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职业之路 第十三章 黄龙九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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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棋院早课的大教室内，众多棋手见到齐舞疆也和他们一样，坐在教室内。周锐杨自从昨日轻松赢下对局后，就从根子上看不起齐舞疆，见到她竟然也来教室，忍不住跑上前打趣道：“婆婆，您这么厉害一角儿，还用得着来听我们的早课呀？”
齐舞疆见到周锐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岁数大了睡不着，一早起来就看见你们都往这儿跑，我也过来凑凑热闹。怎么没见着乐乐？”[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huixiaoshuo.]
“乐乐哪用得着来参加早课呀。”周锐杨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婆婆，要我说啊您更用不着来听，您这么一高手，要来也该是请您过来指导我们才对。”
“要说你小子还真是聪明得很！”齐舞疆朝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就是过来看看，这上早课的人哪里说得不对的，我给纠正纠正嘛。”
不一会儿，华芳就出现在教室内，站立到了平时讲解棋局的大棋盘之前：“各位，我们今天来讲解一下在韩国职业棋赛中出现的最新定式。”说着就开始摆放起来，并不时提问，教室内顿时热闹起来。齐舞疆看了看定式，竟然从随身包内掏出纸笔开始认真做起了笔记。周锐杨轻轻唏嘘了一下，心想这老婆婆还真当自己是职业棋手呢，这认真劲儿勘比准备参加升段赛的小棋手了。
早课不一会儿就结束了，接下去的是常昊讲解围甲联赛中的一盘对局。齐舞疆还是认真地做着笔记。周锐杨憋不住地轻声问道：“婆婆，你还真打算在棋院学棋呢？”
“有什么好学的，又不是什么秘籍绝招。”齐舞疆摇了摇头，“小子，你们棋院谁的棋最厉害？”
“我说婆婆，你不会吧！”周锐杨眼睛都瞪出来了，“亏你还是围棋爱好者呢，连棋院排名都不知道？等级分最高的棋手当然是古力啊。”
“那也就是说他的棋比你厉害喽？”齐舞疆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看来我有空得找这个古力一决胜负，我估摸着也算是棋逢对手吧。”
周锐杨实在是吃不消了，心里暗暗骂道：“死老太婆，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下午的名局讲解，方盛一改平日的严肃，侃侃而谈起了中国古代围棋，询问一众棋手都知道有哪些厉害的古棋手。
“范西屏！”“施襄夏！”“黄龙士！”“周览予！”
回答最多的得数这四人。
方盛笑了笑，说道：“这四人可谓中国古棋的集大成者，而其中的黄龙士更是被誉为中盘十一段。今日我们就讲解一盘黄龙士的对局，若其中有什么问题，请大家直接提出来。另外为了讲棋生动，我邀请沈乐的婆婆上来和我一起讲解，大家热烈欢迎！”
齐舞疆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过来，站起身道：“要说对中国古代围棋的了解，老婆子我要是排第二，还真没有人敢排第一的！”说罢就急冲冲地向台上走去。
由于前一天齐舞疆在对局中显示出的棋力，众棋手基本都认定这位婆婆也就是业余五段的水平，今天居然大言不惭到如此程度，大家都打着要看笑话的心思，尤其是周锐杨，原本惺忪的神情荡然无存，两只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地看着台上的大棋盘，生怕漏了什么。
方盛在摆放好四角的座子后，正式按照古谱记载的着法依次解说起来。这盘棋是黄龙士执黑中盘胜周东侯。齐舞疆也许是第一次站在台上讲棋，显得有些紧张。当方盛询问她某一手是否还有其他下法时，齐舞疆有些支支吾吾，回答的一律都是：“嗯……可以……我看行。”闹得台下众多棋手都乐开了花。
周锐杨高声叫着：“人家黄龙士号称围棋十一段，下出来的要是不可以，不行，那才怪呢！”
随后又有其他一些棋手也开始跟着起哄，弄得齐舞疆有些难堪。
方盛制止了大家的喧闹，说道：“也许有棋手能够在一盘棋中间不犯任何错误，但是每一手也决不会都是唯一的一手，必定还存在着其他的可能。黄龙士即便棋力高超，也还是有些地方下的会有值得商榷之处。”
方盛手上的棋子随之落下：“大家注意看这一手，如果向左偏一路，是不是更紧凑呢？”
齐舞疆心里非常清楚，这是方盛在考验她。因为棋局原谱展现的正是黄龙士赖以成名的黄龙九变的前身和原型，而黄龙士的对手周东侯似乎也已经看透了黄龙士的后续手段，因此选择了较为稳妥且可以接受的下法。但是对于没有深入研究该古谱的棋手来说，除非知道黄龙九变的后续着法，都是会认为当下的形势应该下在偏左一路更好。
齐舞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装出一副低级业余棋手的样子来迷惑众人，但是作为黄龙士的传人，要她在明知黄龙九变的情况下亲口否认先祖师的正确着法，无疑是对先祖师的极大不敬。如此两难的境况让齐舞疆陷入了长考之中。
此时坐在下面的年轻棋手们早就按耐不住，开始纷纷提出自己的见解，场面异常活跃。正如齐舞疆所料，几乎所有的棋手都认同了方盛向左偏一路的下法，认为此招法简洁明了更易将局势引入胜势。
周锐杨更是举手示意跑上了讲解台，来到方盛身边，根据自己对棋局的理解摆放起后续各种变化，同时还不忘刺激齐舞疆：“婆婆，您看我放的可对？”
齐舞疆借着这段时间已经想到了对策，呵呵一笑道：“小伙子，你可知道古棋与现代围棋的区别？古棋最终是要看棋的块数多少的，也许黄龙士真实因为这个才选择了右一路的下法吧。”
正在兴奋地摆放棋子的周锐杨的手停顿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棋盘，飞速地计算了起来：不错，还真被这个婆婆说中了，如果下左边一路的话，黑棋虽然能多出两目的空来，但是却要多出一块孤棋，一进一出反而更不容易掌握了。
方盛阻止了周锐杨，说道：“沈乐的婆婆说的有道理！但是真正的重点不在这里。”说完，方盛拉着周锐杨，“这样，我用黄龙士的黑棋，你用周东侯的白棋，现在我就下在原谱位置，你试着用白棋攻我看看。”
周锐杨啪的一声将白棋下在了黑白两军缠斗的要点上，一下子将黑军的部队从中间硬生生撕裂开，几只黑军白军相互纽杀在了一起，已经是拚刺刀的程度了。方盛轻轻在周锐杨的耳边道：“注意我后面的招法！”
黑棋突然下出了一个鼻顶，看似俗手却令周锐杨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不一样。坐在下面观看的李赭显然也发现了这一手的不同寻常，开始飞快计算后续的变招，但由于后续着法似乎每一招都有多种变化，每一种变化之后又跟着多种不同的后续变化，招法竟呈现几何级数增长，将精于计算的李赭也搞得有点晕头转向起来。在台上的周锐杨似乎也陷入了李赭同样的境地，拿着白棋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迟迟落不下来。
齐舞疆第一次极为认真地端详起方盛来：“这个棋手对棋局的理解力已经到了非常高的境界，居然看出了如此隐蔽的变化。而要证实这一变化黑棋可行而白棋不可行，至少要到此后二十余招之后。黄龙九变顾名思义，就是每一招都蕴含了九种可能的变化，而其中每一个变化之后又都隐藏着九种后续变化。二十余招的变化可能的数量已经接近天文数字了，这个方盛竟然能看透了？看来这个方盛很不简单，回去赶紧问问张璇，今后得特别留意此人。”
“老师，为什么我觉得后面的变化多的难以算清呢？”周锐杨放下了停在半空的手臂，垂头丧气道，“围棋虽然说千变万化，但经过仔细计算后可行的招法数并不多，因此对于高段棋手来说才可以做到看透棋局的进展。可是这局棋我怎么觉得可行招法竟然如此之多，看得我脑袋都快炸了。”
“李赭，你也上来说说你的感受。”方盛仍然是脸色平和。
李赭走到台上，指了指棋盘：“老师，我和周锐杨感受完全相同，似乎是进入了一个迷宫，每一个岔口都有好多条通道可以选择，但是你每选择一个岔道，之后又要面对多条通道的另一个岔口。这样反复下去，真得没有办法搞清楚该走哪一条路。”
“这正是黄龙士厉害的地方！”方盛示意李赭和周锐杨退到一边，“周东侯也堪称一代围棋大师，自然也发现了黄龙士有如此手段，因此他才稍作退让，没有给黄龙士下出这一步鼻顶！就像锐杨和李赭一样，周东侯也没有把握算清楚后面纷繁的变化。”
“但是我似乎觉得黄龙士算清楚了！”台下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并逐渐靠近方盛，“方老选择的这盘对局让我真正信服了黄龙士中盘真有十一段的棋力！”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然是中国围棋第一人的古力。
方盛愣神之际，突然发现齐舞疆脸上露出了赞许的表情，但稍纵即逝。
夜晚，方盛再次与前夜那名被称为老郝的人端坐在棋盘前，轻声嘀咕着什么。
“老郝，你的估计应该没有错，这个齐舞疆确实非一般业余棋手这么简单。但是她时时隐忍克制，不露痕迹地掩饰过去，我们又如何探查她的真实身份呢？”
“内黄龙一脉的传人我并不知道其姓名，但我知道当代传人是一名女子。虽然曾有过一面之缘，但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若说年龄、身形、出身地三个都与内黄龙传人相符，但仅凭这些还难以断定。况且齐舞疆是张璇和沈乐的启蒙老师，但张璇和沈乐的棋内从未显露出任何黄龙九段的影子。所以我们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那怎么办？我总觉得齐舞疆的到来似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如果不能很快查明她的目的和身份，对棋院可能是一个威胁。”
“我看我也不必再躲躲闪闪了，要确定她是否为内黄龙当世传人，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实战。我今晚就去试她一试！”
“可是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到万分紧急关头最好不要出面。要不我去试探她一下？”
“不必了，我觉得只有我率先亮出身份，她才会揭开真实面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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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华芳就出现在教室内，站立到了平时讲解棋局的大棋盘之前：“各位，我们今天来讲解一下在韩国职业棋赛中出现的最新定式。”说着就开始摆放起来，并不时提问，教室内顿时热闹起来。齐舞疆看了看定式，竟然从随身包内掏出纸笔开始认真做起了笔记。周锐杨轻轻唏嘘了一下，心想这老婆婆还真当自己是职业棋手呢，这认真劲儿勘比准备参加升段赛的小棋手了。
早课不一会儿就结束了，接下去的是常昊讲解围甲联赛中的一盘对局。齐舞疆还是认真地做着笔记。周锐杨憋不住地轻声问道：“婆婆，你还真打算在棋院学棋呢？”
“有什么好学的，又不是什么秘籍绝招。”齐舞疆摇了摇头，“小子，你们棋院谁的棋最厉害？”
“我说婆婆，你不会吧！”周锐杨眼睛都瞪出来了，“亏你还是围棋爱好者呢，连棋院排名都不知道？等级分最高的棋手当然是古力啊。”
“那也就是说他的棋比你厉害喽？”齐舞疆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看来我有空得找这个古力一决胜负，我估摸着也算是棋逢对手吧。”
周锐杨实在是吃不消了，心里暗暗骂道：“死老太婆，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下午的名局讲解，方盛一改平日的严肃，侃侃而谈起了中国古代围棋，询问一众棋手都知道有哪些厉害的古棋手。
“范西屏！”“施襄夏！”“黄龙士！”“周览予！”
回答最多的得数这四人。
方盛笑了笑，说道：“这四人可谓中国古棋的集大成者，而其中的黄龙士更是被誉为中盘十一段。今日我们就讲解一盘黄龙士的对局，若其中有什么问题，请大家直接提出来。另外为了讲棋生动，我邀请沈乐的婆婆上来和我一起讲解，大家热烈欢迎！”
齐舞疆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过来，站起身道：“要说对中国古代围棋的了解，老婆子我要是排第二，还真没有人敢排第一的！”说罢就急冲冲地向台上走去。
由于前一天齐舞疆在对局中显示出的棋力，众棋手基本都认定这位婆婆也就是业余五段的水平，今天居然大言不惭到如此程度，大家都打着要看笑话的心思，尤其是周锐杨，原本惺忪的神情荡然无存，两只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地看着台上的大棋盘，生怕漏了什么。
方盛在摆放好四角的座子后，正式按照古谱记载的着法依次解说起来。这盘棋是黄龙士执黑中盘胜周东侯。齐舞疆也许是第一次站在台上讲棋，显得有些紧张。当方盛询问她某一手是否还有其他下法时，齐舞疆有些支支吾吾，回答的一律都是：“嗯……可以……我看行。”闹得台下众多棋手都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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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又有其他一些棋手也开始跟着起哄，弄得齐舞疆有些难堪。
方盛制止了大家的喧闹，说道：“也许有棋手能够在一盘棋中间不犯任何错误，但是每一手也决不会都是唯一的一手，必定还存在着其他的可能。黄龙士即便棋力高超，也还是有些地方下的会有值得商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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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舞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装出一副低级业余棋手的样子来迷惑众人，但是作为黄龙士的传人，要她在明知黄龙九变的情况下亲口否认先祖师的正确着法，无疑是对先祖师的极大不敬。如此两难的境况让齐舞疆陷入了长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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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办？我总觉得齐舞疆的到来似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如果不能很快查明她的目的和身份，对棋院可能是一个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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