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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尽日惊风吹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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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音轩紧临万春亭,傍水而建,是整个后宫里最大的戏台,可平常却很少开演,只在今年正月十三嫡长子承怙满月时摆了一回戏。

    按理说庶妃之子怎可与正宫娘娘所出的嫡子相比肩?可说来三阿哥承庆的生辰的确赶巧,所谓“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即便放在一般人家身上来谈若能盼得五谷丰登,风调雨顺总是再如意不过的事,更何况是自古重农的皇家呢?不仅如此,三月初二正赶上“上巳”节的前一日,往年的这一天明珠府里不论名位尊卑人人都要帮衬着泼水求子。如此看来,这样一个生而不凡的阿哥,宫里自然要借着这个由头大肆热闹一番。

    戏尚未开演,可回廊上下早已站满了恭候的人群。这一路过来格格始终未吐半字,我好几回想和她说说话,可刚一张口就立马收了回去,好在淳雅早早地过来过来找姐姐缠着她要玩儿,我才稍稍觉得心安。

    沁音轩被一十二根廊柱支撑着,一眼看过去像极了京城里的戏园子,不过自然要比宫外的气派许多。廊柱上挂满了七彩的宫灯,轩檐上镶金的龙纹到处可见,戏台四围环水,在黑沉沉的夜色里,远远望去好似是东海上的水晶宫。

    主子们大都在回廊上有座儿,而我只得又耐着性子和刚才那群丫头小厮站在廊下,虽然闷得慌,可上面的一举一动却能够尽收眼底。

    纳兰家被安置在御座的东南和西南两侧,这也是从了男女不同席的规矩。与想像中稍有不同的只是御座前并未设幔帐,两旁也没有屏风相隔,一会儿开了戏帝后尊荣倒是一览无余。我顺着灯火来回扫了一圈,见格格和淳雅同座,位置也并不招眼,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辰,百来盏宫灯围着一:“这折子戏听就是听一个雅字,若是锣鼓喧天的反倒失味了,额娘您说是不是?”

    老祖宗轻哼了一声又朝着她撇了撇嘴道:

    “是不是还不都是你们给说的,原先你在宫里的时候就爱听这些个,还有董鄂妃那丫头成天爱撺掇着福临念那些词啊曲啊的,这雅还不雅出病来了?”虽然不是玩笑话,可太皇太后并未露出丝毫不悦之色,仿佛先帝的功过得失在她那儿并非是什么不可言谈的禁忌。而身旁的公主好像早就摸透了太皇太后的脾性,她端起茶碗送到老祖宗面前作出请罪的模样,周遭的皇上和皇后娘娘看了也不得不跟着赔笑起来。

    “惠丫头你也点一出。”老祖宗一发话,庶妃娘娘满脸的受宠若惊,她缓缓起身走到太皇太后跟前随后又深深福了下去:

    “臣妾不通音律,怕是搅了老祖宗的雅兴。”我隐隐从余光里看见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是让庶妃娘娘顺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呢,还是首肯她推得在理。可瞟了瞟在一旁稍受冷落的皇后娘娘又突然觉得后者好像更说得通,毕竟如今守着翊坤宫已然是如坐针毡了,岂可再处处争强呢?

    我正为着揣摩出圣上的意思而暗自得意,谁知皇上突然句句铿锵地说道:

    “既是老祖宗的懿旨,再无推脱之理,你姑且点一出自己爱听的便是。”金口玉言自然不可不从,庶妃娘娘满脸感激地谢恩后便不再有什么顾忌,我心里一个咕噜,暗想“圣心难测”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假啊。

    大奶奶见状愈发嚣张了,她开始不停地摆弄起身上的那颗夜明珠,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这稀罕物件。按理说三月天还凉得很,可她偏偏使唤身后的宫女给她扇这扇那的,就差没摆出一阵母仪天下的架势来了。

    掌礼太监一声“开戏”,整个沁音轩一下子热闹起来。台上唱的是“游园”一折,什么“朝飞暮倦,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都不是些耳生的词。只是上一回是在蕴墨斋和佩兰先生他们一块儿听的,这会儿却怎么听也听不出那层韵致来。

    楼上楼下,无论爱听还是不爱听的,甚至是御座上的几位主儿,都没把对岸戏台上传过来的声响当回事。我背靠着廊柱浑身不自在,想认真听回戏可耳边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不断,仔细辨辨又竟是些溢美之词。总而言之,凡御座上说话时所有人都变得出奇的安静,恨不能时时捕捉他们的寸言寸金。可但凡御座上一不出声,底下的人就趁势大肆谄媚起来,而那些个主子们也听得乐此不疲,毕竟对他们而言这可比戏词好听多了。

    我强忍着挤在人堆里,周身又没个说得上话的,实在是无聊难耐,只好走到戏台外找了个一眼看不见的地儿,来回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就干脆坐在了台阶上好好透口气。

    我轻捶着肩膀,还没站了多久呢就已经觉得浑身都乏,单冲这一点我也不得不佩服那群成天没得沾凳子的宫女们。

    “发什么呆呢?”我心里猛地一颤还以为又是哪个多事的公公来找我的麻烦,正想着该如何编个谎应付,谁成想一回头竟然是曹公子嬉皮笑脸地站在身后。

    我倏地起身,夸张地缓了口气又随即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好几个月没见着他,府上又接二连三地出了那么些事儿,我愣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看着他抿嘴笑了笑。

    “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他说着便一口吹了灯笼,拉起我的袖子跑起来。我虽满肚子疑惑,可又实在不怨待在那个地方,只好紧跟着他的步子跑,只是头一回踩那么高的宫鞋,眼前又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路,没走多久就把鞋子蹬了出去。

    “啊?崴着脚没有?”他忙取出火柴把手里的灯笼点亮又蹲下身子照了照我那只光了鞋的脚,可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见我瞪眼只好又硬憋住。我狠狠抽开被他死拽住的袖子,见周遭没人赶紧俯下身去穿鞋。

    “做贼呢,也用得着这么黑灯瞎火的。”他一听赶紧四下张望了一番,“嘘,小点声儿,这可是东六宫,你当是你们家后花园啊?”我整了整领口,朝他嘟了嘟嘴道:

    “是曹公子您硬把我拉来的,我又没想来。”我扭过头假装要往回走,他见了忙窜到我面前张开臂膀拦我。

    “好好好,都算我的不是成了吧。”说完便把灯笼递到我手上,我一愣,哼,几日不见还真摆出一副爷的模样,“提着吧,一会儿侍卫多起来,你要不提灯笼装成个宫女的模样怎么混进去啊?”说着便把腰牌和灯笼一囫囵塞到我手里,复看了看我:

    “哎,往后别叫我曹公子,听着多生分啊。”我嘴角微微一提又用灯笼照了照他的脸道:“那叫什么,曹爷?曹老爷?”说着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叫子清,跟你们家格格一样。”我朝他撅了撅嘴,眼珠子忽地一转,“要我答应也不难,不过你得告诉我一件事儿。”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可再想想曹公子不是什么外人,也没太多的顾忌。

    “不过我问了,你可不能去对格格说。”他抓了抓脑袋,八成被我搅得是一头雾水,可还是应声道:

    “问吧,但凡是我知道的。”我朝西边指了指:“那可是翊坤宫?”“没错啊,你不是刚从那儿出来吗?”

    我点了点头,踮起鞋尖凑着他耳朵问:

    “那里头的禁宫是怎么回事?”他脸色刷的一变,赶紧捂住我的嘴,“我的小姑奶奶,奴才还指望着多活几年呢!”我轻叹了口气,他歇了一会儿对着我小声耳语道:

    “这里说话不方便,回头告诉你。”

    “哟,曹公子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头一出戏都快完了还没见您把《牡丹亭》的戏词送来。奴才不放心想过来看看,谁知您是在乾清门跟前咬耳朵呢,也不嫌碜得慌。”我大呼出门不利,今儿个什么日子啊,怎么竟碰上些这等不男不女的货色呢!

    “梁公公息怒,万岁爷若要问起来,还请您给多照应两句。”我心里一个劲儿地乱跳,只能使劲屏住气,曹公子也是一阵忐忑,光从他的声音里就能听得出来,可到底是常在皇上身边走动的人,世面见得多了,他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那太监手里。那姓梁的太监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后立马把银票塞进袖子里,一脸奴才相地说:

    “好,那您忙,奴才先行一步给您报个信。”说着便转过身一路小跑起来,不时还掏出银票看两眼。

    “哼,他这是讹你呢。”我趁周边没人狠狠地朝他的背影踢了两脚。

    “这下知道了吧,我们出来才多会儿啊,就是飞也不见得能飞回去,这阉货就敢这么放肆,平日里还不知被他捞去了多少呢!”我摇了摇头,也没心情跟他进去看什么西洋镜儿了。

    “你自己进去去取吧,要不然又让人讹了银子去,格格知道了又该说我了。”我放下灯笼,随即转身大步往回走,曹公子见了一把拉住我,“还是一块儿回吧,要是迷了道可就麻烦了。”

    我指了指梁太监的背影,“跟着他总不会出错吧?”曹公子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把灯笼递还到我手上:

    “下回再带你来看。”我嗯了一声赶紧顺着梁太监的方向跑,心里只想着哪还敢有什么下回啊?从沁音轩到乾清门没几步路,虽说姓梁的跑得飞快一下子就没了影,可一到了御花园就能看见灯火通明的戏台。

    御花园里的路大都是用细石子铺成的,宫鞋踩在上面愣是觉得坑坑洼洼一瘸一拐的,我又不敢往人多的有亮光的地方走,只好扶着假山在小道上慢慢挪。

    “快,快点儿,一个个都麻利点。”一听这声音怎么就这么耳熟啊,我静静躲在假山后头可待了会儿还是觉得不安,只好透过树叉子往外张。可不看还好,看了更害怕了,那个发话的太监正是梁公公,我一下子后悔不该独自回来的。

    难道那太监反悔了,可也不至于啊,我深深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那群来回乱窜的宫女太监个个在脸上遮了块白布,再定神一看姓梁的这会儿正瘫坐在地上一脸的惊慌失措,就差没哭着喊爹喊娘了。

    出大事了,我极为肯定地告诉自己,也顾不得脚疼了,赶紧提着灯笼往沁音轩跑。待我回到方才的地方站定,轩中仍是之前的景象,唱戏的唱戏,谄媚的谄媚,看来消息并没有传过来。我冷不丁地看见春燕盯着我看,心里一阵毛骨悚然,赶紧躲开她的眼神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气息好不让人起疑。

    “你们纳兰家竟出美人啊,这么些年也可算是后宫一大户了,说来皇上身上还淌着那喇氏的血呢。”那个汉人公主轻笑了笑:

    “额娘,既然纳兰家的女儿一个个都是些美人痞子,您何不让这血脉姻亲传下去,也好给惠丫头作个伴儿。”

    我眼皮一个劲儿地跳,天啊,都快天塌地陷了,那个公主还是忙不迭地搅和。她和大奶奶似乎有着百般默契,一字一句都在往格格身上引,而格格则是端坐着,可手却死死攥紧裙摆,目光也止不住地游离开来。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霎时与大少爷四目相对,而此刻,我们却无法从他的眼眸深处找到完整的答案。

    “你们府上格格也该到年龄了吧?”

    大奶奶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谢老祖宗和孔公主挂念,只是湘雅那丫头实在福薄,这生辰年份随了个土字,怕是……无缘服侍皇上。不过时下倒是有个年龄家世都合适的外甥女儿寄住在家里。”

    太皇太后皱了皱眉,随后又稍顿了一下,“皇上天生环水,看来你那丫头确实是生得不巧啊。”

    孔公主突然之间把眼神转到格格身上,说真的,虽说是个汉人,可除了面容气韵之外,她的那眼睛里已全然丧失了同表格格一般的恬然淡定。被她盯着一准像火烤一般难熬,难道宫里的女子果真要经历所谓的脱胎换骨吗?

    “额娘,既然纳兰家的格格与这后宫无缘,不如您给指门合适的婚事,可就是万万不可沾上水字。”孔公主尚未说完,只见一个嬷嬷煞白着脸朝皇后娘娘的凤座跟前跑去,随即又凑到皇后耳根嘀咕了一番。我微微合了合眼复又张开,看来要来的总会来的。

    我见皇后娘娘的脸色也是一变,双唇一个劲儿地抽搐,半晌都没说出话来。皇上见状赶忙把那个嬷嬷传唤到身边,所有人都识趣地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两个在台上唱戏的没听到旨意不敢停下,可动作却极为僵硬,看上去尴尬的很。

    “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治鳌拜那会儿都没看见你们那么慌张过。”太皇太后紧蹙着眉头,朝皇后那边瞟去,皇上见了忙给前来送信的嬷嬷递了一个眼色。

    那个嬷嬷嗖一声跪倒在太皇太后面前,狠狠磕了十来个响头,声声都能震得人心颤,边磕还边一个劲地念叨着“奴才该死”。

    “说!”太皇太后的眼睛里霎时像是有一把刀子那般锋利,这短短一字像是一道喊停的懿旨,台上的优伶忙齐刷刷地跪了一地,也许在他们看来,没有比低头跪着什么都不说更安全的举动了。

    “回老祖宗话,大阿哥他……”原本在一旁静静坐着的荣贵人一听到大阿哥三个字,立马失去了理智,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体统了。她猛然从凳子上跳起,飞似的跑到那嬷嬷身边一把揪住她的袖口,近乎哽咽地问道:

    “大阿哥他怎么了?”

    “回娘娘话,大阿哥他出花了。”那个敏感的字眼像是一声惊雷炸想了整个沁音轩的上空,荣贵人更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很快就没了知觉。皇后见状立马传了十来个宫女太监搬来了春凳抬荣贵人回宫。

    “关闭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宣太医立刻赶往西六所为大阿哥整治,今日酉时务必送出顺贞门。”皇上倏地站起来,他虽看上去百般心疼,可传起旨意来并没有丝毫的含糊不清,倒是皇后娘娘怕是担心起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看来这上巳节的确不能沾上土啊。”太皇太后说罢忙起身,狠狠甩开了奴才们奉上的龙头拐杖,这个庞大到有几分臃肿的身躯在众人的搀扶下渐渐消失在沁音轩的楼板上。

    宫门迟迟未开,所有人都被赶到了神武门候旨,这几个时辰里,格格更是饱受了平生以来最多的冷眼,那个莫须有的生而不祥的罪名在这四围的宫墙里得到了绝无仅有的升华。

    我不知道大奶奶的目的是否达到了,像是又像不是,也许这把火比她想像的要烧得猛烈得多,甚至差一点就要烧到自己。这是一个谈痘色变的地方,顺治爷,董鄂妃,还有董鄂妃那个早夭的儿子,这些被天花吞噬的生命无一不在生前尽享过世间极贵,可他们却无一例外地屈服在皇位所无法触及的天命面前。

    我拉紧格格披风上的帽沿,暖炉早已凉了,即使不凉此刻它也派不上丝毫用场了,这深宫夜里的露气远不是一个炉子就能够抵御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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