想过没有，若扩廓此盟成功，怕是我百万大明兵将就要喋血沙场，千万大明百姓又要遭受兵祸之苦。”
“小宁，徐大哥也不喜欢用阴谋诡计害人，可是若害此一人，可救得千万人，可护得我大明江山，徐大哥无论如何都要去做。”
“小宁，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之一，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赌气，不久就会想明白的。”
“徐大哥只想你快快乐乐，你受伤生气，徐大哥心中都是实在难过，对不起。”
又凝神看了她半晌，起身将室内的几盏宫灯吹灭，仅留角上一盏，射出昏黄温暖的光芒，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走出，傅妫宁的睫毛眨了几眨，眉毛仍是微皱着。
过了一会，睁开眼来，清亮的眼睛专注盯着白色床帐，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没有你，怎会有珈真和太后联手对付扩廓，正好一石三鸟，除了朴不花、伤了扩廓、毁了珈真的庙宇。”
“什么，朴伯伯也死了？！怎死的？”
万和看了她一眼，道：“小宁，我知道你同情朴院使，据宫中人讲他是自杀的，死得很平静。其实，这对他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他这样活着，实是生不如死。”
傅妫宁呆了半晌，道：“朴伯伯的尸首葬于何处？”
万和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小宁，蒙古习俗，人死要天葬。他具体葬于何处不得知晓，不过是在东北方向。”
“那请万和叔叫人帮我买些香烛纸钱来，我要祭祭他。”
一时香烛纸钱买来，她一人下楼到得东北墙角处，对着东北方点起香烛，双手合于胸前，轻声道：“朴伯伯，你走好，人死后精神可以不灭，希望你的精神能飘到你理想的神仙国度，将来能和你的心爱之人一起，快快乐乐，再不理会这世间的种种争斗烦恼。”
说完，对着东北方向深深鞠了三躬，坐于地上，专心烧起纸钱，口中低声道：“朴伯伯，这纸钱说实话没什么用处，不过，烧了，我心里会好受些，你在那边世界一定一定要比在这儿快乐。”
万和在水中楼远远看得，轻叹一口气，道：“也是重情之人，将来要受苦的。”
又看看东边假山石，摇摇头，道：“也不知二人将来到底会怎样？”回身走进屋去。
夜色慢慢笼罩下来。
东边假山石中，徐辉祖沉浸于空明之境。
同样东边靠北一点墙角处树下，傅妫宁悲哀悼念着朴不花。
两人离得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城东秘府。
坐镇于府中的瞿能正于房中闭目沉思。
忽听得院中传来飞鸟的翅膀扑腾声。
他身形一起，急掠出屋去，伸手抓住正盘旋降下的灰鸽，从其背羽中摸出一个灰色小管，又在它脚上贴上一块浅绿叶状物，再住它口中塞了几颗玉米粒，轻轻一声呼哨，灰鸽重又飞起，向城西南飞去。
瞿能匆匆进得屋中，打开灰色小管，取出里面的白色薄绢，与其他白绢放于一处，浸于桌上盆中的灰色药水中，不一会儿，上面出现浅灰色的字迹。
他拿过早已备好的绢笔，奋笔如飞，不一会，一份情报汇总已是完成。
又将绢浸于另一盆中透明药水中，片刻，绢上细小字迹已不见踪影。
匆匆走到后院，是一排鸟笼，养着各色各样的鸟儿。
他从中取出一只红眼灰蓝羽鸽子，将其中一片蓝羽取下，又将白绢小心粘于其上，再将蓝羽重新于鸽背上固定好，轻声道：“红珠，去吧。”
轻声呼哨三声，手一松。
红珠飞起，直向城中央飞去。
城中万府。
凝神仰望天空的徐辉祖头微微一动，轻声道：“来了。”
只见在远远的空中，一个小小的灰点钻出白云。
灰点越来越大，终是到了万府上空。
突然一个猛坠，一只灰蓝鸽子准确地落在水中楼二楼回廊栏杆上，转着红色眼珠，得意地咕咕叫着。
万和急忙走到回廊，熟矜地从鸽子背上取出情报，又将蓝羽粘回，在其脚上贴上一小片三角形绿叶。
再轻轻抚抚鸽背，犒赏了它一把粟米，道：“红珠，好样的，回去吧。”
红珠歪着脑袋，咕咕叫了几声，羽翅一展，箭一般飞向空中，不一会就没入厚厚的云海。
徐辉祖接过万和已处理好的白绢，仔细看着。
绢上写着两处消息。
‘枢密院那方，摄帝师等五人自早上辰时进去，就未曾出来，只在午时由城中最大酒楼‘鸿雁楼’送了食物进去。’
‘扩廓府那方，扩廓仍未见出门。脱因进出两次。未时有一青年带着一只雀鹰，骑着扩廓的‘黑龙’从后门出府，向南而去。此人高个，瘦削，结实，两眉如剑直竖，眸子可照，面上圆下稍尖，肤色黑，有如鹰般的锐气，以前未曾见过，今日亦未见他由前后门入府。’
徐辉祖将白绢递给万和，重又看向空中，凝神思索。
半晌疾步走于桌前，取过纸笔，挥毫泼墨，倾刻，两幅栩栩如生的青年男子全身画像既成。
他将画像递于万和道：“万掌柜，通知瞿能和朱能，秘府事项全部由朱能接手。”
“接讯后，瞿能立即骑我黑电，日夜不停赶回北平，扮成我模样在街市露面几次，另将此画像呈于我父，请其将此画复制，传于边防各口，派人于暗中密查，见得此人，必得掌握其行踪，及时回告于我。”
“另派出暗哨，持我玉牌及画像，直往西安面见秦王，请其严加监视是否有此画上之人进得西安，与秦王妃见面，但勿要惊扰，若有消息，及时回告于我。”
“还有，今日起，万府周围亦设秘哨。”
万和笑道：“三总管是想以毒攻毒。”
徐辉祖微笑不语。
万和匆匆出去安排。
徐辉祖又看了天空片刻，回头向内房看去，犹豫片刻，仍是举步向内房走去。
进得房中，只见傅妫宁兀自沉睡未醒，颈上的白布上仍有淡淡的血痕，新浴后的稚嫩小脸眉头不时皱起，显是梦中亦在思想挣扎。
徐辉祖轻轻走到她身边，将她露于被外的手臂重又塞入被内。
温柔的又看了她半晌，轻声道：“小宁，徐大哥知道你是不喜我用此等阴谋诡计去害扩廓这样一个可称为‘忠臣’的人，可是小宁，你想过没有，若扩廓此盟成功，怕是我百万大明兵将就要喋血沙场，千万大明百姓又要遭受兵祸之苦。”
“小宁，徐大哥也不喜欢用阴谋诡计害人，可是若害此一人，可救得千万人，可护得我大明江山，徐大哥无论如何都要去做。”
“小宁，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之一，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赌气，不久就会想明白的。”
“徐大哥只想你快快乐乐，你受伤生气，徐大哥心中都是实在难过，对不起。”
又凝神看了她半晌，起身将室内的几盏宫灯吹灭，仅留角上一盏，射出昏黄温暖的光芒，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走出，傅妫宁的睫毛眨了几眨，眉毛仍是微皱着。
过了一会，睁开眼来，清亮的眼睛专注盯着白色床帐，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没有你，怎会有珈真和太后联手对付扩廓，正好一石三鸟，除了朴不花、伤了扩廓、毁了珈真的庙宇。”
“什么，朴伯伯也死了？！怎死的？”
万和看了她一眼，道：“小宁，我知道你同情朴院使，据宫中人讲他是自杀的，死得很平静。其实，这对他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他这样活着，实是生不如死。”
傅妫宁呆了半晌，道：“朴伯伯的尸首葬于何处？”
万和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小宁，蒙古习俗，人死要天葬。他具体葬于何处不得知晓，不过是在东北方向。”
“那请万和叔叫人帮我买些香烛纸钱来，我要祭祭他。”
一时香烛纸钱买来，她一人下楼到得东北墙角处，对着东北方点起香烛，双手合于胸前，轻声道：“朴伯伯，你走好，人死后精神可以不灭，希望你的精神能飘到你理想的神仙国度，将来能和你的心爱之人一起，快快乐乐，再不理会这世间的种种争斗烦恼。”
说完，对着东北方向深深鞠了三躬，坐于地上，专心烧起纸钱，口中低声道：“朴伯伯，这纸钱说实话没什么用处，不过，烧了，我心里会好受些，你在那边世界一定一定要比在这儿快乐。”
万和在水中楼远远看得，轻叹一口气，道：“也是重情之人，将来要受苦的。”
又看看东边假山石，摇摇头，道：“也不知二人将来到底会怎样？”回身走进屋去。
夜色慢慢笼罩下来。
东边假山石中，徐辉祖沉浸于空明之境。
同样东边靠北一点墙角处树下，傅妫宁悲哀悼念着朴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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