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节二十 谁家新燕啄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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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有骊江。
这条蜿蜒约四千余里的大江由魏国西北的雪山发源，自西向东一路贯穿魏国全境，在江南省奔流入海，其上游水急滩多，中游曲流发达，而入江南省后则为下游，沿江两岸山川秀丽，更兼楼观参差，映带左右，更兼民风
崇文抑武，数百年间文人骚客，名流士子层出不穷，是以武立国的魏国难得的“地杰人灵”之地。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五月，骊江水初涨，碧绿的江水恰与堤岸齐平，空中舒卷的白云和水面荡漾的波澜连成一片，春水荡漾，云幕低垂，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望着两岸的秀丽山川，此时正沿着骊江堤岸上迤逦而行的一行人领头的白衣少年便信口吟出了一首诗来。
“教了少爷十年了，却从不知道少爷竟还有如此好诗才！倒是为师眼拙了。”，人群中的一名中年儒衫文士捋着长须道。
说的是夸赞的言语，但中年人的语气中却殊少愉悦……
“师父谬赞了。”，白衣少年一提缰绳，跃马而出，他用手中的马鞭一指远处山川间梯田上劳作的农人，说道：“看那山间农人，辛苦劳作一年，也不过求一温饱，而我谢氏一门上下数百口，江南江北十数省数百家店铺的生意打理，全倚仗父亲大人一人勉力支撑！而我生为人子，却不能为父分忧……”
少年俊秀的眉宇间已经浮现出淡淡的忧色，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如今父亲大人卧病在床，学生却鲜衣怒马，附庸风雅寄情山水，想起家中老父的辛苦，当真是惭愧则个！”
“十三少也不要太过忧心了，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况且十三少如此有心，想必老爷知道了必然会老怀大慰。”，中年人轻声安慰道，同时眼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了队伍中的某些人。
“多谢先生，借先生吉言，但愿父亲大人能早日痊愈……咳咳”，白衣少年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全身剧烈的抽搐着，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剧烈的的煎熬。
中年人急忙伸手扶住那个瘦削的身体：“少爷……”
“没事”，少年终于咳完了，他轻轻摆手，脸色已是惨白。
“十三少重伤初愈，这身子虚的利害，这骊江两岸五六月间素来风大，少爷还是回车里歇息吧。”，中年人轻拍着少年的背脊，轻声劝道。
少年无力的摆了摆手：“家父早有教诲，我谢家子弟断不能做那温室间的花朵，风刀霜剑，正好锤炼。”
中年人微微一愣，似乎有点不明白少年话语中的意思，略作沉吟后，他再度开口劝道：“话虽如此，但老爷卧病在床，还不忘派在下和这许多护卫仆役来迎接少爷，可见对十三少的关切之深。如果少爷自己不珍惜自己的身子，那岂不是要伤了老爷的心？”
“这……”，少年一时竟有些语塞。
“邬先生所言极是！”，一直跟在少年身后的黑衣冷面青年也恰到好处的加上了一句。
少年迟疑了片刻，终于点头，算是答应了。
****************************************
“你在做戏给谁看？”，当白衣少年在众人的苦劝之下终于爬上了队伍中唯一的马车上后，车内原有的那名乘客冷冷的出声发问道。
“你说话声音小些会死啊？”，谢琅毫不客气地向那独臂青年丢了一个白眼，他小心的掀起车窗上遮盖的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还好，这辆车周围随侍的护卫都是李昭数月前带到荆州的旧人，也就是谢琅……自己的人。
三日前众人刚刚离开荆州不久，便迎面遇上了谢家江南总号派来的迎接谢十三郎的人马。
来人同时带来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谢伯驹、谢老太爷，也就是谢琅在这个时空要称呼为“父亲”的那个老人原本已经好转的病情又出现了反复……
病中的老人仿佛是突然间思念起这个翘家不归的幼子，于是便立即从谢家江南总号调拨了一组人前来护送这个已经在外流落了数月的幺儿尽快归家。
于是乎，谢琅身边的队伍便立刻从最初的七八人骤增到了三十余人，而凭空多处的二十几张生面孔也充分的表达了谢老太爷，或者说谢家对这个十三岁的十三郎的关心，抑或是――不放心……
“不过你的那首诗却做得的确不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独臂青年钱之江揣摩着刚听到的那首诗的意境，不由得抚掌赞叹。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谢琅随口应道――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特别用功的学生，脍炙人口的唐诗宋词中他能记住的也不过寥寥几首，所以他很明智的放弃了文抄公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不过能适时地把有限的资源利用一下也不错，譬如现在――谢琅很满足自己这句话的效果，自几日前的交锋后，这个名叫钱之江的独臂青年虽已基本认可了自己的某些提议，但认可与交心之间毕竟还有很远的距离。
很远……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钱之江一怔，他反复重复了几遍谢琅的话后，继续道：“大哉斯言。”
“现在我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对你一定要除之而后快了。”钱之江看着谢琅：“才不过十余岁就有如此心境，你的确是个祸害！”
“是么？”，谢琅舒服的把头放在身后的靠枕上，很没风度的四肢大张躺了下去。
“为什么是祸害？”，谢琅问。
“年少太聪明！”，钱之江冷冷的道，“有时候把事情看得太明白未必是件好事！何况……”，钱之江眉梢微蹙：“你还是个家事烦扰的世家子。”
“家事烦扰？”，谢琅秀眉一扬：“我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何来家事烦扰之说？”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钱之江冷笑出声：“全天下都知道东关谢家的历代家主都是踩着自己兄弟们的尸首爬上去的，你该不会是说你们谢门子弟在你这辈子集体转了性吧？”
“所以他们中才会有人雇你来杀我？”，谢琅不动生色的问道。
“不透露雇主的信息是做一个杀手的基本准则。”，不过看起来谢琅的突然袭击并没有达到满意的效果。
“说的没错”，谢琅轻轻点头，“作人还是有原则的好，譬如你，虽算不得一个好杀手，却会是一个好帮手！”
“何以见得我不是个好杀手？”，钱之江傲然道：“你既知道我的底细，就应该知道自从我加入他们以后，我们就再也没失过手！”
“你好像在几个月前刚刚搞砸了一单生意，而且还搭上了几个兄弟的性命！”，谢琅毫不留情的掀开了钱之江心头最大的伤疤。
“我知道你是个严谨的人！”，没给钱之江反驳的时间，谢琅已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即便是做了别人的阶下囚，你的牢室还是整理的井井有条……”
“所以你每次率众人杀人前制定的计划也都是如此的严谨，而且还习惯于不留任何蛛丝马迹……”，谢琅看着钱之江：“但你这个人作为杀手而言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你太追求完美了！而且心还远远不够狠！”，谢琅毫不客气地批驳道：“当你发现我在庙里的神龛下时，应该马上把我揪出来才是，可你确放弃了这难得的机会，仅仅因为担心伤及无辜……”
“可这最终害死了你的三位兄弟！”，谢琅看着脸色青白的钱之江继续说道：“因为你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所以他们等来得只能是谢家的报复。”
“不过你也无需太过自责。”，谢琅继续道：“毕竟人有原则是一件很好的事！这也是我一定要留住你性命的原因。”
“是么？”，钱之江自失的一笑，看上去颇为落寞。
“是！”，谢琅朗声道：“你虽不是个好杀手，但仅凭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条，已经足够你在我这里继续活下去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钱之江浑身一震，他低头沉思了片刻――
“多谢！”，他肃容道。
“这十字考语，阁下当得起！”，谢琅微笑道：“我并不苛求你此时便下定决心帮我，只要阁下肯与谢某同行，便已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燕子衔泥后，要筑巢也是需要些时日的……
****************************************
次日清明。
“你真确定只带我们两个人单独走”，望着昨日那一行人留下的宿营痕迹，钱之江问道。
“人太多，嘈杂”，谢琅有些答非所问――在昨天夜里，他带着钱之江和李沫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大队，如今远处那些谢家派来的护卫簇拥着的，仅仅是一个承载着邬思诚雇来的两名伶人的马车。
“你这个护卫的功夫似乎很一般。”，无视于李沫射来的可以杀人的目光，钱之江随意的揭破了一个事实。
“他们的身手还可以……”，谢琅的下巴向着远处扬了扬，在驿路的尽头，三骑人马已经显出了他们小小的身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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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抑武，数百年间文人骚客，名流士子层出不穷，是以武立国的魏国难得的“地杰人灵”之地。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五月，骊江水初涨，碧绿的江水恰与堤岸齐平，空中舒卷的白云和水面荡漾的波澜连成一片，春水荡漾，云幕低垂，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望着两岸的秀丽山川，此时正沿着骊江堤岸上迤逦而行的一行人领头的白衣少年便信口吟出了一首诗来。
“教了少爷十年了，却从不知道少爷竟还有如此好诗才！倒是为师眼拙了。”，人群中的一名中年儒衫文士捋着长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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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俊秀的眉宇间已经浮现出淡淡的忧色，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如今父亲大人卧病在床，学生却鲜衣怒马，附庸风雅寄情山水，想起家中老父的辛苦，当真是惭愧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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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急忙伸手扶住那个瘦削的身体：“少爷……”
“没事”，少年终于咳完了，他轻轻摆手，脸色已是惨白。
“十三少重伤初愈，这身子虚的利害，这骊江两岸五六月间素来风大，少爷还是回车里歇息吧。”，中年人轻拍着少年的背脊，轻声劝道。
少年无力的摆了摆手：“家父早有教诲，我谢家子弟断不能做那温室间的花朵，风刀霜剑，正好锤炼。”
中年人微微一愣，似乎有点不明白少年话语中的意思，略作沉吟后，他再度开口劝道：“话虽如此，但老爷卧病在床，还不忘派在下和这许多护卫仆役来迎接少爷，可见对十三少的关切之深。如果少爷自己不珍惜自己的身子，那岂不是要伤了老爷的心？”
“这……”，少年一时竟有些语塞。
“邬先生所言极是！”，一直跟在少年身后的黑衣冷面青年也恰到好处的加上了一句。
少年迟疑了片刻，终于点头，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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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戏给谁看？”，当白衣少年在众人的苦劝之下终于爬上了队伍中唯一的马车上后，车内原有的那名乘客冷冷的出声发问道。
“你说话声音小些会死啊？”，谢琅毫不客气地向那独臂青年丢了一个白眼，他小心的掀起车窗上遮盖的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还好，这辆车周围随侍的护卫都是李昭数月前带到荆州的旧人，也就是谢琅……自己的人。
三日前众人刚刚离开荆州不久，便迎面遇上了谢家江南总号派来的迎接谢十三郎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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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的那首诗却做得的确不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独臂青年钱之江揣摩着刚听到的那首诗的意境，不由得抚掌赞叹。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谢琅随口应道――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特别用功的学生，脍炙人口的唐诗宋词中他能记住的也不过寥寥几首，所以他很明智的放弃了文抄公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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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对你一定要除之而后快了。”钱之江看着谢琅：“才不过十余岁就有如此心境，你的确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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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每次率众人杀人前制定的计划也都是如此的严谨，而且还习惯于不留任何蛛丝马迹……”，谢琅看着钱之江：“但你这个人作为杀手而言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你太追求完美了！而且心还远远不够狠！”，谢琅毫不客气地批驳道：“当你发现我在庙里的神龛下时，应该马上把我揪出来才是，可你确放弃了这难得的机会，仅仅因为担心伤及无辜……”
“可这最终害死了你的三位兄弟！”，谢琅看着脸色青白的钱之江继续说道：“因为你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所以他们等来得只能是谢家的报复。”
“不过你也无需太过自责。”，谢琅继续道：“毕竟人有原则是一件很好的事！这也是我一定要留住你性命的原因。”
“是么？”，钱之江自失的一笑，看上去颇为落寞。
“是！”，谢琅朗声道：“你虽不是个好杀手，但仅凭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条，已经足够你在我这里继续活下去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钱之江浑身一震，他低头沉思了片刻――
“多谢！”，他肃容道。
“这十字考语，阁下当得起！”，谢琅微笑道：“我并不苛求你此时便下定决心帮我，只要阁下肯与谢某同行，便已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燕子衔泥后，要筑巢也是需要些时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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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明。
“你真确定只带我们两个人单独走”，望着昨日那一行人留下的宿营痕迹，钱之江问道。
“人太多，嘈杂”，谢琅有些答非所问――在昨天夜里，他带着钱之江和李沫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大队，如今远处那些谢家派来的护卫簇拥着的，仅仅是一个承载着邬思诚雇来的两名伶人的马车。
“你这个护卫的功夫似乎很一般。”，无视于李沫射来的可以杀人的目光，钱之江随意的揭破了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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