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八王之乱 第七章 天下愚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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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天下愚帝
宗室兄弟之间的见面，仪式不像正式朝见那么复杂。痴愚皇帝司马衷一具大肉傀儡，还能在太常礼官的教导下，依照礼节，穿着整套朝服来完成接见仪式。
不过，仪式没有在太极殿正殿举行，而是改在太极殿西堂。在这里接见，以显示皇帝与宗室的亲近关系。
痴帝戴着高达九寸通天冠，饰以金博山颜，黑介帻，身上穿绛纱袍，缘中衣。堂堂皇皇，土木偶人一样，他端坐在堂内为天子专门设置的大床上。【注1】
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和长沙王司马三个王爷，都换了正式的朝服，朱绶，戴远游冠，介帻；东安公司马繇不是王爵，头上戴三梁进贤冠。
皇帝司马衷年过三十。他身高七尺左右，憨头憨脑，肉鼻肥腮，小小的嘴唇肥嘟嘟，连眼皮都是肥肥的，遮住了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整体上看，痴帝背拱腰粗，是个肤如凝脂般的大白胖子。
即便性智憨愚，司马衷在太常的悉心指引下，继位以来一直还都能够基本完成朝见的礼仪。
看到三个王爷和一个公爵进入内殿，太常高喊：“皇帝为三王、东安公起！”
在两个宦者的扶掖下，傻皇帝南向起立，笑呵呵的。
三王和东安公立刻伏地拜礼。
太常：“三王、东安公兴！”
三王起立，北向，垂手而站。
傻皇帝先坐下。
如果是正常的皇帝，看到自己同父异母三个弟弟，肯定会放下皇帝的架子，家长里短地笑语寒暄。但司马衷痴傻，殿上的几个王爷似乎他都不大认得，只是坐在那里兀自傻笑。
身为万乘至尊，殿上高坐的皇帝冕旒摇动，竟然一直呵呵不已。
太尉杨骏的外甥段广为散骑常侍，亲信张劭掌管禁兵的中护军，这一文一武两个人在场，三王和东安公这四个司马宗室皇族成员，也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互相交换目光。
特别是楚王司马玮，眼睛里面满是无可奈何。
皇帝与诸王的正式朝见礼，数次拜礼过后，就算结束。依旧惯例，下面就该皇帝与宗室臣下之间的“会”宴饮的过程。
由于前来诸王是血缘很近的宗室，宴席设于殿上。
楚王等四个人脱薄履上殿，先磬折【注2】恭立于座后，行拜礼；典仪官高喝：“就座！”四个人坐下之前，再次跪下行拜礼；而后，他们以跪姿就坐，依旧保持拱手持笏的庄肃之态；典仪官高呼：“皇帝赐酒！”四个人忙插笏于带间，空出手来接过酒樽，饮后，伏地又拜……
宫廷乐师奏乐，乃汉朝传下来的《惟天之命》和《天之历数》二曲，都是殿中御食之时应奏的音乐。
“呵呵呵呵……”痴帝看到面前的食案上摆满了吃食，哈哈的笑声声更大。他一会指这个，一会指那个，两个宦者忙不迭地为他用银筷挟取食物，塞进他的嘴里。动作只要稍稍慢些，痴帝就会小孩子一样扭动着上身表示不快。
傻皇帝特别爱吃肉，不停地往嘴里塞各种牛肉、禽肉，他胡乱咀嚼几下，就使劲往喉咙里面吞咽。
一个美貌的宫女阻止他，小声对他说：“陛下，奉皇后命，您不能吃太多肉食……”
痴帝不听，继续胡吃海塞。
宫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开始用手阻挡，并把一块很大的牛肉块从盛器中拿出来，握在了手中。
痴帝发出不快的嘟囔声，拚命用手指想把宫女的紧握的拳头扳开。他才扳开她的一个手指，宫女用另一个手指又把牛肉抓住了。一时间，痴帝不能把宫女所有的手指一块扳开，就开始利用他的粗尖的手指甲去抠挖宫女的手，试图挖出那块被宫女紧握在手内的牛肉。
他的手指甲很锐利，立刻在宫女的手上留下了红红的月牙形的印子，疼得她眼泪盈眶……
吃不听，喝也不停。湛绿的酃酒【注3】，黏稠美味，略带甜甜的味道，痴帝非常爱喝，他手执酒樽，仰头痛饮，喉咙里面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漏出的酒，洒满了前胸的袍服。
基本上塞饱肚腹后，痴帝打了一个饱嗝，发现什么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宫廷舞队的《正德》、《大豫》之舞【注4】。
这个时候，乐曲的曲调有变，他听着乐曲直发呆。晋朝改汉魏舞乐，新律声高，几近哀思之音，听得人心里酸沉沉的。
过了一会，乐师以古曲《四方皇》演奏，宫廷歌者随着曲声，嘹亮地齐声高唱起气势恢弘的《大晋篇》：
赫赫大晋，于穆文皇。荡荡巍巍，道迈陶唐。九德克明，文既显，武又章。恩弘六合，兼济万方。内举元凯，朝政以纲。外简虎臣，时惟鹰扬。靡从不怀，逆命斯亡。仁配春日，威逾秋霜。化感海外，海外来宾。献其声乐，并称妾臣。我皇迈圣德，应期创典制。莘莘文武佐，千秋遘嘉会。洪业溢区内，仁风翔海外。
乐声激昂，听得司马衷也高兴，他左右前后地四鼓张望不已。
望着座下正襟危坐执笏的三王和东安公，痴帝顿现欢颜，口中呜呜地说：“吃，吃……”
楚王的同母弟长沙王司马年纪在几个人当中最小，他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端坐在殿上的至尊皇帝哥哥，如同盯着一个古怪的、传说中的瑞兽一般。不管表现如何，这个皇帝哥哥让人丝毫不会感到畏惧，也不会引起恶感和反感，让长沙王大起好奇心和亲近心。
朝会结束，走出太极殿门，楚王司马玮叹了口气：“至尊举动【注5】如此，难怪杨骏弄权……先皇如果从我兄弟中随便挑选一个继位，都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出现……”
其余诸人不语。这个话题太敏感，没人敢于在皇宫内院谈论这样的事情。
又走了几步，楚王的同母弟长沙王司马忍不住，他年青、隽朗的脸涨得通红，反驳楚王说：
“阿兄万不可轻言！先皇崩逝，至尊以太子继统，天经地义，伦序所定，我们兄弟应该同心协力，护佑至尊，如此，大晋天下，才能传之无穷……如果妄起心机，又与杨骏何异！”
楚王司马玮脸色陡沉，正欲发作，忽思所处的地方依旧是宫内，故而隐忍未发。
诸王正往外行走，宦者张弘颠颠跑来，低声留住了楚王司马玮等人。“诸位王爷，请留步，到显阳殿一去！”
看到司马玮等人狐疑的表情，张弘赶忙低声解释：“殿下，你们觐见皇帝之后，杨骏手下已经散去，不会有人知道王爷们的行踪……皇后现在有要事相商，一定要亲自见到诸位王爷的面！”……
显阳殿周围的景色，对于几个年青的王爷来说，并不陌生。他们童年时代，多次有机会在节日的时候跟从母妃到这里面来拜见皇后从前的武元杨皇后。
皇后宫殿最漂亮的时候，当属那七月七朗秋的日子。王子们依稀记得，灯光照起，处处有菊花的白色光芒在薄暮中闪烁，而与那种时刻关联的，就是童年的王子们所向往的一切新奇的欢快乐趣皇后宫，特别是相连的禁苑，本身就充满激动人心的魅力。当太阳隐藏起来后，显阳殿的林园总会被宁谧的美妙统摄，王子们只要进入到里面玩耍，紧张就烟消云散人工堆砌的、美仑美奂的假山上，笼罩着一片澄朗的天空，远望，风吹皱大湖，吹起层层叠叠的涟漪。然后，童年的王子们能看到大鸟迅捷地飞越林园的上空，发出怪异而好玩的尖叫声，最后停留在高大的梧桐树之巅栖息现在，这些森林变得似乎低矮了，范围缩小了。王子们感触到，寻找童年记忆中的图景，总会有些困难，过去的日子，有许多东西今天已经不复存只要武元杨皇后那仪态万方的身影不出现，显阳殿内整条林荫大道和所有的山水湖泊都会是另一副模样……
年青王子们童年曾经认识的地方，如今变得不再亲切，甚至充满危险和敌意。只是在昔日美好的记忆中，这些地方、这些景色，一直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所有欢快的回忆，构成他们当年生活幸福的薄片，嵌在脑子最深处，充满了遗憾之情而殿宇、道路、林木，禽鸟，都和岁月一样易逝，不再重来内心深处，他们很想重新旧日重来，回到那些欢快的时刻，希望显阳殿完全跟他们回忆中的童年景色一模一样。
走着，走着，王子们逐渐地感到了冬天的寒意，他们忽然悟到，从前的记忆，其实已经属于遥远的岁月，属于已不容他们追溯的、平静的、光辉的父皇武皇帝年代。在树丛中，或许还有武元杨皇后那当年风韵的影子，估计她也老了，灵魂在宫内黑漆漆的树丛中徘徊踯躅，似乎在绝望地搜寻些什么……
徽音殿内的暖阁内，温暖如春。诸人步入阁内后，忽然发现一大盘怒放的桃花本应春天开放的桃花，竟然在寒冬季节开放得如此鲜艳。不仅枝头的花儿怒放，连叶子也都鲜嫩碧绿。
相比户外晴冷的天空、凛冽的寒风以及光秃的树木，这炫艳耀眼的大盆桃花，具有与众不同的魔力一样，让人顿感眼前一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宗室兄弟之间的见面，仪式不像正式朝见那么复杂。痴愚皇帝司马衷一具大肉傀儡，还能在太常礼官的教导下，依照礼节，穿着整套朝服来完成接见仪式。
不过，仪式没有在太极殿正殿举行，而是改在太极殿西堂。在这里接见，以显示皇帝与宗室的亲近关系。
痴帝戴着高达九寸通天冠，饰以金博山颜，黑介帻，身上穿绛纱袍，缘中衣。堂堂皇皇，土木偶人一样，他端坐在堂内为天子专门设置的大床上。【注1】
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和长沙王司马三个王爷，都换了正式的朝服，朱绶，戴远游冠，介帻；东安公司马繇不是王爵，头上戴三梁进贤冠。
皇帝司马衷年过三十。他身高七尺左右，憨头憨脑，肉鼻肥腮，小小的嘴唇肥嘟嘟，连眼皮都是肥肥的，遮住了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整体上看，痴帝背拱腰粗，是个肤如凝脂般的大白胖子。
即便性智憨愚，司马衷在太常的悉心指引下，继位以来一直还都能够基本完成朝见的礼仪。
看到三个王爷和一个公爵进入内殿，太常高喊：“皇帝为三王、东安公起！”
在两个宦者的扶掖下，傻皇帝南向起立，笑呵呵的。
三王和东安公立刻伏地拜礼。
太常：“三王、东安公兴！”
三王起立，北向，垂手而站。
傻皇帝先坐下。
如果是正常的皇帝，看到自己同父异母三个弟弟，肯定会放下皇帝的架子，家长里短地笑语寒暄。但司马衷痴傻，殿上的几个王爷似乎他都不大认得，只是坐在那里兀自傻笑。
身为万乘至尊，殿上高坐的皇帝冕旒摇动，竟然一直呵呵不已。
太尉杨骏的外甥段广为散骑常侍，亲信张劭掌管禁兵的中护军，这一文一武两个人在场，三王和东安公这四个司马宗室皇族成员，也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互相交换目光。
特别是楚王司马玮，眼睛里面满是无可奈何。
皇帝与诸王的正式朝见礼，数次拜礼过后，就算结束。依旧惯例，下面就该皇帝与宗室臣下之间的“会”宴饮的过程。
由于前来诸王是血缘很近的宗室，宴席设于殿上。
楚王等四个人脱薄履上殿，先磬折【注2】恭立于座后，行拜礼；典仪官高喝：“就座！”四个人坐下之前，再次跪下行拜礼；而后，他们以跪姿就坐，依旧保持拱手持笏的庄肃之态；典仪官高呼：“皇帝赐酒！”四个人忙插笏于带间，空出手来接过酒樽，饮后，伏地又拜……
宫廷乐师奏乐，乃汉朝传下来的《惟天之命》和《天之历数》二曲，都是殿中御食之时应奏的音乐。
“呵呵呵呵……”痴帝看到面前的食案上摆满了吃食，哈哈的笑声声更大。他一会指这个，一会指那个，两个宦者忙不迭地为他用银筷挟取食物，塞进他的嘴里。动作只要稍稍慢些，痴帝就会小孩子一样扭动着上身表示不快。
傻皇帝特别爱吃肉，不停地往嘴里塞各种牛肉、禽肉，他胡乱咀嚼几下，就使劲往喉咙里面吞咽。
一个美貌的宫女阻止他，小声对他说：“陛下，奉皇后命，您不能吃太多肉食……”
痴帝不听，继续胡吃海塞。
宫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开始用手阻挡，并把一块很大的牛肉块从盛器中拿出来，握在了手中。
痴帝发出不快的嘟囔声，拚命用手指想把宫女的紧握的拳头扳开。他才扳开她的一个手指，宫女用另一个手指又把牛肉抓住了。一时间，痴帝不能把宫女所有的手指一块扳开，就开始利用他的粗尖的手指甲去抠挖宫女的手，试图挖出那块被宫女紧握在手内的牛肉。
他的手指甲很锐利，立刻在宫女的手上留下了红红的月牙形的印子，疼得她眼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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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塞饱肚腹后，痴帝打了一个饱嗝，发现什么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宫廷舞队的《正德》、《大豫》之舞【注4】。
这个时候，乐曲的曲调有变，他听着乐曲直发呆。晋朝改汉魏舞乐，新律声高，几近哀思之音，听得人心里酸沉沉的。
过了一会，乐师以古曲《四方皇》演奏，宫廷歌者随着曲声，嘹亮地齐声高唱起气势恢弘的《大晋篇》：
赫赫大晋，于穆文皇。荡荡巍巍，道迈陶唐。九德克明，文既显，武又章。恩弘六合，兼济万方。内举元凯，朝政以纲。外简虎臣，时惟鹰扬。靡从不怀，逆命斯亡。仁配春日，威逾秋霜。化感海外，海外来宾。献其声乐，并称妾臣。我皇迈圣德，应期创典制。莘莘文武佐，千秋遘嘉会。洪业溢区内，仁风翔海外。
乐声激昂，听得司马衷也高兴，他左右前后地四鼓张望不已。
望着座下正襟危坐执笏的三王和东安公，痴帝顿现欢颜，口中呜呜地说：“吃，吃……”
楚王的同母弟长沙王司马年纪在几个人当中最小，他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端坐在殿上的至尊皇帝哥哥，如同盯着一个古怪的、传说中的瑞兽一般。不管表现如何，这个皇帝哥哥让人丝毫不会感到畏惧，也不会引起恶感和反感，让长沙王大起好奇心和亲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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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司马玮脸色陡沉，正欲发作，忽思所处的地方依旧是宫内，故而隐忍未发。
诸王正往外行走，宦者张弘颠颠跑来，低声留住了楚王司马玮等人。“诸位王爷，请留步，到显阳殿一去！”
看到司马玮等人狐疑的表情，张弘赶忙低声解释：“殿下，你们觐见皇帝之后，杨骏手下已经散去，不会有人知道王爷们的行踪……皇后现在有要事相商，一定要亲自见到诸位王爷的面！”……
显阳殿周围的景色，对于几个年青的王爷来说，并不陌生。他们童年时代，多次有机会在节日的时候跟从母妃到这里面来拜见皇后从前的武元杨皇后。
皇后宫殿最漂亮的时候，当属那七月七朗秋的日子。王子们依稀记得，灯光照起，处处有菊花的白色光芒在薄暮中闪烁，而与那种时刻关联的，就是童年的王子们所向往的一切新奇的欢快乐趣皇后宫，特别是相连的禁苑，本身就充满激动人心的魅力。当太阳隐藏起来后，显阳殿的林园总会被宁谧的美妙统摄，王子们只要进入到里面玩耍，紧张就烟消云散人工堆砌的、美仑美奂的假山上，笼罩着一片澄朗的天空，远望，风吹皱大湖，吹起层层叠叠的涟漪。然后，童年的王子们能看到大鸟迅捷地飞越林园的上空，发出怪异而好玩的尖叫声，最后停留在高大的梧桐树之巅栖息现在，这些森林变得似乎低矮了，范围缩小了。王子们感触到，寻找童年记忆中的图景，总会有些困难，过去的日子，有许多东西今天已经不复存只要武元杨皇后那仪态万方的身影不出现，显阳殿内整条林荫大道和所有的山水湖泊都会是另一副模样……
年青王子们童年曾经认识的地方，如今变得不再亲切，甚至充满危险和敌意。只是在昔日美好的记忆中，这些地方、这些景色，一直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所有欢快的回忆，构成他们当年生活幸福的薄片，嵌在脑子最深处，充满了遗憾之情而殿宇、道路、林木，禽鸟，都和岁月一样易逝，不再重来内心深处，他们很想重新旧日重来，回到那些欢快的时刻，希望显阳殿完全跟他们回忆中的童年景色一模一样。
走着，走着，王子们逐渐地感到了冬天的寒意，他们忽然悟到，从前的记忆，其实已经属于遥远的岁月，属于已不容他们追溯的、平静的、光辉的父皇武皇帝年代。在树丛中，或许还有武元杨皇后那当年风韵的影子，估计她也老了，灵魂在宫内黑漆漆的树丛中徘徊踯躅，似乎在绝望地搜寻些什么……
徽音殿内的暖阁内，温暖如春。诸人步入阁内后，忽然发现一大盘怒放的桃花本应春天开放的桃花，竟然在寒冬季节开放得如此鲜艳。不仅枝头的花儿怒放，连叶子也都鲜嫩碧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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