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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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站在窗前，正望着窗外沉思。窗外大树下，两只麻雀在争抢着一小块破布条，叽叽喳喳地争吵着。
有人敲门，不等陈璐出声，门就打开了，小桃红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到陈璐面前急急地说：“广州线报，发现宝贝！”
“你慢点！把气儿喘匀了再说。”
“广州分公司会计部新进一个女孩，绝对的数学天才，很可能就是你让我们找的那个人。”
大约一个月以前，bj分公司人事部反映，有销售人员发牢骚，说干活卖力气，卖得货也比别人多，结果奖金比别人还略少点儿。陈璐就去中关村的门店，把门店经理和bj分公司商务部经理找到一起，当堂对质。结果他们都说自己没错，拿出总部下发的奖金计算方法对比，确实一下子也没看出来他们哪里做的不对。陈璐回到总部，特意去档案部借出了李唐龙签字的正本，证明下发的文件一字不差，绝对没有篡改。看到李唐龙那熟悉的签名，陈璐想起来了，讨论这个文件的会，她也至少参加过几回，是哪儿出问题了呢？
去问李唐龙，想讨个说法，结果因为李唐龙最近一门心思都在深圳的生产线上，贴片机试机不顺利，搞得李唐龙没心思管陈璐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于是陈璐灵机一动，就说找个合适的商务部经理，是不是就能解决了？李唐龙说也行，你先去找吧。
“你觉得能行？”
“至少值得试试，如果错了，你怎么罚我呢？”
“罚你干什么？消息错了，也不能说都是你的错呀。”
“那就行，听我的，咱们现在就去机场，赶上哪班是哪班，尽快赶到广州看看，怎么样？”
“现在？你让我想想，你这个丫头片子是不是挖什么坑了？”
她们飞到广州，落地已经三点多了，出了机场，打个车，直奔天河。
陈璐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愿地先去了杨丽华的办公室。陈璐对这位大姐一直还是很尊重的，但是这件事真让陈璐生气了。你杨丽华作为广州分公司的财务总监，会计部就在你办公室门口，有了这么明显的人才，你怎么不吱声呢？你想干什么？想造反么？
陈璐现在也没心思听杨丽华解释，就开门见山地问杨丽华，“谁叫林娥？”
还没等杨丽华反应过来，外边有声音了，“在这儿呢？谁找我？”接着就有人推开了虚掩着的门，这一切太快了，从陈璐叫出林娥的名字，到林娥进门，没有任何的停顿，就是精心排练几十遍，也难以练到这么熟练，一气呵成。
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就这么站在了陈璐的面前，淘气地微笑着，笑容有点夸张，夸张到眼睛都变小了，齐耳的短发，有点像文革前的五号头，但是比五号头要圆，上身穿着一件极普通、极朴素的白短袖，下身是同样风格的蓝色齐步裙，脚上穿着平底黑皮鞋。天啊！这是1988年的广州耶！
“你就是林娥？”陈璐毕竟是陈璐，尤其是跟了李唐龙这几年，基本上能做到处事不惊了。
“是啊？找我有什么事？”
“你的座位在哪儿？走，带我看看你的座位。”
林娥的座位就在办公大厅里，杨丽华办公室门外，头一个靠过道的隔断里。林娥领着陈璐走过去，也没有征求陈璐的意见，也没有问陈璐是谁，就径直走到自己的转椅里坐下，扬起一直微笑着的脸，“说吧，准备怎么考？”
“我说过要考你吗？”
“那你来干什么？到这儿来的大官都是来考我的。”
看着陈璐没有表情的脸，林娥停顿了一下，还是下了决心地说：“我知道你们是看我耍猴的，既然你们给我这么高的工资，我也闲着没事干，那就耍呗。”
陈璐不再理她，冲着大厅里大声地说：“你们谁是商务部的，拿一个报表过来。”
陈璐常到广州分公司来，很多员工都认识她，自然也就听过很多她的故事，听到她这么说，也都能看出今天的眉眼高低来，就有人赶紧递过来一叠报表。
陈璐转手递给林娥，“这个表你看过吗？”
林娥没有接，只是把头伸过来看了看，“看过，也耍过了”
陈璐又转脸问大家，“再拿一个表过来。”
“别费劲了，商务部今年所有的报表都玩过一遍了，如果你不觉得是作弊，随便拿个报表过来，我再给你玩一遍。”林娥倒不耐烦了。
陈璐看着大家的表情，这会儿大厅里已经没有人干活了，都或远或近地站着看这边的热闹。陈璐明白了，小桃红在飞机上描述的景象，看来都是真的。
陈璐仰起脸，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足足看了半分钟，然后猛地低下头，对着林娥说：“你敢不敢跟我走？”
“去哪儿？”
“bj，蓝天集团总部。”
这回林娥也严肃了，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敢，我跟你走。”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我没必要知道你是谁，你想让我去bj，去见李唐龙！”
这回轮到陈璐笑了，这真是应了李唐龙常说的那句话，“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味道。”
“那就走吧？”
“现在？这就走？”
“是啊，再晚就没飞机了。”
“我没准备呀？我能回一趟宿舍吗？”
“不行，来不及了，你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化妆品？玉兰油吧。”
“还好，不算难找，机场就能买到。走吧”
来不及等公司再派车送她们，小桃红拉着陈璐和林娥打车就去了机场。到了机场，小桃红给陈璐和林娥各买了一张末班飞机的头等舱。
当着林娥的面，陈璐不想把话说的太露，主要靠眼神嘱咐小桃红，“一会儿我们进去，你就给bj打电话，把海清借过来半天，你跟海清说，要做到极致！一定要做到极致！”
“好，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对了，别忘了玉兰油。”
“忘不了，你就放心吧！”
她们上了飞机，坐到自己的棕色大皮椅子里，林娥看起来很适应，这让陈璐多少有些惊讶，空姐很快就来了，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几种倒在杯子里的饮料，问林娥要什么，林娥就问空姐：“这里面有酒吗？多少钱？”“小姐，您要收费的酒吗？我去给您拿。”“那这个红酒就是免费的了？算了，你别来回跑了，我就喝这杯吧。”
到了bj，果然有个喜气洋洋的女孩儿在到达口接她们，她们跟在这个女孩儿的后面走到停车场，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当她们坐着国家领导人常坐的丰田面包赶到友谊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车停在一号楼门口，司机一路小跑过去拉开了后拉门，让坐在靠门座位的海清和林娥下车，林娥没有注意，陈璐没下车，也没有和她打招呼。进了大堂林娥才发现，陈璐并没有跟过来。
“我叫海清，我不是个坏人。”
这个把自己从手指尖到脚趾尖的喜悦都能一点不剩地从脸上喷发出来的女孩儿，终于说话了，嗓音是甜的，清炒sh青的那种甜。
海清看了看宾馆大堂那组富丽堂皇的吊灯，调整了一下自己脸的角度，然后等待着林娥的眼睛适应大堂里的亮度。
林娥也笑了，故作夸张地凑近了去看海清的脸。林娥想，这个海清也够调皮的，没准儿有时候比我林娥还调皮。
海清领着林娥来到一号楼的401房间。打开双扇对开大门，林娥进入了一个大客厅，有沙发茶几等，两边各有一个大开着的小门，站在大门口就能看出来，左手是卧室，右手是书房，应该是一明两暗的三间房。海清耐心地等待着林娥四处张望，直到转过脸来看她，她才继续带着林娥往卧室里走，海清首先打开大衣柜，示意林娥走近些，然后指着里面挂着的衣物开始解说：“这个是今晚要穿的睡衣，明早起来冲个凉，然后换上这套新买的内衣，穿上这件衬衣，再穿上这一身套装，还有，下面是袜子和高跟鞋，你放心，跟不算高，你不常穿也不会崴脚的。”
林娥的惊讶表情完全是海清意料之中的，海清不等林娥缓过劲来，就伸手拉着她来到洗手间，海清打开洗手间的灯，林娥看到，洗手盆上的台案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子，林娥能感觉到一点熟悉，因为这些瓶子都是玉兰油的。“这是我认为你明早可能用到的一半，另一半实在放不下了，都放在写字台的大抽屉里，你要用就去那儿找，全套的玉兰油，在bj能买到的绝对全了。”
林娥从洗手间里慢慢地退出来，站在卧室的地中央，若有所思的看着海清，海清也跟着走过去，站在林娥的对面，也学着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娥。
还是海清先说话了，
“今天这场考试对我来说是忒难了点儿，不过我喜欢，我喜欢这挑战。”
“你说说，就凭小桃红电话里说的那么几句话，连她手比划我都看不到，我怎么给你买内衣？”海清边说边用双手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
“内衣还好说，基本上是按号买的，蒙上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那套装的长短肥瘦，让我怎么猜呀？还有高跟鞋，你自己不穿上试试，怎么知道合脚呢？我穿能好使吗？”
“我也喜欢这挑战！”
“哎，你别误会，我说的挑战是我的，不是你这个，你这个我可不行。”
海清走了以后，一会儿的功夫，林娥就验证了，并赞叹起海清的本事来。她把海清让她明早做的事情，先演习了一遍。从穿睡衣开始，包括冲凉。
最后，林娥穿起那身新行头，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别的不说，当然都很好，就是这高跟鞋穿上可是太舒服了。
早上七点整，海清又来到401房间，叫醒了熟睡着的林娥，在海清的监督和逼迫下，林娥又按照海清规定的程序做了一遍。
当海清把林娥领进李唐龙那间拥挤不堪的办公室的时候，陈璐已经坐在里面了，陈璐再里面坐着一位年青人，带着眼镜，正在对陈璐说着什么，这就是李唐龙吗？
陈璐一直面向着门口，看到林娥进来了，就示意那个年青人先不要说了。
“小林，过来，昨晚睡得好吗？”
林娥走过去，站在两大摞书籍资料之间的缝隙里。
“还好，就是时间太少了点儿，还不太习惯。”
“嗯，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行吗？”
“行！说吧，怎么考？考什么？”
“谁说要考你了？我说过吗？”那个年青人说话了，声音是沙哑而响亮的，语气是慵懒的，多少带着点不耐烦。
林娥只让这尴尬的局面持续了几秒钟，就说话打破了。
“那我就自己出题自己考，行吗？”
也不等李唐龙和陈璐回应，林娥就接着说开了，
“您后面书架上，最上一排一共有34本书，都是有关二战题材的纪实文学，其中有六本不是，两本战争风云和四本战争与回忆是，不是纪实文学。”
“我一直是拿这六本书当纪实文学看的，怎么了？不行吗？”
“我没说不行，我对二战题材没有兴趣，你这些书我都没看过，你今天要考我的也不是对二战的看法，而是我对数字的敏感性和对事物微小差异的敏感性。”
“又是考你，我可不敢考你，考不好就变成你考我了，我才不上当呢。”
“你能不能找个凳子坐下说呀？”
林娥听话地找了个纸箱子当凳子坐下。
“你直接说说吧，如果让你做商务部的经理，你准备怎么做？”
“你知道商务部是做什么的么？”
“知道，在广州分公司，商务部的人总让我给他们挑错。”
“那就好，说吧。”
“说什么？”
“如果你做蓝天集团总部商务部的经理，你准备怎么做？”
“我真不知道经理怎么做，但是我知道蓝天的商务部应该怎么做。”
“嗯，那也行，说吧。”
林娥这次清了清嗓子，以示郑重。
“如果我来设计这套算法，我就把蓝天公司现有的岗位编上号，给每个岗位一个权重值，这个是常量，再把参加考评的员工都编上号，给每个人一个表现值，这个是变量。”
林娥停顿了一下，看到李唐龙认真思考的样子，不像没听懂。就接着说：
“第一个要做的是，先关起门来试算，感觉算法和常量的参数调整基本合理了，再开门试验。”
“第二个要做的是，先拿一个小部门做试点，逐渐扩大试验面。”
“整个过程是个不断评判不断调整的过程。”
“这里面我还附加了一个我认为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要暗中对有权给表现值打分的干部进行再打分，具体公式我现在还没完全想好。”
“好了，你先停一下。”才听了几分钟，李唐龙就打断了林娥忘情的讲解。李唐龙转过头来对陈璐说：“这次你又对了，下面的事情就都是你的了。我还是不放心，要给深圳打电话问问情况，你带她出去吧。”
林娥愣愣地站起来，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跟着陈璐走出去。
林娥这时还不知道，在她聚精会神地讲这几分钟里，李唐龙根本就没听她说什么。因为略微听一点，证实了林娥的基本思路和自己的完全吻合就够了，细节他相信林娥能做好，或者说，有些细节搞不太好也无伤大雅。李唐龙是在认真地思考：一旦按照陈璐的安排，让林娥做总部商务部的经理，那原来的经理怎么办？商务部是归财务口管的，陈璐会怎么去跟身为财务总监的安在天解释？下面随着蓝天的发展，自己准备赋予商务部的更多工作，林娥能胜任吗？林娥这么能，跟自己身边的这帮姐妹能和平相处吗？
就在那个几分钟里，李唐龙认为把后面的事情已经想全了，也想透了，自己不放心，又重新验算了一遍，这才打断了林娥。
林娥双手抱着一堆散乱的a4纸，从电梯里走出来。这是她的习惯，仿佛一旦纸张码放整齐了，她就会找不到东西。
林娥走到会议室门口，门是半开着的，她很庆幸，不用腾出一只手去拧那个该死的门把手了。她用脚慢慢地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的声音和景象吓了她一跳。
这个不算太小的会议室中间是标准的会议桌，标准配置的14个大扶手椅还基本按原位放在那里，只不过中间夹杂了好几个小方凳，这样，靠近会议桌的第一圈就坐了有超过20个人。第二排也都是整齐地坐着的，说整齐是因为他们的膝盖都顶在了前排人的后背上或者前排人的椅背上。再后面基本都是站着的，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个小的都挤在靠前些，个高的被自然地挤到后面，最后面的可能后背已经靠在墙上了。
在会议桌和前面的白板之间也坐了几个坐小方凳的人，不过比后面明显地宽松了许多。林娥从人缝里挤过去，把双手抱着的那堆复印纸放在会议桌上，好像这样才空出了她的嘴。
林娥大声地喊道：“怎么这么多人啊？看耍猴的！”
林娥是得大声地喊，一百多人挤在这间会议室里，就算不说话，光喘气就够嘈杂了，嗡嗡嗡的声音摩擦着会议室里的空气，好像就要爆炸了。
杨丽华坐在第一圈的大扶手椅里，也笑呵呵的大声喊着：“看你林娥耍猴，门票可够贵的！”坐在杨丽华对面的宋春丽看不下去了，站起来使劲地拍了几下手，等嘈杂声稍小，才拿着正式讲话的腔调说道：“林部长，让您见笑了，家电公司大部分人跟我一样，都没见过您，我们听过您很多的故事，大伙儿都想亲历一次这样的场面，我虽然是总经理，也不好说让谁来，不让谁来，请您原谅。”接着转过身对大家说：“大家静一静，本来就不该让你们来，既然来了，可千万别捣乱。”再转过身，面向坐在前面的祁同伟：“祁总，咱们开始吧？”
祁同伟晃着魁梧的身材，双手按着扶手慢慢地站起来，说：“今天咱们有幸请来总部商务部的部长，蓝天集团大名鼎鼎的数学天才，林娥，来给我们讲讲制定销售政策的时候应该怎么算账，昨天下午就给我和杨立青杨总讲了一遍了，反正我是没听懂，看看今天在座的各位不服气的，有没有能给林部长挑挑毛病的。”然后转身一脸坏笑地问林娥：“林部长接受挑战吗？”林娥倒是不上当，笑呵呵地回应道：“谁也不能保证计算都是正确的，有问题大家一起讨论就是了。”“那就开始吧？”“好啊！”
林娥又重新挤回白板前，拿起几只彩笔攥在左手里，右手抽出一只黑笔，开始在白板上写字，一边清了清喉咙开始讲，她也不回身，自顾自地说着、写着，好像会议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第一个方案：如果我们坚信能够完成供货厂家规定的销量，并且能够大幅度地超额，厂家就会给我们这么多的奖励；并且可以拿回这么多的广告费；假设我们在这么多规定销量的基础上能够超出这么多，就可以折合到销售额的7.33%；如果按照你们给我的准备给各门店的销售奖励政策，我按照上个月各个门店的销售比例，就要发出去这么多的奖金，折合到销售额里占比为7.72%，那么公司就要额外掏出0.39%，这么多钱。第二个方案：如果你们刚好完成。第三个方案：如果你们没有完成。”
随着林娥不紧不慢的语调，白板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数字，却几乎没写汉字或者英文字母，全是阿拉伯数字！她不断地用红笔画着圆圈，标出正的百分数，用蓝笔画着圆圈，标出负的百分数，再用红笔画着三角，代表求和百分数。一会儿的时间，白板上就被黑色、红色、蓝色的数字和符号填满了。林娥这才转过身，看看腕上的手表，“27分钟，比昨天下午快了12分钟。”
说也奇怪，从林娥对着白板自言自语开始，不知什么时候，会议室变得鸦雀无声了，人人都摒着呼吸，生怕旁边的人听到似的。直到林娥转过身看表，大家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林娥接着说：“我们做财务的就是参谋，瞎参谋烂干事嘛！”
“你们做业务的才是将军，才是元帅，最后决策还是得你们定，你们承担着责任呢！”
“我今天就是给你们提供个算法，供你们参考，这里面的参数要根据你们对战场的理解、对生死的理解做出选择，一旦你们选择了，这些数字计算真的没什么，随便找个人套进去就出结果了，这有什么难的？还值得特意到bj请我过来？”
“那不一样！”祁同伟夸张地使劲向椅背上靠着，撇撇着嘴。
“是吗？杨总？”
杨立青也清了清嗓子，瞪了祁同伟一眼，然后神情严肃地向着大家说：“都说你们家电公司的销售队伍生猛，敢打敢拼，是个敢打硬仗的队伍，可是，可是你们也不能光会拿俩斧子瞎抡呐，你三斧子半以后怎么办？还是这三斧子半？”
“今天请林娥来，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天高地厚，你们离合格的销售和合格的销售总监还差的很远，计算能力弱就是你们的死穴，以后产品越来越多了，越来越新了，玩法也会不断翻新的，你行吗？你能跟上吗？你们别笑我这双小眼睛，聚焦！”
“至少我今天还比你们看得远！”杨立青习惯性地啪地一声合上面前的记录本，习惯性地不说话了，傻傻地看着大家。
会议室里又安静了，刚才林娥造成的安静，还有很多人偷偷地互相瞟一眼，现在杨立青造成的安静，人们都低下了头，找地缝去了。
还是林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看你说的！就你能！人家加班加点地干活，还落你一通数落，你说这公平吗？你就不能私下里提醒人家？谁不知道要加强学习，不断进步？用你说呀？”
“说怎么了？不对还不能说了？错就是错！什么理由也不能把错变成对！”
“这就是我常说的，响鼓必须重锤。”
前一句是对着林娥吼的，后一句是转过头自己嘟囔的。
很多人都跟杨丽华一样，表现出错愕的神情。
林娥一看，笑了。“你们别那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决定了！从昨天开始我要正式地和立青搞对象了！”
这回轮到杨立青错愕了，杨立青张着嘴，半天也没合拢。
“这都什么呀？怎么我就被搞对象了？”杨立青特意加重音强调了“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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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问李唐龙，想讨个说法，结果因为李唐龙最近一门心思都在深圳的生产线上，贴片机试机不顺利，搞得李唐龙没心思管陈璐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于是陈璐灵机一动，就说找个合适的商务部经理，是不是就能解决了？李唐龙说也行，你先去找吧。
“你觉得能行？”
“至少值得试试，如果错了，你怎么罚我呢？”
“罚你干什么？消息错了，也不能说都是你的错呀。”
“那就行，听我的，咱们现在就去机场，赶上哪班是哪班，尽快赶到广州看看，怎么样？”
“现在？你让我想想，你这个丫头片子是不是挖什么坑了？”
她们飞到广州，落地已经三点多了，出了机场，打个车，直奔天河。
陈璐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愿地先去了杨丽华的办公室。陈璐对这位大姐一直还是很尊重的，但是这件事真让陈璐生气了。你杨丽华作为广州分公司的财务总监，会计部就在你办公室门口，有了这么明显的人才，你怎么不吱声呢？你想干什么？想造反么？
陈璐现在也没心思听杨丽华解释，就开门见山地问杨丽华，“谁叫林娥？”
还没等杨丽华反应过来，外边有声音了，“在这儿呢？谁找我？”接着就有人推开了虚掩着的门，这一切太快了，从陈璐叫出林娥的名字，到林娥进门，没有任何的停顿，就是精心排练几十遍，也难以练到这么熟练，一气呵成。
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就这么站在了陈璐的面前，淘气地微笑着，笑容有点夸张，夸张到眼睛都变小了，齐耳的短发，有点像文革前的五号头，但是比五号头要圆，上身穿着一件极普通、极朴素的白短袖，下身是同样风格的蓝色齐步裙，脚上穿着平底黑皮鞋。天啊！这是1988年的广州耶！
“你就是林娥？”陈璐毕竟是陈璐，尤其是跟了李唐龙这几年，基本上能做到处事不惊了。
“是啊？找我有什么事？”
“你的座位在哪儿？走，带我看看你的座位。”
林娥的座位就在办公大厅里，杨丽华办公室门外，头一个靠过道的隔断里。林娥领着陈璐走过去，也没有征求陈璐的意见，也没有问陈璐是谁，就径直走到自己的转椅里坐下，扬起一直微笑着的脸，“说吧，准备怎么考？”
“我说过要考你吗？”
“那你来干什么？到这儿来的大官都是来考我的。”
看着陈璐没有表情的脸，林娥停顿了一下，还是下了决心地说：“我知道你们是看我耍猴的，既然你们给我这么高的工资，我也闲着没事干，那就耍呗。”
陈璐不再理她，冲着大厅里大声地说：“你们谁是商务部的，拿一个报表过来。”
陈璐常到广州分公司来，很多员工都认识她，自然也就听过很多她的故事，听到她这么说，也都能看出今天的眉眼高低来，就有人赶紧递过来一叠报表。
陈璐转手递给林娥，“这个表你看过吗？”
林娥没有接，只是把头伸过来看了看，“看过，也耍过了”
陈璐又转脸问大家，“再拿一个表过来。”
“别费劲了，商务部今年所有的报表都玩过一遍了，如果你不觉得是作弊，随便拿个报表过来，我再给你玩一遍。”林娥倒不耐烦了。
陈璐看着大家的表情，这会儿大厅里已经没有人干活了，都或远或近地站着看这边的热闹。陈璐明白了，小桃红在飞机上描述的景象，看来都是真的。
陈璐仰起脸，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足足看了半分钟，然后猛地低下头，对着林娥说：“你敢不敢跟我走？”
“去哪儿？”
“bj，蓝天集团总部。”
这回林娥也严肃了，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敢，我跟你走。”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我没必要知道你是谁，你想让我去bj，去见李唐龙！”
这回轮到陈璐笑了，这真是应了李唐龙常说的那句话，“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味道。”
“那就走吧？”
“现在？这就走？”
“是啊，再晚就没飞机了。”
“我没准备呀？我能回一趟宿舍吗？”
“不行，来不及了，你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化妆品？玉兰油吧。”
“还好，不算难找，机场就能买到。走吧”
来不及等公司再派车送她们，小桃红拉着陈璐和林娥打车就去了机场。到了机场，小桃红给陈璐和林娥各买了一张末班飞机的头等舱。
当着林娥的面，陈璐不想把话说的太露，主要靠眼神嘱咐小桃红，“一会儿我们进去，你就给bj打电话，把海清借过来半天，你跟海清说，要做到极致！一定要做到极致！”
“好，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对了，别忘了玉兰油。”
“忘不了，你就放心吧！”
她们上了飞机，坐到自己的棕色大皮椅子里，林娥看起来很适应，这让陈璐多少有些惊讶，空姐很快就来了，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几种倒在杯子里的饮料，问林娥要什么，林娥就问空姐：“这里面有酒吗？多少钱？”“小姐，您要收费的酒吗？我去给您拿。”“那这个红酒就是免费的了？算了，你别来回跑了，我就喝这杯吧。”
到了bj，果然有个喜气洋洋的女孩儿在到达口接她们，她们跟在这个女孩儿的后面走到停车场，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当她们坐着国家领导人常坐的丰田面包赶到友谊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车停在一号楼门口，司机一路小跑过去拉开了后拉门，让坐在靠门座位的海清和林娥下车，林娥没有注意，陈璐没下车，也没有和她打招呼。进了大堂林娥才发现，陈璐并没有跟过来。
“我叫海清，我不是个坏人。”
这个把自己从手指尖到脚趾尖的喜悦都能一点不剩地从脸上喷发出来的女孩儿，终于说话了，嗓音是甜的，清炒sh青的那种甜。
海清看了看宾馆大堂那组富丽堂皇的吊灯，调整了一下自己脸的角度，然后等待着林娥的眼睛适应大堂里的亮度。
林娥也笑了，故作夸张地凑近了去看海清的脸。林娥想，这个海清也够调皮的，没准儿有时候比我林娥还调皮。
海清领着林娥来到一号楼的401房间。打开双扇对开大门，林娥进入了一个大客厅，有沙发茶几等，两边各有一个大开着的小门，站在大门口就能看出来，左手是卧室，右手是书房，应该是一明两暗的三间房。海清耐心地等待着林娥四处张望，直到转过脸来看她，她才继续带着林娥往卧室里走，海清首先打开大衣柜，示意林娥走近些，然后指着里面挂着的衣物开始解说：“这个是今晚要穿的睡衣，明早起来冲个凉，然后换上这套新买的内衣，穿上这件衬衣，再穿上这一身套装，还有，下面是袜子和高跟鞋，你放心，跟不算高，你不常穿也不会崴脚的。”
林娥的惊讶表情完全是海清意料之中的，海清不等林娥缓过劲来，就伸手拉着她来到洗手间，海清打开洗手间的灯，林娥看到，洗手盆上的台案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子，林娥能感觉到一点熟悉，因为这些瓶子都是玉兰油的。“这是我认为你明早可能用到的一半，另一半实在放不下了，都放在写字台的大抽屉里，你要用就去那儿找，全套的玉兰油，在bj能买到的绝对全了。”
林娥从洗手间里慢慢地退出来，站在卧室的地中央，若有所思的看着海清，海清也跟着走过去，站在林娥的对面，也学着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娥。
还是海清先说话了，
“今天这场考试对我来说是忒难了点儿，不过我喜欢，我喜欢这挑战。”
“你说说，就凭小桃红电话里说的那么几句话，连她手比划我都看不到，我怎么给你买内衣？”海清边说边用双手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
“内衣还好说，基本上是按号买的，蒙上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那套装的长短肥瘦，让我怎么猜呀？还有高跟鞋，你自己不穿上试试，怎么知道合脚呢？我穿能好使吗？”
“我也喜欢这挑战！”
“哎，你别误会，我说的挑战是我的，不是你这个，你这个我可不行。”
海清走了以后，一会儿的功夫，林娥就验证了，并赞叹起海清的本事来。她把海清让她明早做的事情，先演习了一遍。从穿睡衣开始，包括冲凉。
最后，林娥穿起那身新行头，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别的不说，当然都很好，就是这高跟鞋穿上可是太舒服了。
早上七点整，海清又来到401房间，叫醒了熟睡着的林娥，在海清的监督和逼迫下，林娥又按照海清规定的程序做了一遍。
当海清把林娥领进李唐龙那间拥挤不堪的办公室的时候，陈璐已经坐在里面了，陈璐再里面坐着一位年青人，带着眼镜，正在对陈璐说着什么，这就是李唐龙吗？
陈璐一直面向着门口，看到林娥进来了，就示意那个年青人先不要说了。
“小林，过来，昨晚睡得好吗？”
林娥走过去，站在两大摞书籍资料之间的缝隙里。
“还好，就是时间太少了点儿，还不太习惯。”
“嗯，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行吗？”
“行！说吧，怎么考？考什么？”
“谁说要考你了？我说过吗？”那个年青人说话了，声音是沙哑而响亮的，语气是慵懒的，多少带着点不耐烦。
林娥只让这尴尬的局面持续了几秒钟，就说话打破了。
“那我就自己出题自己考，行吗？”
也不等李唐龙和陈璐回应，林娥就接着说开了，
“您后面书架上，最上一排一共有34本书，都是有关二战题材的纪实文学，其中有六本不是，两本战争风云和四本战争与回忆是，不是纪实文学。”
“我一直是拿这六本书当纪实文学看的，怎么了？不行吗？”
“我没说不行，我对二战题材没有兴趣，你这些书我都没看过，你今天要考我的也不是对二战的看法，而是我对数字的敏感性和对事物微小差异的敏感性。”
“又是考你，我可不敢考你，考不好就变成你考我了，我才不上当呢。”
“你能不能找个凳子坐下说呀？”
林娥听话地找了个纸箱子当凳子坐下。
“你直接说说吧，如果让你做商务部的经理，你准备怎么做？”
“你知道商务部是做什么的么？”
“知道，在广州分公司，商务部的人总让我给他们挑错。”
“那就好，说吧。”
“说什么？”
“如果你做蓝天集团总部商务部的经理，你准备怎么做？”
“我真不知道经理怎么做，但是我知道蓝天的商务部应该怎么做。”
“嗯，那也行，说吧。”
林娥这次清了清嗓子，以示郑重。
“如果我来设计这套算法，我就把蓝天公司现有的岗位编上号，给每个岗位一个权重值，这个是常量，再把参加考评的员工都编上号，给每个人一个表现值，这个是变量。”
林娥停顿了一下，看到李唐龙认真思考的样子，不像没听懂。就接着说：
“第一个要做的是，先关起门来试算，感觉算法和常量的参数调整基本合理了，再开门试验。”
“第二个要做的是，先拿一个小部门做试点，逐渐扩大试验面。”
“整个过程是个不断评判不断调整的过程。”
“这里面我还附加了一个我认为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要暗中对有权给表现值打分的干部进行再打分，具体公式我现在还没完全想好。”
“好了，你先停一下。”才听了几分钟，李唐龙就打断了林娥忘情的讲解。李唐龙转过头来对陈璐说：“这次你又对了，下面的事情就都是你的了。我还是不放心，要给深圳打电话问问情况，你带她出去吧。”
林娥愣愣地站起来，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跟着陈璐走出去。
林娥这时还不知道，在她聚精会神地讲这几分钟里，李唐龙根本就没听她说什么。因为略微听一点，证实了林娥的基本思路和自己的完全吻合就够了，细节他相信林娥能做好，或者说，有些细节搞不太好也无伤大雅。李唐龙是在认真地思考：一旦按照陈璐的安排，让林娥做总部商务部的经理，那原来的经理怎么办？商务部是归财务口管的，陈璐会怎么去跟身为财务总监的安在天解释？下面随着蓝天的发展，自己准备赋予商务部的更多工作，林娥能胜任吗？林娥这么能，跟自己身边的这帮姐妹能和平相处吗？
就在那个几分钟里，李唐龙认为把后面的事情已经想全了，也想透了，自己不放心，又重新验算了一遍，这才打断了林娥。
林娥双手抱着一堆散乱的a4纸，从电梯里走出来。这是她的习惯，仿佛一旦纸张码放整齐了，她就会找不到东西。
林娥走到会议室门口，门是半开着的，她很庆幸，不用腾出一只手去拧那个该死的门把手了。她用脚慢慢地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的声音和景象吓了她一跳。
这个不算太小的会议室中间是标准的会议桌，标准配置的14个大扶手椅还基本按原位放在那里，只不过中间夹杂了好几个小方凳，这样，靠近会议桌的第一圈就坐了有超过20个人。第二排也都是整齐地坐着的，说整齐是因为他们的膝盖都顶在了前排人的后背上或者前排人的椅背上。再后面基本都是站着的，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个小的都挤在靠前些，个高的被自然地挤到后面，最后面的可能后背已经靠在墙上了。
在会议桌和前面的白板之间也坐了几个坐小方凳的人，不过比后面明显地宽松了许多。林娥从人缝里挤过去，把双手抱着的那堆复印纸放在会议桌上，好像这样才空出了她的嘴。
林娥大声地喊道：“怎么这么多人啊？看耍猴的！”
林娥是得大声地喊，一百多人挤在这间会议室里，就算不说话，光喘气就够嘈杂了，嗡嗡嗡的声音摩擦着会议室里的空气，好像就要爆炸了。
杨丽华坐在第一圈的大扶手椅里，也笑呵呵的大声喊着：“看你林娥耍猴，门票可够贵的！”坐在杨丽华对面的宋春丽看不下去了，站起来使劲地拍了几下手，等嘈杂声稍小，才拿着正式讲话的腔调说道：“林部长，让您见笑了，家电公司大部分人跟我一样，都没见过您，我们听过您很多的故事，大伙儿都想亲历一次这样的场面，我虽然是总经理，也不好说让谁来，不让谁来，请您原谅。”接着转过身对大家说：“大家静一静，本来就不该让你们来，既然来了，可千万别捣乱。”再转过身，面向坐在前面的祁同伟：“祁总，咱们开始吧？”
祁同伟晃着魁梧的身材，双手按着扶手慢慢地站起来，说：“今天咱们有幸请来总部商务部的部长，蓝天集团大名鼎鼎的数学天才，林娥，来给我们讲讲制定销售政策的时候应该怎么算账，昨天下午就给我和杨立青杨总讲了一遍了，反正我是没听懂，看看今天在座的各位不服气的，有没有能给林部长挑挑毛病的。”然后转身一脸坏笑地问林娥：“林部长接受挑战吗？”林娥倒是不上当，笑呵呵地回应道：“谁也不能保证计算都是正确的，有问题大家一起讨论就是了。”“那就开始吧？”“好啊！”
林娥又重新挤回白板前，拿起几只彩笔攥在左手里，右手抽出一只黑笔，开始在白板上写字，一边清了清喉咙开始讲，她也不回身，自顾自地说着、写着，好像会议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第一个方案：如果我们坚信能够完成供货厂家规定的销量，并且能够大幅度地超额，厂家就会给我们这么多的奖励；并且可以拿回这么多的广告费；假设我们在这么多规定销量的基础上能够超出这么多，就可以折合到销售额的7.33%；如果按照你们给我的准备给各门店的销售奖励政策，我按照上个月各个门店的销售比例，就要发出去这么多的奖金，折合到销售额里占比为7.72%，那么公司就要额外掏出0.39%，这么多钱。第二个方案：如果你们刚好完成。第三个方案：如果你们没有完成。”
随着林娥不紧不慢的语调，白板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数字，却几乎没写汉字或者英文字母，全是阿拉伯数字！她不断地用红笔画着圆圈，标出正的百分数，用蓝笔画着圆圈，标出负的百分数，再用红笔画着三角，代表求和百分数。一会儿的时间，白板上就被黑色、红色、蓝色的数字和符号填满了。林娥这才转过身，看看腕上的手表，“27分钟，比昨天下午快了12分钟。”
说也奇怪，从林娥对着白板自言自语开始，不知什么时候，会议室变得鸦雀无声了，人人都摒着呼吸，生怕旁边的人听到似的。直到林娥转过身看表，大家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林娥接着说：“我们做财务的就是参谋，瞎参谋烂干事嘛！”
“你们做业务的才是将军，才是元帅，最后决策还是得你们定，你们承担着责任呢！”
“我今天就是给你们提供个算法，供你们参考，这里面的参数要根据你们对战场的理解、对生死的理解做出选择，一旦你们选择了，这些数字计算真的没什么，随便找个人套进去就出结果了，这有什么难的？还值得特意到bj请我过来？”
“那不一样！”祁同伟夸张地使劲向椅背上靠着，撇撇着嘴。
“是吗？杨总？”
杨立青也清了清嗓子，瞪了祁同伟一眼，然后神情严肃地向着大家说：“都说你们家电公司的销售队伍生猛，敢打敢拼，是个敢打硬仗的队伍，可是，可是你们也不能光会拿俩斧子瞎抡呐，你三斧子半以后怎么办？还是这三斧子半？”
“今天请林娥来，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天高地厚，你们离合格的销售和合格的销售总监还差的很远，计算能力弱就是你们的死穴，以后产品越来越多了，越来越新了，玩法也会不断翻新的，你行吗？你能跟上吗？你们别笑我这双小眼睛，聚焦！”
“至少我今天还比你们看得远！”杨立青习惯性地啪地一声合上面前的记录本，习惯性地不说话了，傻傻地看着大家。
会议室里又安静了，刚才林娥造成的安静，还有很多人偷偷地互相瞟一眼，现在杨立青造成的安静，人们都低下了头，找地缝去了。
还是林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看你说的！就你能！人家加班加点地干活，还落你一通数落，你说这公平吗？你就不能私下里提醒人家？谁不知道要加强学习，不断进步？用你说呀？”
“说怎么了？不对还不能说了？错就是错！什么理由也不能把错变成对！”
“这就是我常说的，响鼓必须重锤。”
前一句是对着林娥吼的，后一句是转过头自己嘟囔的。
很多人都跟杨丽华一样，表现出错愕的神情。
林娥一看，笑了。“你们别那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决定了！从昨天开始我要正式地和立青搞对象了！”
这回轮到杨立青错愕了，杨立青张着嘴，半天也没合拢。
“这都什么呀？怎么我就被搞对象了？”杨立青特意加重音强调了“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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