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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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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维嘉一再借病推脱,苏甸捏话筒的全是汗水,扭头见妍婴手里紧紧握着电报纸,便说,我的电报又来了,维嘉,我先处理一下,晚上去看你。你好好歇着,咱们再说吧。

    苏甸搁下电话,理元的消息来了?快念我听听,妍婴犹豫片刻,念了,向来流畅的声音平板滞讷,苏甸挨了一记闷雷似的,妍婴,你说什么?请再读一遍!

    妍婴难过地说待会儿你自己看罢,她搁下电报去给他煮咖啡,苏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过电报,连连读了两遍,天旋地转。这是伊丽打来的电报,说苏理元清晨在星州猝然去世。

    晚春的阳光真是明媚啊。

    苏甸两眼乌黑盯着半开的百页窗,万念俱灰。理元一直是天之骄子,怎么会这样?苏甸定一定神,喝掉了满满一杯咖啡,觉得太浓太苦了,自己站起来抓过暖瓶要倒一点水,杯子砰然掉在地上,碎了,粉棕的碎片撒了一地!

    妍婴说,这都怪我。

    苏甸看了她一眼,这不干你的事,去吧,让我静一会儿。

    这该不会是开玩笑吧?他踽踽来到海边,坐半天也没醒过神来,谁敢开这么大的玩笑啊,向来得天独厚的理元怎么能说走就走?理元移居星州原因众说纷纭,行内人当然清楚他是为了逃税,去年雨季在碰叔那里相聚,还互相取笑,说是龟笑鳖没有毛。

    苏甸掏出理元昨天来的电报,明明说好了的,批文跑下来他就回来的,明明昨天得到的都是好消息啊,眨眼间维嘉就说他病入膏肓而理元是真的走了!

    天不遂人愿,可你还得从这种致命的沮丧中抬起头来,苏甸跌跌撞撞在无人的沙滩上奔跑,眼前是正午硌人的阳光折腾出来的无数金星,同时还叠放着理元无数表情各异的面影。

    潮水退了又涨,日头偏西,苏甸仍然是跌跌撞撞的,他上了乌石家台阶,月姑见他两眼红得要出火,惊道,阿甸,你是无眠还是怎么地?!

    苏甸摇摇头,呆头呆脑看着她。

    月姑正喂鬈发深眼的小玛丽牛乳米糊,阿娇年内去世,国赓的乌番婆搬了过来,两头亲已经变成一头亲,竟与月姑亲得很。月姑见小玛丽生得漂亮有趣,就接过来自己养着。

    月姑,你可真是闲不住的人,苏甸没话找话,蓄了一天的眼泪倒反唰地下来了。

    月姑见苏甸泪流满面十分吃惊,她从未见过苏甸如此沮丧,忙叫乳母将孩子抱走,命丫环取来面巾和热水,亲自拧好递给苏甸拭脸,她说我倒点新酿的菊花酒给你去去心火。

    平时不愿过多沾酒味的苏甸不说话,饮了一杯又一杯,直至酩酊大醉,抱着脑袋呆若木鸡。

    月姑见他眼神不对,就说,阿甸,你要说什么就说啊,别憋在心里。

    大醉的苏甸在月姑面前呻吟着,却又说不出什么。月姑怜惜地将他搀到凉榻上歇息,又给妍婴打了电话,然后命丫环烧了滚水泡了好茶,亲自端到他口边,阿甸,你是做大事儿的人,心要放宽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月姑眼睛清澈如秋水,笑起来眼角皱纹绽放如秋菊。苏甸瞪着她,渐渐平静下来,站起来料理自己,月姑说,歇会儿,一会儿再喝点粥,能吃能喝,什么都好了。苏甸望着她,心绪复杂,月姑当年满头乌发如今业已纯白如雪,只有眼神依然清明如故。

    这时乌石喜孜孜从屋的是还住在黄楼的香粉,就说,五姨娘也是怪可怜的,三天五头害病。

    客氏说有什么可怜的,有吃有喝,男人好好儿的还在身边,你说她还要什么?秋声噤口无语。客氏转而盯着她道,秋声,你说人要知足,是不是?

    阿姆,我?

    秋声,咱是好人家女儿,干干净净的,再大的委屈都得忍着,可万万不许胡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的命就这样呐。

    秋声仍然无语,面色苍白,看得出鬓边的青筋隐隐地跳,妍婴见她痴痴的,生怕她又迷了心窍,就说,秋声,你今天怎么没有带丫头,一会儿我陪你回去,我们先出去走走,你要和我去黄楼看看么?

    不,秋声失声道,抽身便走,她眼睛就是在黄楼看了猫五八姨太坠楼后瞎的,秋声记得八姨太死的时候很妖娆,从此她不愿去黄楼。她有心病,妍婴明白,她总是琢磨着对策,要对症下药带秋声去看看黄楼,秋声却很灵敏,从来不上这个钩。

    客氏埋怨妍婴,让我们娘儿俩聊聊天嘛,好好儿的你招惹她作什么?妍婴说,我这是寻机治病。客氏说,罢呀,你治得了她的病,救不了她的命,秋声是苦命人,瞎了也好,眼不见心清,我们娘俩的命是一样的,妍婴小心翼翼陪笑,您是福寿齐天的人,何以口出此言?

    我是童养媳。

    谁说你是童养媳?!

    这时苏刘氏梳好头,让宝珠扶着,颤巍巍从里屋走出来,你是媳妇,也是我的女儿!为苏家生了六个儿子,是响铛铛的当家媳妇,谁敢胡沁我就和她没完!宝珠吃吃笑道,您放心,没人欺负姐姐!苏刘氏这时却盯着妍婴不放,昏花老眼里充满了没来由的仇恨。

    妍婴无言,客氏示意妍婴走开。

    妍婴下楼,携着软布包走在暗迷巷里,心绪复杂多端,苏刘氏近来是完全糊涂的人,有时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你极尽孝道,她视而不见。妍婴想,自己大概是前生造了什么孽,好好的,刹那间家破人亡,嫁到苏家作妾,明明待香粉极好,香粉却始终就是乌眼鸡似的。幸好客氏宝珠还算是明白人。

    妍婴叹口气,施施然进入黄楼,挽起袖子替香粉扎针放血,香粉激烈抽搐渐趋平缓,丰腴肌肤渐趋白嫩,妍婴吩咐跟她来的小青抱被,红玉忙说五太太不要,昨夜独自喝了几杯葡萄酒,就完全袒露在风口上,妍婴说无论要不要都得盖上,邪火上炎而湿气侵骨,不小心就会病入膏肓。

    妍婴耐心地坐在床边,亲自喂香粉汤药,少顷,听得红楼膨然骚动,香粉猛然睁开水凌凌眼睛,老爷,快,玛雄来了,在红楼开晚会呢。

    妍婴好笑道,香粉,老爷早到上海去了,你急什么?好好躺着就是,玛雄来不来,与我们何干嘛?香粉急道,玛雄是要替猫五开飞机的人呢。妍婴说,是的,可猫五又与我们何干嘛?

    猫五是太太的干儿子呢,太太说以前猫五说过的,大起来要娶秋声为妻,老太爷亲口答应了的,是苏家说话不算话,攀龙附凤罢了,否则秋声眼睛不至于瞎了。

    香粉,妍婴骇然道,快别胡说啦!

    这是老爷说的。

    我可从未听老爷说过。

    你以为老爷什么都要给你说么,香粉瞪眼恨恨道,妍婴,别老在我面前摆大家闺秀的样儿,你不就是识文断字儿才占了我的便宜嘛!

    妍婴脸色微微发白,我何曾要占你的便宜,香粉,我们是一样的,都是姨太太的命,何必苦苦相煎!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

    香粉拧着脖子不语。

    妍婴凄然望着固执的香粉,她近来愈发的丰腴,愈发的懒,发病的间隙却愈来愈短,弄得经验丰富的月姑亦疑惑万分,只有妍婴心知肚明,近来红楼热闹,香粉是五迷三道无所适从。她只管自己精心配药调治,她希望香粉尽快痊愈,香粉见妍婴一味退让,愈发涎脸耍赖,有时性起,就躺在地上打滚撒泼,几乎是仙祖无救。

    妍婴走到阳台倒水,见红楼厅堂里人头攥动,近来红楼真是热闹得很,这土匪也有跳龙门的时候!妍婴叹了一口气,见猫五并不参予热闹,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竹布褂子,牵着狼狗在茵绿的庭院寂寂地散步,看上去十分悠闲,唯有目光犀利如鹰隼。

    见妍婴看他,猫五取出时髦的墨镜戴上。

    妍婴突然觉得自己气促,腰间有道凉凉的东西飞窜到脑门上去了,她闭上眼睛,待气息调均,猫五已经不见了。

    秋声虽然眼瞎,轻柔步伐一丝不苟,她循着走来的路往回走,她天天如此,但今天有些意外,走到半截,腿肚子被柔软温热的东西撞了一下,似乎是活物的皮毛,她耸然一凛,站住了,秋声站在那里仪态万方,目光明亮而柔和,傍边的人都惊叹她貌美如花。

    猫五戴着墨镜,不声不响蹲在街心亭看她,猫五跟踪秋声有些日子了,这些日子红楼无比热闹,这原本正是他期待的,可这热闹刚刚走上正轨,他突然就烦了。

    天天被达官贵人围着,有时猫五烦闷无比,猫五烦起来无法掩饰,有时一切就放给林时音去操持,当然,还有苏玛雄。玛雄在红楼如鱼得水,看上去乐不思蜀,可就是不愿意正式介入混成旅的军事运作,任何人都嫌你是土匪,更何况那是天之骄子。

    猫五恨恨地啃着自己指甲。

    秋声迟疑着走了几步,走岔了,踽踽穿过街心亭,下坡,行人渐渐地少了,她并不知道,只听见涛声呼啸,一阵痴迷,便不知西东地奔跑了起来。她跑了很久,跑乱了,一脚踏到沙滩,知道是到海边来了,可究竟是哪个海滩呢,是大德记,还是金带水?

    秋声停了下来,一双大大的盲目匆闪着,可就是看不清东西南北。猫五步步紧跟,秋声在银桦树上撞了个正着,痛得泪涔涔的,一绺黑发从玲珑的耳边流泻下来,落到肩上,愈发显得柔弱似水。

    这柔弱令猫五愈发地心痛。

    夕阳西下,天色灿烂,秋声仍然在松软的沙滩上盲目奔跑,她微微喘息,突然,她被两支强悍的胳臂抱了起来,闪入浓密的木麻黄林,这时,秋声柔弱美丽的胴体仿佛被剪成两截,冥冥黑暗中,她觉得眼前有一点血红渐渐晕染开来,她绝望地叫了一声,接着就听到似乎比自己凄惨得多的男人叫声,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猫五的墨镜挂在相思树上。

    五月温热的晚霞在天边顽固地燃烧不已,男人恣意的嚎叫像野狼一样强悍,他的狼狗趴在树桩边,忠实而安静,这是洋人别墅傍边的防风林,咖啡色的铁门上横着铜锁,主人们都渡假去了,这些该死的红毛番!

    猫五炯炯眼睛里燃烧着没来由的怒火,他从来就不喜欢番仔!天下的番仔都自己以为是人上人,连在八卦楼看大门的印度人腰板都直得像南平大杉!

    猫五做梦都想要做人上人,做人上人却必须委屈自己,猫五是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哪怕是一丁点。

    可现在,你看现在,苏家大厝原先那个粉妆玉琢红皮鞋的金贵女孩,终于在自己下面绝望地蠕动,猫五忽尔愤怒忽尔欣悦,在迷狂中施暴不已,事实上他一贯如此,只要能凌驾在任何弱柔美丽女人身上,就觉得自己强壮无比。

    暮色渐渐逼近。

    猫五的郁闷犹如台风过后的水流破布,静静沉在水底淤泥上,风停了,猫五趴在秋声身上柔软如绵。

    秋声深度昏迷过后,慢慢苏醒过来,乌黑的瞳子,竟像水晶一般明亮,她在残存的霞光中看到自己白净的胴体沾着枯叶和蜗涎一样的粘液,惊叫道,呀,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

    什么都看到了,秋声冷冽地,猫五,我眼睛好了,可惜天快黑了,这天,的确是要黑了。

    秋声,你还认得我?

    我当然认得你,剥了皮也认得,秋声叹息道,猫五,你又干坏事儿!

    我没有干坏事儿,秋声,你本来就是我的,不过是嫁到李家去了,是李家用金帐钩把你钓去了。

    嫁到李家就是李家的。

    可惜李家少爷不要你。

    猫五,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这有什么不懂的,鼓浪屿的人都知道李家庄嫡出的大少爷在笔山路养了个上海百乐门的红舞女,然后就不要你了;鼓浪屿谁都知道百乐门的舞女养了个男孩儿满地跑了,明媒正娶的苏秋声孤零零在李家庄活守寡!

    猫五,你放肆。

    秋声,我要是放肆就好了,我要是放肆,早就在出嫁前将你掳走了,我猫五是起了血誓的,对天下的妇人都可以放肆,唯独不沾惹苏家妇人。

    难道我不是苏家的人么?

    秋声,你现在姓李。

    我是苏家女儿。

    我是说妇人,秋声。

    你狡辩,猫五,秋声微笑道,你自己废了誓言,是要自食其果的,你不信?等着瞧。

    猫五拧着脖子不语。

    秋声默不出声扭头去看狼狗安静忠实的眼睛,她想自己的小腿就是被它撞了一下,这真是条奇怪的狗,你看那狗眼在渐暗的天色中就像高贵的琥珀一样闪光!

    秋声,我不明白为什么李大少爷不要你,他不要你了你还跟着他作什么?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他不要我要!

    秋声淡淡道,他不要也轮不到你,你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你说你起了血誓的,猫五,你的东西太多了,你也实在要得太多了!

    你懂什么?猫五咆哮道,我当时要是要了你,就不会要那么多!秋声笑了一下,坐起来,理好头发,在暮色中一件一件穿好衣服,猫五凝然不动,目送她慢慢走出防风林,秋声,他叫道,你等等!

    秋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秋声,秋声!

    此时全然精赤的猫五冲到她面前,跪了下来,饶恕我,秋声!秋声颤抖着泪流满面,你别过来,过来别怨我不客气。

    猫五突然笑道,你不客气,你能把我怎样?秋声说我是没法把你怎样,可是,请你走吧!

    秋声,秋声,我带你走!

    秋声说你带我?你能带我去哪里?猫五楞了一下,你不能带我走的,你带不走!而且,秋声又笑了一下,你其实是不会带我走的,你要带也不会带我,行了,猫五,够了,你回去罢。

    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走罢,我眼睛好了,总算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了。

    你的眼睛?不是好得很么?

    我瞎了十几年了,难道你不知道么?鼓浪屿这么小,谁都知道李家庄的长房长媳是无可救药的瞎子,你猫五居然不知道。

    我就知道李大少爷他不要你!

    你不懂的,你不会懂的。

    你错了,秋声,你们也太小看我了!猫五独自在沙滩上暴跳如雷。你们苏家的人从来就看不起我。

    我怎么敢小看你?

    你们不小看我怎么就不要我,秋声,我从小就喜欢你,很早我就跟甸婶说好了的我长大要娶你。猫五终于失声,可你们是谁也不要我的!

    秋声怜悯道,猫五,难道你也会落泪么?

    猫五愕然,秋声再次笑了一下,头也不回走了,她独自慢慢在沙滩上行走,潮涨过了,涛声仍然咆哮着,暗昧的天际还抹着一丝血红,她走到汩汩滔滔的礁石边,又走了回来,无限留恋地望着岸边苍翠温润的草木,然后回转身,轻快地走进柔软清凉的海水里。

    李家庄会弹钢琴的长房长媳秋声突然没了踪影,鼓浪屿李家和苏家着实忙乱了一阵子,不久,李意澄突然回到鼓浪屿,将他的二太太带走了,一起走的,还有从南洋回来的闷闷不乐的客运水。

    苏甸临出门时心乱如麻,秋声虽是养女,却是苏刘氏和客氏的心肝宝贝,但他这些日子实在太忙,在李意澄的辅佐下,他已经正式拿到交通、农商两部特准的公文,准许他独资承办鹭港铁路,开采闽西矿产,千头万绪,要靠意澄做的事儿也很多,苏甸不想就此事兴师动众,他无奈对妍婴道,这样也好,老太太要是问起来,就说秋声到上海去了。

    宝珠恨得牙痒痒地,老爷一世英名,唯独在秋声婚事上犯了糊涂,你看这李公子,这李公子也太猴急了,人死了还得见尸呢,这分明是不把我们苏家的人放在眼里嘛!

    宝珠声音很大,正在打坐的客氏吓了一跳,妍婴,你快过去,宝珠这个炮筒子,仔细老太太听了追根究底,秋声可是她的命根子!妍婴说秋声的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的,只是不知她哪去了,这就很难跟老太太交代。客氏眼里落下泪来,没法交代就不要乱说,老爷不是说了么,就当她真的与意澄到上海去了。

    妍婴小心翼翼道,听说当时秋声是许了猫五的?

    客氏想了半天,说,那不过是演孩子戏,我哄他的,秋声怎么会要猫五呢,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跟猫五这样的野孩儿结亲嘛。妍婴道,秋声倒是一心一意要与李公子过日子的,进李家倒与李家公子隔膜了十几年――

    这时香粉进来,冷笑道,还不如当时就嫁给猫五了,猫五好歹是剌桐王,你看那狐媚子林时音,夫行妇随,哪点就过得比我们差了?!

    客氏气得脸色发黄,香粉偏偏还要说,您不就是猫五的姨妈嘛,老太太不是说过,猫五与您是最亲的嘛!秋声不过是养女,您居然就不愿将养女嫁给你最亲的人!

    妍婴说,香粉,药在暖壶里,快快去喝。

    香粉傲慢道,妍婴,别打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少在我跟前扮老大。

    妍婴眼珠一转,叫道,宝珠,宝珠!太太找你呢。宝珠蹬蹬上楼来,妍婴脱身走了,老爷不在,只有宝珠治得了香粉,妍婴下楼到红玉房里嘱咐几句,到月姑家去了。

    她穿过暗迷巷,见红楼含糊的灯光摇曳,不禁叹了口气,秋声失踪这些日子,猫五又被北洋政府通缉了,亦官亦匪的猫五被通缉向来如家常便饭。

    香粉说林时音是狐媚子,妍婴突然笑了起来,杂种林时音果真有她的福气,至少,她活得比猫五的原配风光!妍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踏进乌石的小洋楼,却见苏甸在厅里坐着,一楞,道,老爷不是才走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甸答非所问,我走来走去,就是走不出这鼓浪屿嘛,呵呵!乌石拍手道,妍婴,你们家老爷喜欢我们这乌媳妇儿做的沙茶辣,上岸后就径直到我家来啦,你也食一碗?

    妍婴摇头。

    月姑说,妍婴,秋声可有消息?妍婴还是摇头,苏甸说,这么久了,踏破铁鞋无觅处,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妍婴冷着脸道,李家公子已经将做舞女的二房扶了正,你就是将秋声找回来又有何用?

    苏甸不语,心想这妍婴言词愈来愈锋利了,妍婴一度说秋声出走与猫五可能有些瓜葛,言词激烈却无甚根据,猫五那时尚未被通缉,与九姨太林时音好好的在红楼日夜笙歌呢!他不想与她多说,站起来叫道艺儿,艺儿,不要再玩了,回家去做作业!

    元艺和乌石的孙儿李歆笑嘻嘻下楼来,他们在楼陈宜禧的新宁铁路也回收了,老头儿急疯了。

    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苏甸呆了一呆,笑道,那我是没什么可说的了,看来还是理元说得对,时机未到,将资金注入唐山等于拳头打跳蚤,我苏甸在南洋赚钱既不易,在唐山花钱却更难,看来这唐山政府,倒是一届不如一届!

    妍婴无言。

    正乱着,刚从上海撒回鼓浪屿的客运水喜孜孜进来,说南京的回音来了,好消息哪甸兄。

    苏甸犹自在那里冷笑不已,妍婴阅完电文道,老爷,这是南京政府的电令,委任你出任闽省省委委员兼建设厅厅长。

    苏甸一动不动。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喜事儿,客运水说,甸兄,这下可好了,你可以再干一番大事业了。

    苏甸傻笑道,果然我官运来了!咱要做事事儿不成,你不想官它官倒来了!他兀自嘻笑不已,弄得客运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跟着嘻嘻笑。

    妍婴惴惴看着两个笑得南辕北辙的男人,正要说什么,却听苏甸高声叫道,妍婴,摘牌,打电话叫国赓过来!

    妍婴出去,客运水跟苏甸计较要回南洋,苏甸却命他先监管几近瘫痪的鹭港铁路财务,兴致勃勃的客运水凉了半截:甸兄,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北京政府的批文肯定是无用了,你竟让我去监管别人都不要了的几间破落的站房和那坑坑洼洼的土堤,这不是将我往死路上推么?

    苏甸却不看他脸色,也不容他插嘴,运水,不要多说,现在不是讲价的时候!我是让你先估算一下,咱是生意人,万事都得多留一手。我调你回唐山来,实在是指望你助我一臂之力,你倒跟我说起价钱来,我叫你协助意澄处理中升银行天津分行吃倒账的问题,你却推三推四,与意澄磕磕碰碰,我还没算这个账呢。

    客运水瞪眼道,倒账是意澄的事儿,与我有何干系嘛。

    这是大家的事儿,苏家天海堂的事业,就要靠大家齐心协力撑着,苏甸亦瞪眼,不过随即缓和下来,不要忙着回南洋,运水,不要太短见,我正指望你大有作为呢。过些日子你到汕头去一趟,我在那里还入了股,你是精细人,帮忙核算核算潮汕铁路的运营成本。

    你还没死心啊,客运水大惊。

    运水,这官是不能当的,这是人家拿布袋套你,你是精细人,怎么这点倒看不出来了,咱们要是没有钱,他们能叫我当这个官么,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不谋其政就对不起百姓,咱是这块料子么,折了老本也是做不好的,我们是生意人,吃亏的事儿能做么?

    呵呵,甸兄,你看看哪个当官的吃亏哪,这鹭港铁路的投资就被他们给吃了的,客运水轻飘飘地,当官不吃钱粮,这才是见鬼了呢!

    难道我们自己去吃自己的银子?我们是要做事的呀……苏甸耐心地道,狠狠将涌上来的怒火摁了下去,却在喉咙结了一个痞块,呃逆不已……慌得妍婴忙命丫头烧了姜茶来,敦促他喝了下去。

    注1:北军,指与闽南地方武装相对的北洋军阀政府军队。

    注2:党军,此指北伐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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