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百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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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后，没想到卸岭这家伙接着自己就醒过来了，本以为还要去找个医生给把把脉的，这下就全省了。我俩商榷了一番，最后挑了一家出价最高的典当铺把那个锭子给当了，随即找个比较低廉划算的旅店住下，并美美地吃了一顿。
从和他的谈话当中得知，他叫吴风，是个真正继承师父衣钵的卸岭。求神叫卦，六壬谶纬是他的副业，也是他掩人耳目的外衣。尽管他比我小一岁，但在倒斗方面他却比我懂得多，强得多。大墓不曾出入，小墓却屡次拜访。由此看来，也算得上是个职业盗墓者了。
也许是出于习惯以及职业的需要，他总是戴着那副小圆墨镜，神秘兮兮地，俨然一个瞎子。他有一个和我师父一模一样的素色布袋，鼓鼓囊囊，肯定装了不少东西。我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只是笑笑，说装的都是一些倒斗工具，私人用品等。念在我俩是同行，我也不好继续追问些什么，只能作罢。
他似乎对我的过去很好奇，一直说什么搬山不倒斗也能过得如此逍遥自在之类的话。听了这些，我心里百感交集，遂将我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当然得除了一些关于我师父的事和这身搬山服的来历。
自从我这次稀里糊涂，误打误撞地下了一次地后，感觉干倒斗这一行是最危险同时也是最容易赚钱的。师父的剔阴镇宅，我的打醮断七，还有吴风的求神叫卦，三者一年所赚取的钱财也未必抵得过倒斗一天所赚的钱。所以说，在现在这种非常时期里，想发家致富，倒斗挖坟的便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我们在客栈里住了整整一个月，那枚金锭子所当来的钱才花得差不多。为了节省起见，我们提前几天就退了宿，就怕日后连饭钱也没了着落。
现在正值四月，天气日益转暖，昼夜温差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明显了。我和吴风都把秋衣素裤换了下来，从成衣店里买了几件比较可体的薄衫衬在里面，以祛湿热。
“我说莫邪啊，咱们准备上哪儿去？”吴风与我并排着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随意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不想呆在这儿了……如果你愿意，咱们就一起信马由缰，浪迹天涯吧。”我冲他一笑，正色回答。
“也好，那只不过――”他右手的三个手指不停地来回搓捻，意思是说手头紧，没钱可作为上路用的盘缠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如果是去倒斗，我还是会重新考虑一番的。
“要不咱们……再下去走一趟？”吴风凑在我跟前，墨色的眼镜后面闪烁着激动的的光芒。
我一把将他推开，同时白了他一眼：“我劝你最好从此打消这条念头，咱们啥也不会，啥也不懂，糊里糊涂地进去，这不就是典型的找死吗？”
吴风恍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兄弟说的没错，”他一边说，一边用手遮在眼前，抬头看着刚刚升到头倒斗不好，但是心里面想的却是截然不同。从北京一路到天津，关于倒斗，我想了很多。因为这种职业的名声不是很好，所以只能在背地里，偷着干。我原本是不想干这种事情的，可跟着那吴风惊心动魄地下了一次地，发现这一行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样差劲，反而它所带来的一夜暴富的愉悦感更是让我无法甩脱。搬山服在身，那便是盗墓者的最好凭证，如果这一切都是师父的意愿，那我就干脆打着云游道士的旗，专心倒斗去算了。
不知在巷子里拐了多少道弯，过了多少个折，才到了卸岭所说的地方。四周寂静得很，连树上那几只喜欢聒噪的乌鸦也缄默其口，闷不作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家店，店门虚掩一道，从外面看，阴森异常。吴风四下望了一遍，确定四下里没有人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推开了房门。
“有人在吗”他一边喊，一边跨步进了屋子，而我则尾随其后，小心紧慎地扫视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喂，醒醒，生意上门了！”吴风走上前去，用指节敲打着柜台，喊道。
那人听到吴风的话，便抬起头来，胡乱抹了一把脸。镇定一番后，笑眯眯地说道：“真是老顾客了……这次您想要点什么”
“龙欲入水，但无鳞甲利爪，”吴风小声轻问，“您老是否有几件称手的家伙，好让我兄弟使用”
男子现在才看见我，他眯起双眼，跟打量一件货物似的盯着我，半晌后才说道：“敢情这位小兄弟……是个搬山”
我乍然一惊，没想到他竟一眼就将我看穿了。我闭目颔首，予以认同，旋即又瞅着吴风，把他拉过来问：“你小子倒底要干吗啊，不管不问地把我拖到这里来，还让这个人莫名奇妙地识破我……你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啊”
吴风还未来得及解释，那人便把话头给接上了：“这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老夫虽然不是什么倒斗行家，但却深知倒斗内事。朝代更迭如此猛烈，外贼又趁机掠夺，百姓苦不堪言。而倒斗事业也深受重创，无数同行都已金盆洗手，携带着自己的家眷全部逃灾避难去了。现在全国各地的倒斗人士屈指可数，而如今还能看到一位如此年轻的搬山道人，老夫倍感欣慰呐……”说着说着，男子的眼泪就顺着面颊“哗哗”地淌了下来。
听了他的这番话，心里竟有一股酸酸的感觉，不知是为了多舛的国运感到愁怅，还是为了自己坎坷的命运而感到忧伤，难以名状。
“您老还是先别感慨了，给我们找家伙要紧，还急着用呢。”吴风双手抱胸，看着那人的“糗样”，一脸嘻哈。
“瞧我这记性，刚说了就忘，”男子恍然，急忙拭干脸上的泪，陪笑道，“说实在的，搬山能使唤的家伙还真不多……我现在手头上就只有一把掘子铲了，如果想用，尽管拿去。”说完，就下到柜台下面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别、别找了，我不习惯……用那东西。”其实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是“掘子铲”，免得横生枝节，便一口谢绝了。
“我兄弟不愿意使那就算了。您这里还有‘土元宝’什么的么？要是有的话，再佘给我点，下次一块儿还。”吴风继而问道。
“土元宝”是倒斗的行话，指的是一些在行事过程中所使用的独方秘药。起初我也是不清楚这些门门道道儿，要不是吴风跟我提起过，叫我自个儿碰上这局面，还不得尴尬死。
“有，那东西这里可有的是。”他一边说，一边从里面搬出来了一个黑色木匣。打开一看，上下分层，上面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而下面则用一块玄色纱布给盖住了。
吴风走到柜台跟前，掏出那个素色布袋，把匣子里的药剂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取出，放进了布袋里，随后又在下匣里摸了几样东西，放了进去。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些干巴皱瘪的黑驴蹄子。
吴风和我说过，干倒斗这一行的每次在下地前都会揣上几个黑驴蹄子，怕的就是和那些僵尸粽子碰了头，毫无招架之力。黑驴蹄子是各类辟邪之物中的上等品，效果甚佳，因其来源广泛，价格低廉，所以一般的倒斗户都会把黑驴蹄子做为首选。
“好了，这些就差不多了，”吴风将物品清点一番后，遂从怀里摸出三块大洋来，递给了那个男子，“我身上就只有这么多钱了，您先收下，待我满载回来之后，再将全额付清。”
“不必了，不必了。手头那么紧，就不要如此大方，”男子从中收下一块，又把剩下的两枚大洋推还了回来，“况且咱们倒斗行里又多了一位兄弟，老夫应当庆贺一番才是啊。”
“既然您老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再推辞了。”吴风将布袋和大洋一并收入怀中，随即又跟那男子客套了一段，然后就拉着我离开了这家店。
因为布袋子里装了很多东西，所以吴风从外表看起来略显臃肿，再配上那副自始至终都未曾摘下的小圆墨镜，更觉是个瞎子。
“喂，姓吴的，你刚才拉我跑这么远，就是为了和你来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我双手抱胸，没好气地看着他，“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咱们别再干这种偷鸡摸狗、丧尽天良的事情了。要照这样下去，早晚得遭报应。”
我刚说完，吴风就一下子停住了。他微微低下头，从眼镜上方看着我，原以为他会反搏我的，可谁料想，他“噗哧”一声就笑了起来：“哎呀，我真是没法说你，这种低俗的屁话你也相信……我吴风常年出入地下，你看这不到现在还是好好的嘛。”
“再说了，”吴风继续说道，“如果你从此不再倒斗的话，那你还对得起你死去的师父和你现在身上的这身搬山服么……从古至今，搬山道人一直是倒斗四大派系中最分散也是最神秘的门派。他们虽然没有固定的外表和标志，但是他们那套稀奇古怪的家什和秘传的搬山分甲术，探龙穴，走龙脉，无不叫人咋舌。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就此收手，我也管不着你，反正这是你自个儿的主意。”
我无语了。被他这么云山雾罩地侃了半天，心里面不由犯起了嘀咕。我真不知是该去，还是该留。
“其实说实话，我一直认为，和你相遇纯属是巧合，跟你倒斗，更是巧合中的巧合……”我深深地吁了口气，正色回答。
我还未说完，吴风就打断了我的话，好似明了地说道：“呵呵，兄弟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想和我一起干的吧？”他稍微顿了一下，嘴角处挂着一丝叫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所谓的巧合，和命运只有一线之隔……依我看来，你是命中注定要走倒斗这条路子的。而且那老头偷偷地跟我说了一句关于你的话，他好像也十分认可你。”
“话？什么话？”我有些意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从和他的谈话当中得知，他叫吴风，是个真正继承师父衣钵的卸岭。求神叫卦，六壬谶纬是他的副业，也是他掩人耳目的外衣。尽管他比我小一岁，但在倒斗方面他却比我懂得多，强得多。大墓不曾出入，小墓却屡次拜访。由此看来，也算得上是个职业盗墓者了。
也许是出于习惯以及职业的需要，他总是戴着那副小圆墨镜，神秘兮兮地，俨然一个瞎子。他有一个和我师父一模一样的素色布袋，鼓鼓囊囊，肯定装了不少东西。我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只是笑笑，说装的都是一些倒斗工具，私人用品等。念在我俩是同行，我也不好继续追问些什么，只能作罢。
他似乎对我的过去很好奇，一直说什么搬山不倒斗也能过得如此逍遥自在之类的话。听了这些，我心里百感交集，遂将我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当然得除了一些关于我师父的事和这身搬山服的来历。
自从我这次稀里糊涂，误打误撞地下了一次地后，感觉干倒斗这一行是最危险同时也是最容易赚钱的。师父的剔阴镇宅，我的打醮断七，还有吴风的求神叫卦，三者一年所赚取的钱财也未必抵得过倒斗一天所赚的钱。所以说，在现在这种非常时期里，想发家致富，倒斗挖坟的便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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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值四月，天气日益转暖，昼夜温差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明显了。我和吴风都把秋衣素裤换了下来，从成衣店里买了几件比较可体的薄衫衬在里面，以祛湿热。
“我说莫邪啊，咱们准备上哪儿去？”吴风与我并排着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随意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不想呆在这儿了……如果你愿意，咱们就一起信马由缰，浪迹天涯吧。”我冲他一笑，正色回答。
“也好，那只不过――”他右手的三个手指不停地来回搓捻，意思是说手头紧，没钱可作为上路用的盘缠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如果是去倒斗，我还是会重新考虑一番的。
“要不咱们……再下去走一趟？”吴风凑在我跟前，墨色的眼镜后面闪烁着激动的的光芒。
我一把将他推开，同时白了他一眼：“我劝你最好从此打消这条念头，咱们啥也不会，啥也不懂，糊里糊涂地进去，这不就是典型的找死吗？”
吴风恍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兄弟说的没错，”他一边说，一边用手遮在眼前，抬头看着刚刚升到头倒斗不好，但是心里面想的却是截然不同。从北京一路到天津，关于倒斗，我想了很多。因为这种职业的名声不是很好，所以只能在背地里，偷着干。我原本是不想干这种事情的，可跟着那吴风惊心动魄地下了一次地，发现这一行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样差劲，反而它所带来的一夜暴富的愉悦感更是让我无法甩脱。搬山服在身，那便是盗墓者的最好凭证，如果这一切都是师父的意愿，那我就干脆打着云游道士的旗，专心倒斗去算了。
不知在巷子里拐了多少道弯，过了多少个折，才到了卸岭所说的地方。四周寂静得很，连树上那几只喜欢聒噪的乌鸦也缄默其口，闷不作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家店，店门虚掩一道，从外面看，阴森异常。吴风四下望了一遍，确定四下里没有人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推开了房门。
“有人在吗”他一边喊，一边跨步进了屋子，而我则尾随其后，小心紧慎地扫视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喂，醒醒，生意上门了！”吴风走上前去，用指节敲打着柜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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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乍然一惊，没想到他竟一眼就将我看穿了。我闭目颔首，予以认同，旋即又瞅着吴风，把他拉过来问：“你小子倒底要干吗啊，不管不问地把我拖到这里来，还让这个人莫名奇妙地识破我……你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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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的这番话，心里竟有一股酸酸的感觉，不知是为了多舛的国运感到愁怅，还是为了自己坎坷的命运而感到忧伤，难以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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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说完，吴风就一下子停住了。他微微低下头，从眼镜上方看着我，原以为他会反搏我的，可谁料想，他“噗哧”一声就笑了起来：“哎呀，我真是没法说你，这种低俗的屁话你也相信……我吴风常年出入地下，你看这不到现在还是好好的嘛。”
“再说了，”吴风继续说道，“如果你从此不再倒斗的话，那你还对得起你死去的师父和你现在身上的这身搬山服么……从古至今，搬山道人一直是倒斗四大派系中最分散也是最神秘的门派。他们虽然没有固定的外表和标志，但是他们那套稀奇古怪的家什和秘传的搬山分甲术，探龙穴，走龙脉，无不叫人咋舌。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就此收手，我也管不着你，反正这是你自个儿的主意。”
我无语了。被他这么云山雾罩地侃了半天，心里面不由犯起了嘀咕。我真不知是该去，还是该留。
“其实说实话，我一直认为，和你相遇纯属是巧合，跟你倒斗，更是巧合中的巧合……”我深深地吁了口气，正色回答。
我还未说完，吴风就打断了我的话，好似明了地说道：“呵呵，兄弟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想和我一起干的吧？”他稍微顿了一下，嘴角处挂着一丝叫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所谓的巧合，和命运只有一线之隔……依我看来，你是命中注定要走倒斗这条路子的。而且那老头偷偷地跟我说了一句关于你的话，他好像也十分认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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