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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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星儿未料龙绮君的伤势竟如此严重，一时间骨肉连心，既痛且恐，登时乱了阵脚，惟有紧紧抱住龙绮君连声悲呼。
龙绮君见龙星儿如此关心自己，心头亦有几分欢喜，伸手轻轻推开了龙星儿，微笑道：“傻姑娘，我哪有这般容易便死呢？你却哭得如此伤心作什么？”
龙星儿哽咽道：“娘，你与爹爹都伤得这般重，须得静养几日……”
龙绮君忽面色大变，反手抓住龙星儿衣襟，喝道：“星儿，再说一遍，你方才叫陈近南这奸贼作什么？”她重伤之下面色惨白，此时却双目通红，状若疯狂，分外骇人。
龙星儿对龙绮君极为畏惧，听得她这等疾言厉色地喝问，心下不由大为震恐，却也惟有硬着头皮嗫嚅道：“陈……陈近南纵有千般罪状，但他毕竟是我的生身之父，孩儿虽与他为敌，然这称呼……”
龙绮君听到她前半句言语时，自是颇感震怒，待得听到后一半言语，心头怒火方略略平息，缓缓放开了龙星儿衣襟，沉声道：“星儿，你从前没有爹爹，今后也不会再有。陈近南不是你的爹爹，而是我母女的仇人，来日你与他再见时，不必顾及他与你是否有血脉关系，只管拔剑出鞘，杀了他便是。”她口口声声言道陈永华绝非龙星儿之父，但语意中却恰恰表明了陈永华正是龙星儿的生身父亲。
龙绮君说罢这一番言语，复转向龙星儿道：“星儿，你将娘方才的话重复一遍，要说得大声些，清楚些。”
龙星儿自幼在龙绮君严威下长大，龙绮君的言语指令，对她而言无异于金科玉律一般。此际听得龙绮君的言语，迷迷惘惘间亦不及多想，当即不由自主地道：“我从前没有爹爹，今后也永远不会再有爹爹。陈近南不是我的爹爹，他是唐王的走狗，郑氏的爪牙，是我的仇人，他日相见，我必与他拔剑相向，势不两立。”一气说完了这许多言语，心中却是一片混沌麻木。
郑雪竹在旁扶持陈永华，将龙绮君母女的言语听得清清楚楚，终于忍耐不住，大声道：“龙女侠，父女之情乃人之天性大伦，你与陈军师当年各为其主，以致决裂成仇，然你们所走的道路虽不相同，星儿身体里究竟流着陈军师的血，这是无论如何也消不去的。星儿追随鲁王，不肯投向陈军师，这原也无可厚非，但你却执意迫她以生父为仇，立誓必杀，岂不是对她太残忍了么？”
龙绮君向郑雪竹横了一眼，叱道：“我自管教女儿，要你这外人多管闲事！星儿，你是怎么同这假惺惺的小白脸搅在一起的？”后一句话却是向龙星儿喝问的。
龙星儿垂下头去，低声道：“孩儿原是在扬州与他相识……”当即将她与郑雪竹相识相处的经过简略说了。
龙绮君越听越是着恼，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这郑氏小贼不过是见你年轻貌美，阅历又浅，对你花言巧语，小恩小惠，摆出一副潇洒不群，重情重义的假面，便是要诱惑你自行投入他的怀抱，来日再对你始乱终弃！而你居然也不辨是非，自甘下贱，全忘了女儿家应有的脸面羞耻，更忘记了自己鲁王部属的身份，不一剑料理了他，反去同他混在一处！”
郑雪竹听她言语越来越刺耳，饶是他涵养极好，此刻心头亦有些火气上涌，忍不住道：“龙女侠，你我素昧平生，今日方是第一次相见，你为何便认定了在下是如此卑劣不堪？唐鲁联合之议，你若反对，也自由你，然他人品行优劣，若无确凿事实为证，却非何人便可随意褒贬。”
龙星儿见郑雪竹亦有几分动怒，遂疾疾道：“当日在开封渡口，樊总舵主率众家弟兄伏击大内高手，劫车救人，多亏雪……延平世子仗义相助，突施妙策，才使樊总舵主顺利解救了众弟兄，全身而退。自那时起，樊总舵主与众弟兄便与他化敌为友，立言患难相共，缓急可托……”龙绮君忽一掌向面前石板地上击下，“拍”地一声，震得石屑纷飞，喝道：“樊大哥当真是老得糊涂了，竟然如此敌友不分，引狼入室！也罢，樊大哥待这郑氏小贼如何，原是他的事情，我一时间也管不到许多，只是你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郑氏小贼开脱？可是你被他这金玉其外的模样与满口花言巧语所惑，当真对他动了心思不成？"此言正说中龙星儿的心事，一时间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粉面挣得通红，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龙绮君见她如此情状，心中登时雪亮，忽一扬手，“拍”地一记耳光，直击到龙星儿颊上！
龙绮君虽在重伤之余，出手仍是极重，龙星儿出其不意受了这一掌，立时抵受不住，“嗳哟”一声，向后便倒。而龙绮君打倒了龙星儿，自身亦失去了支撑，直直地倒了下去。
龙星儿受了龙绮君一记耳光，心中的苦楚、辛酸、委屈等种种情绪霎时间一并翻腾起来，本待放声大哭，但见龙绮君不支倒地，更是难过，遂起身上前去扶。
龙绮君倒在地上，一时间挣扎不得，见龙星儿走近，却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道，双臂一撑，竟然又自坐起，嘶哑着声音道：“你不要过来，你既然心甘情愿与郑氏小贼搅在一起，这便随他往台湾去，去作陈近南的孝顺女儿，去作郑氏的延平世子妃！从今往后，你去享你的荣华富贵，我自浪迹草莽，漂零江湖，你不必认我这个落拓潦倒的娘，我也只当没生过你这个金枝玉叶的女儿！”
龙星儿心中痛如刀绞，一时间全无了主意，哭道：“娘，你不能不要孩儿，孩儿已知错了，今后一定都听娘的话……”
龙绮君冷冷地道：“既然知错，又当如何？”
龙星儿颤声道：“孩儿身为鲁王部属，原不当与延平世子结交，更不该对他妄动情意，纠缠不清。孩儿今后定要全心全意效忠鲁王，摒除一切邪心杂念，现下便……”
忽听一人在旁叫道：“星儿，且慢……”此人却正是郑雪竹。龙绮君缓缓道：“未知延平世子有甚见教？”
郑雪竹抗声道：“龙女侠，你只知教星儿全心效忠鲁王，与我们郑氏为敌，迫她与我等决裂成仇，相见即杀，且问你可曾顾及过她心中的真实感受？为了十七年前的意气之争，便如此对待惟一的亲人，你却于心何忍？”他这番言语已是顾着陈永华与龙星儿的情面，比较客气的说法了。
龙绮君冷笑道：“延平世子，你既如此说，我便不妨回答你，星儿的身份首先是鲁王部属，其次才是我的女儿，最后方是你识得的人。身为鲁王部属，出言行事，都要先想想是否合乎忠义二字，如有不合，便是父母妻儿，祖宗身家亦当决然割舍，又何况是与你这等不明不白的私情？”
郑雪竹闻得龙绮君这等近于冷酷的言语，不由为之气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龙绮君白了郑雪竹一眼，转向龙星儿，道：“星儿，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现下我只需你一句话，是要郑氏小贼，还是要娘？”
龙星儿咬紧牙根，道：“娘，我是你的女儿，自当听你的话。自今日起，孩儿便与延平世子断绝一切瓜葛往来，一心一意随在你身边，侍亲终老，永生不言男女情爱之事！”她母命难违，说出这番言语，心头竟麻木得失却了痛苦。
龙绮君闻得龙星儿的言语，知她对郑雪竹虽余情未了，然终是不曾拂逆自己心愿，唇边不禁露出一丝冷酷而满意的微笑，向龙星儿道：“不错，这才是我的好女儿。星儿，今日我身受重伤，无力杀得这一老一少两名奸贼，却也不愿在此与他们相对。你速速扶我离开此处，走得越远越好！”龙星儿木然行至龙绮君身边，再不肯回头看郑雪竹一眼，伸手自地上扶起母亲，一言不发，径自前行。
郑雪竹呼道：“星儿，你不要……”疾追至她身后，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龙星儿尚未及反应，龙绮君已抢先冷冷地道：“星儿，不要忘记你方才所说的言语，更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龙星儿低低应了一声，旋即缓缓转过头来，同郑雪竹正面相对，道：“延平世子，昔日我年少无知，一时糊涂，以至为你所惑，险些误入歧途，无法自拔，几乎万劫不复。今日我既已幡然醒悟，不妨便在此处将话说明了，我龙星儿自此刻起，与你一刀两断，誓不两立！今日我娘身上有伤，不便同你相斗，异日相逢之时，我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也不必对我缠夹不清！你倘若再不知进退，苦苦相逼，便如此袖！”言罢，内力一发，将郑雪竹手中衣袖震为两截，转身扶着龙绮君自行而去。
郑雪竹万万未曾料到龙星儿竟对己如此绝情，霎时间如受雷击，心中一片空白，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亦无了半点知觉，仿佛三魂七魄都被抽空吸干了一般，只余一个躯壳呆呆立在原地，枯守空山，直至地老天荒。
恍惚间忽觉有人拉住自己手臂，道：“世子，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还是以大局为重，看得开些……”却是陈永华已调匀了内息，压制住伤势，行至身畔劝慰，而龙绮君母女的身影却早已不见，只在自己手中留下半幅衣袖，徒惹怀想。忆及与龙星儿相识相知，相恋相处的种种往事，千缕柔情，万般缠绵，恍若便在昨日，却迷迷茫茫的好似隔了一层纱障云雾，看不真切，禁不住有些疑心这不过是一场大梦！一时间思绪纷乱，难以自抑，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也不理会陈永华便在身边，竟自仰首向天，放声大哭起来！
陈永华见他如此，情知事情到了这步田地，非但不易挽回，便是出言劝解亦只是隔靴搔痒，全无益处，因此目睹郑雪竹痛哭之状，并不开口阻拦，只默立一旁，冷眼观望等待。
郑雪竹这一哭确是非同小可，直哭了小半个时辰始渐渐止住，抬袖去拭面上泪痕时，才发觉衣袖早已被泪水浸透。
陈永华见郑雪竹终于平息下来，方轻叹一口气，道：“世子，人间种种聚散离合，是非恩仇，俱是上天注定，人力绝难挽回。今日之事正是如此，你却不要再去想它，徒惹伤心……”言至此处，心中不由自主地随之一沉，暗思道：“我口口声声劝世子忘却这些情爱纠葛，顺天由命，而我自己这许多年来，又何曾勘得破，放得下？”
郑雪竹喃喃道：“从前我不信天，不信命，只信事在人为，自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改变天命，扭转乾坤，岂知此番中土之行，竟事事掣肘，处处失意，今日更遭此变，莫非当真是天意不可违么？”
陈永华叹道：“世子，天威难测，若要以区区人力与其相抗，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拦车，非但难以触动改变其分毫，自身反先要受害，十七年前我与绮君决裂反目，家破人散便是这般。世子，天意如此，逆天无益，还是当放手时便放手罢。”
郑雪竹忽纵声狂笑道：“天意，天意！不错，正是天意如此！逆天行事，又有何益？相思刻骨，又有何用？哈哈，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笑声如痴如癫，虽然极为响亮，却无一丝一毫的欢愉之意，反而较方才的失声恸哭更显悲愤苍凉！
陈永华正欲再行出言劝解，却见郑雪竹的身影已在笑声中孤鸿般冲天而起，在树巅岩顶处几个转折，便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那阵阵悲凉凄楚的笑声犹自在群山万壑间反复回荡，萦转不去，久久不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龙绮君见龙星儿如此关心自己，心头亦有几分欢喜，伸手轻轻推开了龙星儿，微笑道：“傻姑娘，我哪有这般容易便死呢？你却哭得如此伤心作什么？”
龙星儿哽咽道：“娘，你与爹爹都伤得这般重，须得静养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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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绮君说罢这一番言语，复转向龙星儿道：“星儿，你将娘方才的话重复一遍，要说得大声些，清楚些。”
龙星儿自幼在龙绮君严威下长大，龙绮君的言语指令，对她而言无异于金科玉律一般。此际听得龙绮君的言语，迷迷惘惘间亦不及多想，当即不由自主地道：“我从前没有爹爹，今后也永远不会再有爹爹。陈近南不是我的爹爹，他是唐王的走狗，郑氏的爪牙，是我的仇人，他日相见，我必与他拔剑相向，势不两立。”一气说完了这许多言语，心中却是一片混沌麻木。
郑雪竹在旁扶持陈永华，将龙绮君母女的言语听得清清楚楚，终于忍耐不住，大声道：“龙女侠，父女之情乃人之天性大伦，你与陈军师当年各为其主，以致决裂成仇，然你们所走的道路虽不相同，星儿身体里究竟流着陈军师的血，这是无论如何也消不去的。星儿追随鲁王，不肯投向陈军师，这原也无可厚非，但你却执意迫她以生父为仇，立誓必杀，岂不是对她太残忍了么？”
龙绮君向郑雪竹横了一眼，叱道：“我自管教女儿，要你这外人多管闲事！星儿，你是怎么同这假惺惺的小白脸搅在一起的？”后一句话却是向龙星儿喝问的。
龙星儿垂下头去，低声道：“孩儿原是在扬州与他相识……”当即将她与郑雪竹相识相处的经过简略说了。
龙绮君越听越是着恼，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这郑氏小贼不过是见你年轻貌美，阅历又浅，对你花言巧语，小恩小惠，摆出一副潇洒不群，重情重义的假面，便是要诱惑你自行投入他的怀抱，来日再对你始乱终弃！而你居然也不辨是非，自甘下贱，全忘了女儿家应有的脸面羞耻，更忘记了自己鲁王部属的身份，不一剑料理了他，反去同他混在一处！”
郑雪竹听她言语越来越刺耳，饶是他涵养极好，此刻心头亦有些火气上涌，忍不住道：“龙女侠，你我素昧平生，今日方是第一次相见，你为何便认定了在下是如此卑劣不堪？唐鲁联合之议，你若反对，也自由你，然他人品行优劣，若无确凿事实为证，却非何人便可随意褒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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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雪竹闻得龙绮君这等近于冷酷的言语，不由为之气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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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星儿咬紧牙根，道：“娘，我是你的女儿，自当听你的话。自今日起，孩儿便与延平世子断绝一切瓜葛往来，一心一意随在你身边，侍亲终老，永生不言男女情爱之事！”她母命难违，说出这番言语，心头竟麻木得失却了痛苦。
龙绮君闻得龙星儿的言语，知她对郑雪竹虽余情未了，然终是不曾拂逆自己心愿，唇边不禁露出一丝冷酷而满意的微笑，向龙星儿道：“不错，这才是我的好女儿。星儿，今日我身受重伤，无力杀得这一老一少两名奸贼，却也不愿在此与他们相对。你速速扶我离开此处，走得越远越好！”龙星儿木然行至龙绮君身边，再不肯回头看郑雪竹一眼，伸手自地上扶起母亲，一言不发，径自前行。
郑雪竹呼道：“星儿，你不要……”疾追至她身后，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龙星儿尚未及反应，龙绮君已抢先冷冷地道：“星儿，不要忘记你方才所说的言语，更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龙星儿低低应了一声，旋即缓缓转过头来，同郑雪竹正面相对，道：“延平世子，昔日我年少无知，一时糊涂，以至为你所惑，险些误入歧途，无法自拔，几乎万劫不复。今日我既已幡然醒悟，不妨便在此处将话说明了，我龙星儿自此刻起，与你一刀两断，誓不两立！今日我娘身上有伤，不便同你相斗，异日相逢之时，我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也不必对我缠夹不清！你倘若再不知进退，苦苦相逼，便如此袖！”言罢，内力一发，将郑雪竹手中衣袖震为两截，转身扶着龙绮君自行而去。
郑雪竹万万未曾料到龙星儿竟对己如此绝情，霎时间如受雷击，心中一片空白，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亦无了半点知觉，仿佛三魂七魄都被抽空吸干了一般，只余一个躯壳呆呆立在原地，枯守空山，直至地老天荒。
恍惚间忽觉有人拉住自己手臂，道：“世子，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还是以大局为重，看得开些……”却是陈永华已调匀了内息，压制住伤势，行至身畔劝慰，而龙绮君母女的身影却早已不见，只在自己手中留下半幅衣袖，徒惹怀想。忆及与龙星儿相识相知，相恋相处的种种往事，千缕柔情，万般缠绵，恍若便在昨日，却迷迷茫茫的好似隔了一层纱障云雾，看不真切，禁不住有些疑心这不过是一场大梦！一时间思绪纷乱，难以自抑，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也不理会陈永华便在身边，竟自仰首向天，放声大哭起来！
陈永华见他如此，情知事情到了这步田地，非但不易挽回，便是出言劝解亦只是隔靴搔痒，全无益处，因此目睹郑雪竹痛哭之状，并不开口阻拦，只默立一旁，冷眼观望等待。
郑雪竹这一哭确是非同小可，直哭了小半个时辰始渐渐止住，抬袖去拭面上泪痕时，才发觉衣袖早已被泪水浸透。
陈永华见郑雪竹终于平息下来，方轻叹一口气，道：“世子，人间种种聚散离合，是非恩仇，俱是上天注定，人力绝难挽回。今日之事正是如此，你却不要再去想它，徒惹伤心……”言至此处，心中不由自主地随之一沉，暗思道：“我口口声声劝世子忘却这些情爱纠葛，顺天由命，而我自己这许多年来，又何曾勘得破，放得下？”
郑雪竹喃喃道：“从前我不信天，不信命，只信事在人为，自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改变天命，扭转乾坤，岂知此番中土之行，竟事事掣肘，处处失意，今日更遭此变，莫非当真是天意不可违么？”
陈永华叹道：“世子，天威难测，若要以区区人力与其相抗，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拦车，非但难以触动改变其分毫，自身反先要受害，十七年前我与绮君决裂反目，家破人散便是这般。世子，天意如此，逆天无益，还是当放手时便放手罢。”
郑雪竹忽纵声狂笑道：“天意，天意！不错，正是天意如此！逆天行事，又有何益？相思刻骨，又有何用？哈哈，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笑声如痴如癫，虽然极为响亮，却无一丝一毫的欢愉之意，反而较方才的失声恸哭更显悲愤苍凉！
陈永华正欲再行出言劝解，却见郑雪竹的身影已在笑声中孤鸿般冲天而起，在树巅岩顶处几个转折，便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那阵阵悲凉凄楚的笑声犹自在群山万壑间反复回荡，萦转不去，久久不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