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八王之乱 第十章 刑场涕泣有公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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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刑场涕泣有公侯潘岳被侍中傅祗拉着，跑出了太尉府大门。没走多远，他就气喘吁吁，腿上如同灌了铅一样。
忽喇喇，绝大多数元日参加太尉府宴饮的朝臣都陆续跑了出来，各个仓惶惊惧，冠斜履散，往四面八方散去。
傅祗脚快，出门后，他和潘岳道了声“保重”，径自抄了一条小道，率先逃走。
没多久，一批大约有二百人的军士跑步而来。他们均手持长槊，凶神恶煞般迎着潘岳等人冲来。
“这些人都是杨骏手下属官，杀无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使得手持长槊的军士们纷纷挺槊，直刺手无寸铁的朝臣。
数声惨叫过后，已经有几十个人被捅死在当地。先前来太尉府报信的散骑常侍段广，就被钉死在潘岳近前的一颗树上。他的鲜血，喷了潘岳满身都是。
看着段广七窍冒血的死状，潘岳魂飞天外，觉得自己死期马上就要来临。
一个身材矮小的兵士跳跃而来，挺槊直刺潘岳。
心寒胆战之余，潘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这一摔，暂时救了他的性命，兵士的槊尖从他肋下穿过，仅仅捅穿了他的袍服。
士兵抽槊，准备再次捅刺手举半空中，塌鼻梁的兵士楞住了：眼前扶地喘息的这个人，玉面明眸，形神如仙，即使他被惊骇得嘴唇发白，依旧风神散朗，着实让人下不去屠手。
“住手！”危急关头，有人一声断喝，喝阻了欲图行凶的兵士。
一个身穿戎服的人纵马扬鞭迅疾而来，猛勒缰绳，马前蹄兜起，把士兵与潘岳分隔开来。
“不得无礼！此乃潘岳潘大人，朝廷命官，切勿伤害！”来人说着话，下马扶起潘岳。
驰马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楚王司马玮的高级幕僚公孙宏。他仔细地为潘岳上上下下掸净身上的灰尘，从自己身上解下两当护甲，为潘岳穿上，又扶他骑上自己的高头骏马。
刚刚还一脸杀气的执槊士兵闻言，即刻伏地行礼、谢罪。“原来您就是潘大人，小人久闻您的大名！”
“这个潘岳，他的官职是杨骏的太尉府主薄，应该也算诏书中所称的杨骏逆党啊……”一个伍长站在旁边小声嘀咕。
公孙宏猛一转身，朝那个伍长没有甲胄遮挡的脖子处挥了一剑。
剑利肉软，伍长的人头登时滚落在地。他的身子兀自站了一会，颈血从没有脑袋的腔子里面狂喷出来，周围的一些士兵来不及躲避，都溅了满身的血。
“有敢不服从命令者，视此人下场！”公孙宏插剑入鞘。
饶是刚刚杀了不少从杨骏府中逃出的文臣，诸兵士见同伴被杀，依旧暗暗股栗。
扫视了众人一遍，公孙宏指派那个先前执槊挺刺潘岳的兵士，让他带领三个人，保护潘岳。“尔等保护潘大人回府，不得有误！”
说完话，公孙宏换了另外一匹马骑上，拱手而去。“潘大人，我还有紧急事要办，就此别过，日后得暇，容我细细禀报今日之事……”
未等潘岳道谢，公孙宏率领那群兵士离去，杀气腾腾地奔往杨骏的太尉府。
喘定之后，细看面前这批军士身上所穿的荆州细甲，潘岳才意识到这些大开杀戒的兵士，乃是楚王司马玮从镇地带入京城的私兵。
“……潘大人，您要去哪里，是回府呢还是去别的地方？”刚才还要杀人的那个执槊兵士，此时完全换了另外一副表情，恭敬无比，低声询问潘岳。
“去庆阳里贾府，贾充太尉府邸……就是当今贾皇后母家的那个贾府……”
原来，石崇给潘岳留下的锦囊中的“妙计”，只有短短数个字的墨迹：“事急，速往贾府找贾谧躲难！”
潘岳还怕士兵不知道贾谧是谁，故而说出已经死去的、大名鼎鼎的贾充名字。
作为太尉杨骏的主要幕僚，上司出事，潘岳确实很难幸免。对此，石崇倒是有先见之明，为好友留下了一条活路。
贾充的外孙贾谧，过继到贾家之后，虽然只是个少年人，却非常喜文弄墨。为此，石崇常常唤潘岳一起到贾府，与贾谧谈诗论画，切磋书法，使得潘岳在杨骏事发前已经成为贾府的常客这些交情，都为日后潘岳能够从中免祸作足了铺垫。
从杨骏府中逃出后，潘岳内心深处感到很内疚。作为直接的属下，自己理应与杨太尉共存亡才是。但是，想想自己年迈的老母，想想与自己多年相濡以沫的爱妻，他的内疚感才逐渐减弱。
得罪宗室和众多大臣的太尉杨骏，败亡只是早晚的事情。作为当国太后的父亲，他的心地实在太窄小了。朝内朝外，他所能赢得的只是衰弱的、虚饰的顺从，大概没有多少人能够在关键时刻听从他的召唤……
潘岳知道，由道德而引发的痛苦非常巨大，但还不能与宗族存亡相比。杨骏的权威，就如图即将合拢的拱穹冰山一样，会在外力的撞击下顷刻坍塌。
特别让人忧心忡忡的是，这座冰山倒塌后，杨骏的敌人一定会穷追不舍，逮捕、杀戮太尉属下的从官和朝中平素与他往来密切的大臣。
潘岳不无忧虑地想，在公孙宏的帮助下，刚才自己才幸免于难。如今，即使自己进入贾府，也肯定只能躲过一时之灾，但谁能保证以后的日子呢……
神思恍惚之际，途经司马门，潘岳恰好与贾皇后的姻亲、右军将军裴碰上，走了个迎头。
二人马上作揖，刚要说话，斜刺里又有人骑马而来。
潘岳、裴仔细一看，原来是杨骏的心腹、左军将军刘豫，他身后带着数十个左军的中级军官，皆跑得浑身是汗。
“潘大人，杨太尉无恙否？听说宫内出了大事，您看到杨太尉了吗？”刘豫急呼呼地问潘岳。
潘岳欲言又止，非常为难。面前的右军将军裴，乃杨骏的对头贾皇后的亲戚，平素与自己关系和睦，大家同为朝中文臣，常常作诗论赋，唱和往来；而左军将军刘豫，是杨骏的心腹，被特意安排在宫门外，掌握着重要的外营兵。
这两个人，谁也贸然得罪不得。
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势揣测，太尉杨骏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
潘岳沉吟间，裴接过话头：“我刚才和潘大人同行，在西掖门遇到杨公，看到他只身一人，坐乘一辆小车，只有两名仆从跟随，出城后急急忙忙往西走了……”
闻此言，胆大无脑的杨豫顿时脸上色变。他扭头打量潘岳，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证实。
潘岳暗中咬咬牙，点了点头。
“我听说……皇帝有诏旨逮捕杨太尉，他怎么能跑了呢……”杨豫真有些傻眼了。“裴大人，潘大人，既然如此，我该怎么办呢？”
裴和颜悦色地劝说道：“杨太尉对朝廷有大功，皇帝有诏逮捕他，估计是个大误会。依我之见，您应该解散部伍，自己去廷尉处自首。待日后事情明了，万事皆安……”
杨豫拎着马缰绳，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脸上的表情似乎要哭一样。
琢磨了一阵子，他长叹一声，听从了裴的诳言，只身一人，骑马径自往廷尉处自首。
杨豫刚走，裴就对原本跟随杨豫的那些军官们发令，自称身上有皇帝密诏，说朝廷让他代领左军将军的职务。然后，他指挥着这些人，调拨外营兵，紧急前往万春门屯扎。
由此，裴完全控制了外城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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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喇喇，绝大多数元日参加太尉府宴饮的朝臣都陆续跑了出来，各个仓惶惊惧，冠斜履散，往四面八方散去。
傅祗脚快，出门后，他和潘岳道了声“保重”，径自抄了一条小道，率先逃走。
没多久，一批大约有二百人的军士跑步而来。他们均手持长槊，凶神恶煞般迎着潘岳等人冲来。
“这些人都是杨骏手下属官，杀无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使得手持长槊的军士们纷纷挺槊，直刺手无寸铁的朝臣。
数声惨叫过后，已经有几十个人被捅死在当地。先前来太尉府报信的散骑常侍段广，就被钉死在潘岳近前的一颗树上。他的鲜血，喷了潘岳满身都是。
看着段广七窍冒血的死状，潘岳魂飞天外，觉得自己死期马上就要来临。
一个身材矮小的兵士跳跃而来，挺槊直刺潘岳。
心寒胆战之余，潘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这一摔，暂时救了他的性命，兵士的槊尖从他肋下穿过，仅仅捅穿了他的袍服。
士兵抽槊，准备再次捅刺手举半空中，塌鼻梁的兵士楞住了：眼前扶地喘息的这个人，玉面明眸，形神如仙，即使他被惊骇得嘴唇发白，依旧风神散朗，着实让人下不去屠手。
“住手！”危急关头，有人一声断喝，喝阻了欲图行凶的兵士。
一个身穿戎服的人纵马扬鞭迅疾而来，猛勒缰绳，马前蹄兜起，把士兵与潘岳分隔开来。
“不得无礼！此乃潘岳潘大人，朝廷命官，切勿伤害！”来人说着话，下马扶起潘岳。
驰马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楚王司马玮的高级幕僚公孙宏。他仔细地为潘岳上上下下掸净身上的灰尘，从自己身上解下两当护甲，为潘岳穿上，又扶他骑上自己的高头骏马。
刚刚还一脸杀气的执槊士兵闻言，即刻伏地行礼、谢罪。“原来您就是潘大人，小人久闻您的大名！”
“这个潘岳，他的官职是杨骏的太尉府主薄，应该也算诏书中所称的杨骏逆党啊……”一个伍长站在旁边小声嘀咕。
公孙宏猛一转身，朝那个伍长没有甲胄遮挡的脖子处挥了一剑。
剑利肉软，伍长的人头登时滚落在地。他的身子兀自站了一会，颈血从没有脑袋的腔子里面狂喷出来，周围的一些士兵来不及躲避，都溅了满身的血。
“有敢不服从命令者，视此人下场！”公孙宏插剑入鞘。
饶是刚刚杀了不少从杨骏府中逃出的文臣，诸兵士见同伴被杀，依旧暗暗股栗。
扫视了众人一遍，公孙宏指派那个先前执槊挺刺潘岳的兵士，让他带领三个人，保护潘岳。“尔等保护潘大人回府，不得有误！”
说完话，公孙宏换了另外一匹马骑上，拱手而去。“潘大人，我还有紧急事要办，就此别过，日后得暇，容我细细禀报今日之事……”
未等潘岳道谢，公孙宏率领那群兵士离去，杀气腾腾地奔往杨骏的太尉府。
喘定之后，细看面前这批军士身上所穿的荆州细甲，潘岳才意识到这些大开杀戒的兵士，乃是楚王司马玮从镇地带入京城的私兵。
“……潘大人，您要去哪里，是回府呢还是去别的地方？”刚才还要杀人的那个执槊兵士，此时完全换了另外一副表情，恭敬无比，低声询问潘岳。
“去庆阳里贾府，贾充太尉府邸……就是当今贾皇后母家的那个贾府……”
原来，石崇给潘岳留下的锦囊中的“妙计”，只有短短数个字的墨迹：“事急，速往贾府找贾谧躲难！”
潘岳还怕士兵不知道贾谧是谁，故而说出已经死去的、大名鼎鼎的贾充名字。
作为太尉杨骏的主要幕僚，上司出事，潘岳确实很难幸免。对此，石崇倒是有先见之明，为好友留下了一条活路。
贾充的外孙贾谧，过继到贾家之后，虽然只是个少年人，却非常喜文弄墨。为此，石崇常常唤潘岳一起到贾府，与贾谧谈诗论画，切磋书法，使得潘岳在杨骏事发前已经成为贾府的常客这些交情，都为日后潘岳能够从中免祸作足了铺垫。
从杨骏府中逃出后，潘岳内心深处感到很内疚。作为直接的属下，自己理应与杨太尉共存亡才是。但是，想想自己年迈的老母，想想与自己多年相濡以沫的爱妻，他的内疚感才逐渐减弱。
得罪宗室和众多大臣的太尉杨骏，败亡只是早晚的事情。作为当国太后的父亲，他的心地实在太窄小了。朝内朝外，他所能赢得的只是衰弱的、虚饰的顺从，大概没有多少人能够在关键时刻听从他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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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岳不无忧虑地想，在公孙宏的帮助下，刚才自己才幸免于难。如今，即使自己进入贾府，也肯定只能躲过一时之灾，但谁能保证以后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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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马上作揖，刚要说话，斜刺里又有人骑马而来。
潘岳、裴仔细一看，原来是杨骏的心腹、左军将军刘豫，他身后带着数十个左军的中级军官，皆跑得浑身是汗。
“潘大人，杨太尉无恙否？听说宫内出了大事，您看到杨太尉了吗？”刘豫急呼呼地问潘岳。
潘岳欲言又止，非常为难。面前的右军将军裴，乃杨骏的对头贾皇后的亲戚，平素与自己关系和睦，大家同为朝中文臣，常常作诗论赋，唱和往来；而左军将军刘豫，是杨骏的心腹，被特意安排在宫门外，掌握着重要的外营兵。
这两个人，谁也贸然得罪不得。
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势揣测，太尉杨骏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
潘岳沉吟间，裴接过话头：“我刚才和潘大人同行，在西掖门遇到杨公，看到他只身一人，坐乘一辆小车，只有两名仆从跟随，出城后急急忙忙往西走了……”
闻此言，胆大无脑的杨豫顿时脸上色变。他扭头打量潘岳，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证实。
潘岳暗中咬咬牙，点了点头。
“我听说……皇帝有诏旨逮捕杨太尉，他怎么能跑了呢……”杨豫真有些傻眼了。“裴大人，潘大人，既然如此，我该怎么办呢？”
裴和颜悦色地劝说道：“杨太尉对朝廷有大功，皇帝有诏逮捕他，估计是个大误会。依我之见，您应该解散部伍，自己去廷尉处自首。待日后事情明了，万事皆安……”
杨豫拎着马缰绳，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脸上的表情似乎要哭一样。
琢磨了一阵子，他长叹一声，听从了裴的诳言，只身一人，骑马径自往廷尉处自首。
杨豫刚走，裴就对原本跟随杨豫的那些军官们发令，自称身上有皇帝密诏，说朝廷让他代领左军将军的职务。然后，他指挥着这些人，调拨外营兵，紧急前往万春门屯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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